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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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眸里泛出些許冷意。她又不是傻瓜,何嘗不知道張截自然會把自己一舉一動報告給高璋,可是這人卻在這里故作不知。 不過當下她卻只是面無表情地道:“想著你近日實在辛苦,飯吃不好不說,連覺都睡不好,偏偏身上帶著傷,所以做了些菜給你補身體?!彼踩绺哞耙话爿p蔑地瞄了高璋一眼:“不過看你這氣色,倒是不必補了,不如我這就倒了去吧。”說著就要起身提著那食盒倒了去。 高璋伸出有力的大手,覆蓋住她的手,眸子里帶了笑意:“不許倒掉。” 高璋微微湊近了她幾分:“給我做了什么好吃的,趕緊拿出來!”這些日子,她的好廚藝早已讓他再吃不下其他了。 秦崢莞爾一笑,打開食盒,一樣一樣的擺出來:“蘿卜燉羊rou,地黃煎,人參雞湯,正好一葷一素一湯。” 食盒一打開,高璋便覺誘人香氣撲鼻而來,當下不覺食指大動,他也確實是餓了,便拿起箸子要吃。 秦崢從旁笑望著他吃。 高璋抬頭間,只覺得秦崢唇邊一抹笑意,猶如青山之旁一縷霧氣,為青山之巍峨秀美憑空增添幾分嫵媚。 他心間一動,低啞地道:“謝謝你,阿諾?!?/br> 秦崢托腮一旁,柔聲道:“你若喜歡,我以后日日為你做?!?/br> 高璋聽著這“日日為你做”,原本舉箸的手不覺停下,望著眼前女子,認真地道:“你不是哄我開心的吧?” 秦崢挑眉,眸中有不滿之色:“我何必哄你開心?” 高璋放下箸子,坐到秦崢身邊,抱著她,溫聲道:“還從沒有人這么用心為我做飯?!?/br> 秦崢只覺得一股富有侵略性的男子氣息縈繞著自己,心里皺眉,面上便不再說話。 高璋卻是不曾注意到,他摟著她道:“阿諾,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挨過餓,受過凍,也曾被人打罵凌辱,真的從來沒有人這么關心過我?!?/br> 秦崢眉間泛起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高璋撫著秦崢的眉眼,苦笑一聲道:“我娘不是父王的妃子,只不過是一個鄉(xiāng)野女子,和父王一夜露水之后,懷了我??上秊榇嗽馐芩瞬积X,種種迫害排擠之下,就那么慘死街頭。母親被一卷蒲席拉入荒地中時,別人發(fā)現(xiàn)草席中有動靜,才發(fā)現(xiàn)在這拖動之中,我已經(jīng)被產下?!?/br> 秦崢萬沒想到高璋竟然有這般凄慘身世,當下望著他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憐憫,那憐憫里甚至帶著很薄的一點溫柔??墒潜闶沁@點溫柔之意,卻已經(jīng)讓高璋感動不已。他心里明白,眼前女子不同于普通女子,她是別樣的冷漠冷清,因為此,那點溫柔越發(fā)難得。 高璋不覺情動,摟著秦崢,炙熱的唇便落在她耳邊,又沿著耳邊情不自禁地來到頰邊,來到唇側,就在他的唇要碰上她的時,秦崢卻是微一側臉,躲了開來。 高璋面上有一刻的失落,低聲道:“你不喜歡嗎?” 秦崢臉頰緋紅:“不管喜歡如何,可是我們大炎兒女,總不會這樣的?” 高璋不解:“大炎兒女,會怎樣?” 秦崢掙脫了他,站起身,背對著他,語氣中仿佛帶著一分不自然:“若是好人家的女兒,總不至于如此和男子親近的。不過如今總不比以前,你若是喜歡,我也就隨你了?!?/br> 這話說的高璋心熱,頓時明白過來,當下鏗鏘有力地道:“你放心,你若不喜,我絕不強你,只慢慢等著便是。等到這邊戰(zhàn)事稍緩,我便去函向父王請旨娶你?!?/br> 秦崢垂眸,卻是不言。 高璋見秦崢并沒有反對,心中很是高興,當下上前,拉了秦崢的手,兩個人挨著坐下,一起吃飯。高璋當下只覺得這菜這湯都越發(fā)美味了,待吃著時,卻見秦崢只一味的愛吃那蘿卜燉羊rou,間或吃點地黃煎,便問:“怎么不吃其他?” 秦崢笑道:“今日并不餓,只愛這點沾了羊rou的蘿卜味,倒是很好。你多吃些,我辛苦做的,不要浪費了?!?/br> 高璋點頭:“好?!?/br> 待吃完飯后,高璋一拍手,卻見寢殿門被打開,兩溜兒十六個絕色宮女各自捧著一個托盤,如魚雁一般走進來。這些宮女原本的身份不一,有的只是宮女,有的是宮中有封號的美人兒,也有的甚至是到了嬪位的。不過高璋轄制之下,可不曾管那些,只管以年齡分類,隨意將那些看著順眼的拉了過來當宮女侍候自己和秦崢,平日里也干些粗活兒。 此時秦崢見著這一溜兒十六個人托了一盤東西進來,不禁皺眉:“這是干什么?” 高璋揮手示意,那十六個宮女將托盤的東西放置在榻旁案幾上,然后便侍立在一旁。 他笑望著秦崢道:“今日對宮中庫房做了清點,發(fā)現(xiàn)這狗皇帝著實搜刮了不少好東西。我隨意挑選了一些看著不錯的,給你拿來,看你喜歡哪個便留下。若是都不喜歡,明日再去看看。”庫房里的各色寶物真是清點三天三夜都清點不完,大部分都堆積在那里。 秦崢打開其中一個上面的黃帕,卻見是一副耀眼的紅珊瑚頭面,饒是秦崢不懂,可是一看之下便覺得那珊瑚紅得透徹可人,讓人不禁想伸手把玩一番。她又掀開另一個黃帕,下面卻是綾羅,都是柔滑的料子,顏色花紋很耀眼,應該是極好的,只可惜秦崢這土包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好。 秦崢回首望著高璋:“這些都要給我?” 高璋點頭:“看你是否喜歡。” 秦崢皺眉:“可是我不愛戴這些啊,這些衣服也穿著不自在?!比缃耠m然她是女子身份,不過只是用一個木簪將頭發(fā)隨意挽起,身上也只著一件最普通的靛青色布裙,清淡自然。 高璋上前,摸了摸她清秀的臉,笑道:“你如果不喜歡,就都放回去吧。不過明兒卻是要請人給你做幾件裙子。自我入宮以來,一直忙著,還不曾設宴慶功呢?!?/br> 他這意思,慶功宴卻是要讓她也去了。 秦崢微點頭:“好,這個倒是可以。” 吃完了晚飯,原本高璋應該是繼續(xù)去前殿與屬下議事的,可是今日寢殿中的味道是如此的溫暖,他竟然舍不得離開,便干脆命人將來往函件都拿到寢殿中來審閱。 秦崢斜靠在案幾一旁的榻上,甚是無聊。原來高璋那本行軍布陣筆記早已翻過一遍,看無可看,只好隨手拿了一本這宮中角落的什么花間集的書在那里翻看。 高璋認真地翻閱著各地軍報以及來往信函,秦崢就著那夜明珠的光芒看過去,卻見這男人俊美的臉在那夜明珠的照耀下映襯得越發(fā)立體,鼻梁很是挺闊,眉毛猶如那刀裁出來的一般,那唇也是唇線分明,下巴和腮邊有點發(fā)青的胡子渣,卻絲毫不顯得潦倒,反而有粗獷的男人味兒。右耳的幽珠并不因為夜明珠的光澤而顯得黯淡,卻是越發(fā)深幽,為高璋添上幾分異族氣息。 高璋抬眸,笑望著秦崢:“看我作甚?” 秦崢瞬間臉紅,扭過臉去,硬聲道:“誰在看你!” 高璋招手:“過來?!?/br> 秦崢:“干什么?” 高璋笑道:“給我捏捏背?!?/br> 秦崢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書,起身走過來給高璋捏背。 感覺到背上力道,高璋很滿意地悶哼一聲:“真舒服。” 秦崢低哼一聲。 秦崢一邊捏著背,一邊隨意將目光掃到案幾上,看到那函件時,眉毛卻是頓時皺起。 那函件內容一時看不清楚,可是那字體她卻是認得的。 平日里包姑記賬,總有字不認得,有時候托雷便幫著記。托雷得字體潦草疏懶,肥厚地在紙上扭著,仿佛一只大肥蟲一般。平日里沒少被包姑嘲笑是青蟲字。如今這案幾上擺著的,正是托雷特有的青蟲字。 托雷嗎? 秦崢眸中閃過無奈,真得竟然是他? 可是即使如此,托雷又怎么會和高璋有勾結呢? 高璋仿佛感覺到秦崢的心不在焉,挑眉道:“想什么呢?” 秦崢平聲道:“沒什么,累了而已?!?/br> 高璋聞此,便道:“既如此,你早些歇息吧。” 秦崢樂的自己去睡大覺,便順水而行,洗洗自己歇了,而這高璋卻是忙到很晚才休息。 到了第二日,高璋一早便走了,秦崢自己用過早膳,便見有高璋派來的御用裁縫前來為自己量尺寸,她也只好當個木頭人任憑人量。 量完衣衫,她又開始忙著為高璋洗手做羹肴,身后依然跟著張截這個尾巴。做完了羹湯,她想著要給多湖夫人送去,又想起許久不曾見過多湖夫人,便要親自過去看看。 多湖被安置在距離高璋不遠的一處宮殿,如今宮內亂得很,也不曾立什么規(guī)矩,于是秦崢干脆命張截取了馬來,自己騎上,卻讓張截替自己提著八寶食盒過去。 待到了多湖所在的宮苑中,她穿過抱壁游廊,沿著花徑一路過去,卻見到有聲音傳來,再看過時,卻見是嚴嵩正和多湖夫人說話。只見這嚴嵩帶著笑,瞇著眼兒,不知道對多湖夫人說著什么,那多湖夫人聽著大怒,柳眉倒豎,兩眼圓睜,厲聲斥責嚴嵩道:“你若要說什么,但只去說就是了。若是想以此來要挾我,卻是不必!如你這般蠅營狗茍之輩,倒是以后離我遠些,要不然——”多湖夫人咬著銀齒,眸子里卻是射出痛恨的火來,仿佛要將嚴嵩撕碎。 嚴嵩卻是不懼的,嘿嘿一笑,斜眼看著多湖夫人道:“要不然又如何?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少奶奶啊,如今你可是投奔敵軍的二嫁夫人,又有什么資格說我?” 多湖夫人懷中猶自抱著一個襁褓,此時聽的這話,臉色煞白,眸子里越發(fā)射出冰箭。 嚴嵩見此,越發(fā)得意,正要再說,卻見秦崢走來,淡淡地望著二人,他并不敢得罪秦崢,忙上前陪笑著,然后便退下了。 秦崢聽的剛才一番話,對多湖夫人昔日的身份越發(fā)疑心,當下將八寶食盒遞上。多湖夫人尚且沒有從剛才的忿恨中反省過來,只呆呆地低頭望著襁褓中的嬰兒。 秦崢看過去時,見那嬰兒眉眼已然舒展開來,睡著的眼線長長的,眉毛挺濃,小唇兒嫣紅,又生得粉粉嫩嫩,倒是好看,當下便道:“越發(fā)生得好看了,起了名字沒有?” 聞聽這話,多湖夫人面上轉而黯然,搖頭道:“不曾。” 秦崢挑眉:“哦,有個小名也是好的。” 多湖夫人淡道:“小名兒如今喚作望兒。” 秦崢道:“這個名字不錯?!?/br> 多湖夫人摟著懷中兒子,卻是不再說話了。 秦崢見此,只好接過張截手中八寶食盒,遞上道:“我今日熬得雞湯,給你送來,補補身子?!?/br> 多湖夫人躬身謝過秦崢,這才命宮女接過那食盒:“姑娘的雞湯,很是好喝,倒是讓我想起以前?!?/br> 秦崢挑眉笑,等著多湖夫人說下文。 可是多湖夫人卻是不說了。 秦崢無奈,兩個人相對兩無言,都不是會攀談的人,立了一會兒,只好也走了。 ☆、第54章 自從秦崢開始為高璋做羹肴之后,從此便一日不曾停歇,每日里必要親手為高璋準備一日三餐,每一餐都是親力親為,精心挑選食材,親手烹制。這消息傳出,也有高璋手下大將知道了這事,便嚷著要來蹭飯。他們自從喝過秦崢的排骨湯后,便再也不能忘記,只一心記掛著那味道。 高璋很是得意,大部分時候是要吃獨食,不舍的與他們分享的。但是有時候他將這些屬下招來寢殿中議事,這議事完了,便要用膳,于是他會格外施恩讓他們也吃上秦崢做的飯菜。這群人每每都吃得杯盤干凈,一點不剩。 這樣日子久了,高璋屬下一干人等對秦崢是格外看重,紛紛起哄高璋早日娶了秦崢,高璋卻是望著秦崢但笑不語。這群人中,自然也有持反對態(tài)度的,那便是副將多湖,以及高璋的王弟高登。 多湖是根本不曾信任過秦崢,他時常將張截叫來一番盤問,只可惜未曾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只得命他越發(fā)好生監(jiān)視秦崢。而高登呢,則是摸著下巴喝著唇齒留香的羹湯,不住眼地盯著秦崢瞧。 秦崢暗自冷笑,等到大家退去時,對高璋道:“我看高登對我不安好心?!?/br> 高璋道:“他敢!”聲音雖然淡,卻是不怒而威,眸中便浮現(xiàn)陰沉沉的色彩。 秦崢也不是要他信,只是鋪墊一下而已,當下略過不提,隨口問起道:“今日我聽你們提起秦崢,這個人抓到了沒?” 高璋聞言,頓時皺眉:“這群人真是無用,至今連個消息都沒有?!?/br> 秦崢聳肩:“或許不過是個路放何笑等的舊人罷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高璋卻搖頭,面色布滿了疑慮:“不,這個人必定非同小可,竟然使得何笑和路放都在尋找?!?/br> 秦崢挑挑眉:“那倒是,看來還是應該尋人。” 高璋一邊翻看著各路軍報與信函,一邊道:“雖然不曾抓到人,不過到底是知道一些線索了?!?/br> 啊?什么線索? 高璋皺眉,拿起筆來批閱著什么:“據(jù)說這個秦崢也是個廚子,往日里總是背著一個包袱,包袱里裝著一個砂鍋?!?/br> 秦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聽著,倒是和我是同行呢?!?/br> 高璋點頭:“嗯,是。不過那個秦崢是個男子,聽聞生的一般?!鼻貚槪@么一個崢嶸的名字,怎么也該是個男人的。 秦崢皺眉:“這個人和路放還是好友?” 高璋放下手中筆,道:“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