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用元亨剛才評價玉寶音的話,他覺得他自己長這么大也沒怕過什么事情!且他想玉寶音也是不怕的。 那就瞧瞧好了,反正來的都是蕭家的人,可見她娘的目的……不是鳳印,就是玉寶音。 世界上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禮送出去了,求人辦的事情還來不及出口,就出了岔子。 世界上最討厭的人,就是眼前這兩位,哪個一生氣,她就沒了說“這事可以不這樣辦”的權(quán)力。 玉寶音嘆氣:“……”她真的什么都不怕,但……就怕她娘不高興。 ☆、第63章 于 見過在家里請客,老夫人和當(dāng)家人一句話不留,就雙雙不見的嗎? 皇帝和太后的先后離席,本就引起了議論,還有膽子大的來向蕭彌堅打聽。大冢宰,大冢宰,皇上和太后干啥去了? 蕭彌堅胡子一撅道:“方才太吵,我沒有聽清,你……走近一些,再說一遍給我聽?!?/br> 開玩笑,有些話說一遍已經(jīng)需要勇氣,但凡是有眼力勁的,哪敢開口問第二次! 蕭彌堅好不容易擺平了一波,擦,另一波又起。 母子兩個人吵架,關(guān)起門來就行,叫那么多陪客做甚? 還嫌不夠丟人? 關(guān)鍵是叫人家南朝的太子做甚? 人家太子可是十足的外人。 如此看來,蕭太后要說的事,八成離不開秦愫和玉寶音。 蕭彌堅頓悟之時,下意識斜了眼蕭景。 蕭景:“叫了……那就去唄?!惫庾@兒猜,什么都能猜到的話,他爹不用做大冢宰,倒是可以去東市擺攤算命了。 蕭彌堅冷著臉道:“自然是要去的?!?/br> 那就結(jié)伴一塊兒去吧! 蕭彌堅對著秦纓道了聲:“太子,請?!?/br> 秦纓又覺惶恐,又覺莫名,“不不不,大冢宰先請?!?/br> 幾人剛好擠在了大殿的門前,秦愫從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了出來,沖著蕭彌堅行了半禮,抬腿就先走了出去。 秦愫之所以這么著急……唉,這是不怕她女兒惹了事,倒是怕她女兒“惹”到了什么人。 才一邁步進(jìn)了偏殿,就瞧見她女兒席地而坐,眨巴著一雙眼睛,瞧起來可憐兮兮的。 再一瞧,對坐著的皇字號母子,秦愫的心頭一緊。 蕭景也擔(dān)心,緊隨著秦愫第二個邁進(jìn)偏殿,一進(jìn)去,就問:“寶音,你怎么坐在地上?” 玉寶音嘆了口氣,沒有言語。她又不能說自己不想跪,站著又太累,還沒人賜座……只好坐地上嘍! 她又沒錯,憑什么跪! 除了何氏不見了蹤影,蕭太后叫來的人都到齊了。 就連蕭般若和赫連上也跟在了秦纓的后頭,走了進(jìn)來。 蕭太后并不認(rèn)識赫連上,倒是知道他是跟著南朝太子來的人,多了一個外人她也不在乎,等該坐的坐好,便指著地上的玉寶音道:“我來的時候,偏殿中只有皇上和寶音公主兩個人……” 然后呢?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蕭太后這么說話的時候,只看著她爹蕭彌堅。 再然后呢? 蕭太后便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還有什么好說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還不算大事? 大家都在猜測蕭太后的用意,有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有的,譬如秦纓是真糊涂哩。 他下意識扯了扯立在自己身邊的赫連上,一雙眼睛掃來掃去,意思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赫連上一動不動,只是不由自主地將手腕上帶的那顆絳紫色的驪珠,攥到了手心里。 這時候,玉寶音又嘆了口氣:“我說了,我在此是給皇上獻(xiàn)東西?!毕胍套〔环?,實在是一見難事。 “哦?獻(xiàn)的是什么?”蕭彌堅問。 方才他從蕭太后的眼睛里看出了異樣的光,大概猜出了她的用意。 蕭太后……想要玉寶音。 若放在平常,他不一定會幫著蕭太后,但是目前蕭家還不能沒有那鳳印。 蕭彌堅一直在觀察著元亨的神情。 從始到終,元亨都是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仿佛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和他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 當(dāng)事人不肯說話,他是想讓玉寶音進(jìn)宮,還是不想讓呢? 元亨從前是個想什么說什么的性子,為此他苦口婆心地勸說。如今,連他也摸不透元亨的心……有時還真是有些后悔呢! 蕭彌堅只好再次瞧向玉寶音。 可她也不肯說話。 玉寶音不是不想說,只是因著元亨不說,便猜測著他不想讓旁人知道。 都不說話,蕭太后最高興,她正要開口,卻見赫連上走了出來,直接跪了下去。 他道:“那東西是我讓寶音公主代呈給大周皇上,是我魯莽,我只是想著寶音公主還年|幼……” 這句話說的很有意思,蕭太后才想說要讓玉寶音做她的兒媳,這兒就跳出來一個說玉寶音年|幼的。 她不快地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站在這里胡言亂語?!?/br> 這個時候,秦纓只能硬著頭皮道:“此乃我朝的羽林中郎赫連上,奉我父皇之令送我來長安,不日便會回轉(zhuǎn)?!?/br> “回轉(zhuǎn)?”玉寶音緊盯著赫連上,瞪大了眼睛。 可這時候誰也顧不上她的情緒。 蕭太后覺得他們是在打岔,她得趕緊將話題轉(zhuǎn)回到“正途”來。 可元亨已經(jīng)搶在了她的前頭發(fā)難,他指著桌案上的白絹道:“你說這是你讓玉寶音送給朕的,那你自然是知道此物究竟為何?” “自然是大周皇上心想的東西……”赫連上才蒙了一句,那廂的玉寶音就突然站起來,突然向外走去。 蕭太后指著她道:“大膽……”這是怕放走了,就不好抓回來了哩。 秦愫也道:“回來?!彼故窍胱屗呐畠阂蛔吡酥?,可又能走到哪里去? 自打踏進(jìn)這偏殿,她便心跳加速,同為母親,她自然最知曉蕭太后的心意。 那是她最怕的事情。 玉寶音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道:“太后不問明原因便可以生氣,就因為太后是太后。而我卻不行。 其實我也很生氣,起初我在忍著,現(xiàn)在我忍不下去。 我說過我在此,不過是送東西給皇上,這有什么不可以? 我從建康而來,我是南朝的公主,可我來了長安,旁人還會尊我一聲‘公主’,從不敢怠慢,此乃皇上所賜。黃雀還能銜環(huán)報恩,難道我就不能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 我玉寶音行事端正,我可以告訴所有人,我送給大周皇帝的乃是大齊的疆域圖,難道我送錯了人?” 這最后一問問的是一直不表明態(tài)度的元亨,元亨的眼神閃爍。 所有的人都看不懂那閃爍的眼神,唯有赫連上,只看了一眼,便心驚。 同樣心驚的還有秦愫,她看了看白絹,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她不知道她女兒怎么會有大齊的疆域圖,那圖本不應(yīng)該在她女兒的手里,她的女兒到底隱瞞了她多少東西? 她只瞧著那白絹,便似乎聞見了白絹上的墨香,一下子就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坐在燈下,一邊畫著什么,一邊對她說話的男人。 還記得他說:“阿愫,若有機(jī)會,一定帶你去大齊的洛陽轉(zhuǎn)轉(zhuǎn),瞧一瞧那聞名天下的牡丹。都說洛陽的牡丹嬌艷,說不定……還是人比花嬌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喉嚨里卻似哽了什么東西,她想要使勁往下咽,卻“啊”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酸水。 玉寶音和蕭景,一個叫了聲“娘”,一個慌忙道:“你怎么了?” 遇見了這種情形,旁的人了不得也就是裝個暈。蕭太后心想,高遠(yuǎn)公主這演技……無人能及。 只有蕭彌堅精神一正,道了句:“快請御醫(yī)?!边€和蕭太后對視了一眼。 蕭太后懂,她爹讓她稍安勿躁。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蕭太后自然曉得。 誰知,這一稍安,就安來了高遠(yuǎn)公主身懷有孕的消息。 深知蕭彌堅心思的蕭太后,心說,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卻聽,那廂的高遠(yuǎn)公主呼了聲:“這不可能。” 緊接著就暈了過去。 蕭太后覺得秦愫一定是裝的,可她還能怎樣呢! 她心塞塞地看了她爹一眼,她爹說的正義凜然:“太后委實不該質(zhì)疑寶音的忠心?!?/br> 她哪里是在質(zhì)疑玉寶音的忠心!蕭太后的心更塞了,她爹這是給了她一個臺階,她不下也得下呢。 兒媳婦懷孕了,公爹最高興,這算什么事……唉,不過好歹蕭家的繼承人算是有眉目了。 這事對蕭太后的打擊還不算大,何氏和女兒說完了體己話,才到了大殿,人已經(jīng)走了七七八八。 蕭霄不悅地道:“你干什么去了?” 何氏自打嗓子啞了,就不太愿意和蕭霄說話,這是怕他會嫌棄呢。 她指了指后面,無聲地道:“蕭雨?!?/br> 蕭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囑咐道:“回去準(zhǔn)備些上好的人參,叫人送到高遠(yuǎn)公主府。” 可能是體恤妻子的嗓子不好,不待她問緣由,蕭霄又道:“高遠(yuǎn)公主……有身孕了?!?/br> 何氏一愣,再也顧不上嘶啞的聲音,出生問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