他一手抱著體力不支的馮歡，一手舉著還在燃燒的木棍，努力在水中保持著平衡。

    但高潮時期也是漲水最快的一段時間，沒一會兒海水就沒過了虞斯言的胸口，就算他拼命用腳抓地，都再也無濟(jì)于事。

    一個浪頭兒打來，虞斯言和馮歡瞬間雙腳離地。

    不踏實(shí)的浮力讓馮歡再一次尖叫出聲，直往虞斯言身上躥。

    馮歡下意識跳到了虞斯言身上，四肢把虞斯言纏得死緊，這猛地一下，虞斯言立刻身形不穩(wěn)，一個后仰就倒進(jìn)了海水里。

    漫無邊際的死亡之水漫過了虞斯言的頭頂，腥咸的海水從鼻子和嘴里灌入他的身體，滅頂?shù)目謶謸魸⒘擞菟寡运锌範(fàn)幍牧α?，意識快速淪陷。

    虞斯言在水下窒息了……

    馮歡纏著虞斯言的身體，不停地嗆水，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虞斯言在帶著她往水里墜，她本能地松開了手，推開下沉的虞斯言，使勁兒在水里撲騰掙扎，用最后的力量大聲呼救著。

    虞斯言手里握著的木棍從水下浮了上來，馮歡一把抓住，人的生存本能激發(fā)出無限的力量，她狗刨了幾把，浮浮沉沉的抓住了不遠(yuǎn)處的另一根木棍。

    馮歡把兩根木棍夾在了腋下，浮力頓時將她整個人都托了起來。她呼吸了幾口空氣，這才想起了虞斯言，

    “虞斯言？虞斯言！”

    她驚恐萬分的沖著海水喊道。

    水下一片死寂，空洞又冰寒。虞斯言能感覺到身體進(jìn)水后的疼痛，大腦刺痛得讓他想抱頭翻滾，可他動不了，身體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了，他只能聽著蕩漾的水聲，隨著海水打著旋兒往海底墜落。

    黑沉沉的大海陰冷恐怖，忽然，他眼前閃過一片白光，刺得他縮緊了瞳孔。

    白光過后，眼前的一片明亮，他震驚又迷?？戳丝此闹?，海水消失了，他只身站在一座橋上，可身邊什么都沒有，只有無邊無界的芒白。

    ……

    項(xiàng)翔飛馳到海邊，直接開車沖上了沙灘，車燈的照耀下，遠(yuǎn)處的景象讓他呼吸驟停。

    海水已經(jīng)淹沒了虞斯言的鎖骨，虞斯言一手舉著火，另一只手還架著馮歡，整個人都在水里左右搖晃。

    他把車開到距離倆人最近的地方，一把推開車門，快速跑進(jìn)海水里，深扎一個猛子，朝虞斯言游去。

    可這時候虞斯言和馮歡倆人已經(jīng)距離海邊三十多米了，項(xiàng)翔不管不顧的拼出全力，可剛游到一半兒，他還是眼睜睜看見火光一滅，虞斯言瞬間從海面消失！

    ……

    虞斯言打量著這茫茫的白界，帶著疑惑往前一直走，走著走著，他看見前方的橋邊兒站了一個人，他趕緊快速朝那人跑去，大聲問道：

    “問一下，這是哪兒啊？”

    站著的人朝虞斯言轉(zhuǎn)過身，笑了笑，

    “斯言?！?/br>
    虞斯言堪堪停下腳步，睜大了眼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人，喃呢著喚道：

    “爸爸?！?/br>
    ……

    項(xiàng)翔急速游向虞斯言的落水點(diǎn)。

    馮歡哭叫著喊了一會兒虞斯言，募地一轉(zhuǎn)眼就看見了幾米外的項(xiàng)翔，她大聲喊道：

    “救虞斯言，他沉下去了，快！”

    項(xiàng)翔沒管馮歡，他一邊游一邊感受著海水的回流，在腦子里飛速計算著虞斯言現(xiàn)在可能沉到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jìn)了海水里。

    ……

    虞斯言怔怔盯著十多年沒見的父親看了許久，終于恢復(fù)了正常，他咬咬牙，不痛不癢的問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為什么 ？為什么要丟下我一個人？為什么不帶我一塊兒走？”

    虞父痛心的看著虞斯言，慢慢走到虞斯言面前，他摸上虞斯言胸前的刀疤，說：

    “對不起，對不起，斯言，我傷了你，我沒辦法原諒自己，我以為你會恨我，我以為我死了，那筆債就一筆勾銷了，你也能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br>
    虞斯言喉頭滾了滾，聲色低沉地說：

    “爹媽都沒了，我還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嗎？”

    虞父眼眶逼紅，嘴唇顫抖，不忍的看著虞斯言，終究什么都說不出口。

    虞斯言神色異常的安然，他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父親，

    “我不恨你，你也別恨你自己?！?/br>
    眼淚剎那間從虞父眼中奪眶而出，他伸出手，試探著擁住虞斯言。

    虞斯言眼眸閃動，一把緊緊抱住虞父，把頭埋進(jìn)虞父的肩頸，閉上眼睛，輕聲喊著：

    “爸爸。”

    ……

    海里一片漆黑，項(xiàng)翔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憑著直覺往水底下潛去。

    晚項(xiàng)翔幾步到的蕭偉和呂越是站在岸邊看著虞斯言消失在海面的。他們都趕得急，沒一個人身上帶著水下探照燈。

    在黑夜中的茫茫海水里撈一個人，這就是大海撈針，誰都心知肚明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虞斯言，虞斯言……”，呂越魔怔了一樣喊著虞斯言的名字往海里沖。

    蕭偉從沒見過呂越這么失常，就跟丟了魂兒一樣。

    呂越跑到海水齊腰的地方就往水里鉆，蕭偉立刻沖上去把呂越拽了回來，怒吼道：

    “就你這玩兒淺水區(qū)的人，下去就是添亂！”

    呂越一把揮開蕭偉，面孔猙獰地喝道：

    “你他媽給老子放開！”

    蕭偉濃眉對擰，二話不說就把呂越扛到了肩上，大步朝岸邊走去。

    呂越撲騰著拼命捶打蕭偉的背后，大聲的叫罵著，罵了一會兒，他扯著哭腔開始哀求蕭偉，

    “我求你，放我下來，讓我去找他。”

    蕭偉一把將人甩到沙灘上，轉(zhuǎn)身往海里跑，

    “快點(diǎn)去找探照燈！再多叫點(diǎn)人來！”

    呂越迅速躥起，把項(xiàng)翔的車開進(jìn)了海水里，車燈大開，直到海水快淹沒引擎蓋才停了下來。

    他下了車，又跑向另一輛車，拿出后備箱里的幾塊沖浪板，一塊塊排著，搭在項(xiàng)翔的車尾，然后再一次跑回自己的車?yán)铩?/br>
    他飛快的倒車，后退了足足二十來米，然后打亮所有的車燈，一轟油門兒，下足了馬力往前沖去。

    蕭偉游著，突然聽見后面這么大的動靜兒，回頭一看，登時震住。

    呂越開著車，沖借著沖浪板直接把車沖上了項(xiàng)翔的車頂。

    汽車橫空飛出，躍海面近十米，最后一頭插進(jìn)了海水中。

    “我cao！”蕭偉躲過浪花，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句，朝車子游去。

    潛到水下的項(xiàng)翔突然看見一絲亮光，可太微弱，根本沒什么作用，他借著這點(diǎn)光著急的尋找著虞斯言。

    突然，耳邊的海水暴躁的咆哮了一聲，透亮的燈光猛地打進(jìn)了黑水中，他在瘋狂激蕩的海水中穩(wěn)了穩(wěn)，光線下，一抹隨波逐流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

    言言！

    ……

    虞斯言從虞父的肩膀上抬起頭，眼眶并沒有什么水漬，他定定的看著父親，問道：

    “跳下去的時候，有沒有很痛？水里是不是很難受？”

    虞父緊攥著虞斯言的胳膊，突然大笑了幾聲，說：

    “其實(shí)我都沒感覺到，跳下去的時候是閉著眼的，人拍到江面上，那力量太大，我都暈過去了，所以什么都沒感覺到?！?/br>
    虞斯言笑了，

    “那就好?！?/br>
    ……

    項(xiàng)翔把虞斯言抱回沙灘上，平攤著，他跪在虞斯言身邊，俯下身聽了聽心跳，已經(jīng)沒了。

    他雙手摁上虞斯言的心臟，有節(jié)奏的做起了cpr。

    “虞斯言！我還沒準(zhǔn)你死，你給我醒醒，虞斯言！”

    蕭偉把呂越拖上了沙灘，再轉(zhuǎn)身朝馮歡游去。

    呂越趴在地上，吐出幾口水，撐著身體朝項(xiàng)翔走去。

    看見無任何生命反應(yīng)的虞斯言，呂越脫力的跌坐下來。

    項(xiàng)翔一聲聲的喊著虞斯言的名字，cpr和人工呼吸不停交替。整整三分鐘以后，虞斯言依舊無任何生命體征，可項(xiàng)翔還是不停地喘著氣兒呼喚著。

    蕭偉救起了馮歡，他把馮歡抱到一邊兒的沙地上，然后快速跑到項(xiàng)翔這邊兒。

    站在一邊看著靜靜躺著的虞斯言，蕭偉不忍地低聲說：

    “項(xiàng)翔，他落水三分多鐘，可能……”

    呂越仰起臉，兇神惡煞的瞪著蕭偉，一字一頓地說：

    “閉嘴！”

    項(xiàng)翔根本聽不見看不見周圍的人，他死死的盯著虞斯言的臉，一下又一下的做著cpr。

    ……

    白茫茫的世界突然傳來呼喚聲，虞斯言朝虞父笑了笑，大大咧咧地說：

    “我得走了，還能再見你么？”

    虞父點(diǎn)點(diǎn)頭，欣慰的看著虞斯言說：

    “我就在這兒等著你，時間到了，我們會再見的?！?/br>
    虞斯言拍拍虞父的后背，爽性地說：

    “成，那我先走了?！?/br>
    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原路返回，卻發(fā)現(xiàn)四周都是一樣白茫一片，他扭回臉，傻愣愣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