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葉少鈞道:“先太子去世時,除了一位小郡主,并無兒子,當時太zigong中有一位宮女已經(jīng)有了身孕,卻意外流產(chǎn),父王可知道?” 安平郡王何等人物,聽葉少鈞列舉到了這個地步,如何聯(lián)想不起來?先太zigong中流產(chǎn)的宮女,玉河大長公主府可致流產(chǎn)的藥物,既然同時說出來,葉少鈞當然在其中找到了關聯(lián)。 而這藥物,如今由王妃假世子妃之手送到了皇上懷孕的寵妃手中,自然就是大事了,是于安平郡王府的大事。 不過安平郡王到底爐火純青,還能耐著性子聽葉少鈞說下去:“當年那宮女并沒有因流產(chǎn)而死,而是被寧檬救活了,送到外頭去了,最近才由皇上安排到了太后娘娘跟前伺候。而她的身份,是因為追查徐家先頭大舅母難產(chǎn)而死的事,無意中卻查到她的,父王且想一想罷?!?/br> “原來是這樣?!卑财娇ね醯溃骸八幬镞@個關節(jié),你小舅舅也沒有查出來?!?/br> 他沒有追問為什么要查徐家大爺元配的事,顯然是心中有數(shù)的,葉少鈞何等了解他爹,當然明白,只是道:“我猜想,這個藥物,連皇上也不知道,是以才回父王,若是父王愿意,此事不僅不會連累到王府,反是一份功勞?!?/br> 謀害皇妃,甚至可能參與謀害先太子,安平郡王府難逃罪責,可若是安平郡王自己發(fā)現(xiàn)了王妃所圖,找到當年毒殺先太子子嗣的藥物,從而揭露出錢家或者是三爺謀害先太子的往事,安平郡王府當然就是大功一件了,所賠上的,自然是徐王妃。 “皇上現(xiàn)在也不知道?”安平郡王想了想才問。 葉少鈞很篤定的說:“我說過了,我媳婦在大事上是有分寸的?!?/br> 安平郡王好一會兒沒有反應,反是微微闔上了眼。 葉少鈞很少這樣看他爹,安平郡王要明年年初才四十大壽,正是年富力強,最為英武的時候,看不出絲毫的老態(tài),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也沒有。 這個時候,本該是他的抉擇最為艱難的時刻,內心最為痛苦煎熬的時刻,取舍最為兩難的時刻。 一邊是王府的百年基業(yè),一邊是二十年摯愛,少年時期的初戀,失而復得的愛人,攜手十幾年的伴侶。 他本該露出些什么表情的。 可是安平郡王看起來依然那么平靜,唯一的不同尋常只是他想的太久了些,不似往日里那么果決。 不過終究他還是有決定的,葉少鈞默默的等了有一盞茶的時分,安平郡王就睜開了眼睛,吩咐道:“來人,調王府侍衛(wèi),守住上房,沒有我的話,一律不許人進出,連同王妃在內。” 接著說:“備轎,遞牌子進宮面圣?!?/br> 隨即安平郡王起身,前往上房,葉少鈞默默的跟在身后伺候。他沒有隨著安平郡王走進上房,他在門外站著,很快,只聽到里面徐王妃的痛哭、哀求,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聽到徐王妃的聲音早不復平日的淡然,她難以置信的哭道:“你我恩愛二十年,怎么會,怎么會……” 當然,徐王妃實在難以置信她會是被舍棄的那一個。而且舍棄的這么容易,僅僅因為一點點小事。 情好愛篤的恩愛夫妻,也不過就是喝完一盞熱茶的時光,就灰飛煙滅了。 謝紈紈在慈寧宮還沒呆到天黑,就有人笑容滿面的來請她了:“世子妃可好些了么?寧大人說您這會兒可以挪動了,已經(jīng)預備好了軟轎,您小心著些兒。” 說著話,殷勤小心的來扶她,謝紈紈不知道如今是個什么狀況了,不過既然讓她回去,那她也不急著這會兒問,也沒人讓她去辭太后,她便閉著嘴上了軟轎,一路往外頭抬去。 轎子到了朱雀門的巷子,她聽到隨轎的太監(jiān)笑道:“奴婢給安平郡王世子爺請安,世子爺久等了?!?/br> 謝紈紈心中一松,轎簾已經(jīng)掀開來,葉少鈞正等在門口。 他冷峻的毫無表情的容顏,看在謝紈紈眼里,居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恍惚感,大約是因為今天這次危機。 若是那葡萄吃一顆就有效,她說不準就見不著他了! 葉少鈞伸手給她,親自扶她下轎子,那太監(jiān)笑著在后頭虛扶道:“世子妃小心著些兒,如今不同往日,這身子是要緊的。” 葉少鈞點點頭,賞了那太監(jiān)銀票,那太監(jiān)直瞧著兩人都上了車,才帶著轎子走了。 馬車走的很慢,葉少鈞慢慢的從荷包里掏出一顆糖,謝紈紈剛伸手去接,葉少鈞已經(jīng)自己吃起來:“還敢亂吃東西?” 謝紈紈心虛的縮了縮,又討好的挨過去:“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當時就沒過腦子,隨手就……” 葉少鈞不理她,她又挨過去一點兒:“是我錯了,別生氣嘛。今后我一定小心。” 這件事,她是知道肯定會秋后算賬的,可沒想到算的這么快,葉少鈞直接到這里來了,這還沒走出皇宮呢,就算起帳來。 她看葉少鈞的臉色,整個人都挨過去:“沒事了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就是累了,哎喲骨頭疼。” 葉少鈞冷著臉,可還是把她摟在懷里,她能聞到葉少鈞嘴里甜甜的香氣。 就知道撒嬌最有用了! 謝紈紈這才問:“這件事怎么樣了?” 說到正經(jīng)事,葉少鈞終于理她了:“皇上派鴻飛領了御林軍,已經(jīng)圍住了三殿下的王府和錢府,咱們府里暫時還沒動?!?/br> “暫時?”謝紈紈聽到這個詞。 葉少鈞道:“你既然帶了那東西入宮,王妃如今自然是不能無事的了。我把那東西的情報回了父王。父王秘呈皇上,因在府里發(fā)現(xiàn)王妃假世子妃之手送毒藥謀害婉妃,即刻審問相關人等,查出這秘藥原是玉河大長公主府流出來的,經(jīng)徐錢氏之手流到王妃手里,專用于謀害有孕婦人?;噬系弥蟠笈?,命徹查此事,此時,太后跟前宮女指認她流產(chǎn)前就吃過這東西,另外還有寧檬的指認?!?/br> “那三殿下那里怎么回事?”謝紈紈問。 “藥既然是錢氏流出來的,皇上當然著人秘密提審錢余元,謀害先太子這個罪名,錢余元自然不敢承擔的,自然會指認是三王妃用的藥。”葉少鈞道。 錢余元是玉河大長公主的長子,三王妃的親生父親,如今的成國公。 “我也懷疑是她?!睌嘞忍涌赡艿淖铀茫芤娴淖匀皇菐讉€可能奪嫡的皇子,既然是錢家的東西,那么三殿下的可能最大,可是難道三王妃用了這個藥害先太子的子嗣,會回家去說?謝紈紈自然問了出來:“當年是三殿下與錢家合謀的嗎?” “是不是合謀,已經(jīng)無關緊要了。謀害先太子,是滅九族的罪,錢余元哪里擔得起,皇上也不想他擔,他又不傻,就是不知道,也得指認三爺了。”葉少鈞自然深諳這其中的門道。 這是很簡單的一點,皇上設局已成,鐵證在手,他想要從這個地方入手,那么錢家就得迎合,這個時候,王妃女兒算什么,錢余元自己都不奢望能保住腦袋,想的只是保住錢家香火了。 謝紈紈想了想,嘆了口氣。 不過三日,京城政局動蕩不安,三殿下謀反事發(fā),從府中起出大量兵器,龍袍等物,并供認當年謀害先太子之事,一月后,皇上下詔廢三殿下為庶人,賜其夫婦自盡。 同謀一并牽出玉河大長公主府,玉河大長公主已去世,收回公主封號及承襲爵位,廢錢氏成國公爵位,其子錢余元斬首,長房成年男丁流放嶺南,并未抄沒家產(chǎn)。 同月,再爆陜甘總督徐連與其繼室徐錢氏合謀毒殺元配案,經(jīng)三司會審定罪,詔令徐連與徐錢氏自盡,令其元配遺孤徐進安回歸徐家,承繼家業(yè)。 反倒是真正的線頭安平郡王府,一片平靜,完全沒有動靜。只是從那一日起,安平郡王妃就病倒了,從此,再也沒有在人前露過面。 謝紈紈其實懷疑過連葉少鈞和葉少藍的母親,自己的姨母,或許也是死于這種毒殺,到底葉少云只比藍藍小七個月,未免太巧合。只是一則時間太久,難以查證,顧家當時有同樣的疑惑,查證也沒有證據(jù),到底安平郡王不同其他人。 二則,錢氏毒害先太子子嗣,徐王妃妄圖謀害皇妃,已經(jīng)足夠太后大怒,處置徐王妃了,甚至已經(jīng)用不著其他罪名。 轟轟烈烈的錢氏毒殺案從三殿下謀反起,到徐進安回歸徐家收尾,雖然只鬧了一個月,京城里卻議論了幾乎一整年,最直接的效果便是不僅是有孕的婦人再不敢吃葡萄了,就是平常人,也似乎有點懼怕,不太敢吃了。 這議論里還有剛生了三皇子的端嬪娘娘,在月子中染上了產(chǎn)褥熱,沒熬過一個月就沒了。 只是鑒于端嬪的娘家母親也姓徐,也被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起去了。 尾聲 第二年秋天,安平郡王世子長子的滿月宴上,幾乎一整年都沒有露過面的安平郡王妃依然沒有露面,謝紈紈剛坐了兩個月的月子,有點胖,氣色卻好的驚人,抱著同樣胖嘟嘟的呼呼大睡的兒子,滿面春風。 有人問道:“王妃還是不大好嗎?今兒也出不來?” 謝紈紈立刻一臉擔憂起來:“可不是嗎,前兒我抱著豆豆去給王妃請安,王妃看起來精神還好,說今兒要出來的,只昨兒晚上,又不大好起來,只得罷了。” 那人也跟著嘆息了一聲:“我說王妃不是十分支持不住,這樣的日子,再不會不掙扎出來的,可見是沒法子了?!?/br> 謝紈紈也跟著嘆氣:“可不是嗎?!?/br> 好像很難過似的,其實早在那一日,被安平郡王舍棄的徐王妃就已經(jīng)由太后賜了自盡了。 當然,就是問的這個人,也知道她是睜眼說瞎話,錢氏爆出毒殺案,據(jù)說就是因為安平郡王妃試圖毒殺懷孕的世子妃,而露出了馬腳,才牽扯出后頭一串駭人聽聞的大案。 不過古怪的是,安平郡王世子妃中了暗算,險些小產(chǎn),把宮里婉妃娘娘嚇的了不得,擔憂jiejie,竟然反倒真的小產(chǎn)了。 這姐妹情深,也未免太情深了些罷。 不管怎么說,雖說這事還只是不知道哪里的傳言,沒有當事人承認過,但安平郡王世子妃會擔憂徐王妃,那顯然是假裝的。 謝紈紈在這里裝完了,外頭報進來莊太妃帶著十二殿下來了,謝紈紈這一轉頭,已經(jīng)笑開了花。 小十二還是那么胖乎乎的,拉著謝紈紈的裙子就要蹦起來看小外甥:“jiejie,讓我抱!” 莊太妃伸手摸摸睡的毫無所覺的小家伙,也是一臉笑:“你不能抱,摔著了不是玩兒的。” 莊太妃坐下來,謝紈紈把寶寶交給母親抱著,小十二才歡歡喜喜的逗小家伙,戳他的臉,捏他的胖手胖腳:“他怎么總睡啊,怎么不和我玩兒?” 莊太妃忙道:“你別捏他,他還小呢?!?/br> 話音剛落,小家伙就被小十二給戳醒了,眼睛都不睜,張嘴就嚎哭起來,嗓門兒可大,能嚇人一跳。莊太妃惱的擰了小十二一下。 謝紈紈忙護著弟弟:“不要緊,他哭哭就不會哭了?!?/br> 小十二也忙湊上去哄小外甥,莊太妃一邊拍著寶寶哄,一邊道:“你別添亂,老實點兒。” 謝紈紈看的直笑。 她還記得自己剛剛生下小家伙的時候,一夜未寐的母親立刻進了產(chǎn)房,看著她們一大一小,母親還沒說出話來,眼淚就流了出來。 以前很久很久都沒見母親哭了,反是這一世,自己總惹的母親流淚。 那一回受傷,那一回差點兒小產(chǎn),還有這一回,為了那個紅皮的小猴子似的家伙。 謝紈紈笑的很歡喜,她已經(jīng)為那一個無辜的姑娘討得了公道,她已經(jīng)前進了一大步,走進了新的生活。 (完)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