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風霆燁沒有理會冷若楓略顯糾結的神色,掃了一眼四面,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低聲問道:“子唐呢?怎么這么久了,還不見他的人影?” “剛才著人到他府上去請時,管家說,他早出門往這來了。” “早出門了?一個人?”風霆燁臉上的笑意猛地僵住,擰著眉轉頭確認道。 冷若楓點了點頭,才發(fā)覺不對,渾身猛地一僵,不甚確定道:“尚書府與太傅府僅三街之隔,他應該……找得到路吧?!?/br> 事實證明,期望一個走自家院子都時常找不到路的路癡能夠獨自一人找到隔了三個街的太傅府,比讓太陽明天打西邊升起來都難。 在第三十八次轉回這片嘈雜的小街市后,我們可愛的、丟到人群之中都找不到人的邵小尚書,望著日落西斜的夕陽,徹底的……怒了。 往邊上的巷口一站,抱臂圍觀起了四面熱鬧的場景。如是又過了整整一個時辰,實在拉不下臉上前問路的邵子唐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隨便來點火種便可能爆炸。 就在邵子唐臨近爆發(fā)之時,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自不遠處的拐角一閃而過。 “那個人是……”邵子唐怔了一怔,不再佇立路邊充當路牌,抬步便朝著街對面的奔了過去。 邵子唐藏好自己的氣息,緊緊跟隨著那道黑影七拐八拐,拐進一條漆黑的小巷深處。 “大人,屬下來了?!?/br> 黑影出聲的一剎,邵子唐眼中掠過一絲訝異與了然。果然是她。一個供人玩耍的歌姬,不好好的呆在瑞王府中,喬裝打扮成那副模樣,跑這來做什么?難道……是瑞王派她來的? 沒錯,那黑影正是被瑞王帶到京城,此刻本該待在銳王府中的江兆柔。此刻的她褪去了一身脂粉紅妝,打扮成了普通市井小販的樣子。若不細看,還真不容易認出來,只可惜她遇上的是邵子唐。 當年因為修煉那套功法,他前前后后搜羅了世間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各種人體骨架研習,探究,后來雖則武藝修為有成,習慣卻已養(yǎng)成。如今他看一個人還是不習慣去看她的臉,而是她的身形,骨架!是以,剛才不過短短一瞬,他便認出了喬裝易容的江兆柔。 江兆柔話音初落,便聽得吱呀一聲,自巷子之中探出一個高高瘦瘦,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兆柔一陣,又警戒的四處瞧了瞧,發(fā)現(xiàn)并無異處,才朝著江兆柔招了招手讓她進門。 邵子唐一見兩人進門,快速從巷口處閃了出來,四面瞧了瞧,一躍飛上小房屋的房頂,小心的撥開屋頂之上的茅草,看向下方。 “大人?!被璋档奈菔抑畠?,邵子唐依稀看到江兆柔跪倒在那背光處的一個披著黑衣斗篷的男人面前。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男人低沉之中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在屋中回蕩,莫名的帶著點熟悉,令邵子唐不自覺的擰了擰眉頭,斂眉思索著究竟在何處聽過這道聲音。 ------題外話------ ╮(╯▽╰)╭小糖糖,乃家基友喊乃肥家吃飯了,所以,乃們懂的! ☆、第三十一章 路癡啊你傷不起! “回大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那個瑞王就是個草包,屬下不過三言兩語便哄得他什么都說出來了。假以時日,定然讓他對屬下唯命是從。” “你的本事,我又怎會不清楚?那個瑞王爺本就不是什么聰明貨色,不然也不會掉進了別人的陷阱尤不自知,至今還滿心歡喜的做著自己稱帝為王的春秋大夢,到頭來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比之于他,倒是燁國的這個新帝,才剛剛登基不久,便這般大刀闊斧的鏟除異己,怕不是一時半會能打算出來的,定是籌謀了多年,我聽說燁國的新帝還很是年輕?” “是,燁國新帝今年剛及弱冠。” “剛剛弱冠便有這等謀略。精通帝王心術,又懂得隱忍。一味放任下去,將來定成大患。兆柔,這一次你沒能進宮,是最大的失誤?!?/br> 江兆柔渾身一抖,語氣之中染上了幾分惶恐:“屬下無能,愿領罪責。” “這一次便算了,下不為例。你回去好好看著瑞王,同時也多對他身邊的幾名親信上點心?!?/br> 江兆柔聞言面容一凜,詢問道:“大人是懷疑瑞王的身邊還有其他人安排的jian細?” “燁國前皇帝與如今的小皇帝都從未信任過瑞王,怎么可能那么放心讓其戍守邊疆?這其中定有玄機。” 江兆柔雙眸微涼,恭敬道:“是,屬下明白了?!?/br> “兆柔,這么多年,辛苦你了。此事過后我會同國主說明,讓你回國,屆時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你要什么便有什么,無人再敢看輕你。如今萬事俱備,只要你這邊好好的挑撥燁國小皇帝與……”說到此處,男人忽的頓住了話頭。 江兆柔疑惑的抬頭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卻見一道斜斜的月光不知何時移到了男人的腳下,光影搖曳,好不婀娜。 倏地一聲,男人的手徑自打自己的耳邊擦了過去,江兆柔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煞白的轉過頭去,卻見男人的手上握著一根從屋頂之上緩緩落下的干枯稻草! “兆柔,你今日又犯了個錯誤,還是個天大的錯誤,竟然帶了只無主的老鼠進來?!苯钢獾拇判月曇粼诳帐幨幍奈葑又谢厥?。 邵子唐本能的感到了危險,身子不自覺的往后一側。 下一刻,一樣裹挾著強大內力的物事似刀般從自己臉側劃了過去,在邵子唐的小臉之上劃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若非剛才那一側,這一刀怕是要直接傷到邵子唐的眼睛了。 邵子唐扭頭看了一眼掉落于不遠處的兇器,竟是剛才自己不甚小心掉落的那根細細的稻草,以草傷人,足見男人功力之高。 邵子唐心頭一驚,眼中燃起了幾分熊熊戰(zhàn)意,只可惜現(xiàn)在不是時候,按耐住因遇上高手而沸騰的血液,邵子唐一個翻身,快速從屋頂之上逃離。 黑衣男子抬頭看了一眼屋頂之上的小洞,干凈利落的喝道:“追?!?/br> 月色氤氳,風聲鶴唳,路邊搖曳的樹影在晚風的吹拂之下颯颯作響,忽的一道黑影好似獵鷹一般,嗖的竄上了樹梢,爾后一個鷂子翻身,往邊上的房頂飛去。 “該死的,這群人怎么這般陰魂不散?”邵子唐低咒一聲,小小的身影在諾大的屋頂之上靈活穿梭著,身后還緊緊跟著一群的黑衣人。 “大哥,那人好像一直在帶著我們轉圈圈耶,你看前面那家窯子,我們剛才好像就是從它屋頂上走過去的?!币坏篮谝氯吮锪税胩旖K于忍不住出了聲,指著不遠處一處聲色犬馬的妓館,低聲說道。 回應他的是為首黑衣人的一記鍋貼:“臭小子,平日好色也就算了,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逛妓館,不要命了?!?/br> “……”無辜的摸著自己頭的黑衣小弟委屈的噤了聲,于是乎,眾人跟著邵子唐來來回回的又轉起了圈子。 直至轉到第八圈,又經過了那家燈火通明的妓館之時,眾黑衣人聽到了一位醉酒恩客的抱怨。 “今兒個晚上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烏鴉這么多,這都來回在你們家妓館門前飛過幾回了,不會是你們這撞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吧?晦氣,真是晦氣,不玩了。”說完推開身邊衣衫不整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往樓下走去。 “……”正好從他窗口走過的幾名黑衣人連同頭目聞言紛紛腳下一滑,從窗口處掉了下去。 “呸呸,豈……豈有此理!”黑衣人頭目頂著一頭沖天雜草,吐出幾根啃進嘴里的枯草,一臉悲憤。 “老大,你要撐住,冷靜冷靜?!焙谝滦〉芘闹约依洗蟮谋?,低聲安撫。 沒想到回應他的又是一記鍋貼:“你讓我怎么冷靜?” 黑衣小弟摸著自己生疼的腦袋,低聲嘟囔道:“剛才都跟你說了在兜圈子,你又不信。” 話未說完,又被扇了一巴掌:“京城的妓館長得都差不多,老子怎么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死性不改?那家伙這樣耍我們,實在是……實在是欺人太甚,等老子抓到他,看老子不扒了他一層皮!” 眼見著黑衣小弟慘遭老大海扁,邊上一個黑衣人于心不忍,輕咳兩聲提醒道:“老大,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聲。” “啥?” “剛才那一摔,我們好像把人跟丟了,而且剛才逛了太多圈,原來的路已經記不清了??瓤?,所以老大……我們好像迷路了?!?/br> “……” 所以說路癡神馬的其實也是會傳染的,一不小心被帶溝里神馬的,真心傷不起啊有木有! “跟丟了?”依水樓臺之處,男人輕轉著手中的酒杯,不動聲色的問道。波瀾不驚,讓人聽不出半分喜怒。 “是,閻二他們追了他整整一夜,最后還是……”跪倒在地的黑衣護衛(wèi)被眼前之人周身彌漫出來的冰冷氣息凍得瑟瑟發(fā)抖,低垂著頭答道。 “能借著京城復雜的地形甩開閻二他們,定然是個對京城了若指掌之輩,讓江兆柔近來小心一些,別再露了馬腳,誤了大事她有幾條命也不夠賠。”男人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杯子往邊上狠狠一丟,抽身離去。 “是!”黑衣護衛(wèi)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后怕的抹了抹一頭的冷汗。 殊不知,同一時刻,被男人贊為對京城了如指掌的邵子唐還游離在距離黑衣人們不過兩條街遠的地方,兩眼發(fā)直瞪著眼前陌生的街道,幾近抓狂。 丫的這又是哪里啊!誰能告訴他太傅府究竟在哪里啊?! ☆、第三十二章 動蕩的前奏 次日一大清早,太傅府的老管家便被外面嘈雜的喧鬧聲吵醒了,哈欠連天的起身,剛一出門便被迎面而來的豆腐塊給砸懵了。 “哪個混蛋一大早的偷襲我?”老管家頂著一頭的豆腐腦,抖著兩撇小胡子低喝道。 話音未落,便見一個臉色比鍋底還要黑的小娃娃冷冷的看著他,單手惦著豆腐塊,咧出一口大白牙道:“是本尚書?!?/br> 老管家兩眼一抹,定定的看了邵子唐好一會,才驚叫一聲:“邵……邵尚書?!?/br> “哈哈哈……也就是說,你就這么在城里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結果到最后都沒找到路。直至今兒個一早,才被起早賣豆腐的大爺領到了燕染府中?”御書房內,忽的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即本就沒什么好臉色的邵子唐臉色又是一黑,看向風霆燁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大逆不道了起來。 邵子唐黑著一張臉,心中無比后悔。自己當時怎么就腦抽的告訴了那個買豆腐的老頭自己想去太傅府呢?他就該直接打道回自己的尚書府,那樣的話至少現(xiàn)在他就不至于在這被這幫子損友嘲笑個不聽了啊摔! 邵子唐一肚子的話沒處發(fā)泄,燕染卻是一點眼色也沒有,好不容易今兒個一早起來能出聲了,恨不得將昨兒憋了一天的話一個勁的全都倒出來。 “不止如此,你們是不知道,那賣豆腐的小老頭領著子唐到我府上的時候,還熱心的拉著我家的門房好一通囑咐。說什么這么小、這么可愛的孩子,怎么能讓他一個人出門亂逛呢?要是被壞人拐跑了可怎么了得?還好是遇上了他,要是遇上個人販子,啊哈哈哈哈,你們都沒見子唐剛到我府中那會的臉色,實在是太好笑了?!?/br> 不,我們已經見到了! 屋內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到了燕染身后臉色青黑,將拳頭握得噼啪作響的邵子唐,倏地感到背后涼颼颼的,一個個全都噤若寒蟬了起來,唯有燕染一人還徑自笑得不亦樂乎。 “看樣子某些人受的教訓還遠遠不夠呢!要不要我?guī)蛶兔ψ屇愫煤没叵肫饋戆。?的太傅大人?!鄙圩犹撇恢螘r走到了燕染的身后,揚起一抹黑煙滾滾的惡魔笑容,伸手往燕染肩上一捏,另一手則伸向了燕染的脖頸,用了巧勁一掐。 “嗷……”凄厲的慘叫讓眾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看了一眼喉口再受重創(chuàng),維持著倒地姿勢在地上挺尸的燕染,又看了一眼頭上好像長出了兩個角,渾身彌漫著黑氣,一副閑人勿進模樣的尚書大人,為燕染默哀片刻,爾后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權當剛才的那幕慘劇不曾發(fā)生。 冷若楓輕咳一聲,提醒道:“子唐,說正事?!?/br> 邵子唐修理完燕染,從昨日郁結到今日的火氣終于稍稍消散了些,冷著臉將昨晚所見所聞巨細靡遺的講了一遍。 風霆燁和冷若楓聽完之后對視一眼,若有所思道:“照你所說,你是懷疑那個江兆柔并非尋常的歌姬,而是雪國埋藏在燁國的細作。這次瑞王與雪國合作,通敵賣國便是她在其中牽線?” 邵子唐冷冷一笑:“怪不得我們布在瑞王身邊的那些眼線,在他身邊找了這么久都沒能找出與瑞王接頭的雪國細作。沒想到竟然是她!看樣子,雪國對燁國早就起了吞并之心,瑞王那個蠢貨竟然傻到真的以為雪國與他聯(lián)手只為了那么一點點蠅頭小利,當真是不知死活。那丫頭跟在瑞王的身邊,根本就是想借機激化瑞王與我們之間緊張的態(tài)勢,好讓雪國借機鉆了空子,漁翁得利。只可惜,那個黑衣人武功太高,我還未聽完他們的全盤計劃便暴露了行蹤,否則……” “那個黑衣人的武功在你之上?”冷若楓詫異的問道,要知道邵子唐從小醉心武學,便是他們之中體力最好的賀文忠尚且不能在他的手下?lián)芜^百招,那個黑衣人竟然能夠發(fā)覺他的存在,并讓她有所忌憚,怕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沒交上手,不知深淺,但絕不在我之下?!?/br> “如此說來,還真是麻煩了。子唐遇上的這伙人,說不準就是前兩日燕染抓到的那伙子心懷不軌的賊子。” “我倒不這么覺得?!鄙圩犹茢Q了擰眉,“我昨晚遇上的那伙人武功可都不弱,以燕染的功力,兩三個倒是能制服,一伙的話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br> 冷若楓眉峰一蹙,又道:“說不定燕染抓到的那些人只是他們用來聲東擊西的棄子,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敵手?!?/br> “不排除這個可能?!?/br> 冷若楓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向上座聽完之后未置一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風霆燁,低聲問道:“皇上準備如何應對?” 風霆燁微瞇著雙眸冷冷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我們還能坐以待斃不成?” “子唐雖未暴露身份,但到底被他們發(fā)覺了,狗急跳墻也不是不可能?!?/br> 風霆燁單手托腮,莞爾一笑:“怕的就是狗急了不跳墻,我們現(xiàn)在最缺的便是一個足以撼動瑞王的名頭,這個名頭若是不夠大。怎么將朝堂之上那些根深蒂固的陳年污垢一舉清洗干凈?” 風霆燁轉頭看了邵子唐一眼:“葉青那邊準備得怎么樣了?” 邵子唐面容一整,胸有成竹的輕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讓他保持警戒,這股東風不會沉寂太久的。”風霆燁唇角微勾,妖冶的雙眸微微瞇起,于邪魅間衍生出幾分肅殺與森冷,右手微微揚起,于虛空中緊緊攥住,“這一次,朕要讓燁國的朝堂徹底成為朕一人的天下!”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