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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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屋里的下屬全都抖了一抖。眼睜睜看著“那只小崽子”騎在大汗的頭頂,熟悉的暗紅色眼睛看過來,果然是和大汗如出一轍的面無表情,但是卻因為三頭身和嬰兒肥,并不顯得可怕,反而有點呆呆的。 等等……說好的要帶領(lǐng)咱們踏平楚國王宮,擄走所有大楚皇族做奴隸……現(xiàn)在這只騎在大汗頭頂耀武揚威的小崽子,就是大楚皇族之一吧?大汗你中了什么邪,快醒醒啊醒醒! “今天就到這里吧。剛才我吩咐的事情趕快去辦。”說完,韓起再不去理會風(fēng)中凌亂的下屬,自顧自把兒子的小腳丫放在嘴邊,響亮的親了一口,漠然道:“叫爹,不然把你扔下去?!?/br> 過了好久,韓起才聽到從懷里傳出試探地小小聲呼喚:“爹——” 然后……然后屬下們就被轟了出來。 走到大門口,貴霜帝國的精英們方才如夢初醒,仔細(xì)回想騎在大汗頭頂?shù)哪型蝗缤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好吧!就算這是小主人,就算這是大汗您的親生兒,可是大汗您不是親口對波斯公主說過自己不需要后代嗎?大汗您不是一看到小孩子就繞道走嗎? 不論屬下們心里如何吐槽,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殘暴無情的大汗自從有了兒子之后,完全換了一種畫風(fēng),不僅揍他們的頻率大大減少,情緒也漸漸有跡可循了,甚至還發(fā)出了特赦乃蠻族俘虜?shù)拿睢?/br> 不知不覺中,原本血腥的虐戀情深計劃,因為阿熙小崽子這一次及時睜開了眼睛,變成了忠犬追妻計劃。不得不說,楚熙陛下在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世界做出了杰出的貢獻(xiàn),果然不愧是天生的王者風(fēng)范啊。 第139章 元嘉五年十月二十四日,建業(yè)城內(nèi)秋風(fēng)蕭瑟。 小貴子一大清早打開安門時,發(fā)現(xiàn)宮門口放著一個木頭盒子,揭開盒子上搭著的布簾,小貴子尖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皇子之一的獾郎已經(jīng)被人裝在箱子里送了回來,當(dāng)然,還是活的??沙褲M懷期待的等到小家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只是楚昭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根據(jù)蛛絲馬跡,將送獾郎回來的人逮住,嚴(yán)刑拷打一番,卻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叛徒張英的人。 張英在朝廷大肆禁毒之后就往北邊逃去了。誰承想居然投靠了韃靼人,為了保命做了漢jian,倒也的確是張英做得出來的事情。從和平年代穿來的張英顯然是一個典型的現(xiàn)代人,極端的個人主義者。只在意自己的利益,認(rèn)為愛國之類的都是上位者忽悠人的招術(shù)而已。而且在她所處的年代,華夏境內(nèi)各民族大融合,難分彼此,所以一直認(rèn)為楚人對北邊少數(shù)民族的仇恨十分可笑。于是站在歷史的河流之上的張英,便毫無愧疚地做了一個超級賣國賊。 查清楚之后,楚昭立即查封了張英在大楚秘密盤下的幾家做正經(jīng)生意的鋪子,不得不說,張英這個女人就是歹毒了一些,經(jīng)商的時候倒真有很多新奇的點子,楚昭心下不由懷疑這女人也和他一樣,是從后世穿過來的。不過楚昭自然沒興趣和這樣的同鄉(xiāng)相認(rèn)。 張英的報復(fù)很快就來了。大楚收到一封來自韃靼人的國書,表明大楚的前任皇帝和皇子在他們手里,要求大楚用幽云十六州交換,且派人親自去迎接。如果大楚沒有人來,他們就會帶著這兩位珍貴的俘虜去叩關(guān)。 這封國書傳來,大楚朝堂一片嘩然,阻止楚昭親征的聲音頓時少了大半。當(dāng)然,大楚的君臣并不知道,他們擔(dān)憂的要死的楚熙殿下根本不在韃靼人手里,小家伙正騎在貴霜帝國的可汗頭頂上指點江山呢。韃靼人手里的,其實只有楚哀帝楚旭而已。 說起楚旭來也是倒霉。這楚旭在也速該敗亡之后,就在幾個忠誠的侍衛(wèi)護(hù)送之下逃了出來,結(jié)果在大草原上迷了路,幸好被韃靼族的一個族長救了。楚旭雖然人到中年,但是外貌還是非常漂亮的,保養(yǎng)得非常好,況且做了太監(jiān)后又不長胡子,名叫巴那漢吉的韃靼族真漢子一時興起,便強要了這個細(xì)皮嫩rou的楚國貴族。 誰知二人一jian生情,在巴那漢吉眼里,楚旭俊美高貴,同時又解風(fēng)情,真是愛若珠寶。楚旭呢,也在巴那漢吉身下感受到了做皇帝時不曾有過的趣味,兩個人漸漸情濃。即便楚昭登基,楚旭也不肯再回中原這個傷心之地了。 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就在二人兩情相悅之時,這件事被張英手下的探子知道了,張英就給野心勃勃的泰哲出主意,要把楚旭祭出來,威脅大楚。泰哲便帶兵攻打了哥哥巴那漢吉部落,將哥哥的情人給搶走了。 按照張英的計劃,本來是打算將楚旭和楚熙綁在一起,威脅大楚皇帝割地賠款的,誰知道貴霜帝國的盟友突然變卦。 原先說好的,貴霜帝國那邊的遠(yuǎn)東商會負(fù)責(zé)去都城抓皇子,并且還要送給泰哲部三千匹汗血寶馬,一大批精鐵刀以及盔甲、牛羊rou等,而泰哲部落負(fù)責(zé)出人出力。 誰知事到臨頭,貴霜帝國派了個少校來說,阿勒坦汗喜得貴子,如今日日都要陪伴小王子,無暇他顧。所以原先答應(yīng)的事情,得緩緩了,帝國的皇帝對此深表歉意…… 泰哲這個氣啊,如果不是張英這個賤人說貴霜帝國那邊做了保證,他如何敢冒然出兵?,F(xiàn)在倒把自己放在進(jìn)退兩難的位置上了。 張英自恃聰明,打算讓阿勒坦汗一點點染上毒癮,所以一開始給的致幻劑中毒品的成分較少,后來才漸漸增加,估計以阿勒坦汗的用量,任憑他意志再堅定,一年之后也會不可自拔。 若是沒有遇見楚熙,張英歹毒的陰謀在這個時代還真有可能實現(xiàn),可惜現(xiàn)在韓起遇見了兒子,哪里還需要沉迷在虛幻,每日又要思考追妻大計,又需給兒子做牛做馬,又要處理國家大事,生活充實得不得了。送過去的毒品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過了。 張英還做著尊貴的阿勒坦汗毒癮加強,最后跪在她腳下迎娶她為皇后的美夢呢。就被泰哲迎面一個大耳巴子扇醒了。 聽說自己在大楚經(jīng)營多年的勢力一夜之間輕易地被楚昭連根拔起之后,自詡比古人聰明的張英恨得咬牙切齒,可形勢比人強,心比天高的玲瓏夫人也只能做小伏低,只給泰哲出主意——小皇子不是失蹤了嗎?都說是咱們抓的,這黑鍋不能白背,不如將計就計,便說哀帝和小皇子在我們手里,看大楚那暴君能怎么辦! 賣國賊為人所痛恨,實在不是沒有來由的。 這條計策的毒辣之處在于,面對一個前皇帝一個準(zhǔn)太子,哪個邊關(guān)將領(lǐng)敢對著韃靼人的軍隊用兵?如果楚昭派人來接皇子和大伯,就可以談條件,索要錢財和利益,如果不來的話,楚昭的名聲就敗壞了,這樣六親不認(rèn)的皇帝,被史書記上一筆,便是再大的功績也掩蓋不了罵名。 當(dāng)然,面對如此境況,并不是沒有解決之道。解決方法很簡單,就是楚昭親征。這也是韓起至今容忍張英蹦跶的緣故了——總要有人出來替他背黑鍋吧。 用盡心機追到媳婦之后,如何維持自己萌萌噠忠犬形象,希望可全在張英這蠢貨身上了。 至于大楚這邊。因為獾郎已經(jīng)回朝,大臣們對于楚昭御駕親征的反對也就不那么堅決了。有的人甚至偷偷摸摸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開始提前討好陳家的外戚。 也就是方子安這一類寒門出身的孤臣,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還是堅決不贊同楚昭親征。而更多的大臣,卻已經(jīng)被楚昭的理由說服——如果他不出征,韃靼人綁了阿熙要邊將開城門,這可與當(dāng)初哀帝之時的情況又有不同,楚昭還活著,誰要是眼睜睜讓他最最心愛的嫡子喪命,只怕以后都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邊將難免會有諸如此類的抱怨,兩軍對陣時自然放不開手腳。唯有楚昭親征,用武力與韃靼人談判,楚熙才有活命的可能。 再者,因為獾郎的出現(xiàn),許多原本堅決反對楚昭親征的大臣已經(jīng)暗中改變了態(tài)度。尤其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大臣,看著獾郎的目光已經(jīng)熱切起來,仿佛看著自己的前途家族的富貴。面對一個五歲的君主,到底比面對英明的今上好多了。至于國家會不會亂,正在進(jìn)行的改革怎么辦,人民會不會遭罪,大部分臣子都是顧不過來的。胸懷遠(yuǎn)見,憂國憂民的,永遠(yuǎn)都只是稀有的品質(zhì)。 似乎暗中有一個下棋的人,一步步落子,威逼利誘,花樣迭出,將大楚逼得不得不同意天子親征。 “陛下,方大人已經(jīng)在宮門外跪了一天了?!?/br> 楚昭嘆了一口氣,扶著額頭道:“傳他進(jìn)來吧?!?/br> 方子安低頭一瘸一拐地走了進(jìn)來,楚昭急忙讓蘇溪給他看座。 方子安卻不肯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這時候?qū)⑩道傻钕屡醭鰜?,只怕也做了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請允許子安追隨在陛下身邊?!?/br> “咳咳,愛卿這樣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愛卿深愛寡人呢?!泵看蚊鎸@個長相明艷性格卻老成的男人,楚昭就忍不住惡趣味發(fā)作,總想逗逗他。 誰知方子安卻正色回答道:“陛下是子安唯一想要效忠的人,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微臣也會誓死追隨陛下。如今眼見著阻止不了陛下,便唯有一同赴死。無論是誰,想要傷害陛下,都須得從我方子安的身體上踏過去。這樣的感情,又怎么會是那紅塵間的膚淺情愛所能比擬的呢?!?/br> 愛卿你真是高貴冷艷! 楚昭聽得呆住了,一時都忘記了害羞。好在他現(xiàn)在時常閱讀臣子們動不動就上“陛下愛他我不服”的吃醋掐架折子,對于楚國大臣激烈浪漫的表達(dá)方式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所以呆了一秒之后,楚昭淡定地遞了一爵酒過去。 方子安也無事人一般,只說:“多謝殿下賜酒?!比缓缶徒舆^去,仰頭咕嘟咕嘟往下倒。 楚昭盯著那纖長的脖子,滑動的喉結(jié)看傻了眼,愛卿,你也不必這么拼吧?寡人知道你是文臣,意思意思就行了,這可是白酒啊。見方子安臉都白了,楚昭趕忙叫蘇溪取醒酒湯,轉(zhuǎn)身打眼瞅到桌上有蜂蜜,順手灌了方子安一碗甜得齁鼻的蜜水。 “真好,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唯獨殿下一直沒有改變過,真好啊。”灌了起碼半斤白酒下去的文弱書生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他醉眼朦朧,眉目含情地問道:“殿下還記得微臣嗎?” “記得?!背训氖忠活D,擔(dān)心方子安那段不堪的往事被人聽見于他的前途不利,便示意蘇溪和暗衛(wèi)全都退下。 “當(dāng)年,為什么要救我呢?”猶豫了一下,方子安抬頭問道,眼睛里似有清澈的火焰在燃燒。“是因為看到微臣,便想起了韓起韓將軍嗎?” 楚昭愣了一下,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這件事和韓起有什么關(guān)系。 方子安看他不解,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到最后,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只說:“陛下要幸福啊。”隔一會兒又說:“微臣的性命早就是陛下的了,當(dāng)年若非陛下施以援手,只怕微臣早就被毀了,哪里還有今日的方子安?!?/br> 楚昭只當(dāng)他說醉話,粗魯?shù)哪笾廊说淖?,灌了一壺醒酒湯下去。醉酒后別有風(fēng)情的美人終于眼殤腰軟,消停地趴桌上睡了過去。 楚昭看著方子安略帶青澀的娃娃臉,嘆道:“子安,你完全不用被所謂的恩情束縛,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奮斗得到的。寡人只是給了你一個機會而已,能夠抓住機會,擺脫底層生活那種向下的墜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背堰@話出自真心,初見之時,方子安的武力和智力都并不出眾,唯有忠心和野心可觀,可是到了今日,忠誠和野心依舊,可是武力和智力卻都成長到了70往上,這樣成長型的人物,就好像會毛毛蟲變成蝴蝶一樣,厚積而薄發(fā),比一開始就是天才的人,給人帶來更多的驚喜。 “寡人明白愛卿的心意。異日寡人親征,朝政便托付于愛卿?!?/br> 楚昭深深看著醉倒在自己面前的方子安,柔聲道:“子安,你是文臣,又擅長貨殖之道,寡人便將運糧的重任托付給你了?!闭f完,楚昭拿過身旁的毯子,溫柔地披在方子安身上,轉(zhuǎn)頭見蘇溪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給自己使眼色,便輕輕地起身出門。 楚昭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后,醉倒的方子安已是淚流滿面。 陛下,對不起。 第140章 譚綸跪在丹墀外,滿腔孤憤之余又有些兒好奇。畢竟自己是第一次入覲,邊關(guān)時也曾聽人講過一些宮鬧秘聞,少年天子如何沙場決機,扶大廈之將傾,如何廟謨獨運,化解世家和寒門之爭,如何任用賢才,開創(chuàng)一代盛世。當(dāng)然,說不好的也有,多是這位帝王和身邊臣子的風(fēng)流韻事。 好也罷,壞也罷,譚綸都只當(dāng)是評書里的段子,聽聽就罷,若是當(dāng)了真,譚綸也不可能從一介軍奴一步步爬到今天四品大員位置。 只是再小心,他一個沒有根基的人,出了事請可不就是替死鬼么。 譚綸心里雖然苦大仇深,面上卻極恭敬地行三跪九叩之禮。 覲見禮行完,譚綸低著頭偷偷掃了一眼屋里的格局,就看到一個穿黑衣的青年坐在一面畫著浩渺山水的長紗屏前。 譚綸很知道一些從衣服上觀人之道。此時打量那身玄色繡暗紋的江綢絲綿袍,渾身不帶珠光寶氣,覺得陛下著實穿得太素了點,心里頭就不大相信外頭那些傳聞了——就他見過的那些世家子弟,若有好男色的,大多涂脂抹粉,喜歡些鮮亮顏色,再下一等的平民和軍奴中,更有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甚或是從小被當(dāng)做女兒養(yǎng),一行一動妖妖嬈嬈,竟比真的女兒家還要嬌俏柔媚。而譚綸因為以往的經(jīng)歷,很是惡心這類不男不女的人,在心頭偷偷叫他們像姑。 直到皇帝說了聲,讓腦內(nèi)活動豐富且活躍的譚將軍起來說話。譚綸才響亮地應(yīng)諾,然后立起身來。 一看到面前的帝王,譚綸便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為何在邊關(guān)大將中有那樣多的粉絲,又為何會時常與身邊的大臣傳一些曖昧不清的故事了。 實在是……實在是叫人移不開眼睛。 就好像是從他背后的屏風(fēng)里走出來的神仙,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形容詞在大楚的天子面前都黯然失色,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好于萬一。若讓譚綸這粗人形容,只覺陛下長得叫人看了還想看,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偏偏又絕不會叫人錯認(rèn)為是女子。 譚綸好歹也是個將軍,總算有點自制力,便強迫自己把眼光從陛下的面容上移開,轉(zhuǎn)而盯著那身黑衣服看個沒完。他現(xiàn)在有些明白天子的風(fēng)流韻事是如何傳出來的了——陛下長成這幅模樣,且又英明,大臣們天天面對著,如何能不沉醉? “好一表人材!久聞譚將軍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寡人聽說你進(jìn)都城的時候,曾經(jīng)去謝家鬧事,被李衛(wèi)國堵在斜橋上交了手,不知勝負(fù)如何?” 譚綸完全沒想到楚昭一見面就把這事情揭開了說,繃得緊緊的心反而放松了下來。 “李將軍乃是大楚棟梁,臣哪里比得上呢?!?/br> 楚昭抬頭看著西北方面,輕聲嘀咕了一句:“那也未必?!敝皇锹曇籼?,譚綸聽得不太真切。 端起茶喝一口,楚昭換了一個話題:“寡人已經(jīng)讓崔景深去謝府,鎖拿前將軍謝澹。譚將軍既然是從斜橋過來的,不知這件事現(xiàn)在如何了?!?/br> 譚綸有些鬧不清楚昭的意思,謝澹雖然貽誤軍情,還想要把責(zé)任推到他的身上,但是畢竟是楚昭的母族,譚綸自知根基淺薄,言語間便格外謹(jǐn)慎。因此,他停了一停,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謝小將軍已經(jīng)被崔大人送去了兵部,說是要三司會審?!?/br> “朕不是問這個,王若谷那邊,歷來只有說謝澹的好話,便是前陣才上了一個給些世家子弟的請功折子。你在九鎮(zhèn)多年,寡人想要問問你,謝澹究竟有沒有這么些功勞,如何邊關(guān)將領(lǐng)都說他的好話。再有一個,都說王若谷爭豪斗富,吸兵血,可有此事。” 王若谷蓋世英雄,但也的確有些小毛病。譚綸雖然與謝澹素來不睦,但并不想說王將軍的壞話,他咽了一口口水,這回回話倒快了許多,只說:“王將軍一貫提攜族中后輩,如此一來,難免有那一等沒有根基的將士功勞被冒領(lǐng)。但是盡管邊將在爭豪斗富的享樂方面絕不示弱于朝中勛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王將軍愛兵如子,為官清廉,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絕無那些御史口中的不堪之事。這些都是實情,臣不敢欺瞞!” “聽說你與謝澹不和?” “回皇上的話。臣與小謝將軍之事乃是私怨,皇上所問乃是國事。臣不能因公廢私,亦不敢因私廢公?!?/br> “好,國家大臣,社稷重器,應(yīng)該有這等氣量,九鎮(zhèn)一時交到你的手中,寡人再沒有不放心的。對了,你是什么出身?” 問到出身,譚綸身子一顫,但是皇帝垂詢又不能不如實回話,只深深伏地叩頭:“臣祖輩微賤,乃是軍奴出身。” 軍奴乃是罪人之后,白天充當(dāng)雜役,為軍隊保障后勤,晚上這陪酒侍寢,充當(dāng)將士床上的泄欲工具,一向被人瞧不起。譚綸也對這段不堪的往事諱莫如深,此時在陛下面前揭開了傷疤,話剛出口,眼眶中已是含滿淚水,聲音也顯得有點哽咽。 若不是這等出身,以譚綸的功勛,決不至于才到今天這個位置。 楚昭也覺意外,怔了一下,心里恍惚閃過些模模糊糊的畫面,非但不嫌棄譚綸的出身,反而溫言勸慰道:“寡人倒不知你出身……如此。不過自古英雄不問出身,便是韓信也受過胯下之辱,投胎這種事情,實在怪不到愛卿身上。蘇溪!” “奴才在!” “立傳寡人的旨意給禮部的鐘邵京,讓他在重修百家譜時,將譚將軍這一脈列為青州譚氏的分支。” “諾。” 楚昭為了安撫譚綸,把他全家都認(rèn)到了青州的一個沒落世家里頭去。 在當(dāng)時社會里,世家依舊是無數(shù)人羨慕和向往的,譚綸這樣的出身,能夠認(rèn)到世家里頭去,實在是無上的恩典了。否則單靠譚綸他們家族,起碼還要五代人的努力才能洗刷身上的屈辱,若是五代子孫都如譚綸這般出息,才有可能列為最末一等的新貴里頭去。 可想而知楚昭這個人情有多大。 若不是楚昭和崔景深聯(lián)手現(xiàn)在把世家壓得動彈不得,又正逢鐘家重修族譜之際,便是楚昭能叫青州譚認(rèn)下譚綸,到底不能叫他惠及家人。從此之后,不僅是譚綸,就是譚綸的弟弟meimei以及子孫,婚姻狀況都會得到改變,命運也就隨之改變了。這特殊的恩遇,使譚綸感動得淚流滿面,要不是怕在皇上面前失禮,他真要放聲大哭了。 楚昭此時卻并不怎么關(guān)注譚綸的感動了。他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似乎以前也有一個做了軍奴的人,自己想要將他一個人單獨列成一個世家。這個荒唐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楚昭搖搖頭,沉著地繼續(xù)說道:“譚將軍,寡人只是給了你一個出身,之后家族的興旺,還是要靠你們家人自己的努力。寡人本想留你在京任職,朝夕可以相見。但九鎮(zhèn)重地,沒有你這樣有能為的戰(zhàn)將,寡人更不放心。都城麻煩事很多,是故此次親征,寡人也唯有倚重將軍你了?!?/br> 這幾句話聽著波瀾不興,但是在譚綸這種聰明人耳朵里,卻聽出來好幾層意思。 陛下這是對李衛(wèi)國以及羅致,甚至是都城的黑騎軍都起了疑心!所以才會說出“是故此次親征,寡人也唯有倚重將軍”,不然論資歷論情分,哪里有他譚綸什么事。 雖然一貫明哲保身,謹(jǐn)小慎微,然而既陛下的話都說到這里了,譚綸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于是趕忙叩頭道:“陛下委臣以九鎮(zhèn),寄臣以腹心,待臣一家猶如再造,臣雖肝腦涂地,不能稍報萬一。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報圣恩?請陛下放心,不論是都城還是邊疆有事,臣雖肝腦涂地,也替陛下守住北疆大營!北疆大營,永遠(yuǎn)只會效忠陛下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