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深不解道：“能有什么問題呢？燕窩與石蜜都能大養(yǎng)肺陰，補(bǔ)而能清，若是調(diào)損勞瘵，的確再合適不過了?！?/br>
    楚昭擺擺手：“別跟我說這個，我又聽不懂醫(yī)理。并不是方子或者食譜有任何問題。官燕和石蜜都是西南夷那邊才有出產(chǎn)，十分珍貴。娘親原本不欲多事，只是父王知道后，便派專人每旬送一些過來。便是三四個人一日兩餐的吃，也是管夠的。后來娘親便讓我也吃，只是我吃完燕窩有些不好，大夫說是補(bǔ)得過了，方才作罷?！背央[去了是系統(tǒng)的功勞。

    系統(tǒng)是他的底牌，楚昭沒打算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

    崔景深微感詫異：“王妃的死不同尋常，屬下也有所懷疑。只道是李家早就布在謝家的暗器。依殿下之下，莫非還懷疑……？”

    楚昭看了他一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我很久以前便懷疑有人在娘親食用的燕窩里面下毒。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證據(jù)。娘親的死必定是李家在其中搞鬼，怕只怕有人在后面推波助瀾。”

    就好比一個人要?dú)⑷?，有個隱在暗處的人不吭聲地施以援手，也是該按照共犯論處。楚昭不想錯殺，卻也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幫兇，不論他是什么身份。

    “對了，王妃身邊服侍的人都留著，找機(jī)會帶來我看看。”楚昭吩咐道?！叭粝胫肋@件事還有誰牽涉其中。便只看王妃的死對誰最后好處。”

    崔景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諾?！?/br>
    低頭時(shí)，崔景深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猜的沒錯，盡管年紀(jì)尚幼，但世子殿下天縱之才，并不是好糊弄的，經(jīng)過這段時(shí)間的紛擾，尤其是王妃之死，世子已經(jīng)對世家有了些許隔閡。

    小小年紀(jì)，真是難為他了。

    楚昭對著崔景深烏黑的頭發(fā)和白玉光若有所思，剛才的一番話也是楚昭在試探崔景深。他模模糊糊露出對世家的一點(diǎn)懷疑。崔景深不僅沒有不快，還有喜悅之情一閃而過。莫非……莫非崔景深對四大家族也有不滿。

    為什么呢？楚昭摸著小下巴，坐在榻上思索起來。

    等崔景深行完禮，站起來的時(shí)候，楚昭冷不丁就對著崔景深使用了一次震懾，且問道：“景深，你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問完話后，楚昭立刻查看控制面板，健康值掉下去很大一截，好在好感度沒有變化，崔景深猶豫了一下，便道：“承蒙世子殿下不棄，對我推心置腹。屬下的確有一件要緊事想要現(xiàn)在就稟報(bào)世子殿下?！闭f著，他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本打算待世子殿下長大一些再說的?！?/br>
    楚昭面無表情的點(diǎn)頭。暗暗心痛自己減少的五點(diǎn)健康值。

    看著玉雕般的小少年這樣故作老成的模樣，崔景深忽然想起了當(dāng)年的自己，不由生出點(diǎn)憐惜和愧疚來：“天師道多年前開始，便一直在試圖滲透世家，世家便也順?biāo)浦?，在其中安插了大量的探子。癡道人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更是不知凡幾。甚至在天師道的上層，也已經(jīng)為我們四大家族所掌控。屬下之父便曾經(jīng)受家族指派，擔(dān)任天師道里的大祭酒。父母均因意外亡故之后，我便接替了父親的身份。”

    這是楚昭早就猜到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很驚訝，只丟出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這么說來，慶正帝的猝死，安靖帝多年無子，藍(lán)田王荒yin無恥，這些看上去像意外的事情，其實(shí)都有世家在暗地里cao縱？”

    普通人聽到這個消息，不是該第一時(shí)間驚慌失措嗎？世子殿下卻這般平靜，還一下子將三件看似不相關(guān)的事情聯(lián)系到了一起。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fèi)力，崔景深心里頗為欣慰。

    “的確，天師道就好像一只冷箭一樣，隨時(shí)可以為士族所用，鏟除異己?！?/br>
    因?yàn)閼c正帝的基礎(chǔ)打得好，所以現(xiàn)在楚旭這糊涂蛋手里依舊掌握了大部分的軍權(quán)。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楚旭本來抓了一手好牌。

    朝堂上看似節(jié)節(jié)敗退的世家，之所以總能在關(guān)鍵時(shí)刻翻身，全是因?yàn)樗麄兪种杏刑鞄煹肋@張底牌。

    四大家族能夠讓安靖帝無子，自然也能讓家族貴女懷上安靖帝的孩子，謝莞不成，自然有王莞，崔莞。至于為何會舍棄自己這個現(xiàn)成的奇貨，恐怕是因?yàn)橛魍鹾褪兰抑g出現(xiàn)了裂痕，世家便有了反復(fù)和觀望之態(tài)。

    他第一次清醒的認(rèn)識到，自己的小命的確在刀尖上晃悠了一圈。如果沒有謝晉和崔景深，或許還有王若谷在其中斡旋，對于世家來說，一個未成年的藩王世子，死也就死了。

    世家的勢力大到這個地步，無論誰上位，只怕都會寢食難安。生怕自己哪個舉措失當(dāng)，就被毒死藥死了。

    想到此處，楚昭不由直冒冷汗。

    崔景深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天師道內(nèi)部也分各種派別。發(fā)展到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組織了，而且其中賤民頗多。近年來各地天災(zāi)人禍頻繁，這些底層的信眾已經(jīng)越來越暴躁，越來越難以控制，崔盧兩家在天師道中影響雖大，但是近年來卻有以孫恩，紀(jì)直一類的人屢屢出現(xiàn)，妖言惑眾，世家其實(shí)已經(jīng)不能完全控制他們了。如此，天師道漸有尾大不掉之勢。世家便決定趁此機(jī)會清理天師道。我卻不能叫他們輕易得償所愿。雖然假意放走孫恩嫁禍李家，但事實(shí)上，孫恩其實(shí)真的被我放跑了，現(xiàn)在大約已經(jīng)到了最混亂的江南地區(qū)。孫恩這個人的為人行事我很清楚，相信經(jīng)過此事后，不出五年，他一定會舉事，大肆報(bào)復(fù)士族。如今李家已經(jīng)不成氣候，但是皇帝一定還會扶他們起來繼續(xù)與世家抗衡。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世子殿下如果能在這五年里掌握實(shí)權(quán)，尤其是兵權(quán)，到時(shí)候就能趁亂來個漁翁得利?！?/br>
    楚昭沉默的聽著崔景深的謀劃，想不到此人居然這樣深謀遠(yuǎn)慮，做下的局已經(jīng)算到了五年之后。不愧是點(diǎn)亮陰謀詭計(jì)技能的男人，自己縱然手握系統(tǒng)，還癡長幾歲，也是拍馬不及的。

    只是楚昭仍有件事怎么也想不通，便問道：“阿深，你出身崔閥，為何卻如此仇恨士族？”

    難道景深的覺悟已經(jīng)高到主動為了無數(shù)被壓迫與被凌辱之士背叛自己的出身？打死楚昭也不相信。

    大約是震懾術(shù)的作用已經(jīng)過去了。崔景深抬起頭，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一派風(fēng)流倜儻之態(tài)，然后他猛地湊近楚昭親了一下，道：“大約是因?yàn)槭雷拥钕绿^迷人，景深愛家族更愛美人，所以才情不自禁吧?！?/br>
    情不自禁你個大頭鬼！

    第35章

    崔景深走后不久，韓起就回來了。

    霧蒙蒙的大眼睛噌一下亮了，楚昭好像一顆小炮彈一樣，一頭扎進(jìn)自家愛卿懷中。

    十歲的小娃娃頭頂剛到韓起的腋窩，楚昭摟不住肩膀，就一把抱住韓起的腰，把臉貼在韓起的胸膛，既不哭鬧，也不吭聲。

    “世子殿下？”韓起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摸了摸懷中人黑亮的頭發(fā)。似有安慰之意。

    “我們走吧?！币粋€黑衣人從門外閃身而入，見此情景，不由皺了皺眉。

    韓起沉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輕松地抱起賴在自己懷里的世子殿下，跟著此人往外走。

    楚昭很放心地被抱著走了一段路，就開始不安分地掙扎起來，偷偷瞅一眼愛卿輪廓分明的側(cè)臉，綿綿道：“阿起，我想下去自己走……”剛才哭了一場，鼻頭還紅紅的，說話間也帶著鼻音。

    韓起側(cè)頭，暗紅色眸子里寒光一閃，冷淡地說道：“再等一會?！?/br>
    楚昭只好悻悻然老實(shí)下來，偷偷戳著韓起的肩膀發(fā)泄不滿，嘀咕道：“我已經(jīng)快十歲啦……”

    總感覺阿起今日的情緒不對，可是剛沒了親娘的明明是自己才對嘛。

    又走了一陣，楚昭終于發(fā)現(xiàn)他們走的好像不是出山的路。清涼寺很大，楚昭這一年來也是跑得慣熟了，如今卻四周都不是熟悉的景色。稀里糊涂的主公這才想起來要問韓起，這是要帶他去哪兒。

    “把你賣掉?！表n起刮刮世子紅彤彤的小鼻子，答道。

    親昵的小動作惹得黑衣人回頭看了一眼，目中似有警告之意。

    楚昭被韓起像小孩子一樣抱著，所以什么都沒看見。他攀著韓起的脖子，給自家愛卿講道理：“賣掉我，以后就沒人對你好了。全天下我對你最好?！彪m然今日大家情緒都比較低落，但洗腦工作還是要見縫插針地進(jìn)行。

    “嗯，那崔景深呢？世子殿下也對他全天下最好嗎？”韓起的雙眼中似有萬年不化的玄冰，語氣輕飄飄地散在山間微寒的空氣里。

    旁邊的黑衣人忽然大聲咳了起來。

    楚昭壓根沒注意到那個總刷存在感的黑衣人，滿心滿眼里都是自己的阿起。他趴在韓起的肩膀，討好地哄道：“當(dāng)然最喜歡阿起。阿起對我最好?！蓖耆桓焙蒙脚菝米拥牡滦?。

    韓起的步子頓了頓，繼續(xù)往前走，沒再吱聲。也不知道是默認(rèn)還是根本懶得搭理成天勾三搭四的風(fēng)流主公。

    韓起的好感度和忠誠值都到了99，楚昭也查看不了這句話所帶來的效果。

    “聽寄奴這么說，我可真是傷心啊?！贝髽浜竺婧鋈晦D(zhuǎn)出一個人。

    楚昭抬頭一看，黑黝黝的大眼睛立馬心虛的移開，喚了一聲：“舅舅?！?/br>
    韓起把懷里的小娃娃放在地上，死死看了興高采烈的世子一眼，就好像被人挖出心臟般。重創(chuàng)肺腑的傷他也受過，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難受。好像有一柄鈍鈍的刀子，反復(fù)在韓起心口上拉過來，拉過去，拉過來，拉過去。

    今朝一別，不知何日能再會。到那個時(shí)候，世子殿下身邊還會有自己的位置嗎？

    握緊了拳頭，韓起終究沒有任何反抗，跟著從謝銘身后閃出來的三個黑衣人，朝另外一個方向離去。

    楚昭終于覺察出幾分不對勁來。

    “舅舅？”楚昭走到謝銘跟前，仰頭看他。謝銘瘦了很多，臉色蒼白，寬大的袍服穿在他身上，衣帶當(dāng)風(fēng)的氣度中總顯出幾分伶仃來。

    謝銘垂目看著楚昭，摸摸他的小腦袋，略帶醋意地說道：“總算能看到舅舅了啊。還以為你眼里全是自己的幾個屬下呢?！鞭D(zhuǎn)眼兩年不見，原本乖巧可愛的小外甥已經(jīng)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身邊還多出來好些野男人。把楚昭看的比自己兩個兒子還要寶貝千萬倍的謝銘心里滋味莫明。

    看見謝銘的手伸過來，楚昭下意識閃避了一下。

    謝銘舉起的手愣在半空，半晌頹然放下。

    楚昭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yīng)驚呆了。愣在哪里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謝銘上前一步，一把將愣愣的小孩子捉起來抱住，問他：“這是在和舅舅賭氣？沒有及時(shí)過來保護(hù)寄奴，也沒有護(hù)住寄奴的娘親，是舅舅不對。但是舅舅有其他事情要做啊。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闭f著，謝銘溫柔地凝視著楚昭的小臉蛋：“寄奴還小，但已經(jīng)足夠聰明懂事了，你……你能夠原諒舅舅嗎?！?/br>
    楚昭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銘好像得到了赦免一樣，他呼出一口氣，把楚昭抱起來，往另一條路上行去。

    “阿起和要我一起?！背褣暝堑庙n起一同進(jìn)去。

    大步離去的韓起猛地停下了腳步，卻固執(zhí)地沒有回頭看。他怕自己一回頭，便再也邁不動腳步。

    謝銘本能地感到一絲威脅。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花，過段時(shí)間歸來一看，已經(jīng)開到別人家院子里去了一樣。

    略帶輕蔑地瞟了韓起一眼，謝銘自然不同意：“你要是喜歡這樣的，舅舅給你找十個八個侍衛(wèi)，都比這僧奴干凈體面。不過他這次也算立了大功，所以舅舅已經(jīng)讓人給他除去了佛圖戶的奴籍。本想著他若是愿意做個富家翁，便與他一塊田地，讓他在謝家的封邑中太平到老，子孫后代若是出息，未必不能成一方豪強(qiáng)或是富商巨賈。不過這小子也奇怪，居然自愿留在寺廟里。你若是平安長大的話，也可以隔三差五來看看他，日后說不得他還能接烏見禪師的位子。到時(shí)候你封他個國師，不比什么都強(qiáng)？”

    謝銘是過來人，雖然自家外甥還懵里懵懂的，可他見了韓起的眼光，還有什么不明白。

    在大楚王朝這樣階級固化到恨不得實(shí)行種姓制度的社會里，除非韓起去造反，否則他和楚昭的身份永遠(yuǎn)都是云泥之別。

    世子殿下一句話，自然有無數(shù)人搶著為他生為他死，如今卻被一個僧奴呼來喝去，做小伏低。韓起這般不識抬舉，桀驁不馴，屢有冒犯之舉，謝銘作為長輩，見到了哪里會高興？只覺自家捧在手心的寶貝被人欺負(fù)了。

    可楚昭一聽不干了，好容易攻略一個忠誠度和武力值都高的未來名將，他哪里肯輕易放過。

    “就要阿起，就要阿起，就要阿起。別的人再好我也不喜歡。”楚昭死死綴著謝銘的手不肯走。他一點(diǎn)不怕謝銘，仗著舅舅真心疼愛自己，就開始撒潑耍無賴?！熬司瞬蛔尠⑵鹋阍谖疑磉?，我今日就蹲在這里不起來了?！?/br>
    再顧不得丟臉，楚昭知道若是今日自己不能把韓起留下，大楚未來的大將軍就只能當(dāng)一輩子和尚了。沒錯，依照韓起的忠誠度，他一定會強(qiáng)迫自己當(dāng)一輩子和尚的！

    謝銘頭上青筋直冒，氣得拂袖離去。孩子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只以為自己喜歡就足夠了……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寄奴走上歧路？

    士庶有別，寄奴馬上就要成年了，哪怕是崔景深或者是自家兩個不肖子都好，絕對不能讓寄奴稀里糊涂地被哄著選這個賤民給他行成年禮。

    楚昭見一貫疼愛自己的舅舅這回異乎尋常的強(qiáng)硬，愣了一愣，旋即哇哇大哭道：“我要娘親，我要娘親，我要娘親，只有娘親疼我?！币娝坪鯖]什么效果，又狡猾地改口道：“父王，嗚嗚嗚，我要父王?！边吙?，邊對著謝銘離去的方向伸手要抱抱。

    韓起立時(shí)就瘋了般要沖過來，卻被那三個黑衣人死死摁住。他的眼睛迅速充血變紅。

    謝銘聽自家寄奴寶貝這樣哭，哪里還禁得?。侩x去的腳步如有千斤重，再也邁不開了，只得轉(zhuǎn)回來把坐地上的小娃娃抱起，給他拍干凈泥土：“真是個壞家伙，你這是把舅舅的心摘下來放地上踩啊。”

    楚昭立時(shí)不嚎了，他還摸摸謝銘的臉，安慰道：“不痛?！?/br>
    氣得謝銘肝肺都在疼。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這孩子生來就是向他謝銘討債的，少不得什么都依他。

    謝銘便對著那三個黑衣人點(diǎn)點(diǎn)頭。那意思就是默許他們放了韓起。

    ***

    清涼寺的珈藍(lán)塔中，謝晉和王震升踞坐于胡床上，烏見和尚跪坐一側(cè)。周圍或站或坐或臥，全都是四大家族的核心人物。

    胡床正中間擺著一個黑紅色漆的三足憑幾。黑白棋局，廝殺正烈。

    正在此時(shí)，一位奴仆上前來送上邸報(bào)，謝晉掃了一眼，不由得搖頭笑道：“郭石頭還是這樣冒失?！?/br>
    謝晉將邸報(bào)放在旁邊，神色如常地落下一子，道：“李家那邊的事已了?！卑偃昭缟鲜撬娌钜徽校瑳]想到謝莞居然糊涂到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而自已一貫認(rèn)為貞靜的二房媳婦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文弱無害。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他謝晉實(shí)在不是什么以德報(bào)怨的圣人。

    八年隱忍，一朝功成，謝晉當(dāng)此巨變之時(shí)，卻依舊能夠保持風(fēng)流儒雅的名士風(fēng)范，喜怒不形于色，叫烏見不得不佩服。

    大和尚笑道：“那我就恭喜謝檀越得償所愿。不過，運(yùn)籌帷幄，是我不如你。棋枰對弈，你卻不如我?！?/br>
    受到九品中正制的影響，對應(yīng)棋藝所能達(dá)到的境界，圍棋也分為九品。烏見是大楚有名的國手，已經(jīng)不入品級，被尊位棋圣，而謝晉雖然謀略過人，卻并不擅長下棋。

    范子卿曾經(jīng)作《棋品》，最為推崇烏見和尚，稱其為中原第一，而王震升也因?yàn)樯瞄L兵法謀略，棋力甚高而位列二品。只是該書提到謝晉的時(shí)候，稱其不喜俗務(wù)，然位列一品，雅好弈棋，棋品第九。

    棋品第九曰守拙，這個評價(jià)也足夠刻薄促狹了。

    謝晉雖然下的一手臭棋，卻十分喜歡與人對弈，聽了烏見的話，也不生氣，只捏了一粒黑子在指尖長考。

    雷厲風(fēng)行的王老將軍不耐煩的用指節(jié)敲打著桌面，似有催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