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國公夫人還跟她下首的平哀帝悄聲道，她女兒跟女婿都是坐于她的右位，她的兒子們都坐于她丈夫的右位，“嘟兒，他們都怕死你了。”

    岳母說話，女婿也是笑著輕聲道，“您別擔(dān)憂，皆一家人?！?/br>
    國公夫人沒他心態(tài)好，他說得輕松，她卻不輕松地道，“您是我兒婿，不是他們家的兒婿……”

    她盡管用了尊稱，但一點也沒影響溫尊的心情，道，“沒甚關(guān)系，我今天不嚇人。”

    國公夫人因他這話默默勾嘴一笑，那笑太淺淡誰也沒看出意味來，等到午安宴一畢，平哀帝邀了齊璞，林杳一眾等與平哀帝同席同座的人皆有些不安地離去午歇后，國公夫人在回到鶴心院午歇后才朝國公爺嘆道，“嘟嘟也是太老成了?！?/br>
    年輕人心氣難得會比誰都要高一截，把誰都不放在眼里才是常態(tài)，如她的幾個兒子們，而不是像嘟嘟一樣像古井一樣波瀾不興。

    “他在宮中呆得太久了?！饼R國公淡道。

    “唉。”

    謝慧齊輕嘆了一口氣，又有些憂心地道，“他為奚兒……”

    “嗯？”

    “他似是為奚兒什么都做的出?！?/br>
    “我也能為你如此。”齊君昀卻不以為忤淡道。

    謝慧齊卻笑了，沒有絲毫不堪，卻唏噓道，“你不會的?！?/br>
    就是現(xiàn)在他們過得甚好，她的丈夫當(dāng)年也絕對是不會為她做到這步的，他當(dāng)年娶他不過是為降低定始帝對齊國公府，對他的戒心罷了。

    他們的在一起，無非不過是再好不過的天時，地利，人和。

    這其中差一步，他們都不得善終。

    “嗯？”看她唏噓，齊君昀挑眉看他。

    謝慧齊笑著搖了搖頭。

    這廂她等齊君昀睡了就起身出了門，齊奚也是未睡，正帶了林玲過來在偏廳玩，見到她來，就笑著對林玲道，“我就跟你說了，阿娘肯定是睡不著的?！?/br>
    林玲紅著臉給謝慧齊福了一禮，“嬸娘。”

    謝慧齊笑著上前扶了她，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座位走，“剛才也沒與你好生說幾句?！?/br>
    “嗯?！?/br>
    “別怕，嬸娘就是跟你說會話。”

    “我沒怕?！绷至岵缓靡馑蓟氐?。

    一等坐下，謝慧齊想了想，與她道，“本來你跟璞兒的事我是想開春訂完親，年末成親的，但我想提前些日子，這事我打算稍會就跟你娘說，但畢竟是你的大事，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一切但憑嬸娘作主?！?/br>
    “是你的事，你也要自己拿主意，”謝慧齊失笑，笑望著她，“等你以后進門了，也是要幫著我管事的，到時候也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br>
    林玲一臉紅通通，忍不住咬了下嘴，齊奚站在她們旁邊，這時候推了推林玲，笑道，“玲玲姐就自己拿個主意罷，我們家的人都是自己拿主意的。”

    還未嫁進來的林玲尷尬地咳了一聲，但還是鼓足了勇氣問了一句，“提前多久？”

    “五月，你看如何？”謝慧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林玲立馬猶豫了，見國公夫人困惑地看著她，她又不好意思一笑，輕聲道，“我們家以為再早也是九十月的事情去了，我母親為我在江南打的幾套嫁妝要到那時候才能送到京。”

    “是這事？”謝慧齊見不是多大的事也松了口氣，“我等會跟你娘商量商量?！?/br>
    之后，她看著這個紅著臉，但口齒還是清晰無比的女孩兒笑道，“那如若商量得好，那日子可能提前？”

    林玲又鬧了個大紅臉，盡管羞澀但還是看著國公夫人的臉回道，“一切但憑嬸娘作主?！?/br>
    送走了兩個要去花房看花的小姑娘，沒一會，林夫人就到了。

    謝慧齊跟她說了婚事想提前的事。

    林夫人沒料國公夫人找她來是商量這等事，沒猶豫就點了頭，道，“日子的事，就看您怎么挑了，我們家就按您這邊的規(guī)矩來。”

    她心中也cao心那些未置辦妥當(dāng)?shù)募迠y的事，這時候也已在心中盤算著怎么周全的事來了。

    當(dāng)娘的比當(dāng)女兒的更干脆，謝慧齊還真是喜歡這種不生事，還能給你解決事的親家，看著林夫人的眼睛越發(fā)的柔和了起來，心中想事的林夫人一回過神來看到國公夫人溫柔充滿笑意的眼，卻嚇得猛地一哆嗦。

    ☆、第287章

    林夫人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謝慧齊輕咳了一聲，忍住笑，握住了她手，熟視無睹還溫柔道，“多謝你能成全?！?/br>
    林夫人又尷尬又忌憚她，說話都結(jié)巴，“哪，哪，哪的事。”

    說著年歲不小了的林夫人也鬧了個大紅臉。

    謝慧齊不忍折磨她，又說道了幾句就起身，順道扶了她起來，道，“等一會家中還有個花宴，我還請了幾位夫人下午來小坐片刻，你也回去再歇息會罷?！?/br>
    說話間她把林夫人送出了門，林夫人臨走前朝她福了福身，等到離了鶴心院一會，她拍著胸口朝身邊的親近人又笑又惱怒地道，“差點沒嚇著我?！?/br>
    親近人是個老婆子，也是只笑不說話。

    夫人們的事，哪有她能搭嘴的份。

    林夫人也只是說說，不一定要得什么話，說罷心底也是忍不住艷羨地嘆了口氣。

    做女人做到那夫人那種，不知有多痛快。

    謝慧齊下午叫了近臣家的那幾個夫人來走一趟，當(dāng)然這都是國公爺給的人，她按著人頭請的家眷。

    男眷反倒一個也沒請。

    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表態(tài)，被請了的近臣家眷早于帖子前的時辰就到了國公街，沒一會請的那五家人都到了，個個都掐著時間早到了一會，她們坐在轎中還讓下人替她們之間相互通了個氣，至少都弄清楚了今兒來的是哪幾家，以后站隊也好站一塊。

    沒選中的人家，不管以前兩家有多好，勢必也得冷淡下來。

    官場中的活路都是給聞得出味的人留的。

    國公府原本最忠心不過的衛(wèi)家已經(jīng)倒下去了，倒是原本要低于衛(wèi)家一截的扈家上來了，扈家現(xiàn)在的大爺在前面一段時日就接了皇上一旨圣令去了江南任總督府總督，國公爺夫婦回來后他們也上了拜帖，但國公府也沒有要見他們，扈家老太爺下令，天天讓家中以前那個跟國公爺念過書，現(xiàn)只管家中庶務(wù)的老小兒子送些他莊子里自己種的瓜果去國公府，東西不貴重，但心意大。

    扈家也是上下齊心，大爺走官途，小兒子就打理家中產(chǎn)業(yè)，庶子也不虧待，給他們謀了好前程，這上下努力了二十來年，也算是把扈大爺給抬出來了。

    江南總督府總督，那可是個手握江南二十萬民兵和十萬水兵的重位。

    今日來的是扈大夫人，她還未去江南，為的就是要在京中處理國公府的事，現(xiàn)下扈府已無老夫人，國公府的事由她出面才不算失禮。

    扈大夫人知道楚家也有來后，嘴角也是翹了翹。

    這離州楚家也還真是有幾分本事，這么多年后來居上不說，且這么多的事情居然也沒站錯路，這楚家在朝中沒什么人，看著勢單力薄，但這能耐還真是不小。

    楚牙恒跟他夫還真有幾分本事。

    這時楚夫人也是坐于轎中面無表情，她這些天來日子也不好過，丈夫現(xiàn)已為工部侍郎，但工部老尚書已病重半年，老尚書是他的人，該誰接替尚書之位就得有他的話，但齊國公遲遲不表態(tài)，楚夫人當(dāng)是她小女兒鬧著要嫁小國公爺?shù)氖卤粐獣?，她心中憤急又絕望，直到接到了國公府的帖子才好過了一點。

    但這心還是吊著。

    她小女兒是她來京后生的，那時候丈夫官路坦蕩，他們家的日子好過了，女兒就養(yǎng)得過于嬌氣蠻橫了些，等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女兒在家中就已經(jīng)說道那個不允她常去國公府玩的國公夫人的許多不是，還曾對國公府的下人呼來喝去后已是晚了，她那個前著她一套，當(dāng)著她的面一套的女兒瞞得她好苦，她現(xiàn)下不知道國公府知道多少，她也不敢猜國公府一點也不知。

    楚夫人現(xiàn)在再明白不過這京中的事，一點疏忽都是要命的。

    扈楚兩家后面是許，江，劉三姓家，這三姓三家中的江，劉是家臣出身，江是在小因天賦異稟，被當(dāng)時的小國公爺齊君昀放出去的老管事之子，劉是當(dāng)時太國公爺身邊的死士，后為救主子而死，太國公爺做主把母子娘弄了良籍，安排了他們的前程，這樣被安排的死士家眷不少，但后來爬到高位，入主朝廷重臣的只有劉家一家，而許家是國公府的門客，一直中規(guī)中矩，不拔尖，也不出錯，便一直走到了如今。

    這時五家，就是楚牙恒夫人也還當(dāng)自己也是跟她們皆一條道的，候在國公街門口幾家下人們也是你輕聲說句話，行個禮，那邊也是打他揖，再送個笑臉上來……

    但這五家一起來，但卻不是一樣的，謝慧齊在開門迎客之前就把長子跟未過門的長媳叫了起來，拿著寫著四姓的紙放到他們面前，“這是你們以后要用的?！?/br>
    她把“楚”單獨放到了一邊，與齊璞道，“這家你要看著辦，人是個人才，但江南那么多的人才，個個都是你阿父抬舉上來的，最后齊著心想把你阿父的窩都給端了?！?/br>
    信不信，得看人。

    楚家她已不太信了。

    “我今天把楚家也叫來，是想讓你們知道該舍的時候要舍，不管有多舍不得，”謝慧齊點了點楚家，與長子道，“我知道你跟楚家的大兒子交情好，但別把喝酒吃rou的交情當(dāng)是他對你的忠心，他是一邊跟你喝著酒吃著rou，一邊唆使他meimei怎么爬你的床，這種要借著女人的勢往上爬的人是幫不了你太多的。”

    林玲在旁已聽得瞠目結(jié)舌。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兒媳是已經(jīng)定了的，她一家她也都喜歡，謝慧齊也就把她當(dāng)長媳婦看，殘酷的事還是早知道的好，所以她在掃了驚訝得嘴巴都張開了的林玲一眼后，繼續(xù)淡淡地對兒子道，“我知道很多事你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有一點你要給我記住了，別心軟，寧肯錯殺也不要放過，要不到最后是我們一家的大大小小給你陪葬?！?/br>
    她說得冷酷，齊璞無奈地笑了，與她道，“這應(yīng)是阿父要與我說的罷？”

    她都把他的話搶了。

    “不，”謝慧齊聽了怔了怔，與他道，“你阿父是開，你是要守?！?/br>
    開辟跟守成是不一樣的。

    開辟需要仁慈跟大度，而守成是要收拾仁慈跟大度帶來的惡果，看似守成要比開辟容易，但實際上守成比開辟更要艱難險惡，不見上下千年極盛之后皆是極衰的結(jié)果？

    “你的路要比你阿父的難，”謝慧齊說著轉(zhuǎn)向林玲，溫和地與她道，“你的路，也比我的要難?！?/br>
    林玲很多年后貴為一國之后，才體味出這時與她如此說道的婆婆為何滿臉的憐惜的那種意味來，她這時見國公夫人一臉的憐惜，還只當(dāng)是她疼愛她，便搖頭道，“嬸娘，玲兒不怕難的?！?/br>
    謝慧齊便笑了，伸過手去握了她的，輕聲道，“你是個好姑娘，以后嫁過來了我怕是還要你幫我多一點，也照顧不了你太多，你要自己疼愛自己，有了難處，要自己體恤自己?！?/br>
    “你們兩個一起的路以后太長了，以后在一塊要多心疼心疼對方，就當(dāng)心疼了自己一樣……”謝慧齊把他們的手搭上，她松開，她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阿父跟阿娘，只能送你們到你們成親這一程，以后的路，你們兩個人要一起好好地走。”

    齊璞沉默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林玲在旁眼睛都濕潤了。

    等她說道他們可以出去了，齊璞走到門邊還回過頭，看著靜坐在上位抬頭目送他的母親，他嘴角不由勾了勾。

    還沒成親呢，他們就不要他了。

    父母感情太好，于兒女其實也不是什么好事。

    路上，林玲忍不住垂頭抹了眼眶邊的淚，與身邊的他輕聲道，“你娘對我們太好了?！?/br>
    齊璞搭上她的肩，輕摟了她一下，笑看向她，把嘆氣聲隱在了嘴里。

    等她進來后她就會知道，其實那是個很冷情的人。

    謝由這幾天都跟著謝慧齊走，對謝慧齊來說他不愛說話，也就很乖，等到幾家家臣的夫人們都進了府，見過禮后皆對他夸了又夸，還給他送了見面禮，他每個收的時候都要看一眼謝慧齊，看得謝慧齊還真是老懷甚慰。

    孩子不親近她，還有點防著她，就算帶他出來也有一段時日了，他有時半夜還是會起來守到他們的門邊睡，還是會怕她丟下他，但怎么說她盡心教導(dǎo)他，他其實也是知道她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