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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予理會,繼續(xù)向前。 從前曲槐心印象里的二皇女是陰郁兇戾的,今日卻格外聒噪。 大概是見唯一的眼中釘快要除去,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了。 曲槐心甚至沒有移開目光,連橫在面前的刀也毫不在意,依然昂著頭執(zhí)意朝眼中那人走去。 那幾個官兵立即回頭向女帝示意,見女帝默許,便也放開了一條路正好容他一人過去。 女子與他印象中明明已千差萬別,可他仍記得那時唐突拉他上馬,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可距離越近,恐懼感卻一直從腳底升起,直涌上心頭。 他的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慢。 跪在地上的女子睜開眼,緩緩抬頭:“你怎么來了?!表槃葸€勾了勾干裂的嘴唇,帶起笑容。 不知怎的,就是這么小的一抹笑,卻讓曲槐心的眼淚決了堤。 他一下子撲過去,撲進那人的懷里。 隨后又向想起什么似的,朝她肩上砸了一拳:“你都要死了!還笑!” 何淺陌一聲輕咳:“大庭廣眾,少說也有千號人看著呢?!?/br> 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激動,如此大膽,又如此難過。 “為什么不讓我來?”他哽咽,什么都顧不上了。 要不是手被反綁著,何淺陌很想摸摸他的頭。 “我讓陶太傅不要告訴你?!?/br> “為什么不告訴我?”曲槐心將腦袋埋進她的肩窩,然后狠狠咬了一口,“我的妻主快死了,自己還要被蒙在鼓里!” “……”何淺陌沉默半晌,隨即又笑了,“傻子?!?/br> “我只是不想你看到我這么狼狽罷了?!?/br> 女子笑得胸口輕顫,他卻不由加大了嘴里的力道,直到一股腥甜的氣味在口中彌漫開。 血的味道刺激得曲槐心也渾身震顫。 他多希望在這一刻,能與她融合在一起,消失在這茫茫天際之間。 而不是親眼看著她被人砍了頭,倒在自己跟前。 “午時已到——” 滿臉橫rou的劊子手扛著大刀走上來:“側君,讓一讓,可別誤了小的行刑?!?/br> 曲槐心聞言才從她身前離開,面色慘白,被淚和血摻雜著浸濕的唇湊上前,在何淺陌的嘴上一點。 “殿下,來世還做我的妻主?!?/br> 女子不禁怔愣,眸子里的冰瞬間化開。 如春雨忽至,細風打棉,不經(jīng)意吹亂了心弦。 如果她沒記錯,這小東西還是第一次跟自己說這種情話。 還心甘情愿承認自己是他妻主。 “好。”何淺陌笑道。 得到答復后曲槐心才面向她一步步往后退,好像生怕漏看哪怕一眼。 坐在不遠處的女帝抽出竹筒中的令簽,面無表情地抬起手。 一瞬間全場都靜了下來,屏息而視,空氣似被急速凍結,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曲槐心緩緩閉上眼,轉過身去,眼淚再次順著未干的淚痕滑落。 “行刑?!?/br> “啪?!?/br> 竹簽終被扔了出來,劊子手咬牙舉起砍刀。 . “慢!” “陛下!!” “臣有要事要奏!” 略顯蒼老的嗓音穿破云霄,直沖向在座幾人的耳膜。 百姓回頭,才發(fā)現(xiàn)刑場外又來了兩人。 年紀頗大的走在前面,身后跟著的人披著斗篷、帶著斗笠,看不見面容,但從身形上來判斷當是名男子。 二皇女的臉頓時失了血色,站起身沉聲問道:“都是些什么人,三番五次闖入刑場!簡直沒有王法了!” 女帝示意劊子手停下,幽幽開口:“陶太傅,你怎么也來嵊川了?!?/br> 來人上前一拱手:“陛下,老臣來遲,差點讓六殿下含冤而去,臣有罪?!?/br> “六皇女公報私仇,危害百姓,甚至殺死重犯證人以滅口,你還說是朕冤枉了她?” “陛下,這一切均是有心人從中作梗,臣今日帶來了另一位證人,可證明六殿下是清白的?!?/br> 女帝微瞇雙眼,從臺上走下端詳著被斗笠遮住面孔的男子:“就是他?” “是?!碧仗狄厕D向男子,“這位夫郎,你將實情說出來,陛下會為你做主的?!?/br> 話音剛落,男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瘦得指節(jié)分明的手將斗笠掀開。 微彎的背和面上的細紋能看出男子平日生活不盡如人意,與臺上眾人所著所戴形成明顯區(qū)別。 二皇女眼中殺意乍現(xiàn),死死盯著男子的身軀,不著痕跡地也來到跟前。 陛下,小的是元琪他爹。”男子說話不疾不徐,與當日瘋瘋癲癲的模樣已大相徑庭,“元琪不是六殿下殺的,他在官糧里下毒也是受了旁人指使?!?/br>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傳來小聲驚呼,和聽不清晰的議論聲。 “哦?”女帝的目光在何淺陌身上輕掃過,“你口中所謂旁人,姓甚名誰?” 全場靜默,似乎都在等他一個答案。 男子臉上有一刻停頓,但下一秒立刻恢復平靜,伸出手臂,帶著薄繭的手指徑直向后指向站在女帝身側之人。 “是她。” “嘶——”周圍響起吸氣聲。 更有方才就在議論此事的人更是動也不敢動。 二皇女不為所動,看他的眼神與陌生人無異:“六皇妹哪里找來的鄉(xiāng)野村夫,是實在無計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