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然而下一刻,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溫唐的眼神變了,方才的柔情蜜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郁、狠戾和暴虐交織,中間又夾雜著幾分難耐的亢奮和歡喜,在這種情況下,她唇邊蕩起的微笑也充滿了瘋狂和扭曲。 她一句話沒說,可是她的表情,她的神態(tài),無一不在講述: 什么武林正道,想找死,就來吧! 好一個活生生的變態(tài)! 這就是萬果,一個愛起來柔情似水,恨起來亦歇斯底里的妖女。 溫唐表演完了之后,現(xiàn)場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趙宗澤又道,“你寄過來的視頻中,那些武打動作都是真的么?你都能做?” 溫唐點頭,“能,我還能做更好的?!?/br> 趙宗澤挑了下眉,“來一個吧?!?/br> 溫唐想了兩秒鐘,微笑著問道,“我能要求協(xié)助么?” “可以?!?/br> 武術指導立刻站起來,笑瞇瞇的,“我成么?” 溫唐也笑,“可以的?!?/br> 這個人剛走過來她就發(fā)現(xiàn)了,此人下盤很穩(wěn),怕也是練過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對外人的話耍個花架子也許比實打實的更有用,但是面對同樣懂行的人,隨便糊弄是不行的了。 于是溫唐立即更改了表演內(nèi)容。 她要了兩根小細木棍,讓自告奮勇的武術指導拿在手中,然后高舉過頭頂。 “待會兒我會一次將這兩根木棍都踢斷,中間不借助任何外力。” 武術指導挑了下眉,“溫小姐,我身高一八六,這么舉著的話,可差不多得過兩米二了啊?!?/br> 他這么說就是在變相的提醒溫唐,這個挑戰(zhàn)難度可不低。 溫唐做了幾下準備活動,伸伸胳膊壓壓腿兒,最后還來了個下腰,然后微微一笑,“多謝提醒?!?/br> 趙宗澤他們?nèi)齻€也都停了手里的活兒,饒有興趣的觀看。 見勸說無用,武術指導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按照溫唐說的站好了位。 溫唐來到他面前約么三步遠的位置,打量了下他頭頂?shù)哪竟?,低聲道,“來了!?/br> 只一個瞬間,她的眼神、氣質,全都變了! 離她最近的武術指導甚至好似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沉甸甸的,十分難受。 下一刻,溫唐猛地竄起,身體在起跳之后生生扭轉,成了腿在上的狀態(tài),然后兩條長腿飛快的踢在了木棍上。 啪,啪! 兩聲幾乎是不分先后的斷裂聲響起,兩截斷掉的木棍也落到了地上。 武術指導愣了下,將手放下來,看著手中的木茬有些發(fā)呆。 不過眨眼工夫,木棍也斷了,溫唐也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地。 這姑娘甚至還在落地后,用一個腳尖點地,順勢轉了小半個圈兒,腦后的馬尾在空氣中利落的畫了個弧,她也剛好從側身變?yōu)橹泵嬖u委席。 一正過去,溫唐就十分熟練的對著評委利落的抱拳,英姿颯爽道,“承讓!” “哈哈哈!”趙宗澤一下子就笑了,旁邊的女評委也悄悄地對著溫唐豎了豎大拇指。 溫唐又變回原來那副微笑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十分的大方瀟灑。 武術指導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下,越發(fā)的覺得自己剛才的感覺是錯覺。 事實上,他是真沒感覺錯! 現(xiàn)代人學武術的本來就少,就算是學了也很少有實踐的機會,最多不過是有所保留的相互比劃下,就算是真較量也是有個度的。 可是溫唐不一樣,外來客的溫唐,那可是真正殺過人,見過血的,一旦真正認真起來,那份氣勢也絕對不是蓋的。 武術指導把手里的小木棍一丟,拍了拍溫唐的肩膀,也對著她抱了抱拳,“溫小姐好身手!” 溫唐又跟著謙虛了幾句,然后領了一句“溫小姐可以回去了,最終結果我們會在一周之內(nèi)通知您。”就出去了。 一出門,外面等著的幾個人紛紛像探照燈一樣看了過來。 溫唐瀟灑地甩了下馬尾,一抱拳,真誠過頭的說了句,“眾位加油?!比缓笾北纪饷?。 ☆、第十章 一上車安然和小蘇就扇風的扇風,送水的送水,毫不吝嗇的給予溫唐凱旋英雄般的待遇,即忐忑又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怎么樣?” 溫唐也不說話,只是猛地彎下腰去,抓住自己的右腳,狠狠地一掰。 咔嚓一聲微響,安然的第三句怎么樣一下子就給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小蘇更是啊一聲,嚇得捂住了嘴巴,臉都白了。 老半天安然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倆人結結巴巴問,“天哪,你你這是怎么了?!” 重新抬頭的溫唐除了臉色比剛才白一點之外,基本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她重新坐直,平靜道,“方才稍稍逞強了下,輕微脫臼?!?/br> 溫唐的確是逞強了。 剛才那個連踢木棍的動作,如果是換了以前的溫唐做,自然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但是這具身體的底子實在是太差,哪怕是再努力調理也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要做方才那種既有威力,又稍微有點花槍味道的動作,實在是勉強了些。 可是沒有辦法,她不想,也不會放棄任何一種可能為自己加分的可能。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做個好演員,那該拼命的時候就得拼命。 父母早逝的溫唐從來就很能忍,她對別人狠,而對自己,更狠。 安然和小蘇對視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發(fā)動了車子,“晚上想吃啥?哥請客?!?/br>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去吃飯之前,溫唐給木帆打了個電話,問他是否也被圍攻。 木帆也不知道在哪兒,吵得很,“別提了,本來預定的宣傳也取消了,”頓了下,他嘆了口氣道,“罷了,想開點吧,倒省了宣傳費了?!?/br> 溫唐道,“等會兒我想去給她送束花,你去不去?” “怎么不去,你幾點?在哪兒碰頭?” 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小蘇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姐,你跟木帆一起出現(xiàn)好嗎?這兩天網(wǎng)上和雜志上可不少你們的緋聞啊?!?/br> 溫唐喝著一盒酸奶,渾不在意,“怕什么,越躲越顯得心虛?!?/br> 到了約定地點,安然探出腦袋看了老一會兒,愣是沒找到木帆的車,正在琢磨要不要下車看看呢,猛然發(fā)現(xiàn)一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男子,正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十分的形跡可疑。 小蘇給嚇了一跳,緊張兮兮的抱著電話,“哥,要報警嗎?!” 說話間那家伙已經(jīng)朝這邊跑過來了,一身從頭到腳包著,就連眼睛上都架著一副超大墨鏡。這會兒天氣還熱,他包成這樣簡直就跟大晚上穿熒光白的夜行衣一樣顯眼,周圍不斷有人指指點點。 溫唐瞇著眼睛看啊,怎么就覺得這人挺眼熟呢? 眨眼工夫那人已經(jīng)來到車前,噼里啪啦的拍窗戶,一邊拍一邊跟驚弓之鳥似的四處亂看,壓低了嗓子喊,“我呀,是我呀!木帆!快開門!” 溫唐滿頭黑線的給他開了門,木帆蹭一下就上來了,直接就給躺到座位上,拉下口罩、帽子、墨鏡,死魚一樣大口喘氣,滿腦袋汗珠子,氣喘吁吁地喊,“快,快開車!” 小蘇那個震驚啊,半晌才道,“木哥,要水不?” 木帆費力的吞口唾沫,半點形象也沒有的抓著圍巾擦汗,猛點頭,“要,冰的。” 溫唐挑著眉問,“你這是逃難啊?” “還真讓你說對了,”木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心有余悸,“剛才實在是餓昏了,讓經(jīng)紀人下去買了杯咖啡,哪知道就被眼尖的混蛋給盯上了,追著跑著問你、我,還有葉敏三個人到底是什么關系,這特么的不是胡扯么!弄得我甩都甩不開,又不能動手,咳咳,沒辦法,只得棄車逃亡了,可熱死我了。對了,葉敏墓地附近估計也有不少狗仔,你可得做好了心理準備?!?/br> 溫唐點頭,“知道,你沒時間買花吧,我讓小蘇多準備了幾束。” 木帆感動的不行不行的,“夠意思啊,”完了之后又打量車子,拍拍座椅,“哎呦不錯哦,新車?。拷拥焦ぷ髁耍俊?/br> 溫唐笑,“什么啊,分期付款?!壁w宗澤的角色還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來,還是先不要說得好。 木帆又要說什么,卻皺起了眉頭,小狗一樣不停地聞來聞去,“什么味兒???誰受傷了?” 把周圍打量一圈,他的視線落到了溫唐因為坐著而半露的腳踝上,更確切的說是上面貼著的膏藥上,“呵,幾天不見掛彩了?” 骨骼錯位一事可大可小,剛才借著去買花的機會,小蘇硬拖著溫唐去路邊的診所看了下,又買了膏藥貼上。 溫唐早就把受傷流血當成家常便飯,特別不習慣別人因為一點點小傷而大驚小怪,就把腿往后收了收,“沒事兒,下樓的時候崴了下?!?/br> 木帆挑挑眉,意義不明的“啊”了下,也不再繼續(xù)追著問。 頓了下,溫唐又想起來件事兒,“葉敏,怎么這么快就下葬了?” 他們拍完戲這才幾天啊,從葉敏出事被發(fā)現(xiàn),到后面的報案、尸檢、出結果,眨眼就下葬了,這速度也太快了,快得有點詭異。 木帆看了她一眼,表情有點復雜,“彪哥也不知從哪兒打探到的,說是葉敏死的時候都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了?!?/br> 彪哥是木帆的經(jīng)紀人,聽著名字挺霸氣狂野,但是人特八卦,各方面的正道、小道消息都特別靈通,而且一般可信度都十分之高。 溫唐三個人直接就合不上嘴巴了,懷孕了?!尼瑪信息量好大! 之前葉敏傍的是個煤老板,很有錢,家里已經(jīng)有老婆了,但是風流韻事常年不斷。不過他那個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燈,娘家也頗有能量,這么多年了,煤老板從來就沒有公開承認過一朵桃花,也沒動過一次離婚的念頭。 溫唐就覺得腦子有點亂,難不成,還不是自殺? 把那一瓶水喝光,木帆擺擺手,“不可說,不可說。” 車子過了幾個路口,木帆接到了彪哥電話,說車子會在下個路口接他,讓他準備準備下車匯合。 剛才木帆跑了之后,記者見主人公確實不在,也就逐漸散開了,彪哥就趕緊飛車趕來接應。最近因為葉敏自殺的事兒已經(jīng)是鬧得不可開交,雖說收視率也給弄上去了吧,也連帶著把木帆和溫唐推到了風口浪尖,這會兒要是再被拍到兩人同乘一輛車出入,還不得炸鍋啊,省宣傳費也不帶這么拼的。 到了墓地,遠遠的就見里面擠了不少相機,外圍的閃光燈咔嚓嚓閃成一片,眾人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精神,基本上一見有車過來就一窩蜂的圍過來,甭管有沒有價值,拍了再說。 前后錯開先后到達的溫唐和木帆一下車也遭到了圍攻,不過兩人都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只是低頭往前走,該干嘛干嘛。 獻了花,溫唐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女孩,突然就覺得挺不真實的,挺鮮活一人,怎么說沒了就沒了呢,跟做夢似的。 娛樂圈混起來不容易,相互間有點摩擦也屬正常,尤其是女演員,也許見面就斗得跟烏眼兒雞似的,幾年都不說話,可真要有一個死了,周圍的人卻又難免會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涼。 死者為大,生前有什么恩恩怨怨的也都隨風散去了,更何況溫唐與葉敏之間的所謂沖突也并未真正涉及到實質性的問題,現(xiàn)在葉敏沒了,溫唐非但沒感到高興,反而平添一股遺憾和惋惜。 生命何其珍貴,原來的溫唐曾經(jīng)歷過數(shù)年茍且偷生的日子,也曾親眼目睹過無數(shù)人徒勞的掙扎著,最后無可奈何死去,對她而言,這個世界,無疑是天堂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