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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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崢忍了三日。 后來秦崢曾回憶,這是她自當了皇后之后,最煎熬的三天。 三天后,秦崢已經(jīng)是茶飯不思,形容憔悴。 秦崢冷哼一聲,覺得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于是干脆開始絕食以示威。 這個消息,傳到了勤政殿正在和朝臣討論政事的皇上那里后,皇上面無表情。內(nèi)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到了夜間,皇上路放卻在就寢后,偷偷地起身,換上了一身勁裝玄衣,飛檐走壁,來到了太和宮,尋到了寢殿處,偷偷地往里瞧。 卻見里面的秦崢,翹著腿兒,正喝著一碗八寶紅豆羹,雖則看著臉上沒有神采,可到底還算精神。 他松了一口氣,隨即又無奈地想道:原來都是裝的。 于是他放心地回到了勤政殿,繼續(xù)不動如山。 從此再有人來稟報皇后食不能咽,路放連頭都不曾抬,只冷淡地道:“餓不死人的?!?/br> 當即內(nèi)侍都不由得驚了,心道皇后以前便是少吃一口飯,皇上都要上前關切備至啊。 這變得未免也太快。 又過了一日,皇上正要歇下,卻忽然聞得太和宮中有侍女前來求見,路放卻是不見,只命人問那侍女:“皇后可有話講?” 那侍女卻是呈上一個松花箋,皇上接過來看時,卻見上面寫著潦草數(shù)語:我渾身難受,不要慪氣了,快來。 秦崢不曾上過幾年學,不過勉強識字,那字便寫得不倫不類,和托雷有得一比。后來因為她奮發(fā)圖強,天天幫自己處理政務,那字漸漸地有了風骨。此時看著這字,路放卻是仿若看到她蹙眉表示難受的樣子。 路放忽然想笑,不過想到有內(nèi)侍在,還是忍住,只是繃著臉冷聲道:“回去告訴那侍女,朕現(xiàn)在沒空去見皇后。” 內(nèi)侍聽著這個,當即回去復命。 路放卻徑自把玩著那松花箋,看著那上面秦崢寫得幾個字,一時又想著她皺眉寫字的樣子,以及翹腳偷偷喝粥的樣子,心中竟然分外的憐愛。 當晚路放是含著笑入的睡,卻把那松花箋放到枕邊。 到了第二日,路放剛剛醒來,便有太和宮宮女來見皇上,傳訊說是:“皇后暈倒了?!?/br> 路放聞言,擰眉道:“怎么回事?可請御醫(yī)了?” 他心中卻是將信將疑,往日秦崢同他耍的那些花招,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是看她這樣覺得頗有趣味,不愿意揭破罷了。 如此怎么忽然暈倒,想來又是她耍的花招。 一時叫來那宮女,卻只是太和宮中一個小小宮女,不是阿慧紅葉之流,那宮女便忙回稟道:“奴婢也不知詳情,只是聽聞今早起來時,皇后娘娘忽然倒在地上?!?/br> 路放想起那晚她半夜偷吃東西的情景,想著此次也必然是裝暈引自己前去,不過到底是不忍,便略一沉吟,起身前往太和宮。 進了太和宮寢殿,卻覺得不對,阿慧和紅葉都服侍在一旁,面上憂慮重重,一旁眾小宮女一個個都驚慌不已。 路放心中便覺得一沉,忙踏步上前,來到榻前,望那榻上一望,卻見秦崢躺在那里,面上如紙一般蒼白,毫無血色,竟與死人毫無二致。 他忽覺得胸口被什么剜了一下般劇痛,忙上前握住秦崢手腕,緊聲問一旁阿慧:“到底怎么回事?” 說著時,手已經(jīng)去探那鼻息,竟然是在的,這才勉強提起一口氣,怒聲問:“傳御醫(yī)了嗎?” 一旁阿慧已經(jīng)跪在那里,忙回稟道:“從昨日皇后便覺不適,昨夜勉強睡下,今早忽然昏迷不醒。已傳御醫(yī),只是還未曾來。” 路放雙手已微顫,慌亂中將秦崢摟在懷里,痛聲道:“秦崢!你醒醒!” 一時御醫(yī)張?zhí)魈嶂渥哟颐s來,忙上前給皇后診脈,一診之下,卻是大驚,道:“皇后脈象虛浮,似有若無,怕是——” 路放聞言,眸中冰寒爆射,怒視那御醫(yī)道:“不許胡說!” 一時又命道:“將太醫(yī)院御醫(yī)盡數(shù)召來!” 于是太醫(yī)院御醫(yī)得皇上急令,特許在宮中騎馬,奔赴趕來,兩個胡子花白的御醫(yī)上前分別為皇后秦崢把脈,可是半響之后,兩個人對視一眼,那老御醫(yī)汪延盛道:“老朽幾乎探不到脈象,只隱約覺得,這竟然是滑脈。” 另一個老御醫(yī)是俞杰翔,聽此,皺眉點頭道:“確實是滑脈,只是脈象太過虛弱?!?/br> 路放一時聽著那脈象竟然是滑脈,知道那是女子有孕的脈象,不敢置信地盯著秦崢,切齒問那大夫:“既是孕育,皇后為何會如此虛弱?” 這兩個大夫無奈,只好跪地道:“我等也委實不知,此等情景,也是從未見過?!?/br> 路放心間一動,卻是忽然高聲宣侍衛(wèi)前來,沉聲命道:“速帶游喆前來!” 一時兩個御醫(yī)紛紛不敢用藥,路放無可奈何摟著秦崢,將自己的氣息一點點透過掌心傳遞給她,此時此刻,心中卻是想起昔日她染了瘴毒重病之時,想著昨晚她已感到不適,自己竟然一無宣御醫(yī),二未曾來看她,一時竟然自責萬分,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路放自己也探著那脈象,雖然不懂,卻也知道那脈象實在微弱異常,再探鼻息,卻覺得游若走絲一般。 當下阿慧也不知如何是好,聽命取來了一個百年人參,切了一點,路放忙接過,放在秦崢口中,為她吊命。 片刻后,游喆被拿著令牌的連裕提在手中騎著馬一路疾奔,最后終于進了這太和宮,將游喆扔了進來。 游喆一進這寢殿,路放忙命游喆前來為秦崢診脈,而自己卻是一直抱著秦崢的。 游喆閉眸診脈,半響后,卻是悠哉道:“也沒什么大事?!?/br> 路放眉毛壓低,卻是不信,厲聲道:“游喆,你且看好了!她若有半點差池,朕——” ☆、152|懷孕 話沒說完,游喆卻是擺手道:“罷了,你必然不知,這種境況,我在三十多年前也曾遇到過的。原本沒什么大不了,不過是女子腹中懷了胎兒,又不曾好好補將身體,一時氣虛罷了?!?/br> 路放聽了這話,心中稍松,卻是依然有擔憂疑慮:“那她為何這般模樣?脈象如此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又是昏迷不醒?!?/br> 游喆摸摸胡子,瞇眸望著路放,笑道:“你原也知道,皇后娘娘嗎,身子總是有點不同常人?!?/br> 路放聽聞,蹙眉沉思,當下摒退眾人,問游喆道:“到底是為什么?” 游喆這才笑道:“我原就猜到你必然會遭遇這番情景,所以上次你叫我來后,我便也沒做。秦崢體質(zhì)特殊,怕是腹中胎兒體質(zhì)也不同尋常。這胎兒自化精成胎,便擅吸取母體之精華所在。如今這胎兒恰逢落地生根發(fā)芽之際,尤其需要母體滋養(yǎng),秦崢恰逢這幾日神思焦慮,茶飯不濟,這才昏迷過去。只要好好養(yǎng)幾日,總會好的?!?/br> 當下路放聽了這個,雖然依舊有隱隱擔憂,不過到底放下心來。游喆又笑呵呵地寫了一個方子,卻不是什么藥方,而是各色食材,諸如長壽果豬蹄湯,諸如鯉魚湯,又諸如桂圓蓮子紅棗八寶羹等,都是一些尋常孕婦補養(yǎng)的食材。 游喆笑道:“你們宮中的御醫(yī)御廚或許比我游喆還懂這些,不過我既來了,總要留下一個方子?!?/br> 路放卻是極信游喆的,當即召來阿慧,將這方子收好,馬上為皇后按照方子做來,等她醒了便吃。 當晚路放一直抱著秦崢,便是那緊急的政事也不聞不問,一直到了三更時分,秦崢才幽幽醒轉。 秦崢朦朧睜開雙眸,第一看到的卻是路放,她蹙了下眉,終于道:“你總算不和我慪氣了啊。” 路放見她好不容易醒來,驚喜又憂慮,忙命阿慧取來那一直溫著的雞湯,其中聽從游喆的吩咐只加了一點的參片,為秦崢補身。 秦崢橫眉看著他道:“你不是還要我反思高璋的事兒嗎?” 路放低首凝視著懷中的人,溫聲道:“你不必理會那個,如今且喝了雞湯吧。” 秦崢斜望著路放,虛弱挑了下眉:“可是你不是說要我好好反思一下嗎?” 路放俯首,湊在她耳邊,柔聲道:“我那一日純屬胡說八道無理取鬧?!?/br> 啊? 秦崢有氣無力:“可是你說得對啊,我怎么可以還留著高璋的物事呢?” 路放低哼一聲,卻是道:“管他是誰的,但凡是好的,留著有什么不對?趕明兒我命人打一個絡子攏起來,你若喜歡,我們就天天看!” 秦崢點頭:“你說得極有道理,那就幫我鑲在釵上,我要天天戴著?!?/br> 路放聞言一呆,想著自己的皇后頭上戴著昔日高璋之物的滋味……不過他終究還是咬牙道:“好!” 當下見秦崢滿意了,路放這才端過來雞湯,道:“你且喝下這個吧?!?/br> 秦崢點頭,欲要抬手,卻覺得無力。 一旁阿慧紅葉都要上前,路放卻道:“我來喂你吧?!?/br> 秦崢這才露出笑來,道:“也好,我總覺得她們都不如你細致?!?/br> 此話一出,寢殿內(nèi)眾位大小宮女都低下了頭……身為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她們竟然不如皇上服侍得好…… 當下寢殿無聲,只見那位年少的冷峻天子,端著一碗雞湯,摟著他的皇后開始喂起了雞湯。 當他看著懷中的皇后時,神情便得異常溫柔珍惜,仿若懷中是得之不易的瑰寶一般。 待到一碗雞湯下肚,秦崢頓時有了幾分精神,卻又動了動大拇指,道:“我還想再來一碗?!?/br> 路放見她想喝,便忙命人去取,一時拿了巾帕幫她擦了擦嘴角,溫聲道:“你要喝多少都可以。” 秦崢見此,得寸進尺道:“那你都要喂我,不然我吃不下?!?/br> 路放笑著點頭:“好?!?/br> 秦崢聞聽,眼珠一轉,卻是又道:“可是如果你又和我慪氣,那我怎么辦?” 路放住了笑,想起之前的驚魂一幕,扶著秦崢的發(fā)絲道:“我以后絕不會再和你慪氣?!?/br> 秦崢垂眸,哼道:“那可未必,說不得明日我哪里又讓你生氣,你如今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我若是惹你生氣,說不得就把我這永和宮都給鏟平了?!?/br> 路放攬過她,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她的,道:“天子一諾,絕無反悔,我以后絕不會這樣對你。” 其實不說昔日在落甲山時,就是來到這皇宮,他和秦崢慪氣三次,一次是她險些和單言成就好事,倒是把自己氣得心肝肺疼。第二次是她哭倒墳前,弄得自己心痛不已。第三次便是這次,卻是一場驚魂,嚇出一場冷汗。 他從此后,便是她把天給捅下來,他哪里還敢再說什么! 卻說秦崢,聽了這話,卻是總算放下心來。坊間傳言當今圣上房事萎頓,這都是自己背后搗鬼,若是哪日他知道了,少不得將自己怪責一番。如今得了這話,卻是從此后不怕了。 秦崢正暗自得意時,路放想起剛才游喆所說,不由熱切地望向秦崢依舊平坦地腹部,抬手摸了摸,笑對秦崢道:“剛才游大夫說過,你如今肚子里已經(jīng)懷了孩兒。從此后不許拉弓射箭,也不許去蹴鞠,要注意安生養(yǎng)胎,也要好生吃喝,這樣才能養(yǎng)好身子?!?/br> 秦崢聞言一驚,摸了摸肚子,那種感覺卻是分外詭異,想著難道這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小路放? 路放見她不信的神情,便忍不住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子,笑道:“或許再過一些日子,這肚子便要大了起來?!?/br> 秦崢蹙眉想著蘇盼大了肚子的樣子,深吸了口氣,感到未來的這十個月怕是極為難熬。 而路放卻是心情極好,他費盡心思,付出那么大的代價,不惜與鳳凰城簽下那等喪權辱國的約定,還不是為了子嗣。 如今秦崢能順利懷下胎兒,他總算如愿以償,哪能不高興呢。 當下那政事也暫時擱置一處,整日便在這里陪著秦崢,又勸秦崢務必多吃一些,才能身體好起來。 ———————————————— 秦崢在神思恍惚間,倒是吃了許多,不過等到入了冬,此時她已經(jīng)懷胎三個月了,卻開始怎么也吃不進去了。 聞到任何飯菜味道都作嘔,想要吐出來,可是吐到最后,幾乎吐無可吐,便只能干嘔。 路放見此,一時急了,又將游喆叫來給她把脈,可是游喆卻只是望天無奈:“這有什么辦法,女子孕吐,本就是自身體質(zhì)問題,這個卻是難辦的。你左右尋一些她愛吃的來不就得了?!?/br> 路放尋思半響,秦崢愛吃什么呢,秦崢自己就是傲世天下的名廚,她最愛的菜應該是自己作出來的吧? 可是秦崢現(xiàn)在身體極為虛弱,讓她自己做菜自己吃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