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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為君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一冬下來,上方山的山木、動物、河魚,凍死幾盡。

    楚昭正在那里思索該如何賑災(zāi),忽而聽到院子里有兩個小廝在偷偷說話:“也不知道這疫病究竟是如何傳染的,聽說現(xiàn)在太醫(yī)們都是束手無策,一旦得了病便唯有等死了。”

    “可不是,現(xiàn)在只讓那些本來該去打仗的士兵抬尸體。士兵也有感染的。這疫病可不管你厲不厲害?!?/br>
    楚昭心里咯噔一聲,往下沉了沉:阿起……阿起會不會感染?旋即才想到王若谷,崔景深,還有陳參這幾個,心里越發(fā)焦急。

    心里焦急,腦中卻越發(fā)清晰。楚昭回憶起系統(tǒng)獎勵他許多藥品的事,趕忙回系統(tǒng)面板,將自己得到的藥一一查看。都是些中成藥,處方藥??沙岩膊恢纻裁此帉ΠY,想到以前自己感冒,醫(yī)生一般會開些抗生素。楚昭便集中精力找抗生素,逐個取出說明來看。

    系統(tǒng)給的藥物都是直接從藥店里搬過來的,分門別類很清楚。楚昭按照藥材外面的說明找了一會兒,終于在架子最下面一格找到一種叫祿霉素的藥。使用說明顯示主治傷寒。以防萬一,楚昭又拿了一板蓮花清瘟,一板白加黑,還有一大箱板藍(lán)根。

    ***

    防感冒防禽流感,似乎喝板藍(lán)根都是錯不了的。怕時疫傳到山上來,楚昭便也請郭師傅熬了一大鍋板藍(lán)根給各房都送去。

    剛吩咐完,就有有盧氏那邊的人過來傳話,請殿下過去侍疾。

    楚昭匆匆趕到謝晉的病房,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自己站立的位置了。

    盧老太太帶著一干謝家的兒子媳婦孫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站了一祠堂。祠堂正中的神龕前面排了好幾排大大小小的豆丁,全都跪在那里給謝晉祈福。楚昭這時候才知道,謝晉這一脈雖然子孫不凡,但謝家畢竟是大族,他這一輩大排行的兄弟姐妹一共有二十五人。

    楚昭到達(dá)的時候雖然是清晨,可是太陽光卻很黯淡,從北窗照進(jìn)來,斜過十六開的屏風(fēng),落在窗前酸梨木的書桌上,桌子上有裝了成套的集錦叢墨,都放在一個銅墨盒里。古色黝然的筆筒和硯臺,極貴重的毛邊紙還有許多竹簡。

    擺設(shè)極盡低調(diào)奢華,然而房間里卻一個炭盆都不擺。謝家的芝蘭玉樹全都凍得鵪鶉一般,擠擠挨挨跪在書桌旁邊抄寫經(jīng)文,還有一幫子小豆丁似模似樣地跪在神龕前閉目念誦,叫人瞧著心里也覺酸楚——往日越是富貴熱鬧,便顯得今日越是落魄蕭條。

    屋子里沒有放炭盆,凍得人幾乎握不住筆。雖然謝家的子孫禮儀上是挑不出毛病的,但是也有些小公子,因為實在太冷,跪那兒寫著寫著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他們的母親在旁邊見了,真是心如刀絞,可連長公主都討了個沒趣,這些婦人自然也不敢上前。

    謝棣渾身打著擺子,跪在神龕前發(fā)著抖。

    慘白的陽光涂在人身上,仿佛光里也帶上了暮氣。

    吱嘎一聲,祠堂的門被推開,一個少年逆光站在門口,冬日的陽光給他的頭發(fā)繪上一道溫暖的金邊。祠堂里的森森陰氣似乎都消散了許多。

    楚昭站在門口,打量攏著熏爐的盧老夫人和跪坐熏爐旁邊閉目念佛的李氏,輕輕皺了皺軒長的眉。

    “寄奴來了啊,去跪著吧,也算給你外祖盡一份心?!北R老夫人斜倚在靠背上,對著身后的老仆婦點點頭。

    楚昭沒有動。一個謝家積年的老仆婦莊重地走上前來,遞給他一支樸素古雅的毛筆,一個仿圈,都用紅紙條纏著。

    盧氏慈祥地聲音傳過來:“別的孩子也就罷了,你外祖自小最疼你,寄奴不會不愿意盡這點孝心吧?”

    謝棠擔(dān)心表弟犯渾,在背后捅了捅楚昭的腰眼,輕聲說:“兩只手拿著,謝謝外祖母。”

    楚昭趕忙雙手捧著,跪下去。

    這邊剛跪下去,那頭謝棣忽然直挺挺倒了下去,渾身都在打擺子。

    長公主尖叫著沖了上去,場面一時亂作一團(tuán)。有的人跑去請來了給謝晉看病的周大夫。楚昭也跟著過去看熱鬧,悄悄攥緊了袖子里的四板藥。

    第68章

    這個冬天,建業(yè)城彌漫著大霧,霧氣中似乎滋養(yǎng)了數(shù)不清的病菌。時疫隨著難民的步伐,加速潛入都城,把疫癥傳播進(jìn)城中的每個角落。

    如今外面已經(jīng)停戰(zhàn),喻王的軍隊里同樣爆發(fā)了可怕的瘟疫。就連深得喻王信重的二子楚昱也染上了瘟疫,在軍醫(yī)的精心調(diào)護(hù)之下仍不見好。楚悼作為父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王若谷這邊的情況略微好些,但也有人染病,所以雙方暫時停戰(zhàn)。

    在天災(zāi)的威脅面前,凡人間的恩怨糾葛顯得無足輕重。

    百姓素來半饑半飽,得了病癥無人過問。染病的就送出城等死,已經(jīng)死去的便草草埋掉,這種病的特性決定了容不得半點拖延。而斜橋的世家里,也有一些生病的子弟,崔彧將他們集中在一起治療。這位是崔景深的小叔叔,隱居?xùn)|山的醫(yī)術(shù)天才,著有《素問》《甲乙》傳世,對傷寒之癥也有研究。但就目前的形式來看看來,即便是他也只能控制病人的死亡速度,不能完全治愈疫病。

    陰郁和恐怖的云層籠罩在都城上空。

    對于大楚人民而言,朝廷能夠提供的最基本公共服務(wù)就是:維護(hù)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秩序,提供社會救濟(jì),然而如今的朝堂在這兩方面都做的很不好。走投無路的百姓漸漸對朝廷漠不關(guān)心起來,疫病的大規(guī)模流行將這種漠然轉(zhuǎn)變?yōu)橐环N無言的憤怒。本來銷聲匿跡的天師道似乎又有死灰復(fù)燃之勢。

    相比之下,謝閥因為在山中,情況反而好了許多。雖然謝棣病倒了,但是疫病的可能不大,也沒有傳染給身邊的人。

    聽了下人的回報,長公主不可置信地問道:“這么說,崔彧不肯立即過來?”

    仆人嚇得瑟瑟發(fā)抖,生怕酷烈的女主人把氣撒到自己身上,跪雪地上哆哆嗦嗦回稟:“也……也不是,小的去之時,崔大家正在出義診,給一個老百姓看診,只說看完就過來。那些人都把崔大家當(dāng)成神明一樣膜拜侍奉,可見大家的醫(yī)術(shù)必定高妙?!?/br>
    長公主怒道:“居然因為幾個賤民耽誤我兒……”

    周大夫從內(nèi)間走了出來,勸道:“公主殿下不必動怒,依老夫看來,小公子未必是傷寒。”

    長公主臉上浮現(xiàn)出希望的神色:“不是犯了時疫就好。那么,我兒究竟是什么病癥?”

    周大夫的神情并不見輕松,依舊嚴(yán)肅地說道:“依老夫之見,小公子咳嗽不止,伴有發(fā)熱跡象……只怕……只怕是肺癆。只是到底如何,還需要崔先生過來,我二人共同參詳?!?/br>
    崔彧雖然只是一個隱士,但是社會名望不在謝銘之下。因為他的老師是大名鼎鼎的醫(yī)圣殷仲堪,崔彧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不僅著有《素問》《甲乙》傳世,還廣教門徒,開設(shè)義診。其弟子清河趙躍、渤海道文法這些徒弟都非常的有名。雖然年紀(jì)不算很大,但已經(jīng)稱得上是德高望重了,所以周大夫尊其為先生。

    聽了周大夫的話,長公主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啜泣,用帕子握住了臉。

    楚昭在旁邊站著,忽而捕捉到周大夫心里一閃而過的念頭:其他也就罷了,只是心肺間似有一股火毒難消,這可怎生是好。

    聽了周大夫的心聲,楚昭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氣,看來謝銘真的不是傷寒,很可能只是感冒沒及時治療轉(zhuǎn)成的肺炎初期。當(dāng)然,古代沒有抗生素,體內(nèi)的炎癥便消不下去,這樣的疾病也屬于不治之癥,但楚昭來自現(xiàn)代,對感冒病毒缺乏基本的敬畏之心,再說他手里也并不缺抗生素。

    過了一陣,謝棣住的院子便漸漸安靜下來,只余下中草藥裊裊的清香。別的人都走了,只有楚昭還坐在堂中,磨磨蹭蹭不肯離去。

    有仆人看到楚昭,就過來給他行禮。長公主一眼瞥到楚昭,慌忙搽干凈眼淚,端起公主的架子問道:“是寄奴啊,來這里做什么?!?/br>
    楚昭上前行禮:“寄奴來看看表哥。舅母,我可以去陪表哥說說話嗎”

    聽聞此言,長公主對楚昭的印象頓時好了不止一點,她難得和顏悅色地說道:“也就我們寄奴還想著這個哥哥,可見是有真心實意的。”因為害怕謝棣得了疫癥傳染自己,所以來看望謝棣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敢進(jìn)門去,連謝棣的表妹謝冉冉也不敢。

    正在說話,就聽見屋中傳來瓷器清脆的碎裂聲,一個面目清秀的侍女慌慌張張跑出來,跪在長公主面前,哭道:“公……公子不肯喝藥?!?/br>
    長公主勃然大怒,下令扒了這個婢女的衣服鎖在空房里,使她凍餓而死。

    楚昭在旁邊倒吸一口涼氣,面色卻只做無所謂地勸道:“舅母別生氣,這些丫鬟不值什么,氣壞您的身體就不好了。再說,如今正該給表哥積福,何必多造殺孽?表哥不肯吃藥,好好勸就是,想來是侍女哪里不稱心,不如讓我去吧?!?/br>
    長公主剛才還兇神惡煞要殺人,此時卻紅了眼圈:“棣兒這是怪我把他身邊那群狐貍精攆走呢。罷了,罷了。也叫他知道患難見真情,寄奴去見你那個混賬表哥吧,見一面就少一面。如今本宮還能指望什么呢?”說著就落下淚來,看上去就是一個柔弱貴婦,慈愛的母親了。

    楚昭跟著侍女走進(jìn)房間,屋子里很暗,也很暖和,一直蠟燭幽幽地在桌子上燃著。

    臥房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謝棣的咳嗽聲。楚昭走近一看,謝棣滿臉通紅,嘴唇都燒出了干殼。他不懂醫(yī)術(shù),也看不出謝棣得了什么病,就是覺得看著樣子像是在發(fā)燒。

    “表哥!”楚昭輕聲耳語道:“你醒著嗎?”

    帳幔里的謝銘動彈了一下,讓侍女將他緩緩扶了起來。這時候楚昭才看清楚他的整張臉,和記憶里的模樣依稀仿佛,就是成熟了很多,也不復(fù)神采飛揚,十分的蒼白,憔悴。

    謝棣迷迷糊糊見到小表弟往自己床上爬,趕忙推他:“我生病了,快下去?!?/br>
    他的手也是軟弱無力的,楚昭心里泛起一陣難過,并不敢在面上顯現(xiàn)出來,只齜著小白牙笑:“我?guī)Я怂巵恚砀绾葐???/br>
    謝棣厭煩地?fù)]了揮手:“不喝,都倒了吧,看著煩?!?/br>
    “哦。”楚昭點點頭,乖乖跑過去倒掉了。

    謝棣還以為表弟怎么也要勸兩句,誰知道他還真倒掉了。謝棣也是被人寵著長大,沒見過這樣照顧病人的,心里就有點懵。不過謝棣雖然脾氣不好,但從小就疼愛這個表弟,當(dāng)下就喝止住那個想要出去告狀的侍女。

    楚昭笑嘻嘻地放好碗,回來拍拍表哥的手,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有藥?!?/br>
    謝棣笑他說胡話:“你能有什么藥?不許淘氣,趕快出去,誰放你進(jìn)來的,仔細(xì)染了病可不是玩的?!?/br>
    楚昭去倒了一杯水遞給謝棣,從袖子里取出幾片準(zhǔn)備好的阿莫西林,一粒白加黑遞過去,正色道:“真的有藥,表哥吞下去?!背阎越o白加黑,乃是因為他前世一個人住,偶爾有個感冒發(fā)燒,自己胡亂吃片白加黑,再蒙頭睡個一天一夜,然后便好了。心里對白加黑治感冒的神奇效果就有種盲目信任。

    “好,寄奴給的,就算是毒藥,表哥也甘之如飴。”都要死了,謝棣還是不改風(fēng)流的性子。自忖左右也是死,還是別讓表弟失望了。于是他一仰頭,就把藥吞了下去。

    楚昭緊張地看了看門外,小聲道:“閉嘴吧,被舅母聽見了,你想害死我嗎?聽說上回你屋子里還打死了一群寵姬,皆說是教壞了你?!?/br>
    謝棣苦笑一下,握著楚昭的手沒再吱聲。

    阿司匹林很快發(fā)揮作用,謝銘覺得自己身體里燃燒的那股火似乎溫和了一些。因為被傻表弟喂了兩粒白加黑,謝銘還感到了一種奇怪而微弱的眩暈,類似于吃了五石散之后的感覺,卻比那個要溫和很多。被子羽毛般覆蓋上來,謝銘的眼睛閉了閉,終于睡著了。睡之前,他還伸手抓住楚昭的衣袖。

    “喂——放開啦?!背押軟]有兄弟愛地甩著胳膊。

    可惜謝棣抓的那樣緊,好像用盡所有的力氣一樣。楚昭努力了一會兒沒掰開,擔(dān)心吵醒病人,也就放棄了掙扎,脫了鞋子爬上去躺謝棣旁邊。

    大概是屋子里光線太過幽暗,楚昭很快睡了過去。

    一個丫頭進(jìn)來看見,想要把世子殿下叫醒,卻被長公主阻止了,她心里想著:我兒從小沒什么玩伴,又最喜歡這個尊貴的表弟。兒子最后的時刻,身為母親怎么會忍心他一個人走呢?!?/br>
    屋子里,楚昭壓根不知道舅母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個人殉要去殉兒子了,繼續(xù)躺那里呼呼大睡,嘴角有一絲可疑的水漬。

    夜風(fēng)吹開窗戶,床帳輕輕拂動。守夜的丫頭一下子驚醒,趕忙過去關(guān)好窗戶,她摸了摸墻壁,感覺似乎不熱了,便咬咬牙,披衣出去,讓下面的小丫頭去廚房吩咐一聲,將火燒旺些。

    如同一個幽靈般,韓起無聲無息的進(jìn)來,將熟睡的世子殿下抱回了他的房間。

    “阿起,我有藥?!背燕洁炝藘删?,放心地縮在韓起身邊睡著了。

    俯身親吻了一下床上的人,千里夜奔而來的韓起了無困意,只懷抱著劍,曲起一條腿靠著廊柱正襟危坐,守著自家寶貝殿下,心里默默傾聽著屋外的風(fēng)聲。

    外面在窸窸窣窣的落雪,北風(fēng)敲打窗戶,還有世子殿下安恬的呼吸,不知何處傳來飄渺的樂聲,聽著似乎很遠(yuǎn),卻又如同就在耳邊。在這樣沉靜的夜里,伴隨著雪花溫柔的飄落,將人帶入最深最沉的夢中。

    韓起似乎也有了一霎那的松懈,原本挺直的脊背往后靠了靠,低頭憐愛地?fù)崦雷拥钕聦庫o的睡顏。

    然而就在那一霎那,一道無匹的亮光在窗戶外閃爍,直奔床上的兩人而來。

    韓起如同一只大鳥般飛騰而起,展開的披風(fēng)收攏那道亮光,繼而人劍合一,迅捷地朝外撲去。

    雪地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五條淡淡的黑影,很快就和韓起戰(zhàn)作一團(tuán)……

    當(dāng)楚昭醒過來的時候,韓起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四周也半點看不出昨夜一場惡戰(zhàn)的痕跡。

    揉著眼睛翻坐起來,楚昭一打眼看到床邊的矮幾上擺著一張字條和一包點心。隨手拿起來一看,紙條上面寫著“昨晚有刺客夜襲,我已處理,似為徐家效力?此處尚待繼續(xù)追查。另外,天師道復(fù)蘇或與崔彧有關(guān),此人心思莫測,敵友難辨,前日派人窺視窗前,還望殿下小心。藥我已經(jīng)拿回軍中。點心不要一次吃完?!?/br>
    楚昭癟了癟嘴,好容易回來一次,也不讓我見一面就走!

    打開點心包袱,見里面是蔚城的特產(chǎn)凍糕,世子殿下吃了一個,覺得味道還算別致,這才開心了一點。

    韓起他們的軍隊,由周祿帶著駐守蔚城,與公車丘明的左軍護(hù)為犄角,拱衛(wèi)京城。

    韓起本在軍中當(dāng)值,必定是知曉自己現(xiàn)今身邊的高手不多,忽聞密報有人預(yù)謀行刺,就星夜趕了回來,然后為了不違軍紀(jì),又半夜趕回去。蔚城的凍糕自己不過嘮叨過幾次,沒想到他就記住了。一晚上來去千里,可見韓起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楚昭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心跳得簡直就要失序一般地快,幾日間的憂懼一掃而光。

    阿起真的是忠心耿耿,只是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他這般看待。

    不論前路再艱難,只要兩個人一起扶持著,就能永遠(yuǎn)走下去吧。陷入純純初戀中的世子殿下智商陡降,也有了諸如此類的奇怪想法。

    縱然世人口中的永遠(yuǎn),本來就是一種錯覺。然而在漫長的一生里,誰又愿意永遠(yuǎn)活得那樣清醒呢?

    整個早晨世子殿下的心情都異乎尋常地好,連他身邊早已練出免疫力的侍女們,也忍不住覺得世子殿下今日真是容光煥發(fā),如同珠玉在側(cè),把自己映襯得像是一粒塵埃。

    到出門見謝棣的時候,楚昭嘴角還是微微上揚的。剛走到謝棣住的院落,就看到周大夫和崔彧一邊交談一邊往內(nèi)走。崔彧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絕色藥童,面如凝脂,眼如點漆,顧盼有情。

    崔彧上下打量楚昭,笑道:“殿下氣色不錯,想來昨夜睡得很好?!?/br>
    楚昭心里嘀咕,這是當(dāng)大夫的職業(yè)病還是什么。因為韓起提醒過自己此人深不可測,所以楚昭飛快地查看了系統(tǒng)面板,果不其然,雖然忠誠和好感并不算特別低,而且私心低清廉高,看上去屬于可攻略對象,然而楚昭卻發(fā)現(xiàn)此人的野心高達(dá)98,和他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極不相符。莫非崔家專出腹黑嗎?

    楚昭心內(nèi)警惕,面上只是淡淡一笑,將本來拿在手里的藥又收攏回袖子里。徑直走去謝棣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