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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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當(dāng)時的清岑似乎問了一句…… 今天晚上還去不去朝夕樓。 朝夕樓是冥界聲名最廣的風(fēng)月之地,韶華歌舞,美人如云,夜以繼日燈火闌珊,偶爾也有天界神仙來此消遣,因而得了一個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別名“三界銷.魂窟”。 再然后修明告辭離開,他和清岑一起消失在正門外,卻好像并沒有回天界。 修明神君作為三十六重天的神尊,法力深厚無可計(jì)量,我猜不到什么樣的困境能縛住他一個多月,阻擋他返回上界。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br> 我腦子里一團(tuán)亂的時候,紫微星君忽然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他重新聚起云霧,寬廣的衣袖迎風(fēng)飄動,“人界的西部荒原近日生了一場魔亂,天界的星相預(yù)示也算不上太平。你近來若是想外出,遇事最好謹(jǐn)慎小心些?!?/br> 紫微星君帶著仙鶴離開以后,我在涼亭邊呆站了一小會,遠(yuǎn)處的天空碧藍(lán)如水,綿白的云朵輕如柳絮,襯著晨間的日色漫開清淺的光暈。 準(zhǔn)備回冥殿時臨近中午,天光緩慢暗了下來。 我抬頭望天,將看了一上午的陣法書收進(jìn)乾坤袋里,“好像快要下雨了……” 風(fēng)中攜著若有似無的雨意,白澤依在我身邊蹭了蹭,又垂頭刨了刨蹄子,我摸了它頭頂?shù)年鹘牵p聲道:“走,我?guī)慊丶?。?/br> 這場小雨淅淅瀝瀝,一直持續(xù)到傍晚時分。 暮雨初歇,黃昏霞色淺淡。 我走到殿內(nèi)的琉璃窗邊,推開窗扇的那一刻,剛好看見夙恒踏進(jìn)院子里,頓時雙眼一亮,歡欣雀躍地跑了出去。 白玉雕砌的臺階上淋著剛剛下過的雨水,踩到第二級時腳下一滑,我伸手去扶翡翠闌干,卻被瞬移而來的夙恒直接打橫抱起。 披在身上的薄衫滑落半截,露出瑩白雪膩的肩膀,雨后的寒風(fēng)一吹,我才覺得殿外非常冷,耳根卻仍是一片guntang。 夙恒將我抱進(jìn)了殿內(nèi),侍女們見狀,習(xí)以為常地退下了。 桌上擺著一碗芙蓉魚羹,正冒著騰騰不止的熱氣。 “剛才正準(zhǔn)備吃飯……”我靠進(jìn)夙恒的懷里,軟著聲音撒嬌道:“你陪我吃飯好不好?” 他低聲笑了笑,薄唇吻上我的額頭,嗓音低沉柔和地應(yīng)了一聲好。 夕陽落下,薄暮夜空廣,殿內(nèi)燈火煌煌如晝。 我端正地坐在夙恒的腿上,定定望著他右手中的銀勺子,每當(dāng)那勺子盛滿魚羹遞過來時,就心滿意足地將一勺魚羹全部吃掉。 他的左手原本摟在我的腰上,卻逐漸劃進(jìn)了我的衣領(lǐng)內(nèi),平靜且淡然道:“除了魚羹,還想要什么?” 他的手勁加大了幾分,粗糙的手掌揉握著雪嫩的豐盈,語聲卻仍是那樣的平淡從容。 我呼吸加快,咬住勺子說不出話來。 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夙恒在我耳畔低聲道:“用別的東西繼續(xù)喂飽你,嗯?” 我愣了一瞬,叼在嘴里的勺子摔落在地,臉頰染上羞怯的嫣粉,咬字極輕道:“不要這樣……”話中夾雜著喘息,頓了片刻又添了一句:“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夙恒抱著我站了起來,很配合地問道:“什么事?” “今天在東南方的一個涼亭邊,遇到了紫微星君,”我抬眸看著他,輕聲回答道:“他說修明神君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回天界,眼下大概身陷困境……” 我頓了頓,又問:“你知道修明去了哪里嗎?” 夙恒將我放到了床上,他并未答話,只是吻住我的唇,似乎并不準(zhǔn)備告訴我,等了一陣以后,我拉過松軟的被子,滾進(jìn)了床角里。 “挽挽。”他低聲喚道。 “那天你們好像要去朝夕樓……”不知道為什么,心底忽然涌起一陣澀意,我拽緊了被子,眼中水汪汪一片,“修明神君沒有回天界,他是不是和清岑天君一起去了朝夕樓,那里的美人那么多……聽說你和他們交情很好,假如他們邀請你去……” 微涼的指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他低低道了一聲:“醋勁這么大?!?/br> 又順手捏了我的臉,他才接著沉聲道:“朝夕樓里的美人,怎么比得上挽挽?!?/br> 我不想說話,愈發(fā)往被子里靠。 夙恒伸手摟住我的腰,“還在生氣?” 我推開被子,翻身滾進(jìn)他懷里,“沒有生氣。” 纖白的手指描著他衣領(lǐng)上的暗紋,我輕聲道:“不知道朝夕樓是什么地方,為什么天上的神仙都會去,我只是有些害怕……” 他將我抱緊了些,低頭吻了我的臉頰,“我?guī)闳ヒ惶??!?/br> 夜空茫茫,月朗星稀。 雕飾華麗的馬車內(nèi),四角都嵌著光色柔和的夜明珠,我坐在夙恒的身側(cè),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夜景。 八匹銀尾獨(dú)角獸拉著這輛馬車一路疾馳,縱橫交錯的長街上,景物和行人的影子都有些模糊。 我眨了眨眼睛,側(cè)過臉看向夙恒,“君上……” 他沒有應(yīng)聲。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淺聲叫道:“夫君?!?/br> 夙恒將我抱到他的腿上,解開我有些松垮的腰帶,重新系好了以后,緩緩接話道:“乖,再叫一聲。” 他的聲音低沉微啞,落在耳畔更是說不出的惑人。 我抬頭親了親他的臉,乖巧道:“夫君。” “還有半個時辰?!辟砗阄侵业拇桨?,手掌扣在我的腰上,“想不想在馬車?yán)铩?/br> 我紅透了耳根,含羞拒絕道:“不想……” 話音落后,夙恒并沒有放開我,隔著衣服在我身上摸了幾把,靜了一陣忽然開口道:“死魂簿上有了新的名字?!彼暤溃骸巴焱煊忠ト私缌??!?/br> 這話雖然說得平靜漠然,卻似乎帶著淡淡的怨氣。 我怔了怔,又湊過去親了他一下,“這次雪令和我一起去,我會盡快回來?!?/br> 夜明珠的光暈輕淺,像是融進(jìn)了雨夜的月色。 他一手摟著我的腰,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而后又道:“我等你。”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冥司使恭敬地拉開車門,手執(zhí)純銀法杖立在門邊。 琵琶古琴交雜著絲竹箜篌,入耳的樂聲清亮悠遠(yuǎn),我望著不遠(yuǎn)處鴻圖華構(gòu)的玉宇瓊樓,默了半刻后輕聲道:“這就是朝夕樓……” 夙恒將我橫抱下馬車,冥司使們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 “我也是第一次來。”他道。 來往的客人熙熙攘攘地走過,我才察覺客人中有男有女,安靜地呆了一小會以后,又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看不見我。 我定定望著夙恒,心想他大概是加了隱蔽結(jié)界。 然而有一位冥司使卻好像不在這個結(jié)界里,他收了握在掌中的法杖,方才踏過門檻,就有兩位秀麗動人的姑娘圍了上來。 正門外紅綢紗幔飄蕩,古樂悠揚(yáng),韶光清朗。 兩位姑娘身穿廣袖長裙,衣領(lǐng)拉的很低,臉上薄施一層淺粉的胭脂,眉眼含笑,舉措多嬌媚,聲音甜而不膩道:“奴家終于又盼到您了?!?/br> 似乎是???。 那位冥司使默默從兜里掏出兩錠金子,遞給了一左一右兩個姑娘。 路過的客人們見怪不怪,似是早已習(xí)慣這般非同尋常的豪奢。 冥司使又從兜里掏出一沓大額銀票,一副常來歡場燒錢作樂的樣子,語氣中透著一股空虛寂寞冷,深沉道:“叫你們最漂亮的姑娘來。” 他說:“叫上七八個,好好樂一樂。” 兩位引路的姑娘雙眼放光,嬌容堆笑,沖他盈盈一拜道:“爺,您這邊請?!?/br> 我跟著這位爺走進(jìn)了朝夕樓的大堂。 大堂的桃木橫梁上,懸吊著數(shù)十盞水晶流燈,通亮如夏日的白晝一般,絲竹曲樂婉轉(zhuǎn)不歇,夾帶著花衢柳陌的歡笑燕語。 廳堂的正中央,搭了一個高約三丈的玉石臺。 我牽著夙恒的手,靜靜站在一方無人落座的圓桌邊,看臺上那云鬢花顏的青衣美人…… 跳著冥界的合歡舞。 臺下的看客們?nèi)齼沙扇?,坐在桌邊飲酒作樂,懷里抱著或妖媚或清秀的姑娘,時而為那跳舞的青衣叫上一聲好。 舞樂的節(jié)拍很慢,琵琶輪指長音不歇,燭火通明的臺上,她姿態(tài)極美地褪下外衣,藕臂纖細(xì)如蓮蔓,著一件薄衫揮袖旋身,眼波盈盈堪可勾人。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 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她一樣。 守在冥司使身邊的姑娘笑聲若銀鈴,朱唇輕啟道:“爺您看,跳舞的這位是玉奴,玉奴姑娘也是朝夕樓的紅牌之一,每三個月登臺一次……” 那位冥司使掂量著手里的銀票,望著跳舞的玉奴姑娘,應(yīng)了一聲“哦”,又道:“待會也把她帶到我面前來?!?/br> 一刻鐘以后,在朝夕樓頂層的某個包廂房間里,齊聚了包括玉奴在內(nèi)的七位紅牌,清新冶麗應(yīng)有盡有,薄裙裹身,貌美非常。 最后一個推門進(jìn)來的姑娘更是麗質(zhì)超群,她抱著一把玉骨犀牛角的琵琶,一顰一笑皆引人遐思,一舉一動都仿佛無盡撥撩,款款站在七位紅牌之前,鶯聲軟語道:“爺,讓奴家給您唱首曲吧……” 我想了一會,還是很膚淺地問:“你覺得她們漂不漂亮?” 夙恒抬手?jǐn)埳衔业募?,“比不上挽挽一半漂亮?!?/br>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冥司使蒙上雙眼和八位紅牌玩起了捉迷藏,他們在屋子里追逐嬉戲的時候,夙恒憑空拽出了一把紫檀木椅。 他抱著我坐在這把椅子上,一心一意剝起了核桃。 我一邊吃核桃,一邊仔細(xì)端詳那些姑娘,看了一會,目光有些怔住,“她們中的兩個,眼底好像有青印?!?/br> “嗯,厲鬼青印?!辟砗愕?。 我著實(shí)感到十分震驚,手中的乾坤袋跌到了地上,袋子里裝著的山核桃滾出來幾顆,有一顆甚至滾去了墻角,絆倒了一位衣著清涼的姑娘。 她嬌弱地驚呼出聲,衣服扯破半邊,光潔的后背露在了外面。 我伸手捂上夙恒的雙眼,“不要看她?!?/br> 他道:“我只想看挽挽?!?/br> 我聞言心滿意足,仰著臉親了他一下。 “清岑和修明確實(shí)來過朝夕樓。”夙恒召喚出赤焰天火,將落地的乾坤袋燒成了煙灰,低緩著聲音道:“這里有不少美人是厲鬼所化,采陽補(bǔ)陰,傷了幾位天界神仙的仙骨?!?/br> 我怔然一瞬,接話道:“所以他們來這里,是為了敲碎那些厲鬼的命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