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說是這樣說的,做起來卻并不容易。是人都有一個喜好的問題,喜歡吃的多吃個幾筷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是以,只要是細(xì)心,一場宴席下來,總能將一個人的喜好摸個七七八八。 想當(dāng)初,從雍州嫁到長安的何氏,就是靠著這招打進(jìn)了長安貴婦團(tuán)里。 而如今,這一招放在高遠(yuǎn)公主的身上竟是絲毫用處也無了。 何氏怎能不心驚。 作為蕭家的二媳婦,雖說不是長媳,卻于長媳并無差別。 這些年,她盡心盡力地打理蕭家后院,自是覺得她做蕭家的主母,那是遲早的事情。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老三蕭景會續(xù)弦的問題,可長幼有序,就算他娶了妻,公公也不可能越過了她,將掌管后院的權(quán)利給三兒媳。 誰知,一向并無續(xù)弦念頭的蕭景,居然要娶南朝的公主。 同為蕭家的兒媳,她的娘家不過只有雍州一城而已,那高遠(yuǎn)公主的背后就是一國之力。 那高遠(yuǎn)公主不止有她從未見過的大鮫珠,就連涵養(yǎng)也不是她能夠比擬的。 這是弟媳婦還沒有進(jìn)門,就自覺不敵的節(jié)奏。 何氏心塞不已,覺得有高遠(yuǎn)公主在的地方,已經(jīng)快沒了她呼吸的空氣。 何氏借口去茅房,出了大殿透氣。 她就立在大殿不遠(yuǎn)處的走廊里,將將做了兩次深呼吸,就聽背后有人叫她:“二嫂?!?/br> 雖然這個聲音不太熟悉,可何氏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來了,背后的正是今日才見識到的高遠(yuǎn)公主。 可是她不想見她啊。 縱使何氏的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還是轉(zhuǎn)過了身子,這就要給高遠(yuǎn)公主行禮。 哪怕她是南朝的公主,可人家照樣也是個公主。 而何氏不過是一個命婦而已,這禮怎能不行! 何氏的心塞加劇。 哪知,高遠(yuǎn)公主比她動作快的多,已用手拉開了裙身,對她屈膝行禮。 何氏駭了一跳,下意識斜了斜身子,想要避開這一禮。 她道:“公主,這使不得。” 高遠(yuǎn)公主意有所指地道:“我不過是南朝的公主,可這里是大周朝。若我真的和蕭將軍……二嫂是嫂嫂,行一禮又有何妨呢。” 何氏道:“不不不,就是來了大周,公主還是公主?!?/br> 她就算只是個婦道人家,懂的并不多,也知南朝還在。說的是亡國的公主就猶如落毛的鳳凰,可人家不是亡國公主,只是來和親而已。 高遠(yuǎn)公主便苦笑一下:“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住在官邸,就好比寄人籬下,哪有公主沒有公主府的?!?/br> 說罷,就仿似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她拿帕子捂了捂嘴,頗有些尷尬地道:“我一見二嫂就覺得很是親近,這就胡說了幾句,還請二嫂切莫要放在心上。” 猶如茅塞頓開的何氏很配合地道:“高遠(yuǎn)公主放心,那是一定?!?/br> 兩人再無言語,彼此一點頭,心照不宣,就此別過了。 宴席也很快就散了。 臨了的時候,蕭太后特地賞賜了一塊可隨時出入后宮的腰牌給玉寶音。 *** 今晚的長安,注定是個不眠夜。 長安能數(shù)得上的世家,關(guān)起門來皆在議論今日發(fā)生的事情。 譬如平王府,平王和幕僚議論的是這樣的事情——我去,高遠(yuǎn)公主和親……居然是帶著女兒的。娶個寡婦沒關(guān)系,可做便宜老爹……總覺得心里不得勁。 再譬如白府,白喚想的則是“我擦,那個害我踩了一腳泥的丫頭,居然是高遠(yuǎn)公主的女兒,怪不得她一出手就是一袋金豆子?!?/br> 而蕭府的蕭家二房,卻在議論旁的事情。 蕭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給高遠(yuǎn)公主建一座府?。窟@是太后的主意?” 何氏搖了搖頭,“太后并無此意,是我自己想的?!?/br> 蕭霄問:“你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何氏:“……”因為她有大鮫珠。 蕭霄猜測不出何氏的心理,皺著眉頭道:“她是公主不錯,公主也該住在公主府不錯,可畢竟這里是大周而不是南朝,建一座公主府,所需要的銀子,可不是百十兩就能解決的?!?/br> 何氏眼睛眨也不眨就道:“哪怕讓她自己花銀子修建,她也會愿意?!?/br> 蕭霄又問:“你怎知?” 何氏:“……”因為她有大鮫珠。 何氏若將心里想的和盤托出,一定會被丈夫斥責(zé)“眼皮淺”之類的話語。 可她滿心想的確實就是這個哩。 蕭霄見何氏又不言語了,便自己在心里合計了又合計,他覺得給高遠(yuǎn)公主建一座府邸,對蕭家來說只有好處并無壞處。他和老三分開,各發(fā)展各的勢力,這是他爹一直都在盤算的事情。 他想了又想,最后道:“也罷,也罷,這事我明日去父親那里提一提?!?/br> ☆、第18章 蕭太后發(fā)難 可不可以給高遠(yuǎn)公主建一座府邸之事,很快就傳到了蕭太后那里。 蕭太后問她爹:“你說這事兒是二嫂主動提起?” 蕭彌堅點了點頭。 同作為女人,蕭太后大概摸的透何氏的心理。試想,很快就會有一個處處都壓自己一頭的妯娌,叫誰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這話不是說何氏不好,主要是參照物的問題。 蕭太后同她爹商量:“要不我再將二嫂叫到宮里來,問一問她,可是宴請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何氏怎么會不顧自己的身份提出來給高遠(yuǎn)公主建府的事情呢! 這事兒旁的人誰說都是為高遠(yuǎn)公主著想,獨何氏提出來,話風(fēng)不太對。 這是弟媳婦還沒有進(jìn)門,就將人往外趕的節(jié)奏? 蕭太后覺得何氏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一激動提起了這樣的事情。 她是有心想要和何氏談一談的。 蕭彌堅卻道:“她若想說,你二哥問時早就說了?!?/br> 蕭太后沉吟片刻:“既然二嫂那里什么都不說,明日我再將那高遠(yuǎn)公主召進(jìn)宮里,探一探她的口風(fēng)。到時候,阿爹就帶著二哥和景弟坐在屏風(fēng)的后頭,咱們一齊瞧瞧那高遠(yuǎn)公主究竟是個多厲害的?!毕仁撬暗芎煤玫膩G了魂,又是她二嫂,怎么也好端端地犯起了糊涂。 蕭太后和蕭彌堅就這么愉快地說定了。 蕭彌堅回家同兒子們一說,蕭霄表示同意,卻遭到了蕭景的強烈抵制。 蕭景這幾天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所謂的將軍,不打仗的時候就是閑職。 閑的發(fā)慌的蕭景老想去官邸瞧一瞧高遠(yuǎn)公主和玉寶音,卻一直不成行。主要是因著兩個原因,一是害怕會對高遠(yuǎn)公主的名聲造成影響,二來確實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上門去。 是以,他每天都得去馬廄里轉(zhuǎn)一圈,看一看翹翹和賽云。怎么說呢,馬要是配成了,這也算是個上門的正當(dāng)理由不是! 可配馬就和人那什么是一樣一樣的,就算是將它倆成功搗鼓到了一起,也不能保證一兩次就能有孕。 蕭景去馬廄的次數(shù)多了,自然就撞見了翹翹和賽云那什么…… 若說他看了沒有一點兒心思浮動,那肯定就是他有問題??伤浅姓J(rèn)自己心思浮動了,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禽獸了。 蕭景郁悶極了,也不好再去馬廄,滿腦子不是兩匹馬在那什么,就是高遠(yuǎn)公主沖他笑哩。這畫面實在是太詭異。 就是這個時候,他爹來跟他講明日進(jìn)宮去偷聽他meimei和高遠(yuǎn)公主談話的事情。 蕭景臉一歪道:“我才不干那種事,我既然瞧上了她,就對她相信到底。我不能說服你們和我一樣信任她,可你們懷疑她也別拉上我?!?/br> 總之一句,他們想怎么辦都行,他不止不去,還非她不娶。 蕭彌堅的臉也氣歪了,他兒子說的“那種事”是哪種事?不就是坐在屏風(fēng)后面,然后偷聽一下嘛。 好吧,他兒子這么一說,他也覺得此種行為不怎么地道。 遂同另一個兒子講,我是大冢宰,年紀(jì)又這么大了,還是避嫌的好,明日就你自己去。 蕭彌堅擺出了爹譜。 蕭霄覺得自己被親媳婦、親爹,還有親弟弟聯(lián)手給坑了一把。這都是什么事啊,二伯哥去聽未來弟媳婦的“墻角根”……他這是有病吧。 娘的,還病的不輕。 可他爹都跟他妹約好了,就是“有病”也得去啊。 翌日,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蕭霄還是一早就去了寶新宮,還沒和妹子好好地說上幾句話,就有人報“高遠(yuǎn)公主和寶音公主來了”。 蕭太后趕忙讓蕭霄躲在了屏風(fēng)后面。 蕭霄在屏風(fēng)后面坐定,還默默地嘆了口氣。 *** 秦愫料到了蕭太后還要請她入宮一趟,本不預(yù)備帶著玉寶音。 可玉寶音是屬膏藥的,黏在了她的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還嗷嗷地喊:“我們母女兩人,哪怕是去龍?zhí)痘ue也總是要在一起的。” 說的大周的皇宮真的是龍?zhí)痘ue似的。 秦愫怕她再胡言亂語被人聽了去,只得將她帶在了身邊。 玉寶音一見了蕭太后,就叫了一聲:“皇太后姑母?!?/br> 在個這么惹人愛的孩子面前,蕭太后無法保持嚴(yán)肅的表情,她道:“我聽人說花園里飛來了一只鷹,寶音可瞧過鷹是什么樣的?” 玉寶音老實地?fù)u了搖頭。 蕭太后便道:“那還不到花園瞧瞧去?!?/br> 玉寶音下意識地去看她娘,只見她娘點了點頭,她這才跟著蕭太后的宮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