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阮績民難道由徐鳳英陪著來見沈佳雯?黎俊柏停下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的手,坐直身體定定望著。 房車在明華酒店門前的雨廊停下,駕駛座和副座的車門同時打開,開車的是徐鳳英,副座下來的人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臉上還戴了大口罩,汽車擋了半個身體,看不清到底是不是阮績民。 計劃一步不能錯,也不能實行了卻沒成功,否則,以后阮績民提高警惕,就無法再算計他了。 可是,所有的步緒都已到位,也不能改變,黎俊柏深吸了口氣,左右看了看,把車開到明華斜對面的一家茶室門前停下,掏出手機拔打徐鳳英電話。 “徐董有沒有時間,我有些事想跟徐董面談?!?/br> “你在哪?”徐鳳英問,騰飛危如累卵,黎俊柏肯商談,再好不過。 “揚江路的青藤茶室。” “揚江路?青藤茶室?!毙禅P英重復了一遍,說:“我在明華酒店,正好在附近,你等我,我這就過去。” 黎俊柏在茶室里面靠窗位置坐定,湊到楠木小方桌一角花瓶里潔白的一枝梅花跟前低嗅,淡定閑適的姿態(tài),眼角卻專注地看著明華大酒店的門口。 徐鳳英很快出現(xiàn),身邊跟著剛才和她一起下車的男人,沒有遮擋地看到男人的全身,雖然還看不清面龐,卻可以肯定,是阮績民。 不能把徐鳳英一個人調(diào)開,計劃無法實行了,黎俊柏拿出手機極快地拔出電話下命令。 “計劃有變,暫停,等我電話。” 徐鳳英進門掃了黎俊柏一眼,招手服務生:“帶我們?nèi)グ鼛?。”交待完,朝黎俊柏招手,徑自往一?cè)包廂而去。 霸道、猖狂,處在下風仍高昂著頭,黎俊柏微微一笑,沒有不悅,反倒心懷敬佩。 強者之間的惺惺相惜。 阮卿卿看著性情和柔,其實骨子里剛硬的很,這一點還真是像足了徐鳳英。 看到摘了帽子口罩的阮績民臉上滿滿都是被抓撓的指甲傷痕時,黎俊柏愣了愣,看看徐鳳英,又看看阮績民,心頭劇震。 演員靠一張臉吃飯,徐鳳英傷他的臉,委實過份,阮績民身材高大,只要略略抵擋一下,徐鳳英再彪悍也動不了他。 畏妻如虎的背后,不可忽略的是深重的愛。 父親說,當時懷疑所有人,就是沒懷疑阮績民。 “他的性格有點綿軟,怎么看都不像窮兇極惡的人,而且他當時剛跟徐鳳英結(jié)婚一年,對徐鳳英情熱似火,連戲都不肯去拍,鞍前馬后侍候徐鳳英,把老婆女兒疼到骨子里?!?/br> 醫(yī)院里,徐鳳英驚惶地說“媽有個預感,那個惡魔又出現(xiàn)了”,就是說,徐鳳英當年也沒懷疑阮績民。 至親至近夫妻,徐鳳英那么精明,阮績民要瞞過她不易。 那個錄音只有沈佳雯的話,阮績民并沒有承認。 錯了!弄錯了!心底有一個聲音像悶雷響,又像是空蕩蕩的山谷回音,尖銳刺耳,震得人幾乎發(fā)狂。 如果弄錯了,恰是親者痛仇者快! 紅泥小炭爐里燒著的水沸騰了,黎俊柏伸手執(zhí)起水壺,上好的紫砂茶具,清冽的山泉水,沖泡出清香幽雅碧綠清澈的碧螺春茶。 端起香氣裊裊的茶杯,黎俊柏淺抿了一口,深吸了吸氣壓下翻滾的思緒,平靜地道:“請徐董來,有個不情之請,麻煩徐董講一下當年我媽出事時的情形?!?/br> “你知道了?”徐鳳英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這幾年,聽說你和你爸關系很糟,其實我和你爸提過,讓他告訴你實情,他不肯,怕你傷心?!?/br> 這一瞬間,鋒銳的棱角分明的女強人流露出母愛的柔情,黎俊柏望她,忽而有些許明白,她在得知自己傷了阮卿卿的心后出爾反爾收購了現(xiàn)代,出奇的憤怒,原來事出有因。 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跟她印象中不同,失望之余,手段也便更加激烈。 “當年多謝徐董照顧我媽陪伴我媽那么久?!崩杩“卣嬲\地道謝。 “不用,我也是女人,應該的。”徐鳳英嘆道,復又擰眉,恨恨道:“可惜沒找出來那個禽獸,要是找到了,一定千刀萬剮?!?/br> 一面說,一面揮舞手臂,咬牙切齒。 黎俊柏留神看阮績民,阮績民在徐鳳英說話時面上有同情有惻隱,有憤怒有憎恨,唯獨沒有驚慌。 要不要挑開來問? 白瓷罐里的茶葉條索緊結(jié),白毫隱藏,不見沖泡開時的綠翠,沒有清香,平凡得還不如窗戶外面垂繞的藤蔓。 真相未明時,當如這茶葉,深深地收起本相。 從茶室出來,道別分手,黎俊柏開著車走了,阮績民不解地問道:“他巴巴約你出來,就為了問他mama當年的事?” “當然不是,只是個借口?!毙禅P英望著寶馬車消失的地方出了會兒神,搖了搖頭,說:“他勝劵在握卻肯主動約見,不是壞事,別琢磨了,上車,明華別去了。” 說到明華,阮績民想起沈佳雯的糾纏,瞬間蔫了,吶吶應好,上了車,身體坐得筆直。 徐鳳英上了駕駛座,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沈佳雯再給你發(fā)信息,你告訴她,我已經(jīng)知道了,再糾纏你,你就去黎成祥那里自首?!?/br> “好?!比羁兠竦痛瓜骂^。 徐鳳英鼻孔里嗤笑了一聲,說:“也就是你豬腦子才會受她要脅,她比你更怕事情鬧開,鬧開了,黎璽祺的面子諸般難看,前程也跟著完了,富通就是黎俊柏的。” 話雖如此,然而鬧嚷開了,騰飛也不是半點不受影響的,何況眼下風雨飄搖之際,阮績民張了張嘴,沒敢說。 都是他惹的禍。 女兒是嬰兒時被調(diào)包的,徐鳳英讓阮卿卿別告訴他,阮績民這些天看著自己的“私生女”還住家里,在徐鳳英面前晃悠,尷尬內(nèi)疚得幾乎想上吊自絕。 下班時間,交通的高峰期,擁堵的很,徐鳳英急性子,喇叭按個不停,阮績民聽得心驚rou跳,路口停下等紅綠燈時,阮績民壯點膽子說:“要不,讓她走,不要在家里住了?!?/br> 讓女兒走?哪舍得!二十年母女分離,難得重逢,而且女兒那么貼心。 徐鳳英橫了阮績民一眼,不說真相,惡聲道:“眼下騰飛有危機,正好讓她跟人聯(lián)姻求得資金支持,讓她走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