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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重生之苓娘傳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我也就是問問……”華苓也知道自己很搪突,甜甜朝兩位大哥一笑,看到爹爹距離很遠肯定聽不到她的聲音,才嘀咕道:“大哥你也知道,金陵的小娘子都頗心儀諸大哥呢,我就是問清楚了,要是諸大哥已經(jīng)定親了,也好告知于她們?!逼鋵嵥雴柕?,是諸大郎有沒有心儀的對象,但這種話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諸清延看著面前這小女孩兒,禁不住要彎嘴角。游春那日見就知道這是個非常聰慧的小娘子,現(xiàn)在來看越發(fā)伶俐了,就算調(diào)皮也不會讓越過讓人覺得不舒服的界限,真是可人意兒。要是他也有這樣的meimei,豈不是好。

    大郎也知道,其實華苓就是為了二娘、三娘問的,也沒再責備她,只道:“往后我不在家中,你胡鬧也不要太過,要是惹得爹爹不快了,我看你如何是好?!?/br>
    “小九知道了?!?/br>
    “若是想要外邊的有趣玩意兒,便讓金甌傳話,令前院陳執(zhí)事去采購,我已經(jīng)叮囑過他,凡是出府去辦事,就給你帶些小玩意回來。”

    “小九知道了,多謝大哥?!?/br>
    “飲食上有金甌金瓶在,也出不了大事。大哥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兒,就是性子懶著些,功課上不可懈怠,你不要以為身為女子,就可以不學詩書。”

    “小九何曾不學詩書……”華苓不滿地嘀咕,在大郎皺起的眉頭下終于乖乖應了:“知道了,小九定會好好學習。還有孝順爹爹和太太,愛護兄弟姐妹,好好用飯,好好玩,還有么?——是了,大哥要記得給我寄信,說好了的。”

    “嗯,大哥也不曾忘記?!贝罄裳凵袢岷偷攸c頭。諸清延靜立旁邊,看著這兩兄妹道別,心里實在有些羨慕。天底下即便是親親同胞的兄妹,感情能有這般好的也并不多。

    出行的吉時到了,謝丞公不再讓兄妹們敘別,領著兒女陪大郎和諸清延飲一杯水酒,便看著兩人登車啟程。

    “出門在外,一切以安全為上?!敝x丞公背著手道。

    車夫揚鞭驅(qū)馬,兩輛樸素的馬車緩緩沿路遠去。

    金陵城北,長公主府中,晏河長公主倚在富貴長塌上。聽到仆人來報諸家大郎已經(jīng)隨謝大郎一同啟程游學,她眉眼一冷。“天下也就這般大,我就不相信你能躲到老死?!?/br>
    已經(jīng)是暮春時節(jié),柳枝都抽老了,雨絲也變得疏朗,熱烘烘的夏天隨時都會來。從十里亭回府的馬車嶙嶙致致地顛簸著,華苓望著小窗外發(fā)呆。

    好像人總是會對相遇和離別記得更清楚些。于是就好象一輩子長長的時間,就是被這些相遇和離別,分成了一段又一段……

    ☆、第41章 騎射之課

    41

    金陵的春天短得很,一個不注意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華苓沒有空閑傷春悲秋,三月底,她終于到年齡可以上騎射課了。

    這可是她盼了足足三年的事,她終于也可以換上英姿颯爽的騎服,騎著馬兒奔跑,然后學彎弓射箭了!

    想象總是很美好的,但當華苓高高興興地跑到校場,看見仆役給她牽來了一匹只有成年馬二分之一高、溫馴到跑速只比她自己快一丁點的小矮馬時,她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悲劇的事實——按她這個年紀,想要被允許騎那種英姿颯爽的成年馬至少得再等兩三年……

    騎射課的教授依然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女教授,姓柳,一張圓臉曬得很黑,但有一身不錯的武藝。華苓知道她是丞公的屬下之一,對丞公,或者說對謝氏忠心耿耿,從二娘可以學騎射開始就在府中教課了。

    也許是武人都很容易有的習慣,柳教授言語不多,對手下的學生從來不假辭色。即使教的是上司的女兒,對她來說,首先也是她的學生,不論是哪個小娘子,只要沒有按照她所講的要求去練習,就要被罰。

    七八.九又是一起開始的騎射課,被領著對一張據(jù)說是柳氏武藝一門師祖的畫像磕頭上香之后,便被柳教授安排在校場邊扎馬步。

    身穿各色颯爽騎服的jiejie們聯(lián)袂站在三小跟前笑了她們一會兒,很快被柳教授趕去騎馬了。

    柳教授背著手立在三個人旁邊,語音嚴厲地告誡她們:“今日是三位小娘子第一日來我的課上,有許多事也許都不曉得。如今便給我好好聽著!拜在我柳三娘門下學藝,便是我柳三娘的學生。即使你們是尊貴的丞公家的娘子,依然是我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后在我的課上,我令你們作甚么,便要做什么,不得有怨言,不得頂撞!除非身子骨完全撐不住,否則不可有一次缺席!另,三位小娘子須得好好記住了,吾門不容棄師滅祖之人,你們中哪位小娘子若是要拜新師,需得我同意?!?/br>
    “是,教授?!比艘煌晳?。

    雖然教授是女子,但是這樣有氣勢的女子真的太少見了,一下子就把七八.九都嚇得夠嗆,沒有人敢多說半個字,低眉垂目,努力把馬步的姿勢端得半點不錯,生怕被責罰。

    要是在柳教授跟前做錯事了,柳教授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罵人,說不定還會下手打——大家都有了這種覺悟。

    華苓使勁穩(wěn)住兩條腿,咬著牙盡量讓自己上半身不搖晃。

    扎馬步練的是下盤,剛開始練的人站不到幾分鐘就會感覺自己搖搖欲墜,如果不能咬牙撐下去的話,一開始的鍛煉就廢了。柳教授面雖冷,但把鍛煉的要點講解得很清楚,其實是很負責任的教授。

    七娘身子骨最弱,一刻鐘之后就開始額頭滲汗,臉色發(fā)白,但是她拼命堅持著,眼里滿滿全是倔強。

    八娘蹲了一陣覺得腿很酸,眼角斜到柳教授嚴厲地在指點著校場里五娘控馬的動作,心下一轉(zhuǎn),悄悄地松開腿,半站了起來。

    換個姿勢立刻就舒服多了,八娘松松腰腿的筋骨,重新擺好姿勢,覺得一動都不敢動的七娘和九娘傻透了,施舍似的小聲告訴她們道:“教授沒有看著這邊!”

    七娘臉色蒼白,只當沒有聽到。

    華苓站在兩人中間,想了想,還是小聲告誡她:“偷懶會被教授發(fā)現(xiàn)的。”

    八娘撇撇嘴。柳教授還在校場里,二娘三娘在練習馭馬奔跑時射箭的高難度技巧,四五六娘騎著馬跑圈,教授又不僅是教她們?nèi)齻€,哪里有那么多的時間來管她們。

    知道八娘聽不進去,華苓也懶得再說。

    八娘的心眼兒似乎總是比旁人要多上那么幾個,總覺得任何一件事都有比別人更好的做法,那也是她的自由。

    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畢竟是在同一個府里生活,只要這兩姐妹不做讓她不高興的事,華苓也懶得去理睬。畢竟,不論怎么過一日都只有十二個時辰而已,把時間浪費在生氣和嫉妒上,還不如多看幾頁舊邸報,多寫幾個大字。

    “八娘子,不可偷懶!”嚴厲的女聲讓扎馬步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柳教授大步走過來,雙目冷冷地盯著八娘,厲聲道:“伸出手來!”

    這是要打八娘手心,以示懲罰了。

    雖然是女子,柳教授卻長得比普通男子還高些,華苓目測她很可能有一米七五的高度,穿一身毫無亮點的皂色騎服,一張黑圓臉神色凌厲無比。

    八娘一嚇,眼淚迅速地涌了起來,不敢伸手,怯怯地眼淚汪汪地分辨道:“柳教授,我不曾偷懶,我扎著馬步呢……”

    華苓眼角余光瞄過去,感嘆八娘真是生得好,那眼中珠淚欲墜未墜的,花瓣兒一樣的小嘴委屈地抿著,當真是我見猶憐。

    “還敢狡言!”柳教授沉下聲音,道:“扎馬步、練下盤最講耐性,我令你們站足半個時辰,絕不可動彈,你如何動了?一旦挪動身子,聚起的氣便立時消散,你仔細觀察,七娘和九娘扎馬步到如今的態(tài)勢,與你完全不同。給我看清楚?!?/br>
    八娘被柳教授提溜著到七娘和九娘跟前,看姐妹兩人的變化。

    七娘堅持得很辛苦,但熬過了最開始的一刻鐘之后,她卻已經(jīng)慢慢地適應了下來,腳下也穩(wěn)了。

    華苓畢竟身子好許多,又肯堅持,一個馬步扎的極穩(wěn),柳教授贊許地點點頭。

    行七的身子太弱了,摔摔打打的都要悠著點,行八的愛偷懶耍滑,管教不嚴就扶不起來,行九的倒是聽話的很,這三個新學生里面,最好教的應該就是九娘了。

    八娘被提著領子,勉強對著七九看了兩眼,眼淚汪汪道:“教授,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偷懶了?!逼鋵嵥帜睦锟吹贸霾煌??但她是看得清時勢的,如今柳教授惡勢力居大,她先認了錯,后面必要尋個時機去與爹爹說!柳教授這是在欺負她,明明是一樣的動作,柳教授卻只責備她,不責備七娘和九娘!

    柳教授眼角一掃就知道八娘在想什么,氣得都笑了:“左手伸出來!”

    八娘不敢不照做,教授的氣勢太可怕了。

    “啪,啪,啪?!绷淌谟貌恢睦锩龅拈L尺,打了八娘的手心三下。真正是一點水都不放的懲罰,八娘細嫩的掌心立刻紅腫了。

    八娘抱著手放聲大哭,邊哭邊嚷:“我要告訴爹爹,爹爹!……柳教授欺負我!四姐,四姐,好疼啊,嗚嗚嗚……”

    柳教授淡淡地說:“便去告吧,若是丞公發(fā)話,令我不必再教導于你,你便可回去?!?/br>
    八娘卻不敢跑,哭著又看七娘和九娘,發(fā)現(xiàn)這兩個依然擺著架子在那里,連看都不看她,越發(fā)覺得自己是關在籠子里的猴子一般好笑極了,哭得更兇。就差沒有到地上去打滾撒潑了。

    華苓看得也很心驚rou跳,柳教授果然是個嚴厲到可怕的人。幾個jiejie閑聊的時候都繪聲繪色說過柳教授有多么嚴厲,她還存了一丁點僥幸的心思,心想也許教授會看在她們年紀還小的份上,不會太苛刻的。

    ——被柳教授凌厲的眼風掃過來,她原本有些散的心神立刻聚集了,馬步還沒有扎滿半個時辰,要是動了,鐵定同樣要受罰!

    七娘也一動沒有動,但是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了。柳教授走過去摸了摸七娘的后頸,見她還撐得住,便由她繼續(xù)站著,自己從容地立在旁邊,就那么看著八娘哭。

    二三四五六都放下手里的練習走了過來。

    看著同胞meimei哭得這樣慘,四娘臉露不忍,但是她很清楚柳教授的嚴厲和公正,更清楚,爹爹把她們交到教授手上,便不會干涉教授的教學,即使去爹爹面前告狀,也只會被打回來而已。

    尊師重道,這句話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而且她們中,又有哪一個沒有在柳教授手上吃過苦頭?

    四娘囁嚅了幾下,見柳教授也看著她,眼里似笑非笑,硬是不敢開口求情。原本對武人來說,八娘如此嬌氣已經(jīng)極看不順眼,若是她給辯解什么,教授對八娘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倒是二娘畢竟居長,膽氣更足些,向柳教授施一禮,說道:“教授,八娘頑劣,勞你多包涵了?!?/br>
    二娘將要及笄,也等于是成年人了,對待她柳教授還是比較溫和的,應道:“無事,我受丞公之托教導你們,便會盡力罷了?!?/br>
    二娘過去扶著八娘的肩膀,輕聲道:“八娘莫要再哭,快向柳教授道歉。做錯了事就要受罰,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便是爹爹也是如此說??炜焓兆⊙蹨I,莫要讓人看了笑話?!?/br>
    八娘抽噎著,看清了每個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沒有一個支持她的,連同胞jiejie都沒有說話,不敢相信,一轉(zhuǎn)身往校場外跑去,抽抽噎噎地說:“我要尋爹爹!”

    柳教授沉下臉色,不再理會八娘,厲聲對七娘和九娘道:“你們兩個,如果也對我十分不滿,欲要告知丞公的話,如今便去罷!我柳三娘并不要一點苦都吃不得的學生!”

    “學生不敢?!比A苓和七娘異口同聲地答。

    柳教授臉色稍霽。

    謝丞公后面跟著牟氏,還有一大群仆婢,浩浩蕩蕩地從校場外走了過來。八娘臉色發(fā)白,連哭都不敢再哭了,跟在謝丞公身邊。

    “丞公,太太?!绷淌诓媸忠欢Y,不卑不亢。

    “柳教授辛苦了?!敝x丞公回禮,冷眸一掃,已經(jīng)把在場的事盡收眼底。

    牟氏也跟著回了一禮,看到七娘扎著馬步,小臉蒼白的樣子,不知有多心疼,卻不敢說一句話。

    謝丞公將八娘推到身前,面色冷峻的問:“八娘,為何不聽教授訓導?”

    爹爹是尋到了,但爹爹的反應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八娘已經(jīng)又被嚇壞了一次,連抽噎都不敢了,垂著頭,呆呆地說:“八娘……八娘知錯了……”

    華苓暗嘆一聲,哎,八娘是真可憐。爹爹絕對不是站在她們這邊的啊……

    謝丞公用比柳教授更嚴厲的聲音道:“我謝氏子孫,立身堂堂正正,為人處事光風霽月。你既違背了教授的訓條,便是做錯事,教授要責罰你是應當應分的,你如何敢頂撞與她?柳教授公正嚴明,我將你們交予她教導,便全盤信任她。勿要再令我聽到今日這樣的話,否則,你亦不必再進芍園,再來校場。八娘,可聽清楚了?”

    “是,爹爹?!卑四飮樀脦缀跽f不出話。

    謝丞公收起嚴厲的面色,看其他的女兒一眼,最后朝柳教授道:“這些孩子,還要請柳教授勞心了。”從二娘到華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必不負丞公所托?!绷淌诿C容應道,武人風骨儼然。

    謝丞公不再停留,領著仆婢們很快離開,把場地重新留給了柳教授。

    ☆、第42章 父女對話

    42

    書房的兩張紅木條案上攤開了五六十份紙質(zhì)黃舊、透著股陳腐氣息的舊邸報,將條案擺得滿滿的。這些古舊的報紙都是手抄的,幾張紙訂成一本,上面的內(nèi)容有小半是關于皇帝又發(fā)布了某某令諭,或者后宮又進了若干妃嬪,皇子公主出生之類,剩下的就是朝廷政令居多,從中書門下省簽發(fā)的政令,也有時候會選登下面的官員進上的奏疏。

    華苓姿態(tài)隨意地坐在案前,悠閑地把這些舊報紙一頁一頁翻過去,偶爾看到有用的地方,就在硯臺上舔舔墨抄下來。

    丞公府中只存有從丹朝立朝那幾年往下至今的邸報資料,至于前朝、甚至更早的各種記載資料,在每隔幾百年的新舊朝交接之間,總要因為社會動蕩而散失毀逸掉大部分。

    但就是丹朝五朝皇帝這期間積累下來的邸報,就已經(jīng)需要專門辟出整整三間大屋來存放,華苓從兩年多前就開始每日翻看個幾十份,她是按照年份順序倒著往前看的,到現(xiàn)在才看到開國皇帝-照帝大去之前十年。

    照帝在位一共十八年,也就是說再看完前八年的報紙,她這段漫長的閱覽跋涉之旅就可以先畫上一個句號了。

    雖然邸報上面登載的內(nèi)容,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歌頌四海升平,但也以它獨特的側(cè)面向華苓展示了大丹這個國度百多年來變遷的軌跡,令她受益不淺。

    伸個懶腰,華苓懶洋洋地說道:“蘿兒,去讓金瓶jiejie做點甜湯,看得累了要歇歇?!?/br>
    在另一張條案前幫著翻看的金籮放下手上的邸報笑道:“九娘子稍等等,不出盞茶時間,金瓶jiejie肯定打發(fā)墜兒給你送甜湯來啦。”腳下卻不動,繼續(xù)抄錄邸報上華苓作了記號的內(nèi)容。金籮腦子伶俐,一筆正楷寫得又快又清晰,很幫得上華苓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