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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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邊疆也沾過不少血的衛(wèi)旺兇神惡煞,把那老頭兒駭?shù)貌恍?,哆哆嗦嗦地躬身求饒:“衛(wèi)五郎君饒命!軍爺饒命!下官……下官轄地當(dāng)中,確然有一座久無人居的老宅,近日里下官經(jīng)過,才見著了居住在當(dāng)中的,都是些丈許高的大漢,兇得很……” …… 椒娘令人將金甌、金瓶四個侍婢帶了上來,眼看著就是要以她們的性命安危來要挾華苓的意思。 華苓心中已經(jīng)是怒極了,但這也是她們的機會! 她和金甌金瓶始終被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想要聚集到一起,一同發(fā)難逃脫就多了一步,如今卻是正好。 華苓和兩人對了一眼。金瓶張口,一聲毫無預(yù)兆的尖嘯沖天而起!——那是一種受過訓(xùn)練才能發(fā)出的,可怕的尖高音,能對人的耳膜造成嚴重的刺激,如果在毫無準(zhǔn)備之下,在極近的距離被這樣的聲音灌入耳中,即時耳聾也不是不可能的。 椒娘如今面對華苓的時候戒備松散,如今這庭院之中,武藝高強的大漢只有華苓身邊一個,四個侍婢每人身邊一個。 就在她被金瓶的尖嘯害得耳鼓劇痛,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的時候,華苓像一頭小豹子一般猛地撲出,從背后死死勒住椒娘的脖頸,手上一枚細長而柔軟的黑色刃鋒扣緊了椒娘脖頸左側(cè)的大動脈。 “不許動,否則我先殺了她!”華苓看見兩條大漢蠢蠢欲動,就要往她撲過來了,手上的刀刃立刻往椒娘的脖頸劃了一刀,穩(wěn)穩(wěn)地。 “謝九娘,你好大的膽子!”瞬間情勢逆轉(zhuǎn),椒娘氣得眼前發(fā)暈,掙扎了一下,立刻感覺到了脖子左側(cè)的劇痛,有溫?zé)岬难涸谕铝?。她立刻便不敢動了,尖聲喝罵:“謝九娘,虧我還以為你是個溫馴的小東西,原來竟是頭尖牙利齒的野獸,你倒隱藏得好!” 華苓比椒娘還矮了一個手掌的高度,她勒住椒娘的脖子,對方只得以一種極其憋屈的姿態(tài)弓在她身前。華苓感覺到了椒娘在止不住地發(fā)抖,這女人在害怕。 害怕好,就怕她不怕死。 華苓往金甌金瓶的方向一看,兩人已經(jīng)靠著出其不意,各殺了一條大漢,搶走了對方佩戴的長刀,和另外兩條大漢斗在一起。還有一條大漢欲要往她沖過來,但畏懼于她手上的椒娘,而無法動手。 是的,她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女人是這群東西的負責(zé)人,他們背不起讓她死的代價。 “不想死在這里就放我走?!?/br> “你休想!” 華苓輕輕在椒娘的頸動脈上劃了第二道,這一道口子的位置在上一道的下方半厘米處,她的手一向是很穩(wěn)的。 “疼不疼?”華苓微笑起來:“椒娘jiejie,其實我真的是個很溫馴的人,只要沒有人害我。你都預(yù)備要我的命了,我也不必與你客氣?!?/br> “今日你若不肯放我,我也無所謂。反正爹爹不好了,我也沒有娘,又被擄走了這許多天,已經(jīng)沒有人看得起我了,衛(wèi)五也不會娶我了……還不若先殺了你,報了仇,然后就算和我的侍婢們一道死在這里,也是好的?!?/br> 華苓的話很平靜,手上一用力,軟而薄的刀刃深深按進了女人溫?zé)岬牟鳖i里。 那是一種可怕的疼痛,但也許將要失去性命的畏懼更讓椒娘害怕,她嘴里“嗬嗬”了兩聲,忽然大喊了起來:“你走!你走!” “叫他們住手。” “都停下,不許還手!”椒娘急急地下令,在場的三條大漢和外面趕過來的十來人都聽話地停了下來。金甌和金瓶立刻靠近了華苓身邊,將她牢牢護了起來。 “椒娘jiejie很惜命呢,這是很好的習(xí)慣?!比A苓微笑起來,說:“不許叫他們跟著,令人備一輛馬車來,我?guī)е阕?,到我覺得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了你?!?/br> 脖頸上血液還在汩汩流淌,椒娘根本不敢有二話,很快一輛馬車就備好了,就在這座府邸的大門口處。 這個時候,從不知什么地方升起了一陣尖銳的哨聲,金甌看見椒娘面色變了,喝斥道:“這是什么信報聲?” 椒娘面上的恐懼里又多了些慌亂:“是……敵襲……” “我們先走。”華苓像拖尸一樣拖著椒娘,帶著金甌和金瓶一直轉(zhuǎn)移到大門口,那一小群的大漢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卻被駭怕的椒娘下了命令,不能靠近到五丈以內(nèi)。 華苓粗暴地拖著椒娘上馬車的時候,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一聲殺氣四溢的“殺!” 那不是一個人的聲音,而是,一群人的聲音! 她立刻望向了那個方向,手上用力一重,椒娘疼得鼻涕眼淚糊了滿面。 就在這座粗陋府邸的大門之外,一小群的兵馬成尖錐陣型,往這個方向沖了過來,銀亮刀鋒揮舞,沖散了結(jié)成防守陣型的一群大漢。即使人戰(zhàn)力相同,讓一隊騎兵獲得了沖刺的空間,攻擊力就會上升到一種可怕的地步。 最前面的,是衛(wèi)羿! 華苓睜大了眼睛,手輕輕一抖,在俘虜?shù)牟鳖i上又劃了一道傷口。 椒娘疼得大叫,華苓立刻說:“那是來救我的人!立即讓你的人住手!” “都住手,給我住手!我都要被你們害死了,要你們何用!”椒娘哭著呵斥,她手下那些個死士立刻停了手,被衛(wèi)羿的人趁機殺了好幾個。 衛(wèi)羿迅速地下了馬,大步走過來,看著華苓,一雙褐眸里面全是喜悅?!鞍⒕趴蛇€好?” “嗯,還不錯?!比A苓微微一笑。 衛(wèi)羿看向了椒娘,冷聲道:“安平郡主,你為何在此?” 這是個華苓幾乎沒有印象的稱號。 安平郡主神色慌亂了起來,她自然不會認不得衛(wèi)家五郎,原本她手上的力量是不能見光的,如今…… “此是先汶帝之幼女?!毙l(wèi)羿朝華苓解釋,然后道:“衛(wèi)旺,過來接著安平郡主,帶回去?!?/br> “是!”衛(wèi)旺迅速下了馬,大步走過來。 衛(wèi)羿來了……華苓一直緊繃的心神微微松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輕輕的‘嗖’一聲,在華苓左側(cè)方的一名死士瞄準(zhǔn)她,射出了三枚半尺長的手弩箭! 以彈簧結(jié)構(gòu)激發(fā)的短弩箭,擁有比長箭更高的速度和穿透力。 五丈的距離轉(zhuǎn)瞬即逝。 華苓眼睜睜地看著,金甌猛地撲到了她跟前,整個人撲在安平郡主身上。 左右兩枚弩箭,一枚被衛(wèi)羿打落,另一枚釘在了馬車上,中間的那一枚,從金甌背后穿過,刺入了安平郡主的胸口,它強悍的穿透力,在經(jīng)過了一具身體的減速之后,終于顯得不那么可怕了,它在第二具身體上停駐了。 眼淚奪眶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海帶淚tut 為什么我還沒有學(xué)會灌水這一逆天技能 好想學(xué)會?。?/br> 每次說要努力碼字總是碼得更少傷不起??! ☆、第120章 對付叛徒(1) 120 七月初六,彎月似勾。 金瓶為死去的金甌潔凈軀體、整理儀容,并不讓華苓沾手,一則身份畢竟不同,二則時人慣例,盡量不讓未成年者碰觸遺體,避免招惹魘邪鬼怪一類傳說中的東西。 華苓站在屋外的庭院里,神情怔愣,帶著茫然,還有憤怒。 這里是謝丞公手上一座隱秘的宅院,華苓獲救之后便被護送來了這里,暫且修整。衛(wèi)羿手上折了二十多人,領(lǐng)著手下處理后事,已經(jīng)離開了。 那時華苓手上控制著安平郡主,沒有人想得到,死士當(dāng)中竟有人敢當(dāng)眾朝安平郡主就出了手,一發(fā)三支淬了毒的手弩,帶走了安平郡主的性命。 原本那支手弩的目標(biāo)還包括了華苓,只是被金甌擋了下來,以身相代。 是以華苓安然無恙。 若是金甌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沒有受傷,她應(yīng)當(dāng)能打掉那枚手弩,但是在那之前,為了給華苓的攻擊爭取時間,金甌拼命纏住了兩名死士,慣用的右手受傷,已經(jīng)動不了。 在一發(fā)手弩帶走了安平郡主性命以后,那名死士帶著幾名同伴立即逃跑,在場其余的六十多名死士殿后,試圖襲殺衛(wèi)羿和華苓。衛(wèi)羿此刻內(nèi)力消散,在馬下戰(zhàn)力極弱,幸好他的親兵精銳,幾乎是以命換命地擋住了數(shù)波攻擊,而后一批人數(shù)上百、來歷不明的精銳兵士來援,那些死士見事不可為,盡數(shù)自殺。 衛(wèi)羿手下的五十名精銳親兵折了二十七人,剩下的傷得最輕的,身上也有好幾道幾乎斷骨的大傷。 ——后來來到的這一撥援手,是謝丞公的人。是謝丞公的人! 華苓張了張嘴,胸中有數(shù)不盡的悶氣在滋生,她欲要哭,卻已經(jīng)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金甌!她的金甌,還有衛(wèi)羿手上折的那些精銳! 她現(xiàn)在明白了,謝丞公布局想要揪出皇家和謝家內(nèi)鬼聯(lián)絡(luò)的所有暗線,是把她也算在了其中,也把衛(wèi)羿算在了其中。 謝華鼎將她送到謝家對頭手上,謝丞公是有準(zhǔn)備的。逃跑的那幾名死士已經(jīng)被謝丞公進宮之前布置的人手緊緊咬住,揪出他們的上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金陵,謝丞公明面上只有丞公府一處數(shù)百護衛(wèi)的力量,但是以各種名目安置在城中各處的人手又豈止二三千?這些經(jīng)營布置,并不是方才來到金陵不足半年的謝華鼎等人能窺見的,這一次,謝丞公拼著暴露大半實力,不僅準(zhǔn)備將謝族中的內(nèi)鬼全數(shù)揪出,還準(zhǔn)備著,要將皇家隱藏在暗中的,一直在培養(yǎng)死士的這股力量一網(wǎng)打盡! 果然是謝丞公的風(fēng)格,不動則已,一動則連根拔起。 而她,在這里扮演的角色,不過一枚被扔出來的誘餌。 華苓微微苦笑,她一直以為丞公爹是看重她的……但是,原來,她的份量并沒有那么重,在這樣的時候,丞公爹容許她處在危險之中。如果她不是有幾分聰明,自己知道見機行事,哄住了安平郡主,如果她在被俘虜了之后不好好配合,激怒了安平郡主,她定然會吃不少rou體上的苦頭,而謝丞公的人手,難道會在時機未到的時候暴露出來,來營救她? 不可能的。 謝丞公不是會顧此失彼的人,這個爹爹永遠都知道什么更重要。 明日就是澤帝準(zhǔn)備在金陵令衙審理謝丞公的日子,謝丞公絕不可能讓自己蒙受這樣的羞辱,所以,現(xiàn)在,謝丞公準(zhǔn)備收網(wǎng)了。 皇家禁軍依然圍困著金陵,但是她知道,最遲明早,禁軍一定會撤軍。今天晚上,金陵城內(nèi)外,皇家所暴露出來的所有暗樁都會被謝丞公的人手盯緊,也許還會有王家的人馬,只待禁軍一撤,就會動手。 金陵與江陵,都注定迎來一個血流成河的日子。 屆時金甌的仇也可算是報了,但是,她無法就此心安! “九娘子,丞公有言,你需盡快回歸府中。九娘子手中有丞公私印,當(dāng)暫為丞公掌府。府外諸事有我等處置,府中便交由九娘子安置。百名族兵,便暫且充當(dāng)九娘子的護衛(wèi)?!敝x貴行色匆匆地趕來了這座謝氏外宅。 華苓面色淡淡,輕聲道:“多謝謝貴大掌事來告知于我。只待這處料理完我侍婢的身后事,我便立即回歸??倸w不會讓爹爹失望。” 謝貴一看就知道,華苓心里對謝丞公有了些怨怒之意。也是,哪個子女發(fā)現(xiàn)爹爹并不很把他的安危置于心上的時候,心里能好受呢?九娘子還是這樣一個細膩聰慧的孩子。 謝貴掂量了一下,朝華苓半躬了躬身,和聲說道:“九娘子這幾日受累了。看到九娘子平安無恙,我也總算放下了心來,能給丞公一個交代了。九娘子,丞公并非不將九娘子之安危放在心上,有金甌金瓶在側(cè),九娘子又是這樣聰慧智巧的小娘子,丞公相信,九娘子是定能逢兇化吉的。” 華苓眼神冷漠,是的,丞公爹知道她的能耐有多少,丞公爹安排了金甌和金瓶,丞公爹還給了她私印,丞公爹是將什么都算到了,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當(dāng)中進行著。 一二下人的性命,對他來說,是一點都不重要罷? “九娘子,已經(jīng)打理好了?!泵嫔n白、神情疲憊的金瓶從內(nèi)室里走了出來。 她立在門邊朝謝貴福了福身,說道:“勞煩謝貴大掌事來此了,事出突然,連番波折,我們九娘子是還有些驚魂未定,并非對丞公的處置不滿。” 謝貴露了露笑意,和言道:“丞公是知曉九娘子的心意的。九娘子,丞公的人手已經(jīng)將府邸外守住,只等九娘子速速回府主持,謝華鼎等一干叛族人士,一個都不可放過?!?/br> 其實謝丞公將私印交給她,不過是因為在如今的情況下,府邸當(dāng)中需要一個出面的主人。大郎身在金陵,而牟氏明顯也摻和進了這件事當(dāng)中,那么,在謝丞公脫身回歸之前,看來看去也只有她是個適合的人選了。 華苓點頭,看著謝貴轉(zhuǎn)身帶著幾名部下離開。 沒過多久,幾名謝族族兵抬進庭院里一口薄棺木,這是為死去的金甌準(zhǔn)備的。 “啟稟九娘子,棺木已備好?!鳖I(lǐng)頭的族兵走上前來,朝華苓一拱手,沉聲稟告道:“天時熱,還是早早封棺為好,明日一早,江邊便有本族船只逆流返回族中。” 七月里天時極熱,必須盡早下葬。在謝丞公這回的計劃里死傷的謝氏子弟仆役不少,凡是出身于江陵的,都會被運送回江陵去安葬,這是家族的恩典慣例。 金甌……不論她如何看重她的侍婢,在族人眼中,金甌也就是一個侍婢而已。甚至死后,遺體只能暫時安放在這座偏宅里,再不可能進入丞公府了。 謝貴來催了,最多一個時辰之后,她就要回府去,金甌這樣為她,而她甚至不能為金甌守一夜靈。 華苓怔怔凝望著那朱紅色的棺木,金瓶上前來,朝她福了福身,說道:“娘子,婢子已經(jīng)幫金甌理了儀容,請入棺,放她安眠罷。金甌死得無怨,娘子也勿要過哀?!敝廊A苓情緒極差,金瓶直接朝幾名族兵下令道:“將棺木送進堂屋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