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說來說去,甭管她對元亨滿不滿意,不叫女兒傷心,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說到蕭景的態(tài)度,他的態(tài)度就是秦愫的態(tài)度。 這是好聽的說法,換句話說,秦愫的態(tài)度就是他的態(tài)度。 小小年紀的蕭南已然知曉,他們家的一概大小事都是貫徹女主內(nèi)男主外的方針,而他爹目前是個閑人,家中無外事可言,是以家中大小事務(wù)一應(yīng)是他娘說的算。 如此解釋有些過于蒼白,一句話說到底,蕭景在他們家排第五。等元亨成了他們家的女婿,緊接著就會降級,排第六,再過過還有可能是第七、第八、第九、第十什么的。 哎喲,到那時呀,家中一定是小崽子成群。 想想就挺有意思的。 唉,若是排老四的蕭般若,他的日子也能如此的有意思,那就圓滿了。 蕭南瞧他爹一會兒美滋滋的笑出了聲,一會兒又唉聲嘆氣,也不知他爹到底在發(fā)哪門子的神經(jīng),索性不管他,眼睜睜地望著江面。 并沒有過過久,遠處黑壓壓的船只突破了天際,越走越近了。 蕭南欣喜地道:“爹,快看,阿姐來了。” 這時,蕭景也回了神,道:“嗯,同來的還有要向你阿姐求親的?!?/br> 蕭南頓時一愣,他的阿姐才將回家,這就又要被人求娶走了? 這哪里是喜事,分明是打擊啊。 他一時接受不了,面上再也沒了欣喜的表情。 直到船??堪?,蕭南還緩不過那個刺激勁。 蕭南對元亨的記憶不深,卻也是認得他的。 他一瞧見玉寶音和元亨并肩下船,又是一愣。 前一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沒人告訴過他??蛇@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蕭家的江山是怎么來的,大家都知曉。 若說他的祖父是“臨危受命”,那么眼前的元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七八歲的小孩正是樹立三觀的重要時期,長大后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被問起。 蕭南曾經(jīng)想成為他祖父一樣的英雄,不料,祖父竟成了“竊國賊”。 誰都不知道蕭南怎么了,瞧見玉寶音和元亨的那一刻,轉(zhuǎn)身就跑。 蕭景以為他害怕元亨,還在后面喊了一句:“阿南莫怕,那是你表兄??!” 那才是最怕人的好嘛! 有的時候,三觀太正,也是一種痛苦。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大義滅親。 不滅是內(nèi)疚,滅了是愧疚。 唉,都是姓氏惹的禍。 蕭南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整整一日,再出門的時候,鄭重地告訴大家,他改名了。 “從今以后再無蕭南,只有秦真?!?/br> 是的,連姓也改了。 蕭景:“……”生子如此,真特么的無語淚流,關(guān)鍵是竟連反駁都不能。 還搞的他也有想要改名的沖動。 遠在某個不知名小島上的秦冠發(fā)來賀電,慶祝秦氏“再添一丁”。 *** 蕭南,不,秦真此舉,倒是叫元亨有些手足無措。 才見面的時候,明明是甩臉子給了個下馬威,隔了一天,就如此示好……這孩子也忒有個性了。 不過,示好總比甩臉子強。 元亨叫大中收拾了整整一箱從各地收羅來的小玩意給秦真送去,可怎么給他送去的,他又怎么叫人給送了回來,還叫人帶了句話。 帶話的那人義正言辭地說:“我們小公子說了無功不受祿?!?/br> 一旁的元亨聽傻了。 不是,都說丈母娘難搞,這小舅子怎么比丈母娘還難搞呢? 這不科學(xué)啊! 更主要的原因,這貨正兒八經(jīng)地巴結(jié)過誰呀! 這輩子都沒想過他還有巴結(jié)人巴結(jié)不上的時候,一時之間想不到補救的辦法。 元亨問玉寶音:“你們家人怎么跟你一樣……”也太難琢磨了。 想當(dāng)年,他琢磨透她,至少花了不少于三年的時間。日也想,夜也想,起先怎么都想不明白,頓悟的那天突然發(fā)現(xiàn),想的次數(shù)太多了,她啊,就住在他心里不走了。 如今,若是再花三年時間琢磨透秦真……這是在說讓他三年后再娶媳婦嗎? 那時,他三十還多,騎著高頭大馬迎親的話,會不會有不知情的人說他是二婚? 唉,這年紀大了……唉,真是! 元亨愁的直掉頭發(fā),那邊的玉寶音還不以為意地道:“那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br> 元亨:“……” 既然搞不定小舅子,那先搞定丈母娘也行?。?/br> 可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對丈母娘直接“下手”,只好拐個彎,先探一探老岳丈——他舅舅蕭景。 他舅舅是個沒有多少家庭地位的,這他知道。 甚至不用想,以后他和他舅舅差不多,也是個沒有家庭地位的。 兩個沒有家庭地位的男人到一塊兒,其實也挺尷尬的。 ——外甥啊,就憑咱倆的關(guān)系,什么話都不用多說,舅舅肯定會盡力幫你。但是…… 那個但是啊,舅舅的能力有限,你自己也得多努力。 ——舅舅啊,我原本就沒準(zhǔn)備指望你,但是…… 那個但是啊,連連在表弟那廂碰壁,弄的我只要一想起來高遠公主是表弟和寶音的娘親,我就沒信心。 于是蕭景問了:“你找我來……”說實在的,他總覺得他爹奪走了這孩子的皇位,心里頭愧疚的要命。 他是有心賠個可心的媳婦給元亨,省得元亨這也沒有那也沒有的過完一輩子,可前提得女兒的娘同意。 元亨也不含糊,開門見山道:“我找舅舅來有兩件事,一件事關(guān)于表弟的,一件是關(guān)于舅母的……” 蕭景一聽,不對,關(guān)他兒子什么事呢? 再一瞧元亨嚴峻的表情,得,明白了。 就算是家庭地位再低,爹是爹,兒子就是兒子。 最后,搞不定媳婦的男人一拍胸脯:“你表弟那廂自有我呢!” 元亨一愣,笑了,好吧,這是說丈母娘還得他自己搞定,也是說老岳丈這兒已經(jīng)不是問題,還能順帶給他掃清個小號的障礙物。 可是元亨有點兒不放心,反復(fù)地交待蕭景,對秦真時,千萬別來硬的。 小孩子就和女人一樣,得哄著來才行。 當(dāng)然,前提條件是得拿出真心。小孩子的眼睛最純凈,女人又是最敏感的,只有真心才能經(jīng)得住錘煉。 兩個人又嘀咕了一陣兒,蕭景帶著他兒子退還給元亨的小玩意,去了書樓。也不激進,就是先去問問他兒子對元亨到底有什么不滿意。 而元亨,命了大中去城中尋了最有臉面的媒人,帶著他的八字,正式上門求娶。 媒人上門的時候,玉寶音也在她娘那里。見媒人上門,還是避了一避。 媒人只瞧見玉寶音的背影,還是將她夸成了一朵人間難有的天上花。 可是在秦愫的眼里,花算什么,哪里的鮮花也比不上女兒嬌艷,天下的男人沒幾個能配的上她女兒的,不過說到底千金難買女兒自己愿意。 媒人什么的就是個過場,什么聘禮多少,什么家產(chǎn)多少,到了秦愫這兒,都不是什么問題。 但是…… 秦愫還是說了:“你且先回去?!?/br> 媒人傻眼了,做了多少年的媒,成的多不成的少,這么模棱兩可的卻少見。 好在,她只是傻眼,人不傻,說道:“那夫人……我何時再來?” 在北梁,可沒幾個人知道城東新來的大戶是什么身份,就知道他們府中不止奴仆如云,還有帶著刀劍的侍衛(wèi),就連掌管著城中城防與政務(wù)的霍將軍也是他們府上的???。 還有人私底下議論,如此的門戶,整個北梁能與之匹配的估摸著也就只有霍將軍家了。 是以,大中上門之時,她本不愿意接這樁買賣。 原因有二。 一、求娶的人家是從來沒聽過的,自稱才來次定居,不知根知底,萬一是個騙子,惹上了官非可就不好了。 二、被求娶的人家財大氣粗,萬一不愿意,受了羞辱,何苦來哉! 這是未上門之前,就沒了底氣。 等到秦愫道:“你只需將我的話說給找你的人,你何時再上門,他自會去尋你?!?/br> 媒人不再多言,行了禮,退了出去。 而后去見了大中,只道:“那家的夫人什么都沒說,就讓我先回去。” 臨走前,還想要退還媒人金,猶猶豫豫地想道一句“眼光莫要那么高,我這兒的未嫁好姑娘還多的是呢!” 她只張了張口,大中就擺了擺手,不止沒要她手中的一錠銀,又掏出了兩錠擺在了桌上道:“你且先回去,我會再去尋你?!?/br> 媒人的第一反應(yīng),有銀子不掙,傻了吧! 第二反應(yīng)則是,敢情這邊的也是財大氣粗的。 媒人只躊躇了一下,就到了案邊,迅速將銀子揣到了袖籠里,千恩萬謝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