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小媳婦的幸福生活、如果當(dāng)初我勇敢、我真不是撩人精[穿書]、[古穿今]美食之啞廚、一品駙馬爺、他知道風(fēng)從哪個方向來、重生之醫(yī)品嫡女、[綜英美]王子和他的盾、[綜漫]我看上主角他爸了、我跟高冷男二結(jié)婚了[穿書]
至此軍中得瘟疫者已經(jīng)有上百人,人數(shù)倒是不多,但那種隨時可能傳播的恐慌,確實籠罩在每個人頭頂。而這,才是最可怕的。孫自英聯(lián)合六疫館有各種時疫多年經(jīng)驗的老大夫,一起翻遍醫(yī)術(shù),最終確定了一個藥方,那便是用辛夷、胡荽子、檉柳、水蜈蚣、胡麻仁、牛黃、生蒲黃、沙參、桑白皮、皂莢子等十幾種草藥熬制的湯藥,每人服用一碗。 他也無可奈何,在沒有找到對這種瘴毒比較了解的大夫前,只能先按照這個方子來嘗試了,只盼著能多少抑制這疫情的蔓延。 一時之間,路家軍招募了許多仆婦并雜役。也是恰好了,有那從鳳凰城以東望垠之地而來的人家,此時怕家中早已被燒搶得一空二百了,便自愿來軍中幫著干些雜活。諸葛銘自然命人說清楚其中利害干系,可是那些人有的退卻了,有的沖著重重的賞銀依然愿意來。 有了這些雜役,第一件事便是熬了一鍋又一鍋的湯藥,吩咐路家軍眾人每人一碗,以作預(yù)防作用。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果真奏效,至此新增加的瘟疫病人有每日十幾個降低至每日三五個,這就好了許多。于是人心暫時趨穩(wěn),只以為真得找到抑制病情的藥物了。 而那些原本在隔離營中的病患,如今有三五個已經(jīng)熬不住,到底是走了。孫自英命人將他們火化后好生埋葬,又命人將他們生前所用衣物藥碗等銷毀。 路放見了此番情景,臉色卻是極為不好,只因死的那幾個,都是身上帶了瘴毒的傳染源頭,同秦崢一般無二的病癥。若是他們熬不過了,那秦崢呢? 他只覺得腳步沉重,一顆心如同沉浸在冰冷的水中,說不出的滋味。他強打起精神,邁步進入營帳,卻見秦崢正掙扎著要起身。 路放忙一步過去,扶起她來。 秦崢抬頭看了眼路放,道:“我要如廁?!?/br> 或許是病著的幾日只吃流食的緣故,她這幾日只有小解過,倒沒有過大的。小解之時只需要把夜香壺拿上來即可,可是大的卻沒這么容易了。 路放聽了,頓時明白,馬上出去營帳外拿了恭桶,放在床下,然后抱起秦崢,將她放到恭桶上,又幫她解開衣衫,用手扶著她腰際。 秦崢抬眼望著他,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饒是她向來不拘小節(jié)的,也有些不自在了:“你不出去嗎?” 路放面無表情:“你現(xiàn)在身體虛弱,如果摔倒了怎么辦?” 額……秦崢淡定地吐了一口氣,試圖用力,不過卻使不出,她只好道:“你在這里,我沒法用力……” 路放抬頭看了眼營帳內(nèi),終于起身,拿了一個杌子,擋在她身后:“你靠著這杌子吧,等完事后,記得叫我,我就在營帳外等著。” 秦崢點頭:“好。” 片刻之后,秦崢掙扎著用廁籌擦過后,又綁好了衣服。只因要每日擦藥,衣服也都是極其簡單的白袍,只需要一根綁帶即可。待掙扎著收拾好這些,她才叫路放進來。 路放蓋起恭桶,先扶秦崢躺到床上,然后才將恭桶提出去。 待做完這些,路放取了藥膏,要為秦崢擦藥。 秦崢身上衣服盡褪,閉著眼睛感覺那幫自己擦拭藥膏時的輕柔。 忽然間,秦崢睜開雙眼,盯著路放看。 路放原本即使面對赤著身子的她都泰然自若了,此時卻被她看得分外地不自在,面上染起薄紅。 “怎么了?”路放停下手中為她涂到腰部的藥膏,輕咳了聲,這么問道。 秦崢凝視著面前這個偉岸冷峻的少年,忽然道:“我,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糕?” 路放沉默了一下,點頭:“是很糟糕?!?/br> 秦崢仰面朝天的躺著,眸中深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什么。半響之后,她忽然對路放道:“便是血脈至親,也未必能做到你這般?!?/br>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遠香近臭,本是常理。若是兩個人日夜相處,小到如廁打哈等事都一目了然,別說平常人,便是至親如夫妻兄弟,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反只是增加了許多相依相存之溫情。秦崢雖然并不在乎自己的外相,不過她生性冷漠,其實與他人時常保有一段距離。今日今時,路放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從此后,可真是骨血至親般了。 秦崢腦中又變得暈沉沉,身上不舒服,路放為她擦拭藥膏的手也覺得指尖下肌膚漸漸燙了起來。待擦完藥膏,擦過了手,去摸她額頭,果然是又熱了起來。 路放忙去打水來為她擦身體,遇到了孫自英,孫自英身后卻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帶著偌大的口罩,鼓鼓囊囊的,頭簾又遮住了眼睛,看不真切臉面。 孫自英指著這女子道:“她叫阿穗,倒是個細致的人兒,以后就由她來照顧秦姑娘吧。” 路放點頭,道:“也好。” 阿穗把頭低得很低,見了路放,并沒說話,只低頭行了一禮。 當(dāng)日,雖說還是路放照顧秦崢,可是像這種擦拭身體,遞送便盆之類的貼身小事,便有阿穗來做了。阿穗確實是個勤快細致的女子,路放從旁觀察了一番,倒也放心了。 這一晚,秦崢體溫逐漸升高,待到夜里子時,竟然摸著極為燙手。路放無法,找來孫自英請他想辦法,可是孫自英也無可奈何,道:“藥是灌了,若是沒用,一時再無其他辦法了?!?/br> 孫自英有一句話還沒說的是,其他病患也是如此反復(fù),最后一次沒熬住,就這么一蹬腿去了,這位秦姑娘怕是也不行了。 路放聽了這個,何嘗不知道孫自英的言外之意,他冷沉了臉,還是逼問孫自英:“還是要想個法子,救她一救?!?/br> 孫自英低著頭,嘆息,卻不再言語了。 路放定定地看了他半響,那目光,仿佛是要在他身上挖一個洞,把那法子挖出來??墒亲詈?,他終究是頹然地轉(zhuǎn)開了目光,盯著床上小臉燒得發(fā)燙的秦崢。 他一步步走過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分外地艱難。 他是有許多的宏圖大愿,他是希望能夠兼濟天下,救萬民于水火,可是那又如何,他也是一個普通人。 經(jīng)過了這么許久,眼前女子已經(jīng)幾乎溶入了他的血脈,成為了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若是他連她都無法護得了,又何談救萬民于水火? 她就這么無力地躺在自己面前,遭受著瘴毒的折磨,可是他卻無半點辦法。 路放痛苦地跪坐在秦崢床前,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得希望能將自己的心力,將自己的生命,傳與她。 只要她站起來,對自己那么漠然地看上一眼,他便心滿意足。 他將她發(fā)燙的手放在自己唇邊,狂亂地吻著,又捧起她的臉來,細細端詳,口中低聲喃道:“秦崢,你堅持住,好不好?你忘記你的母親了嗎,你還沒有找到她……你醒來,我?guī)湍闳フ夷赣H,還給你開一個食店,開一個天下最大的食店,好不好?” 一旁的阿穗見此,眸中漸漸落下淚來,低頭擦拭了下淚,她默默地洗著一旁的手巾。 當(dāng)夜,在路放親力親為的服侍下,秦崢的高熱稍微降下,但很快又再次升了上去。她整個人一直處于昏迷之中,臉上泛著異常的紅色,兩唇卻是蒼白干裂。 到了后半夜,路放見阿穗也累了,便命她先去歇息,自己留在這里守著秦崢。 阿穗本待說什么,可是路放只淡掃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說,低著頭,端了一個用過的木盆,默默退下去了。 路放摟著秦崢,緊緊在懷,在她耳邊一直說著各種話,說往日逃難的時光,說在十里鋪開店的情景,說自己打仗的種種艱辛,甚至還說自己小時候練武的事情。說一番話后,便為她用擦拭身體,更換濕毛巾,涂抹藥膏,又喂她吃藥。 到了寅時,秦崢咳了一聲,竟然慢慢醒轉(zhuǎn)過來,而且眸中竟然清明起來,凝目望著路放。 路放的心卻直直地往下沉,此時此刻,倒仿似回光返照一般。 秦崢無力地靠在枕上,兩眼微紅,望著路放,喃喃地道:“路放,父親其實一直都在騙我吧……” 路放蹙眉:“秦崢,你在說什么……” 秦崢干澀的唇動了動,虛弱地道:“其實母親早已不在人世了吧,我一直覺得父親在騙我,他讓我去找,只是想讓我活下去而已……” 路放黑眸定定地望著秦崢,開口道:“那你就聽父親的話,好好活下去?!?/br> 秦崢兩眼仿佛望著極為遙遠的地方,猶如夢囈一般的道:“可是我卻累了……” 說完這個,她仿佛疲倦至極,緩緩閉上了雙眸。 她臉上漸漸地沒有了血色,歪著臉無力地躺在那里,因為瘴毒折磨的緣故,兩頰幾乎凹陷下去,就是已經(jīng)死了的樣子。 這一刻,路放的心猶如沉入了萬丈冰窟,冰冷徹骨。 良久,他從萬念俱灰的絕望中,僵硬地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探她的鼻息。 卻是有喘息的,雖然微弱。 路放簡直如落水絕望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忙掐住她人中,又給她用過氣兒,折騰了許久,才見她氣息好了一些。 路放狠狠摟住她,用自己的臉頰貼著她的,眸中幾乎都要滴出淚來。 如果光陰可以倒流,是不是他可以守住十里鋪的一切,沒有什么高璋,沒有什么瘴毒。 路放抱著這個憔悴枯瘦的女子,心卻如同被蟲子啃噬一般,一點點的痛,痛遍四肢百骸,緩慢而清晰。 ☆、第72章 接下來的數(shù)日,除了秦崢以外,其余的最初感染時疫的都死了。至此,路家軍中就只有秦崢一個帶有傳染源而沒死的人了。路放接到何笑的來函,鳳凰城情景也不容樂觀,所有的帶有傳染源的人死光了。目前六疫館中還有一百多個患有時疫的人,每日都會有死去的人,如果再這么下去,怕是城中人們越發(fā)的惶恐不安了。 比較幸運的是,路錦和圖招財如今已經(jīng)排除了被感染的嫌疑,此時已經(jīng)在鳳凰城中安頓下來。 路放是越來越不安,以前他會抽出時間來照顧其他病患,可是現(xiàn)在卻是除了不太方便的時間由阿穗來接管,其他時間都守在秦崢枕邊,日夜不停地盯著她。 阿穗從旁,戴著口罩的她悶聲悶氣地提醒道:“將軍,再這么下去,你也會倒下的?!?/br> 可是也許她的聲音太小了,路放仿佛沒聽到一般。 秦崢不再像那日一般高熱,可是情景卻時好時壞,有時候會清醒過來,睜著茫然無神的眼睛看著營帳頂子。有時候她會用細弱的聲音詢問路放一些如今的情景。路放本欲瞞著她,可是她又是何等的聰明,便是路放不說,她也明白了的。 偏就在這日,前方忽然傳來急報,說是高璋率領(lǐng)手下諸將,糾結(jié)十七萬大軍,侵入鳳凰城邊境,正往這邊進發(fā)。 這個消息,也被秦崢聽在耳中。路放從旁凝視著她,卻見她呆了片刻后,便仿佛不再去想了。 他便也不問,只是吩咐阿穗好生照料她,自己去和諸葛銘等手下諸將商議對策。待一番討論后,決定由路一龍為先鋒,另一位素有謀略的將領(lǐng)名戚白源者為后援,兩個人帶兵分兩路迎戰(zhàn)高璋。 諸葛銘本來心中有所疑慮,總覺得高璋如此來勢洶洶,這兩位去了未必能擋住他們??墒锹贩艆s道:“高璋當(dāng)日身受重傷,如今未必恢復(fù)了六成。此次來兵,不過是假托高璋之名,其實還是多湖和高登帶兵。既然是這兩人,一龍性子粗中有細,必然是可以對付的。不過為了預(yù)防萬一,還要勞煩諸葛先生跟隨一龍前去,也好關(guān)鍵時刻出個主意?!?/br> 諸葛銘聽了這番話,倒是放心許多,便依照路放的話行事去了。 又過了兩日,兩軍對壘,幾次交鋒,雙方都各自沒討到什么好處。南蠻軍倒也沒能再進分毫,諸葛銘終于放下了心,何笑也長出了一口氣。如今路家軍和鳳凰城都被這個瘟疫搞得人心惶恐,若是南蠻軍真得如上次一樣長驅(qū)直入,怕是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何笑想到這里,便出城來見路放,兩個人好生商談一下接下來的應(yīng)對之策。何笑來到營中的時候,特意來看了秦崢。當(dāng)他見到秦崢那般枯瘦的模樣后,良久沒說話,最后只是伸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薄被,道:“若是你能痊愈,我便替你找到你的母親?!?/br> 秦崢有氣無力的睜開眼:“她還活著嗎?” 何笑肯定的點頭:“雖然我也沒見過,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某個地方活著。” 秦崢艱難蹙眉:“不是騙我的吧……” 何笑摸了摸自己的金扇,笑道:“若是騙你,我這個傳家之寶的金扇就送你了,如何?” 秦崢唇邊泛起一個淺淡的笑來,點頭道:“好?!?/br> 當(dāng)何笑走出營帳后,神情凝重地望著一臉邋遢的路放,問:“她還能活下來嗎?” 路放卻是不愿去想這個問題的,沉著臉問:“你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嗎?” 何笑搖了搖頭:“沒有。” 路放聞言,臉色極其難看地道:“那就先在大炎尋訪其他名醫(yī)吧?!?/br> 何笑從袖中拿出一物,看過去時,卻是一個錦盒,打開錦盒,里面竟然是一粒丸藥,他道:“幫我替她把這個收著吧?!?/br> 路放接過來,見那丸藥為朱紅色,光澤鮮亮,聞之有一股淡淡香氣,因問:“這是什么?” 何笑搖了搖扇子,道:“你就別管了,總之我絕不會害他就是了?!?/br> 路放拿著那錦盒,沉默了下,問道:“這是鳳凰城的至寶太一神精丸吧?” 像鳳凰城各路人才輩出的地方,總是有些不傳之秘,比如一些為當(dāng)世之人所不知的靈丹妙藥。而這個太一神精丸,就是一例。其實就路放聽說的,這個丸藥即使在鳳凰城,也是極為罕見珍稀的,只因為煉制這個丸藥所需要的藥引極為難尋。若是不湊巧了,便是窮其一生都難找。 何笑艱難地笑了下,道:“你不必問,但是我也只有這一顆了,最好是情境實在危急的時候再給她吃吧?!?/br> 說著,他便要告辭而去,可是路放卻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