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夜里馬路上車輛不多,紅綠路也換了橙色警示燈,一路疾行,并沒出現(xiàn)什么意外,不多時便回到阮家大宅。 看到阮卿卿回家,阿芹快步迎了上來,低低說:“先生在他房間里?!?/br> 阮卿卿在大宅里生活了兩年多,還沒在二樓駐足過,此時才知道,阮績民和徐鳳英分房睡的,隔了起居廳一東一西。 房間里沒開吊頂燈,只床頭墻壁上壁燈,淺淡的藍色,猶如幽藍的月光漫灑房間中,阮卿卿掃了一眼房間四壁,呼吸窒住。 墻壁上滿滿的都是相片,徐鳳英和她的相片。 “卿卿,你怎么回來了?”阮績民從床上坐了起來,神色慌亂,一雙手抓著被子不停發(fā)抖。 “我不回來能行嗎?”阮卿卿反問,見阮績民臉色青白,額頭汗水淋漓,不由得眉頭皺起,“爸,我送你去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煤氣中毒可大可小,別大意?!?/br> “我不去,我要睡覺?!比羁兠竦瓜麓?,拉起被子蒙頭蓋上。 他從來就沒有忤逆過妻子女兒,什么時候都是言聽話從巴結(jié)討好,沒使過性子,阮卿卿心頭咯噔了一下,忽地,不敢置信的念頭涌現(xiàn)。 阮績民不肯上醫(yī)院檢查,難道?煤氣不是意外泄漏,而是有意為之,他要……他要自殺! 快步退出房門來到廚房,檢查了一番又問了最先來到廚房發(fā)現(xiàn)情況的張嬸幾句話后,阮卿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泄煤氣的是煤氣管道連接煤氣灶的細塑膠管,細管看起來是被人為拔掉的,張嬸說,當時廚房門關(guān)得嚴實,她在門外隱隱聞到煤氣味,以為自己忘關(guān)了煤氣灶,推門,卻推不開,房門從里面拴住了,她急忙喊來老劉等人撞門。 他們撞門進去時,煤氣灶上沒煮什么東西,阮績民倒在地上。 想必幾個下人也是有所懷疑,才會半夜里打電話給她。 窗戶大敞著,空氣中還有淡淡的煤氣味,大理石地面上隱約可見人形橫躺上面的痕跡。 吊頂燈光十分明亮,眼底卻是烏黑一片,阮卿卿感到絕望,置身千年萬丈寒冰深潭中,涼浸浸的連手指都動彈不了。 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如果張嬸沒有發(fā)現(xiàn),眼下地上躺著的,就是阮績民的尸體。 養(yǎng)父死了,母親躺在醫(yī)院中生死不明,而父親,就在今晚,準備結(jié)束生命離開她。 阮卿卿哆嗦著,手指僵硬,許久才掏出手機,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按下了黎俊柏的手機號碼。 聽筒里長久的鈴聲響著,無人接聽,后來,就是嘟嘟嘟通訊公司中斷呼叫的聲音,短促尖利。 手機從手指縫滑落,噠一聲落到地上,四分五裂,蕩開無數(shù)碎片。 “阮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蔡劍和余聲走進屋來,在大門口揚聲問。 “不需要,謝謝!”阮卿卿聽到自己說,聲音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蔡劍和余聲退出門,阮卿卿出了廚房,一只腳踩上樓梯了又收回,來到客廳沙轉(zhuǎn)角坐下,拿起座機拔打了肖爾卓的手機號碼。 手機叮鈴剛響了一聲,那頭就接了。 肖爾卓溫和醇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時,阮卿卿忽然就崩潰了,喊了一聲哥,哽咽著,說不下去。 肖爾卓沒問怎么啦,直截了當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最初的聲音微有沙啞,睡夢中剛醒,說這一句時,清晰有力,不見半分睡意。 阮卿卿想說在家里,嘴唇張開,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在醫(yī)院里嗎?”肖爾卓問,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繼而,房門拉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之后就是咚咚跑動起來的腳步聲。 阮卿卿捂住嘴,半晌,啞著嗓子說:“不是,在家里?!?/br> “我馬上過去,等著我,熱水洗個臉,倒杯開水喝?!毙栕繙芈暤馈?/br> 是真的馬上過來,阮卿卿洗了臉,開水才倒出來,還沒涼,他已經(jīng)到了。 “出什么事了?”快步走到阮卿卿面前,他低聲問。 她只知表面引子,背后的一毫不知。 阮卿卿端起水杯,喝了口開水,深吸氣,壓下心酸,才想開口,門外又傳來轟隆隆汽車聲,發(fā)動機轟鳴的聲音還在耳畔,黎俊柏出現(xiàn)在大門口。 他穿著白色浴袍,頭發(fā)濕淋淋的,發(fā)梢水珠一滴又一滴滑落,入門燈的燈光兜頭灑下,隨意系了束帶的浴袍未能遮住身體,敞得很開的襟口露出性感的胸膛,象牙白肌膚還帶著濕潤的水汽,許是心急,路上跑快了,眼角眉梢?guī)е棺频谋§F,臉頰像漾開胭脂漂染過,輕飄的一層紅暈,瀲滟清潤的風華絕代。 目光從肖爾卓面上掠過,輕頷首,而后,幾大步走到阮卿卿面前。 “剛才在冼澡,出來后才知道你來過電話?!彼闶墙忉屃藳]接聽電話的原因,語畢,長臂搭到阮卿卿肩膀上,將她往懷里帶,沖肖爾卓微微一笑,道:“謝謝你,這里有我,你可以回去了?!?/br> 肖爾卓沒動,定定望了阮卿卿。 以往,他每一次都是主動退讓,把阮卿卿推到自己身邊的,眼下,要明確和自己爭奪阮卿卿嗎?黎俊柏攬著阮卿卿肩膀的手不知不覺收緊。 阮卿卿腦子里亂成一團,漸漸胸口悶痛,黎俊柏攬著的肩膀更是劇痛,他的手還帶著室外的寒意,那寒意像軟滑的蛇,鉆入骨縫里去,凍得人直打哆嗦。 “卿卿,怎么啦?有什么事哥給你做主?!毙栕繙芈暤?,朝前更進了一步。 黎俊柏身體霎地緊繃,呼吸緊促,暴風雨里雷霆轟鳴,怒意勃勃,一觸即發(fā)。 “哥,你先回去,天明了我給你打電話?!比钋淝鋵π栕空f,不想他們打起架來。 肖爾卓略一遲疑,輕點了點頭,深深地望了黎俊柏一眼,轉(zhuǎn)身出門。 “發(fā)生什么事了?手機怎么打不通?要不是問蔡劍,我還不知道你回家了?!崩杩“氐吐晢枺o繃的身體在肖爾卓走后松懈了下來。 “你以什么立場問這句話?”阮卿卿抬頭看他,輕笑出聲,笑聲如斑斕的翠羽,閃閃亮亮,又似是灑了蜜,嬌滴滴膩得人心旌搖曳,“黎俊柏,我不是小狗小玩意,隨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請你離開,行不?” 她在強撐! 水晶大吊燈絢爛的燈光清楚地照出阮卿卿眼底的無助凄惶,將她脆弱的偽裝在黎俊柏面前撕擄開,堅強的只是表面,越平靜,心中的傷痕越重,黎俊柏愣看了阮卿卿一會兒,一只手掐著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后頸,狠狠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