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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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則安說:“私庫的錢恐怕不太夠吧?” 趙崇昭說:“是不太夠,所以我叫蔡東他們想想辦法?!彼β晣@氣,“私庫這么窮,難怪當(dāng)年父皇整天罵我,沒錢確實愁人啊。” 謝則安說:“錢倒是容易,交給我來辦就好。” 謝則安讓張大義召集京中的商賈。謝則安的面子比蔡東和沈敬卿大,一聽是他邀請,來的人可不少。謝則安出現(xiàn)時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迎上前向謝則安問好:“謝大官人!” 一群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圍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喊“大官人”,畫面實在有些古怪。謝則安暗笑在心,面上卻禮貌地和所有人點頭致意。他含笑落座:“這次請大家來,是來找大家要錢的?!?/br> 這話說得太直白,所有人都愣住了。 謝則安說:“聽說諸位飛黃騰達后大多不忘鄉(xiāng)里,總會回去建橋修路,如此胸懷實在叫人欽佩?!?/br> 建橋修路那點兒小心思,在座的人都明了的。商賈地位低下,日常的穿衣乘車建宅都得按著規(guī)格來,即使兜里的錢比農(nóng)戶要多得多,依然會被人瞧不起。他們?yōu)榱四茉谧鎻R中享有更高的地位,大多會掏錢回家鄉(xiāng)修路造橋,期望鄉(xiāng)里能看在這功德的份上稍微把他們看高一些。 謝則安說的什么胸懷,自然是不存在的。 能在京城混出頭的哪有什么簡單人物?經(jīng)謝則安這么一提點,他們馬上明白過來:這次修行宮是好機會,大大的好機會,比回家修十條八條橋更有用!這可是給皇帝修行宮啊,說出去面上多有光彩,回鄉(xiāng)后要是有人敢再輕視自己,隨時都能把修行宮的事搬出來砸他們一臉。 問題是,皇帝肯給自己拿修行宮的人出去炫耀嗎?要知道上回那兩個無恥小人可是口口聲聲要向他們“借”。開玩笑,這個“借”有可能還嗎?白白花了錢不說,還惹得一身腥。 眾人心里都有疑慮。 張大義笑了起來:“三郎待我如何,大家應(yīng)該都能是有目共睹的。在與三郎相識之前,我只是一介小商戶,如今的話,我也不怕說大話,連朝中許多人都對我禮遇有加。我手下甚至還管著不少有科舉出身的正經(jīng)官員……” 張大義這可不是大話。農(nóng)業(yè)合作社那邊有一半人是朝廷派來的,張大義作為農(nóng)業(yè)合作社的最高負(fù)責(zé)人,可不就管著一批“官員”嘛。官位雖小,那也是真正的“官”。這種事誰敢想象?可它就是發(fā)生了,理直氣壯地發(fā)生了,沒有半個人跳出來說這不對。 有張大義這個先例在,許多人看向謝則安的目光都開始發(fā)亮。 謝則安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群渴望改變自己地位的人。只是真正面對這樣的一群人時,他反倒不能像在趙崇昭面前那樣說出“人人生而平等”的話。對著被枷鎖鎖住大半輩子的人,這種呼吁不會是振聾發(fā)聵的金玉良言,只會被當(dāng)成瞎說的大胡話。 謝則安說:“路得一步步走,人人都想像張大哥一樣當(dāng)然不可能,不過機會多得很。”他微笑起來,“這次修行宮,我會親自寫一篇詠賦,到時刻在石墻上供人閱覽。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都按生意場上的規(guī)矩來,誰要是愿意出錢,名字可以刻在賦后;誰出的錢越多,誰的名字越靠前?!?/br> 謝則安這話傳出去肯定又要被罵“有辱斯文”,在座的人卻渾然不覺,只覺得滿心雀躍。他們煞費心思討好官員,把轉(zhuǎn)來的錢送去一大半,得到了什么?要不是這回的“借錢”會把那些家伙的rou都給割了,那些家伙恐怕根本不會維護他們。 那些家伙會像謝則安喊張大義“張大哥”一樣,稍微把他們當(dāng)人看嗎? 人是不能比較的,一比較,頓覺自己做啥都沒勁,比不上人家的萬分之一。 謝則安見人心可用,又鼓動了幾句,把剩下的事都交給張大義去處理。事實上只想修行宮的話,張大義完全可以一手包攬。這幾年張大義在夾縫中掙扎著撐了過來,腰包越來越鼓,別說一座行宮,十座他都能修。但一家獨大可不是什么好事,樹大招風(fēng),指不定哪天張大義會被人當(dāng)肥羊給宰了。 有錢大家賺,有名大家分,才能攜手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嘛。 要不然炮火來了,誰和自己一起頂? 沒過幾天,張大義傳來消息:不僅錢湊齊了,人手都齊了。 暗暗綁了一批人上船,謝則安心情愉快。把商人們的意思修飾修飾,整了封折子在朝會上念了出來,措辭十分之優(yōu)美,內(nèi)容十分之無恥,大意如下:“哎喲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啊,人民群眾都非常熱情,感于皇恩浩蕩,主動提出為陛下修建行宮。不單是行宮,連帶附近那十里八里的路都有人包攬了,還有好些人想在附近的河上修上十條八條橋,表示這種暢達的交通才配得上行宮的恢弘壯美……” 眾人:“……” 謝則安功力了得,面不改色地當(dāng)著所有人面把辭藻華美、對仗工整的歌功頌德內(nèi)容念完,臉上寫滿“吾皇英明吾皇神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誠摯。 秦明德、耿洵等人臉都綠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誰不知道他剛找過那些人?不用想都知道他用的肯定是威逼利誘那一套,明晃晃地逼得人家掏錢了,一轉(zhuǎn)頭居然成了“大伙生活好覺悟高都是皇帝圣明的功勞啊”,馬屁還能拍得更無恥點嗎! 錢力人力都被“熱心百姓”都出了,反對的聲音小了許多。趙崇昭心里舒爽不已,看著那些一本正經(jīng)的言官吃癟實在太過癮了! 趙崇昭照例把謝則安留下,問謝則安是怎么辦到的。謝則安并不隱瞞,把自己的話都復(fù)述了一遍。 趙崇昭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簡單的幾句話居然可以打動那么多人、讓他們主動掏出那么一大筆錢。 謝則安說:“商人經(jīng)營到某個層次,眼界打開了,錢帛賺夠了,他們心里會漸漸生出一些渴望,比如希望能像官員那樣衣錦著緋,比如希望能像王侯那樣坐著敞亮的大馬車,比如希望能在鄉(xiāng)里面前吐氣揚眉。所以話不在多,說到他們心坎上就成了?!?/br> 趙崇昭點點頭。 可一想到本來是他想給謝則安建的行宮,到頭來卻要謝則安去頂言官的炮火,趙崇昭興奮的心情被澆熄了大半。 趙崇昭摟緊謝則安:“三郎,你這段時間都這么忙,很久沒在宮里過夜了。”他把下巴擱在謝則安頸邊,“我好想你。” 謝則安:“……” 天天見,想什么? 謝則安稍稍挪開一點,轉(zhuǎn)頭對上趙崇昭赤裸裸的目光。他溫言勸撫:“實在受不了了,自己擼擼?!?/br> 趙崇昭:“……” 趙崇昭哪會聽謝則安的?他使勁把謝則安抱得更緊,怎么都不撒手。謝則安現(xiàn)在什么都不瞞著他,他心里反而更沒底。無論遇上什么難題,謝則安總能輕松化解,他什么都幫不上忙。 趙崇昭親上謝則安的唇,親得極狠,仿佛非得證明什么不可。 那種溢滿心頭的彷徨、焦慮、不安,明明白白地傳達給了謝則安。 謝則安閉上眼,任由趙崇昭在自己唇舌間逞兇。 趙崇昭卻并不滿足,他伸手脫起了謝則安的官袍。緋紅色的外袍被輕易解開,謝則安睜大眼,喝止:“趙崇昭,你差不多一點!” 趙崇昭一腿半跪在地,一腿抵在謝則安雙腿之間,雙手緊緊環(huán)著謝則安的腰,整個人前傾,死死地將謝則安壓在椅子上。 他沿著半解的衣襟狠狠吻咬一圈,才抬起頭親吻謝則安因吃痛和不滿而皺起的眉頭:“三郎,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會完完全全屬于我。” 謝則安微頓。 趙崇昭從小要什么有什么,哪曾這么患得患失過。他這輩子最委屈的事,也不過是被趙英多罵了幾次…… 可他們之間糾纏得太深,起起落落的分合經(jīng)歷過那么多回,真真假假的話說過那么多次,“信任”對他們來說實在有點奢侈。 不但他很難相信趙崇昭的話,趙崇昭也很難相信他的話。 謝則安說:“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永遠(yuǎn)不可能完完全全屬于你?!彼犻_眼看著趙崇昭,“就像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屬于我一樣。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你好得幾乎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 趙崇昭把頭埋進他頸邊:“可是還不夠,我趕不上你,三郎我趕不上你。” 謝則安說:“怎么會趕不上,”他頓了頓,“別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最堅實的后盾,就算你真的趕不上,我也會等你一起走?!?/br> 趙崇昭安靜下來。 謝則安說:“因為你是唯一一個不管我做什么說什么,你都能理解我、支持我的人,即使有時候你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做某件事,你也會不留余力地和我一起去完成?!彼陨酝碎_,與趙崇昭對視,“是這樣的吧?” 趙崇昭毫不猶豫地說:“對!” 謝則安說:“所以不要說什么你沒有用,只要你一直和我站在一起就等于你已經(jīng)為我做了很多。換成別人,他們能做到嗎?至于做事行不行,當(dāng)皇帝本來就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你只要會用人就行了。”他笑了起來,“最近你不是覺得輕松多了嗎?” 趙崇昭直點頭。 他確實輕松多了,因為感覺能幫自己做事的人越來越多。以前沒了解過朝臣,有什么事都是征詢姚鼎言的意見,省事是省事,卻沒什么趣味,如今接觸的朝臣多了,便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貌,每個人處理事情也有不同的方法,十分有趣。 一段時間下來,他學(xué)到了許多東西。明明做的事多了,心里卻比以前要輕松得多,因為他遇到事情已經(jīng)能脫口指派某個人去處理,再也不會一籌莫展。 趙崇昭眼前豁然開朗:“我明白三郎你的意思了!” 謝則安嘉許般親了趙崇昭一口。 這哪能滿足趙崇昭?他心花怒放,得寸進尺地說:“三郎,我們到寢殿那邊去吧!” “……滾?。ē危唰ィ━巍?/br> 第160章 謝則安忙,其他人也沒閑著。 呂寬忽然在京城聲名鵲起。 因為姚鼎言說了一句:“呂寬,我之顏回者也?!?/br> 顏回,孔子最喜歡的學(xué)生,人稱小圣人。姚鼎言在士林的地位一直非常高,這話一出,一眾嘩然,紛紛打聽起呂寬是何許人也。 姚鼎言的話很快傳到趙崇昭耳中。見到姚鼎言時,趙崇昭興致盎然地問:“聽說姚卿找到了顏回?!?/br> 姚鼎言這段時間與呂寬越走越近,已經(jīng)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以前他覺得謝則安能懂他,所以始終對謝則安另眼相看;現(xiàn)在他覺得謝則安根本不懂他,呂寬才是最明白他的人。 聽到趙崇昭發(fā)問,姚鼎言將呂寬的來歷娓娓道來,最后猛夸了呂寬一通。 趙崇昭來了興趣,和姚鼎言約好處理完政務(wù)一起去他們家走走,見見這個呂寬。 姚鼎言自然一口答應(yīng)。 趙崇昭與呂寬的見面非常順利,呂寬向來擅于察言觀色,哄得趙崇昭非常開心。謝則安最近忙著帶太學(xué)、百川書院的人去“實習(xí)”,一時半會兒閑不下來,趙崇昭只能自己找樂子。 呂寬和朝中其他人不大相同,說話總能說到趙崇昭心坎上,趙崇昭一下子喜歡上他了,沒事兒就往姚府跑。姚清澤沾了呂寬的光,見到趙崇昭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不出幾日,趙崇昭便命人把姚清澤安排在御書房當(dāng)值。 姚清澤對呂寬更為看重,平日里總以兄長之禮待之。 呂寬正式打入姚清澤的“小圈子”里。他做的第一件事當(dāng)然是了解姚清澤“小圈子”里的人,他最先注意上的是“蔡陽”。沈敬卿是姚清澤的大舅哥,心胸狹隘,不堪大用,呂寬對他沒什么指望,準(zhǔn)備好好供著別讓他惹禍。 這個“蔡陽”卻不一樣,“蔡陽”是有正經(jīng)功名在身的舉人,又以蹴鞠為由頭和趙崇昭搭上了線,怎么看都是一顆好棋子。 只不過這“蔡陽”看起來總有點古怪,別人當(dāng)上舉人后都忙著準(zhǔn)備科舉,他卻晃晃悠悠好些年,光顧著經(jīng)營蹴鞠社那一塊。 呂寬找了個由頭和“蔡陽”單獨聊天:“蔡兄不準(zhǔn)備參加科舉了?” 此“蔡陽”當(dāng)然不是呂寬以為的蔡陽,他是蔡東,流氓地痞出身,大字不識幾個,參加科舉不是找死嗎?他現(xiàn)在開始看書了,不過懶得自己看,都叫些長相姣好的美少年給自己念。至于自己對著美少年能把持多久,聽進多少,蔡東從不強求。 蔡東說:“科舉太難了,我不愿和人去擠這道難走的獨木橋。世上寬敞的大道有千千萬,何必只盯著科舉不放。” 呂寬說:“蔡兄好胸懷。不過世上大道千千萬,最好走的還是士人這條道。你能有個進士出身的話,許多事都會迎刃而解?!?/br> 蔡東挑挑眉,“哦”地一聲,應(yīng)道:“這道理我也懂,可惜我才疏學(xué)淺,去科舉只會自取其辱罷了?!?/br> 呂寬暗示說:“姚參政正是用人之際,你若是真想出頭,大可現(xiàn)在開始準(zhǔn)備?!彼α似饋恚澳愕哪苣痛蠹叶伎丛谘劾?,相信你日后一定能為姚參政排憂解難?!?/br> 面對呂寬拋出的橄欖枝,蔡東可不會高尚到一口拒絕,他確認(rèn)般問道:“即使我的文章寫得再糟糕都可以嗎?” 呂寬說:“也不能太糟糕,不過不用擔(dān)心,到時我會給你‘出主意’。” 蔡東與呂寬對視一眼,頓生知己之感:這家伙多卑鄙、多齷齪、多沒下限啊!太棒了!這么巧我也是! 蔡東笑著與呂寬分別。 水越來越渾了。 蔡東想到還在外頭忙活的謝則安,提筆給謝則安寫了封信,告訴他京城已經(jīng)失火,再不回來趙崇昭很快又會讓人給哄走。 謝則安收到蔡東的信時有些意外。 蔡東這家伙突然這么助人為樂,實在讓他看不透。京城的變化在他意料之中,他會離京正是想引蛇出洞,讓呂寬行動起來。這不,他離開沒多久,呂寬轉(zhuǎn)暗為明了。 躲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走到明處之后,他們做事反而會處處制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