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黑暗中,他蹙著眉頭,雙眸深不可測。 梅子疑惑地問:“怎么了?”怎么自己會半夜醒來,蕭荊山為什么也醒來了? 蕭荊山見她醒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外面好像有什么聲響,我出去看看?!?/br> 梅子心下一動,竟然想起了白日阿芒出現(xiàn)時的情景,不由得擔心,該不會又是阿芒跑過來了吧? 蕭荊山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是怕了,安慰說:“外面侍衛(wèi)和巡邏的將士都在,沒什么事的?!?/br> 梅子點了點頭:“嗯,那你小心些?!?/br> 蕭荊山溫聲道:“放心便是。”說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轉(zhuǎn)身出了營帳。 梅子眼看著他離開,忍不住瞅了瞅白日已經(jīng)被縫補起來的割縫,又胡亂想起以前在綠水村響馬來襲的時候,總是感覺忐忑不安,心如同被什么東西揪著一般。 忽爾又想起不久前,那個在夜晚的林子里嫌棄地叫著她鄉(xiāng)下丫頭的那張稚嫩臉孔。她今日也曾反思,卻猛然發(fā)現(xiàn)一路相隨,原來他的情義早有了蛛絲馬跡,只是自己不曾發(fā)現(xiàn)罷了。 梅子的心越發(fā)愧疚,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吆喝聲,看著閃閃的火把映照,她更加坐不住了。 忍不住披衣下床,撥開營帳窗子的一個小縫往外看,只見外面已經(jīng)有許多將士,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還有的在拿著火把在搜尋什么。 蕭荊山身上只批了一件黑袍,巍然站立在黑暗中,朗聲道:“朋友三次闖我軍營,兩次蕭某都不在軍中。此次既然你我有緣,何妨現(xiàn)身一見?” 梅子聽了這話,心里總算松了口氣,想著應該不是阿芒,而是之前提過的那個白衣男子。 可是白衣男子倒地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幫助自己,為什么要奪走青州地形圖,而如今又為何要闖軍營?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個溫煦的笑聲,梅子心里頓時一提,果然是自己在林中遇到的那個男人沒錯! 那個白衣男子笑畢,只見黑暗中飄蕩的火把上方有一道白影閃過,風吹衣袍之聲列列,接著便有一個男子身穿白衣,穩(wěn)穩(wěn)地落在蕭荊山面前。 白衣男子笑看著蕭荊山,拱手抱拳,風姿颯爽間笑道:“蕭大將軍,在下展驚風,久仰蕭將軍大名?!?/br> 一旁眾位副將侍衛(wèi)已經(jīng)在此等候,見到此人出現(xiàn),刀光劍影槍矛統(tǒng)統(tǒng)上前,嘩啦啦一聲對準了這個展驚風。 展驚風卻并不在意,只是帶著淡笑審視著蕭荊山。 蕭荊山大手一擺,頓時那些刀劍槍矛統(tǒng)統(tǒng)收了起來。 蕭荊山又沉聲命道:“所有的人暫且退下?!?/br> 眾人一愣,手里一直攥著弓的崔副將上前問道:“將軍,此人手中握著青州地圖?!?/br> 蕭荊山看了眾人一眼,點頭道:“此事我自會處理?!?/br> 蕭荊山在軍中素有威望,且武功了得,有了他在,眾人倒也不怕這個白衣男子真得跑了。況且之前兩次被他逃脫是因為沒有提防,如今明槍明火地這么多人,自然是不怕他插上翅膀逃了的。當下眾人一邊提防著那個白衣男子,一邊拿著刀劍收起弓箭小心地退下。 蕭荊山素日治軍有方,他不在的這一兩年也有各副將代為治軍,是以不過是片刻功夫,剛才圍得水泄不通的人都已經(jīng)退下,最后只剩數(shù)個日常跟隨的心腹副將尚且站立一側(cè)。 梅子從后側(cè)小縫中看不真切,只見到場上兩個男人,一個白衣飄逸灑脫,猶如天邊遙遠的白衣般,一個黑衣卻持重大度虛幻若谷,身形如山屹然而立。 一身黑衣的蕭荊山抱拳,施然一笑道:“展兄,當日綠水山偶遇,荊山對展兄的身手甚為仰慕。后拙荊又有緣得展兄相助,蕭某感激不盡,今日在此謝過?!?/br> 他話中只提綠水村,只說梅子得助,卻不提青州地圖一事,更未提擅闖軍營之事。 展驚風聽他如此說,笑道:“蕭將軍,當日綠水山受你熊掌相贈,又得你一飯之恩,我自當相報,是以路上暗助夫人,這個不提也罷?!?/br> 蕭荊山見他這么說得分明,不由得心生好感:“展兄做事恩怨分明,蕭某佩服?!?/br> 展驚風看了眼一旁營帳,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營帳些微撩起的簾子笑道:“蕭大將軍,青州的地形圖的確是在下拿走的。” 蕭荊山見他話中尚有未了之意,只是點頭等他下文。 展驚風又道:“前些日子擾亂軍心散步假消息的人也是在下。” 蕭荊山聞言了然淡笑:“展兄厲害,蕭某佩服?!?/br> 展驚風挑眉問道:“蕭將軍,我協(xié)助叛黨擾亂軍心混淆視聽,又搶走青州地形圖阻撓大軍破城,使得大軍多日滯留于此,如今將軍好不容易見到了在下,怎么不快些將在下繩之于法?” 蕭荊山聞言朗聲大笑,笑聲在營帳上空飄蕩。笑畢,望著展驚風道:“展兄,我大昭二十萬大軍如今盡數(shù)駐扎在云州城蓄勢待發(fā),如今只等蕭某一聲令下,大軍破城必然勢如破竹,這個——” 他停頓了下,鄭重地望著展驚風道:“又豈是一個虛假謠言或者一張地形圖能阻擋得了?” 展驚風聽了此話,神情一頓,面上有嘆息之色:“蕭將軍說得是,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為也!” 蕭荊山笑望著展驚風,抱拳真誠地道:“展兄,你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是蕭某對展兄的為人卻是多有佩服,如今可否聽蕭某一句話?!?/br> 展驚風此時面上已經(jīng)不若初時那么淡然,聽到蕭荊山的話,誠懇地道:“蕭將軍請講。” 蕭荊山虎目掃過那望不到邊際的營帳,最后落到了展驚風身上:“展兄,今日你既有心現(xiàn)身與蕭某一談,想必是心中已有計較?” 展驚風原本淡若輕風的臉上隱隱有了絲沉重,半響嘆息一聲道:“蕭將軍,青州地形圖就在驚風的身上,隨時可以獻上,但是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br> 蕭荊山笑望著展驚風,問道:“展兄這是要和蕭某談個交易了?” 展驚風卻苦笑一聲:“交易不敢,既然是不情之請,則是將軍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地形圖在下定會奉上。” 蕭荊山面有沉思,抱拳道:“展兄如此大義,倒是讓蕭某佩服!展兄有什么話盡管道來,蕭荊山若是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br> 展驚風聽到這話,卻仿佛一時之間難以張口,沉默了半響,才忽然道:“在下斗膽,請大將軍破城之日,保彭王爺一命!” 蕭荊山聽了這話,面帶疑惑地看向展驚風:“蕭某想問一句,展兄與那彭王爺?shù)降资呛侮P(guān)系,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出手相助并不奇怪,但怪得是其態(tài)度含糊不清。 展驚風歉然一笑:“這個,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蕭荊山點了點頭:“展兄若是有為難之處,蕭某自然不會強求。但只是那彭王爺帶兵謀反,若是一日兵敗被擒,自然是押解到上京城交由當今皇上處置,到時候可不是蕭某能做得了主的?!?/br> 展驚風理解地點頭,眸子里隱約可見一絲黯然:“這個在下自然明白,屆時只求蕭兄能為他進言一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