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她叮囑道:“說話要小心,動作要謹慎,別總是嘻嘻哈哈的?!?/br> “知道了,娘?!?/br> “還有啊,”秦愫突然壓低了聲音,“千萬莫讓人占了你的便宜?!?/br> 玉寶音一愣,虛心求教,“娘,什么叫做占便宜?”做買賣那種占便宜她懂,可人和人相交,哪里會有占便宜吃虧那一說呢?計較的多了,會不快樂。 秦愫白了她一眼,意思是就知道她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還是像先前那樣小聲道:“都怪娘以前沒有教你,也怪你爹從小將你當做男孩養(yǎng),我現(xiàn)在說給你聽,你給我記在心里,拉手不行,觸臉不行,哪怕是你頭上落了片葉子,幫你取下都不行?!?/br> “那這樣呢?”玉寶音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秦愫作勢要打她,咬牙道:“當然……更不行!” 玉寶音心想,壞了,她和元亨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說不清啊。 可這是誰起的頭她還記得很清楚,聽完了她娘的話,想的最多的是“元亨,我一定不會打死你?!?/br> 這個時候,她娘又補了一刀:“親吻……必須是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情,不是夫妻萬萬不行?!?/br> 玉寶音驚呆了。 不是,她以前是覺得那個親不太對,可從沒有想過,一親,就得變成夫妻?。?/br> ☆、87|于 變故是怎樣發(fā)生的,赫連凈土并不知。 實際上,就□□樓上面的守軍,也在變故發(fā)生的那一瞬間,集體窒息了。 沒有人知道一個說話如蚊吟的女人,是怎么掙脫了束縛,怎么掙脫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士卒,又怎么突然跳下去的。 整個過程,快的讓人來不及眨一眨眼睛。 可是為什么呢?難道她就不怕死?應該是不怕的,若不然也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 赫連凈土想不通膽小懦弱的喬氏,怎么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他面色灰敗地坐在書房中,覺得喬氏給了他重重一擊。 按理說,他是應當要防備人質會自盡,可那個人質是喬氏,軟弱的嫁給了殺夫仇人的喬氏,她那么怕死,怎么可能會…… 赫連凈土還記得第一次瞧見喬氏的情形,那時她已經(jīng)嫁給了赫連伍,赫連上也已入了他的眼睛??墒悄切┎缓玫牧餮则阏Z已經(jīng)傳的漫天飛揚,赫連伍的城門司馬也因此被罷免。城門司馬的官職是不大,卻也是他費心去布局。盛怒之下的他是去警告赫連伍,順便叫喬氏禁足的。 他還記得他當時對赫連伍說:“管你是否真的害死了自己的堂兄弟,還是你與那喬氏早就有jian|情,事已至此,你二人當好自為之,再不要生出一點兒被人說道的事情。” 他甩袖出門之時,剛好撞上了不知因何而來的喬氏。 她瞧見他下意識閃躲,眼中的慌張之情,居然讓他也為之動容。 他當時便嘆息,可惜了,空有傾城的容顏,卻沒有足以保護這美好容顏的身份,也只能是紅顏多薄命。 又一次見她,便是赫連上發(fā)現(xiàn)了她手腕上的傷痕,打傷了赫連伍。赫連伍糾人捉住了赫連上,喬氏因此而求上了門。 那個時候,赫連上已經(jīng)認識了玉寶音,不管是赫連上的智慧,還是手腕,自然是比赫連伍要強上百倍甚至千倍的。 優(yōu)勝劣汰,赫連上他自然是要救的。 一連數(shù)日,他都忘不了喬氏跪在他的面前磕頭的情形。 柔弱的女子,纖細的腰身,梨花帶雨的容顏,還有如歌如泣的聲音。 因此,他還使人去同她說,若是她想和離,他可為她做主。 可他派去的人回來道:“我才一說話,那喬氏就開始嚶嚶哭泣……” 他那時想,一個女人,若只是空有美貌,其實也挺可悲的。 至此,他便將她忘在了腦后。 一直到,赫連上出了建康城,他才使人將她軟禁了起來。 如今看來,他居然看走了眼。 她可不是空有美貌,她還有一肚子的膽量和忍耐力。他只當他勸她和離時她掉的眼淚,是因著懼怕赫連伍,沒想到居然是懼怕他。 也是,赫連伍雖不是什么好歸宿,可她好歹還是正妻。而若是和赫連伍和離,成了他的籠中鶯,只怕赫連上的身份更尷尬呢! 赫連凈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的發(fā)妻魯氏卻心如明鏡。 女人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是為了丈夫而活,爭寵若是爭不到,那簡直像是要了命。到了年紀便恍然醒悟,活來活去,還是得為了兒子哩! 雖然男人都是不怎么靠譜的,可自己的兒子同別人的兒子相比,還是要靠譜許多。 魯氏叫來了三子赫連俊,道:“我總琢磨著你爹和你大哥要辦的事情,不會那么的順利……” 赫連俊打斷她道:“娘,這個時候你說如此喪氣的話語,若是讓爹聽見,他該不高興?!?/br> 魯氏嘆了口氣:“我這一生也就沒辦幾件讓他高興的事情,如今再辦一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赫連俊想要說話,魯氏抬手制止了他:“孩子,你聽娘說。你排行老三,你爹若是成了大事,你上頭還有兩個同父同母的哥哥,那個位置怎么說都不會輪到你。我要你現(xiàn)在帶著妻兒從南邊出城,隱瞞身份,去汾劉尋懿兒……若你爹的事情不成,咱們赫連家也不至于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呢!” 赫連俊萬萬料不到他娘要他走,他急道:“娘,若真是不成,我此時走,豈不是成了臨陣脫逃的。” 魯氏有些生氣,將聲音抬高了一些道:“臨陣脫逃怎么了,娘是個婦人,不知那些大義,只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br> 赫連俊還是不情愿。 魯氏便道:“給你今日一日的時間,明日午時你們就給我走,你若不走,我就吊死在房梁上,眼不見為凈。” 赫連俊不敢再說違背他娘的話語,沒有法子,暫時答應。出了他娘的院子,就去尋他爹。 兒子是管不了娘的,可妻子得聽夫君的。 誰知,他爹一聽他說完,沉默了半晌,道了一句:“既是你娘的意思,你照辦就好。去吧,帶上你的妻兒,我再給你一千人馬。” 赫連俊頓時心里一咯噔,他沒敢將心中所想道出,只是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人活著是一口氣,死了就叫斷氣。 打仗也全憑一口氣,赫連俊瞧著他爹分明就像是xiele氣,這仗該怎么打,想想就驚心。 此時不走,很可能就再也走不了。 他娘……果真是親娘。 赫連俊沒再敢耽擱,一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命令妻兒收拾東西,多帶金銀細軟,莫帶那些沒用的東西。 第二日不到午時,赫連家的三房一行就從南門出城,馬不停蹄地向汾劉趕去。 汾劉可是個好地方,也是南朝的繁華郡城之一,雖說不能與建康的繁華相比,卻是北梁、黎州那種地方不能比擬的。 可汾劉卻不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它的四周沒有天然的屏障,一馬平川,單是死守,除非是腦子有病。 赫連上離開汾劉的第二天,霍敬玉就帶著人馬從汾劉撤出,轉身又去了汾劉東的馬城。 赫連懿和他的五萬人馬撲了個空,才進了汾劉,霍敬玉又殺了個回馬槍,反成了圍攻的那個。 赫連懿恨的牙都是癢的,可除了怪自己大意,他還能怪誰呢! 而那廂的赫連上就趕在赫連俊一家出城的這天,到了建康。 元亨本以為玉寶音要隱瞞喬氏的死訊,誰知她見了赫連上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母親從城樓上跳下來了”。 不止赫連上當場呆立,就連元亨也愣住了,心想,這丫頭的性格真是不容人有一點的緩沖期。 這是怕赫連上承受不了打擊,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 元亨自己雖然不怎么正常,卻總是以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認識的人。 很快他就覺醒,如今在他面前的兩個,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赫連上沒有痛哭,甚至沒有落下一滴淚水,若仔細看,還是能夠看見他通紅的眼睛。 他就那樣呆立了一會兒,轉身走出大帳的時候,回頭道:“后日一早…攻城。” 隨后便不知所蹤。 元亨說玉寶音:“朕原先就知你是個心狠的,卻不知你是個如此心狠的…”好歹也是舊相好不是,才見面就說這么殘酷的事情,唉喲,不喜赫連上的他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玉寶音沒有回應。 元亨便又道:“你說…他會不會想不開?” 本應是最沒人情味的皇帝,這么羅嗦是故意讓她煩躁,讓她和他吵架,當做發(fā)泄嗎? 玉寶音嘆息道:“有的人一挫就慫,有的人卻是越挫越勇,你說…他是什么樣的人呢?” 元亨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朕可沒有你了解他!” 一說完才發(fā)現(xiàn),這話酸的不行,他又有些后悔,“嗯”了一聲道:“后天,后天就有好玩的事情了。” 元亨沒有料到,哪里用等到后天,當夜就有了好玩的事情。 建康城西突發(fā)大火,那沖天的火光燃亮了半個天空,大火一直燒了兩個多時辰,中間還夾雜著如驚天雷鳴一樣的動靜。 元亨就是被這聲響給震醒的,他第一時間跑到玉寶音那里,問了句:“你怕不怕?” 第二句問的才是“你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玉寶音翻了翻眼睛,表示自己不想猜。 元享便總結了一句,“這便是赫連上可以壓垮赫連靖土的后招吧!” 想也知道,那著火的地方八成就是屯糧之地。 看來,這一次攻打建康又和上一次一樣,無需幾天就會徹底拿下。 想當初,江水之北還不是大周和大齊共存之時,叫做魏。魏存在的時間很短,只有五年的時間便分裂成了如今的模樣。而魏之所以被分裂,就是因著魏帝的雄雄野心,他想拿下也才初建不久的南朝,那場戰(zhàn)役一打就是五年,魏帝葬送了自己也沒能打進建康。 如今倒是輕易而舉,可見內亂的殺傷力完勝外敵入侵。 外敵很可能是強龍壓不倒地頭蛇,內亂則是同樣作為地頭蛇的兩方甚至幾方,拼的是誰更有心機,誰的布局更簡單粗暴,更有效力。 看來赫連家族的這一場比拼,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終歸是一個年紀大了再也等不起,一個年富力強夠狠心。 作為看戲一方的元亨只能深深地嘆氣。 至始至終,男人最愛的就是權力,或者說是…自己。 據(jù)說,一場大火毀了整個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