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湖見高璋不欲再提，也便不再問了，想來大將軍心中自有溝壑，自己聽令便是。

    正說著時，嚴(yán)嵩求見。多湖對此人本就沒好感，此時更是看著如同rou中刺一般，斜眼掃了一眼，連搭理都不曾，只靜立在一旁。嚴(yán)嵩卻是絲毫不介意的，先拜見了高璋，然后對多湖也見了禮。

    又寒暄了一番后，終于步入正題，暗暗提議道：“根據(jù)線報(bào)，這秦崢著實(shí)是一個重要角色，傳說秦崢和路放情同手足。如今之計(jì)，嚴(yán)某倒有一法，不如我們將秦崢也掛在城墻之上，昭告天下，若是路放三日內(nèi)不曾出現(xiàn)，便結(jié)果了秦崢性命。同時我們派下重病把守，只要路放一來，便弓箭手侍候，結(jié)果了那路放性命?！彼@番話說的繪聲繪色，形象生動，待說到結(jié)果路放性命時，還抬手做了一個砍的姿勢。

    其實(shí)嚴(yán)嵩提議這個，也是因?yàn)榭醋蛉崭哞皩η貚樅迾O，仿佛恨不得吃了她一般，想著這事兒都是自己惹出來的，以前也沒少奉迎秦崢。怕從此高璋對自己有了想法，萬一懷疑自己投靠南蠻的心不誠，那就大大不妙，于是干脆想出這個一個主意，彰顯自己的赤膽忠心。

    他說了這一番話后，靜靜觀察高璋神色，卻見高璋擰眉深思，不言不語，想著他看來是認(rèn)真考慮自己的建議了。對于自己的提議能被高璋看重，他心里不免有幾分得意，或許他還是能在高璋這里謀取些好處的。

    多湖聽了這個主意，雖然鄙視這個嚴(yán)嵩為人，對他多有不屑，可是卻不得不說，這也是一個辦法。

    高登自從進(jìn)來后，一直不曾說話，只暗暗觀察高璋神色。他已經(jīng)仔細(xì)地盤問了御醫(yī)，知道自己這六王兄怕是從此后身子骨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此時聽到這個主意，便猛然醒來，也跟著點(diǎn)頭：“不錯，如此一來，或許可以將路放抓住?！?/br>
    可是良久之后，高璋卻淡然開口道：“不可。”

    高登和多湖俱是不解，齊聲問：“為何？”

    高璋略一沉吟，方道：“我高璋沙場征戰(zhàn)，勝敗由天，卻絕對不會做這種拿女人當(dāng)誘餌來誘取其他男人的勾當(dāng)?！?/br>
    高登臉上微沉，陰聲道：“可是你不要忘了，那個女人是怎么一個蛇蝎心腸，又是如何處心積慮的害你的?！?/br>
    高璋抬眼，眸中寒光爆射，盯著高登，陰寒寒地道：“高登，我的女人如何對我，與他人無關(guān)?！?/br>
    高登聞言，卻是冷笑了聲：“敢情咱這六王兄，沙場無匹殺人無數(shù)的大將軍，竟然是個情種。”

    高璋聽了這話，卻是面無改色，只淡品著手中茶盞。

    嚴(yán)嵩大失所望，多湖卻是擔(dān)憂地望著自家大將軍。

    對于大將軍是個怎么樣的人，沒有比多湖更清楚的了。他幼時在宮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也養(yǎng)成了殘忍嗜血的性子，到了七歲之時，竟然手刃昔日欺凌自己母親的舅父一家，活生生將那一家老小九口人剝皮抽筋而死。此時曾經(jīng)引起南蠻王庭注意，于是派人查探，卻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南蠻王流落在外的骨rou，于是這才接入宮中撫養(yǎng)。

    他這等性子，又是打小野養(yǎng)的孩子，自然在宮內(nèi)受了不少欺凌壓榨，各路妃嬪，各色王子公主，哪個不能上前踩上一腳?？墒撬幸淮?，將南蠻王身邊最為受寵的妃子，同時也是生下了一位公主的妃子，活生生的打死了，只因?yàn)閷Ψ皆?jīng)凌辱于他。此事震驚王庭，南蠻王怒責(zé)，他卻只是道，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后宮寵妃，竟然敢欺壓王子，難不成不該死嗎？這話一說，誰知道竟然得了南蠻王贊賞，答道：我南蠻王骨血，原該有這等氣勢。

    從此后，高璋在王庭之中漸漸受了重視，被南蠻王著重培養(yǎng)，到了十七八歲上，便已經(jīng)帶兵出征，屢戰(zhàn)屢勝，雖則后來曾敗在年僅十六歲的大炎少年將軍路放手下，可是卻絲毫不曾損其英名。

    如此經(jīng)歷的一個高璋，對女人又怎會有什么好感。他在十三歲時便已經(jīng)有了女人，其后侍奉之人不斷，更有各種絕色自薦枕席，高璋皆來者不拒，最盛時一夜御三女?？墒悄切┡?，無論何等樣貌，無論何等家世，他都是用過便拋，全部視如草履，從來不放在心上。

    可是這樣的高璋，偏偏遇到了秦崢。從高璋將秦崢放入營帳中時，他便已經(jīng)感到不對勁。后來這二人漸漸相處，多湖是擔(dān)心一日更盛一日。他每每望著自己的那位同床異夢的夫人，便想起將軍和秦崢，他深知其中那蝕骨滋味，想要阻擋一切，可是又無能為力。

    事情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受傷最重的便是自己的將軍。

    那些平日看似最為無情之人，卻恰恰是最重感情之人。這么多年，多湖一直陪伴高璋左右，深知他的性子。

    有時候，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愿意去在乎。因?yàn)橐坏┰诤趿?，那便是萬劫不復(fù)。

    多湖想起這些，心中擔(dān)憂更甚，當(dāng)下干脆直戳高璋痛楚，問道：“那秦崢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guān)押在大牢之中，還未用刑，到底該如何處置，請將軍示下?！?/br>
    高璋沉吟一下，卻是道：“先關(guān)幾日吧。等我這邊軍務(wù)有了頭緒，自會去料理她。”

    多湖聽聞，只好應(yīng)是。

    高登從旁，忽然陰森森地道：“假如申屠江在這里，想來是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的。”

    高璋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只又命道：“傳令下去，在我前去親自審訊之前，任何人不能走進(jìn)天牢一步。”

    高登從旁，嘿嘿冷笑一聲，卻是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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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崢自從被關(guān)押在天牢之后，便每日里被掛在那里，不給吃食，只偶爾被牢卒送上一些水灌在嘴中續(xù)命。天牢里不知道日夜，如此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崢只覺自己渾身已經(jīng)無半分力氣，頭暈眼花，那掛著的四肢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般，任何知覺都沒有了。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中，也許自己死了。她拼命地在一片虛無中睜開雙眼，卻反復(fù)看到父親臨終前的樣貌，正對著她殷殷囑托，好好活下去……

    秦崢苦笑，她到底是沒有找到母親，也沒有能好好活下去。

    也不知道如此過了多少時辰，這一日，地牢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這聲音不同于往日獄卒的聲音，秦崢聽到，唇便動了下。

    一個高大的身形走入了地牢，在地牢里僅有的一盞灰暗壁燈的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長而孤清。

    他緩步走到秦崢面前，望著那個如同一張扒下來的狐皮一般掛在墻上的女人。

    她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唇上發(fā)青，兩眼一片虛無。

    想來再這么下去，用不了幾日，她便不能活命了吧。

    高璋望了片刻，終于啟唇，低啞暗沉地問道：“阿諾，地牢的滋味，如何？”他依然是叫她阿諾，而不是秦崢。

    秦崢并未抬眼，卻也感覺到是他了。

    她勉強(qiáng)扯起一個笑來，艱難地道：“不好?！?/br>
    高璋眸中泛起心疼，口吻也變得溫柔起來，他甚至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她毫無血色的削瘦臉頰，低柔地道：“既然不好，跟我回去吧?！?/br>
    秦崢依然不曾抬眼看他，只淡道：“不回?！?/br>
    高璋聽了這話，那眸中的心疼消失殆盡，唇邊的那抹溫柔也變成了凌厲：“是嗎？那既如此，我便再讓你嘗嘗，什么是真正的痛。”說著之時，他忽然不知道哪里變出一個鞭子。

    秦崢抬眸，望定了他，冷笑一聲：“我說了，隨你處置?！?/br>
    高璋見她如此說，眸中越發(fā)寒森，便舉起鞭子來，狠狠抽了一鞭子。

    秦崢吃痛，下意識地閉眸，再睜開眸子時，卻是一片清明，盯著高璋，倔強(qiáng)孤寒，無絲毫求饒之意。

    高璋見此，怒意膨脹，舉起又是一鞭子。

    這一次，秦崢只咬牙閉眸，連看都不看高璋了。

    高璋氣怒，舉鞭便不曾停歇，一鞭緊似一鞭，如此，抽了十來鞭后，秦崢臉色煞白，牙關(guān)緊閉，已經(jīng)是昏死了過去。

    高璋對著遍體鱗傷暈死過去的秦崢，面上怒氣漸漸散去，眸子里卻是帶了濃得化不開的痛。

    他默默地立在那里，凝視著這個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女人，看著她的狼狽憔悴。飄忽的壁燈映襯到他暗沉的眸子里，卻照不進(jìn)一絲一毫的光亮，那雙深沉如海的眸里充滿了陰暗寒涼，以及透徹心骨的痛楚。

    也不知道立了多久，多湖悄無聲息的走了進(jìn)來，也并不說話，只挺拔立于高璋身后。

    夜半時分，忽地寢殿中不見了人，侍衛(wèi)大驚，頓時驚動了南蠻軍上下，多湖也被驚醒，幸得他很快想到了這里，于是命人查問，果然聽天牢里的人匯報(bào)說是大將軍夜半時分忽然蒞臨天牢，誰也沒驚動，竟然跑來這里半夜審訊秦崢。可是這哪里是審訊啊，竟然是沒說兩句話，只拿著鞭子打，分明是要往死里打的樣子。

    多湖當(dāng)下也不勸高璋，更不曾說什么安慰的話。他們都是十幾年相處的糙漢子，平日里不是議論政事軍事，就是論論刀槍，彼此也說不出什么心里情感之類的私話。當(dāng)下也只能僅僅站在那里，想著，若是將軍但凡有什么吩咐，他便是拼死也要去做就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多湖終于開口，聲音粗噶地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中回蕩：“將軍，夜里寒，你如今身子還沒大好，還是回去吧?！?/br>
    他以為這話說了等于沒說，高璋原本是個不聽勸的，可是誰知道高璋卻道：“去找涼水來，將她潑醒。”

    多湖聞聽此，只好點(diǎn)頭，當(dāng)下早有獄卒從外聽令的，很快找來了冰冷的水。此時早春，夜半時分春寒陡峭，那冷水摸進(jìn)去，是刺骨的寒。

    高璋以一指試了試溫度，便用陰沉的眸子掃了眼垂頭昏睡的秦崢，卻見秦崢無力地垂著頭，黑發(fā)混著血濕漉漉的黏在肩頸上，好不狼狽。高璋驟然起身，一抬手，將那一盆冷水呼啦啦迎頭潑在了秦崢頭上。

    冰冷刺骨的水從頭澆到腳，頓時渾身仿佛置入冰窖一般，涼徹心肺，四肢雖早已沒有了知覺，可是卻在下意識地顫抖，猶如瀕死的小動物般抽搐秦崢從這刺骨寒涼中微抬頭，疏離遙遠(yuǎn)的眸恍惚望著高璋。

    高璋靠近了她，灼熱的呼吸就在她鼻翼，他的聲音溫柔而危險(xiǎn)：“你真得不怕死嗎？寧愿死？”

    秦崢漠然閉上了雙眸，不再看他。

    高璋笑了下，笑容間白牙森森，卻仿佛要吃人一般，他淡聲命多湖道：“命人給我狠狠的打，務(wù)必逼出她和路放的關(guān)系?！?/br>
    說完，他沒再看秦崢，撩袍離去。

    ☆、第59章

    自此之后，每過一個時辰，便有人前來鞭打，秦崢身上新傷舊傷，幾乎體無完膚。有人會按時強(qiáng)硬地往她嘴里塞粗糙的吃食，以讓她能延續(xù)性命。每當(dāng)她困倦痛苦到極致昏死過去時，又有人前來拿著鑼鼓敲打，或者用冷水潑淋，如此三番，秦崢的兩眼恍惚，幾乎看不到近前之物，整個身子也麻木到?jīng)]有了知覺。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時日，久到她以為自己便要死在這地牢之中時。忽然某一天，這獄中卒人上前，她被松了綁，整個身子便如同破布一般跌倒在地上。滿是傷口的肌膚觸碰到冰冷發(fā)霉的石板，尖銳的痛意無處不在的襲來。渾身每一處都比針扎還要痛，每一處都在發(fā)作，讓她幾乎無法喘息，她躲無可躲的痛，連口申口今一下都仿佛牽扯來更大的痛。

    她兩眼呆滯地望著發(fā)黑的天牢石頂，腦中一片飄渺虛無。

    她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可是沒有。從那日前，不再有人來打她，反而是送來了常人所用的飯食。身上的傷口一點(diǎn)點(diǎn)開始結(jié)痂，渾身疼痛發(fā)癢，有螞蟻來找上她，爬上她的腿。她的手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知覺的，后來知覺慢慢恢復(fù)了，便顫抖著去趕螞蟻，手指頭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次，才捏走一只螞蟻。

    她的左手邊放著一個馬桶，前方是放置食盒的地方，后方則是勉強(qiáng)能躺下一個人的草墊子。這就是她這些日子所有的活動范圍。草墊子上有血跡，散發(fā)著腥臭的味道，馬桶則是發(fā)出腥臊，混合著周圍那種發(fā)霉的潮濕感，這是一個幾乎讓人作嘔的地方。

    不過秦崢每日里最盼望的時候，便是吃飯的時間。每到吃飯之時，她必然要掙扎著，用手肘撐起身體，用手指頭努力地將所有的食物都扒拉到嘴巴中，吃個一點(diǎn)不剩下。

    她依然不知道日夜，就在這只有一盞煤油壁燈的昏暗中，過著不知何時何月的日子。她估摸著自己肚子變餓的時間，大概猜出是一天給自己送兩頓飯。于是便開始在心里默默地記著吃了多少頓飯。

    當(dāng)她數(shù)到第十三頓飯的那一天，吃過飯后，她便昏沉沉的睡去。她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溫柔地?fù)崦约旱哪橆a，這讓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還在的時光。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可是那觸感是那么的清晰真實(shí)。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個陰冷而剛硬的容顏。

    見秦崢醒來，高璋面上神情絲毫未變，不過卻是收回了撫摸著她臉頰的手。

    他的眸子深沉灰暗，臉色蒼白枯瘦，卻仿佛坐了十幾日大牢受盡折磨的人是他。他的唇動了動，最后終于嘶啞地問：“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告訴我?！?/br>
    秦崢閉上雙眼，不再看這個人，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高璋忽然站起來，背過身去，負(fù)手而立，陰冷地道：“告訴我，你為什么這樣對我？”

    秦崢掙扎著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喉嚨動了幾下，卻因?yàn)樘脹]用，最后只發(fā)出嘶啞異常的聲音，如同石頭磨過沙礫一般：“你還記得，那日進(jìn)城，你站在城樓上，我在城樓下看你嗎？”

    高璋點(diǎn)頭：“記得?！?/br>
    秦崢努力笑了下，道：“我的父親，他就死在那里，死在那個青石板上。當(dāng)他死去的時候，我就站在那個位置，仰頭望著城樓上的你?！?/br>
    她那么顫抖微弱的幾句話，高璋聽在耳中，卻如炸雷一般，只覺得兩耳轟鳴，整個人如墜入萬年地獄，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并不需要說太多，他已經(jīng)明白。

    那個城樓，他只上過兩次，一次是攻城屠殺之時，他曾站于城樓之上親手拉弓，一次便是領(lǐng)著秦崢進(jìn)城之時。

    尤記得，第一次攻城屠殺時，他站在城墻之上，下面人們猶如螻蟻一般逃竄。曾有一個穿著絕艷紅色喜服的新娘，在那些逃竄的流民中分外的惹眼，她衣擺飄飛，高挑倔強(qiáng)，身形孤絕。她就在那混亂之中，義無反顧地背起父親，彎腰就要逃生，仿佛這一片地獄般的殺戮根本不曾在她心間。

    他站在高處，俯視她疏冷容顏，竟生出無端的惱意，曾冷笑一聲，拉弓要射，想讓這女子死在自己的箭下。

    一切就在這一刻恍然，初見秦崢，他便有似曾相識之感，仿佛在哪里見過這個倔強(qiáng)的女人。

    他瞇起眸子，陡然一頓，驟然間明白……

    秦崢的父親，竟然是死在他的長弓之下么。

    高璋艱難地回轉(zhuǎn)過僵硬的身子，低頭望著地上垂死般的秦崢，眸子里閃過絕望的黯淡。

    他冷漠的唇緩緩掀起一個諷刺的笑來，一邊點(diǎn)頭，一邊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這個地方是如此的讓他窒息，他幾乎一刻也無法呆下去，逃也似的離開，一邊走時，腦中卻是回蕩起昔日自己義正言辭的話語來。

    “為人子女者，一切皆來自父母。父母被人殺害，子女自然要為其報(bào)仇雪恨！”

    “你既為我的女人，你的殺父之仇便是我的。他日我定為你報(bào)這血海深仇，要那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不堪悔恨交加！”

    他想狂笑，嘲諷那個曾經(jīng)的自己，可是卻一聲都笑不出來。

    卻原來，那個殺父的仇人，竟然是他高璋自己。

    她其實(shí)原本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經(jīng)將那仇人置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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