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把她抱在腿上，摸摸她的肚子，“好，如果這次不是，那我們就再接再厲。”

    陶嫤扭了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可是我想先生個女兒。”

    這又不是他們能決定的，江衡輕笑，親了親她的頭頂。

    *

    宮內(nèi)，皇上這一病足足病了兩個月，臥床不起，身體日益變差。

    他對寧嬪起了疑心，讓人調(diào)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煉丹的道士也有問題。當(dāng)初是寧嬪引薦給他的，那道士煉的丹里面摻了不少藥，對身體有損，所以他非但沒有長生不死，反而越來越孱弱，以至于現(xiàn)在搞垮了身體。

    皇上大怒，把寧嬪打入容清宮，那里地位偏僻，無人問津，便是所謂的冷宮。

    而她的女兒，則交給莊皇后撫養(yǎng)。

    ☆、第164章 完結(jié)

    皇上纏綿病榻的這陣子，忽然懷念起跟莊皇后的恩情來。

    可惜莊皇后生他的氣，不愿意來見他。皇上命人去請了四五次，她總算肯到宣室殿來，對他當(dāng)然是沒什么好臉色的，隔著床頭慰問了幾句便要離開。

    皇上聲音虛弱：“你就沒什么話跟朕說么？”

    早在轉(zhuǎn)身的時候，皇后娘娘早已濕了眼眶，強(qiáng)忍著沒落下淚來：“有什么好說的？我們之間不是早就無話可說了么?！?/br>
    皇上半響無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朕恐怕時日無多了?！彼粗f皇后的背影，既有不甘又有無奈，“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屎笳娌辉竿拚f說話么？”

    這句話逼出了莊皇后的眼淚，她哽咽道：“皇上是要長生不死的人，做什么說這些胡話？”

    他道：“我的身體是什么狀況，沒人比我更清楚。太醫(yī)說的那些話都是糊弄朕的，一個個當(dāng)朕是傻子，他們騙朕，皇后也要騙朕嗎？這個身體能不能撐到明年都是個問題，長生不死……不過是朕的妄想罷了?！?/br>
    他總算看清楚了，前陣子糊涂得厲害，以為自己真能長生不死。旁人說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如今受了教訓(xùn)才醒悟。

    莊皇后淚眼婆娑，連連罵了他好幾聲糊涂。

    他趴在床頭咳嗽，“皇后是看我不中用了，才敢在我面前這么放肆?！?/br>
    兩人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終歸是有感情的。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久，發(fā)現(xiàn)還是她最好，可惜已經(jīng)晚了，他的時候不多了。

    而且莊皇后不原諒他，都怪他前陣子寵幸寧嬪，委屈了她。

    皇后雖然每天都來看他，但是很少搭理他。基本上等他休息之后，她就離開了，皇上有心跟她說話，她只回答分內(nèi)的事，旁的一概不多說。

    如此幾天下來，皇上握住她的手，“朕已經(jīng)將寧嬪送入容清宮了，皇后還是不原諒朕么？”

    莊皇后把他剛喝完的藥碗交給宮人，看他一眼，“那周家的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皇上這幾天想了很多，大概人快死的時候，會把這一生都回想一遍。他說道：“周知府教女無方，險些要了朕的性命，就把他的官職摘去，貶為庶民，流放十年罷。至于寧嬪……就交給皇后處置吧?！?/br>
    他想了想，“周溥在宮里待過幾個月，替朕醫(yī)治了不少大病小病。只是不知他是否跟寧嬪合謀害朕……讓人去調(diào)查清楚，若是他有參與其中，便格殺勿論。若是無辜的，那便放他一條生路?！?/br>
    他問：“這樣一來，皇后滿意了嗎？”

    莊皇后看他一眼，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皇上做這些是應(yīng)該的，臣妾有什么可高興的?！?/br>
    說著就要走，皇上把她拉住，然而身體太虛弱，人沒攔住，反而半個身子都懸空在床上，差點(diǎn)從龍床上掉下來。他倚著床頭咳嗽，叫了好幾聲皇后，可惜莊皇后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

    天氣越來越冷，入冬沒多久，長安便下起雪來。

    陶嫤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再也不敢走路冒冒失失的了，時常走一步看三步，小心謹(jǐn)慎得很。當(dāng)然，江衡比她還要緊張，三兩天頭才去軍府一次，其他時間都留在王府陪著陶嫤，端是半步都舍不得離開。

    如果實(shí)在要離開，他就會讓十幾個丫鬟婆子圍在陶嫤周圍，不讓她有任何閃失。如果他回來后她心情不好或者哪里不舒服，那這些下人是免不了責(zé)罰的。

    陶嫤偶爾能感覺到肚子里的動靜，好像有小手小腳在摸索動彈，她伸手摸向肚皮，試著跟他感應(yīng)一下。沒想到手剛放上去，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把手貼了上來，她欣喜得不得了，一顆心都軟了。

    等江衡回來，她迫不及待地告訴他：“茸茸今天跟我玩了！”

    江衡一愣，“茸茸？”

    她點(diǎn)頭不迭，早就把名字起好了，“茸茸，毛茸茸的茸茸。昨天我去看大哥家的如意了，毛茸茸的一團(tuán)，可愛極了?！?/br>
    江衡沒說話，心想這不是女孩的名字么？她這么早就認(rèn)定了是女孩，萬一生出來不是，豈不是又要失望？

    江衡勸她：“等孩子生出來后再想名字也不遲?！?/br>
    她說不，“我就覺得這個名字好聽！”

    她鐵了心要起這個名字，攔都攔不住，江衡只能由著她去。丫鬟在一旁準(zhǔn)備晚膳，她大驚小怪地咋呼了一聲，握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魏王舅舅快看！”

    隔著她溫軟的肚皮和一層衣料，果然能感覺到小家伙的動彈。

    他好像翻了個身，真是神奇。

    江衡呆了呆，問她：“疼么？”

    她搖搖頭，“有時候有一點(diǎn)疼，大部分時間不疼?！彼挥X得好玩，如果江衡不在，她能跟茸茸玩一整天。

    母子間的情懷，大抵是從這時候開始培育的。陶嫤自己還是個孩子，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要開始照顧另一個人。江衡覺得很感慨，然而仔細(xì)一想，又不沖突。她養(yǎng)孩子，他養(yǎng)著她，不是正好么？

    外面雪下得越來越大，估計晚上是不會停的。

    天已經(jīng)黑了，廊下燈籠照著皚皚白雪，泛起瑩白色的光，溫潤柔和。屋外冰天雪地，屋內(nèi)燒著火爐炭盆，儼然兩個世界，陶嫤暖融融得像個小火球。

    用過晚膳，她躲進(jìn)江衡的懷里，雙手雙腳都纏住他，兩個人互相取暖，“魏王舅舅抱我。”

    江衡擔(dān)心壓著她的肚子，不敢太用力抱她，兩只手輕輕地環(huán)住她的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樣抱下去，我可不保證能不能忍得住。”

    雖然最危險的頭三個月過去了，但是江衡為了她好，仍舊克制著沒有碰她。如今都七八個月了，他就像一頭餓過頭的狼，隨時都有可能撲倒眼前的小白兔。偏偏小白兔沒有自覺，還總時不時地挑逗他。

    陶嫤臉蛋羞紅，知道他一直忍著，有點(diǎn)心疼他，“我問了大嫂，大嫂說可以的……”

    江衡一停，緊緊地盯著她。

    她頭更低，聲音更小，“魏王舅舅如果忍得辛苦……你輕一點(diǎn)，別弄疼我就好了……”

    話剛說完，江衡便一翻身壓住她，不由分說地咬住她的粉唇吮吻。

    陶嫤沒想到他反應(yīng)這么激烈，睜大了眼睛，雙手抓住床單。

    她大著肚子，江衡需要比平時更加小心，才不至于傷害她。想了很多種辦法，最后只能讓她側(cè)躺著，他輕輕地環(huán)住她的腰，從后面動作。

    不敢顛簸，只能他慢慢地動。

    然而對于素了太久的男人來說，這樣已經(jīng)夠了。他酣暢淋漓，最后不斷地吻著她的粉頸，啞聲叫她的名字。

    好在這會兒是冬天，衣服的領(lǐng)子都高，不必?fù)?dān)心被人看見，否則陶嫤第二天真?zhèn)€沒法見人。

    *

    過年的時候，陶嫤和江衡去了宮里一趟。

    江衡去宣室殿面見皇上，原本不用她去，聽說皇上想見她，她便也跟著去了。沒想到莊皇后也在，陶嫤跟江衡雙雙見禮，她讓他們起來，跟以前一樣熱情。

    宣室殿nongnong的藥味，陶嫤進(jìn)來的時候，隱約看見床榻上躺著一個人，比以前消瘦了許多。

    她想起這陣zigong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寧嬪謀害皇上，被關(guān)進(jìn)了容清宮，這輩子都不能再出來。這就是因果報應(yīng)吧……誰叫她以前陷害江衡和江衍，如今關(guān)進(jìn)去沒多久，聽說就變得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了。

    周家沒落，也不知周溥如何？希望不要被牽連才好。

    陶嫤正在胡思亂想，皇上問了她幾句話，她都一一回答。應(yīng)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沒說幾句皇上便開始喘氣，莊皇后在一旁為他順背，他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江衡一個人說話。

    陶嫤跟莊皇后前后腳出去，一起來到偏殿，順便說說閑話。

    莊皇后的氣色比以前好了點(diǎn)，就是眉宇之間愁容不展，這點(diǎn)陶嫤很能理解，丈夫身體不好，誰會心情好呢？

    她就想辦法逗皇后開心，給她講這幾天茸茸怎么跟她玩耍。莊皇后喜歡聽，很快露出笑意。

    不多時江衡從殿里出來，面容十分嚴(yán)肅。

    陶嫤不明所以，回去的路上問他：“皇上跟你說了什么？”

    江衡想過之后，鄭重地問道：“叫叫，你覺得母后如何？”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很親切，很善良。”

    江衡搖頭，他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你覺得母后這個位子如何？”

    她眨巴兩下眼睛。

    他繼續(xù)問：“你想坐這個位子嗎？”

    這回她聽明白了，吃驚地張開小嘴。

    雖然知道江衡總會坐上龍椅，走向御極，但她沒想到會這么快！而且皇后這個詞，她一直覺得離她很遠(yuǎn)，當(dāng)真正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三天之后，皇上便頒布詔書，立魏王為儲君，若他離世，便由魏王即位。

    此舉在許多大臣意料之中，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他們認(rèn)為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眾多皇子中，只剩下魏王一位嫡子，而且他能力卓群，沒有人比他更適合。

    *

    冰雪消融，冬天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三月春花燦爛，陶嫤正在院里散步，忽然覺得一陣肚子疼。白蕊算算時間，正是這幾天臨盆，好在產(chǎn)婆早就準(zhǔn)備好了，這會不至于太慌張。

    有條不紊地把她抬進(jìn)屋里，產(chǎn)婆跟幾個生過孩子的婆子在里面幫忙，外人都被趕到外面來。

    江衡從軍府回來時，一聽說陶嫤要生了，幾乎是跑回杜蘅苑的。

    陶嫤骨架小，生產(chǎn)得很不順利。再加上她有心疾，雖然這兩年好了很多，但中途也昏過去了好幾次，全憑著周溥當(dāng)初給的那瓶藥才撐過來的。

    江衡在外面聽見她的叫聲，如果不是有婆子攔著，他恐怕早就破門而入了。

    好在她身子養(yǎng)得不錯，到最后在產(chǎn)婆的引導(dǎo)下，順利把孩子生了下來。

    房內(nèi)一聲啼哭，她虛脫地閉上眼睛。

    江衡沖進(jìn)屋里，沒顧得上看孩子，先詢問她的情況如何。

    “王妃累壞了，產(chǎn)后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不能碰冷水，更不能受涼。”產(chǎn)婆交代完這些，把裹上襁褓的孩子送到他手上，“恭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江衡低頭一看，皺巴巴的，紅彤彤的，明明丑極了，他卻覺得很好看。

    他不敢松手，拿額頭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你就是茸茸?！?/br>
    不知道叫叫見了，會是什么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