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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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出一口煙,煙霧寥寥升到他面前,隨之傳來她不變的淡淡聲線:“給四哥打電話呢。” 彭野腦門一緊,他不愿和她提及的事還是被拿上臺面。 程迦說:“我不問你,你準備什么時候和我說?!?/br> 彭野松開她,手握洗手臺支撐自己。 她目光跟他走,在他沉默的臉上停留半刻又收回來,自嘲似地輕笑:“哦。不準備說?!?/br> “程迦——”彭野抿抿嘴,意外的無言。她一提,他便不想隱瞞,可思緒萬千,他找不到起點。 “彭野,你以為我是個不堪一擊的女人?”程迦冷靜地問。 “不是?!迸硪傲⒖炭此砬槠届o,透出一絲堅定。 從那夜把她從被窩揪出來,他就清楚這個女人是堅韌的,心之所向一往無前。 彭野嘗試開口:“我找出黑狐的真實身份了?!?/br> 程迦把半截煙摁滅,不干任何別的事,目不斜視看他。 “安安是他的meimei,在住院。她在我抓他的途中受傷,斷了半截腿。他的錢全在安安那里,被警方控制。” 他說完,程迦還盯著他。 彭野又說:“……他恨我。” 程迦眼神像漆黑的相機鏡頭。 彭野再說:“交手多年,恩怨太多,不差這一次?!?/br> 程迦看他半晌,從臺子上跳下來,鞋子重重一聲響,砸在彭野心口上。 “程迦!” 她頭也不回往外走,他上前追,追到門廊,還沒抓住她,她突然自己回頭,冷定問他: “黑狐鐵了心要殺你。這個事實有那么難告訴我么?” “程迦——”彭野雙手掌心向前,朝她走一步,是想安撫的姿勢,但她隱隱的情緒失控讓他也并非絕對冷靜,“這是我的工作。我不想你擔心……” “我知道這是你的工作。但你不能瞞著我——”她冷冷看著他,眼睛像刀子,“你得給我說清楚。你得讓我知道那危險有多大,是什么時候。你不能讓我這回回了上海,下回我再來找你,你他媽的人就不在了。” 彭野張了張口,終究默然。 程迦:“說話。” 彭野低聲卻用力:“我不想一次次提醒你,讓你擔驚受怕?!?/br> 程迦:“那就是讓我時時刻刻擔驚受怕。” 這話像一棍子打在彭野頭上。 其實,他早就考慮抓住黑狐后他的去路; 自長江源回來,他更謹慎警惕,更惜命。他這條命上拴著兩個人,他不能接受自己出意外把她一人扔在世上。他擔心她再度陷入病態(tài),焦躁抑郁,自虐自殺。 他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可不論她多堅強,他都想護著她,恨不得想拿個玻璃罩把她罩起來。他把一切危險對她隱瞞,想等塵埃落定再將成果與她分享。 想起自己勸四哥不干了時的心態(tài),不過是擔心四哥出意外了那對母子的境地。 可誰來擔心他的程迦? 他又憑什么拖著她陷入這樣的境地。 偏偏這最后一戰(zhàn),現(xiàn)實的殘酷,兩難的困苦,他不可改變,甚至不能半分紓解。而她的緊張更是喚醒他心底對那一絲對危險的不確定。 這些天,他盡全力布局;可在她的目光下,他的隱憂和緊張,無處遁形。 “你不能這樣,彭野。我不需要你照顧我的心思,我需要知道真實。這份工作多危險,你以為我沒有覺悟嗎?” 程迦突然抓住他手腕,唰地拉開袖子,兩道深刻的傷疤。 她臉色微變:“上次遇上萬哥,是黑狐派去的。” 彭野無法反駁。 程迦抬頭望住他:“你撒謊。” 彭野拳頭握緊,緊到手心出汗,又漸漸松開,決定鋪開了講:“我盡力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煞彩露加幸馔獾目赡?。程迦,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一個女人??扇绻幸馔猓院竽恪?/br> “你再敢往下說一個字!” 彭野緘口。 “你說過,程迦這個女人,不管世上死了誰,我都不會放手?!背体扔档哪抗猓c了點頭,“是。我結賬時聽到了。彭野,你這話還算數(shù)嗎?” “算數(shù)?!?/br> “因為你這話,我愿意給你生孩子?!?/br> “我愿意,彭野?!背体嚷曇舨淮螅澳阒?,我愿意的。” 彭野盯著她:“我知道?!?/br> “知道你還……”她嘴唇顫了顫,低聲說,“彭野,你太欺負人?!?/br> 彭野心狠狠一刺,握緊她肩膀像要把她捏碎:“程迦,我——” 他咬牙,壓抑在心頭的一切卻不知如何宣泄。 “彭野,你聽好?!彼抗夤P直,似乎要看進他靈魂深處,“我程迦既然認定你,你生就是我的人,死也得是我的鬼。” 程迦用力看他,隱忍著什么要迸發(fā),卻沒有,只有那雙眼帶著慘烈的堅持與決絕, “你就是死了,那也是我的命。我擔得起!” 狹窄的門廊內(nèi),彭野上前一步把她攬進懷里箍緊,胸脯壓著她的肩胛。 那讓人窒息的擁抱里,他全身的力量涌進她身體,牢固,堅定,無欲,她驀地感到熟悉的安全與寧靜。 “程迦——”他埋首在她脖頸間,面頰貼緊她柔軟的身軀,“程迦——” 他喚她的名字,可到了這一刻,并沒有任何想說的話。 她也安靜被他擁著,過了好一會兒, “彭野,我們拿了相機,從小鎮(zhèn)回保護站的路上,你跟我說過一句話?!?/br> 那一路他們說的話不多,卻也不少。她此刻一提,他就知道是那句。他笑了笑:“是?;钪哪昙o,在哪兒都是好的?!?/br> 他這軟肋,給了他無盡的力量啊。 chapter 67 天沒亮,程迦就醒了。身邊男人沉睡著,睡顏帶著不會輕易示人的柔弱。 程迦緩慢下床,穿好衣裳出門。 天還黑,街上沒人,清冷的霧氣在路燈光下縈繞。 程迦敞著風衣,似乎沒覺察冷,一條路走到底到了鎮(zhèn)子中心,她很容易找到阿槐的店,紫色門牌上印著“阿槐”兩個字,拉著卷閘門。 程迦上前拍了幾下,閘門嘩嘩作響,聲不大,但在空寂昏暗的街道上分外清晰。很快,樓上傳來阿槐警惕的聲音:“誰?。俊?/br> 程迦抬頭,說:“阿槐。” 二樓窗子拉開,阿槐低頭看,愣了愣,馬上腦袋縮回去。她下樓開了卷閘門,沒頭沒腦地看她:“你什么時候來的?” 程迦進門:“昨天。” 阿槐更加不解,懵懵的:“昨天你不是在上海么?” ☆、第66章 修改chapter 67 程迦沒什么情緒地看她一眼;她忽覺不對,趕緊道:“我見過野哥,但大家一起來的。他也是問線索的事,沒問別的?!?/br> 程迦不是那意思,但也沒心思解釋。 阿槐望一眼還灰暗的天,把卷閘門拉了下去。 程迦走到柜臺后邊拉了把椅子出來,靠著椅背自顧自點了根煙開始抽,也不講話。 阿槐立在一旁反像客人般拘謹,覺著她這架勢像是來審問的。阿槐瞅她一會兒,她臉色很白,比上次見面還要白。 程迦眼神涼淡看過來,阿槐一懵,也不知是該繼續(xù)看還是挪開眼睛。 程迦淡淡挪開,掃一眼她的店子,收拾得干凈整齊,衣服不高檔,卻也不俗氣。 “生意好么?”她隨口問。 “換季,買衣服的多?!?/br> “好樣的?!背体赛c了點頭。 阿槐想想,小跑去里間,沒一會兒端了杯熱牛奶出來,程迦盯著看一秒,舉目看她。 阿槐輕聲說:“就這么抽煙不好。要不,我給你做早飯吃?” 程迦沒答,忽問:“你知道他喜歡吃紅燒牛尾么?” 阿槐抿抿唇:“我以前問過四哥?!?/br> “你給他做過?” “嗯?!?/br> “他說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