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收起來?！蓖鯆邒哒f道，“用了之后，以后味道都能消除？”

    莫德音搖搖頭，“杜小姐說有些難，這幾日讓我用藥皂洗漱，早起的時候用濕巾子沾著藥皂涂一涂，能夠頂半天的時間呢。不過這樣就很好，她說今天只是第一日，平時若是不處太多的汗，應當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我的隱疾的。”

    “阿彌陀佛?！蓖鯆邒吣盍艘痪浞鹛?，“老爺夫人要是知道了，也終于能夠放下這一節(jié)了?！?/br>
    莫德音聽到了王嬤嬤提到了娘親和爹爹，眼淚猝不及防就落了下來。

    主仆兩人竟是抱著哭了一場，因為莫德音的隱疾，王嬤嬤是cao碎了心，現(xiàn)在雖然不能根治，能夠壓住了味道已經(jīng)是從前不敢奢想的。

    王嬤嬤首先止住了落淚，還用帕子擦了小姐的臉頰，“這是好事呢，別哭了?！?/br>
    “恩。”眼底還含著淚，就笑了，仿佛雨中蓮花盛露，微微在風中搖展。

    杜瑩然第二日到了齊府，首先見到的不是齊灼華，而是齊家的主母周氏，“莫家小姐的病癥，怎么樣？可有把握?！?/br>
    “根治的話恐怕有些難?！倍努撊徽f道，“不過已經(jīng)有法子壓住了味道?！?/br>
    周氏不曾聞過那味道，聽著杜瑩然的話，心中難免有些失望。杜瑩然見著周氏的神色，開口說道：“莫小姐身上的病癥，能夠壓住了味道，也就算是好了大半，自然就可以外出行走了?！?/br>
    周氏此時才覺得自己似乎是想差了，想來以前身上的味道定然是用香露都遮不住，才托病藏于深閨，現(xiàn)在杜瑩然已經(jīng)能夠壓住了味道，齊府或許就能夠滿足了？周氏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不過比剛開始是要好多了。

    “還勞煩你了?！敝苁衔⑽㈩h首，“你去華兒那里吧?！?/br>
    “舅母，這就是我要同你說的第二樁事了，剩下的，表姐靜養(yǎng)就是?！倍努撊徽f道。

    杜瑩然最后陪著周氏去了齊灼華那里，齊灼華連忙就問道，“莫家小姐的病癥，可有的治？”

    杜瑩然說了同樣的話，不同于周氏那時候的失望，齊灼華的眼睛就瞪大了，滿眼是不可思議的震驚！齊灼華親自聞到了那個味道，尤其是香露和狐臭夾雜，那種讓人作嘔一輩子都難忘的味道，那種味道竟然能夠被杜瑩然壓??？

    周氏見著齊灼華這般，拿出手帕掩住口唇，輕輕咳了一聲。

    齊灼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說道：“表妹果然是醫(yī)術高超。”

    “算不上?！倍努撊徽f道，她是有了前世的記憶，才能有現(xiàn)在的醫(yī)術，還比不得爹爹杜斐，關于醫(yī)術，是需要她一輩子追求的。

    “現(xiàn)在是春日，味道可以壓住，那么夏日呢？”齊灼華繼續(xù)問道。

    “恩，半日的功夫是可以達到的。”杜瑩然說道，“出門的時候備上藥膏就好。”

    齊灼華的目光復雜，杜瑩然若是治不好莫德音，她會焦躁不安，此時聽到了杜瑩然能夠壓住味道，心里頭更是泛著酸楚和疼痛。她總是輕描淡寫就化解了危機，還沒有過門，就讓孟舒志的一顆心拴在了她的身上，柳蓮安弄得憔悴不堪，而自己呢？就算是治好了莫德音，恐怕莫德音的心中也永遠留著一根刺。

    周氏見著女兒如此，不著痕跡上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好了華兒，瑩然也說了你要靜養(yǎng)，既然莫小姐的病癥能夠解決，你也就放寬了心?！?/br>
    “恩?！饼R灼華說道。

    杜瑩然當然看到了齊灼華的目光，她付之一笑，從前她就同齊灼華說過，好日子是自個兒經(jīng)營出來的。提出了告辭，周氏親自送她出去。

    等到杜瑩然走了之后，周氏回到了女兒的閨房之中，就說道：“莫家小姐身上的味道當真那般的難聞？只是壓住了味道，不治愈，也可以？”

    “娘。”齊灼華嘆了一口氣，“你不曾聞過那個味道，便不知道那味道究竟有多濃烈，莫小姐身上噴的香露幾乎讓人打噴嚏了，還壓不住那味道。而且現(xiàn)在是春日，若是到了夏日，更是可想而知。再說了，只是外用的藥膏，就算是出門在外，只要按時涂抹藥膏，沒人能夠發(fā)現(xiàn)那味道，也就算是好了。我沒有想過表妹能夠做到這樣，壓制住半日，已經(jīng)足夠了，更衣的時候就可以涂藥?！痹捳f到這里的時候，聲音有些苦澀。

    “華兒，你知道嗎？”周氏緩緩開口，“你在嫉妒她，你的表妹杜瑩然。”

    齊灼華身子一顫，眼睛不自覺瞪大了。

    “你總是在和她比較?！敝苁暇従徴f道，“這一次，你表妹替你解決了這樣天大的麻煩，你的眸色里卻并不是全然的感激，甚至還有些難受，你嫉妒她的優(yōu)秀?！?/br>
    周氏見著女兒開口，厲聲說道：“你聽我說！你以為你的表現(xiàn)騙的了誰？就拿這一次，你在莫家惹了天大的麻煩，你表妹解決了莫家小姐的大難題，可你倒好，你是什么表情？”

    齊灼華被周氏說的有些委屈也有一些心虛。

    周氏的語氣又放緩了，“你們本是自家的親戚，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我有一陣子是對她不好，那是因為她那當街簪花的狀元郎，原本是我替你預備下的，但是你現(xiàn)在也有了歸宿，你同她較什么勁兒？自從她去了及第巷子同她爹爹住在一起，性格也開朗了不少，先是和三公主交好，而后孟府的小姐也和她交好，這一次又對莫家有恩，莫家小姐對她也是感激不盡，你這個時候，不能同你表妹生疏了?！?/br>
    齊灼華的心中一痛，上輩子，莫德音就同杜瑩然兩人是交好的。

    “小時候你喜歡她跟喜歡的什么似的，怎么大了反而生疏了？”周氏緩緩說道，“她現(xiàn)在性子又好，又有一手好醫(yī)術，就算是你不想親近她，也萬萬不能露出今日里的眼神。好好的親戚和朋友，生生會毀了?！?/br>
    周氏和齊灼華說了很多，齊灼華模模糊糊意識到自己同母親還有很大的差距，原本她以為自己重活了一世，兩世的經(jīng)驗竟是還不如周氏看問題看得精準，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

    *******

    杜斐這幾日就發(fā)現(xiàn)了女兒更加忙碌了，先前是一邊去齊府，一邊搗鼓她所謂的藥皂，現(xiàn)在雖然不去齊府了，每日里是把藥材擺弄到胭脂盒子里。杜斐輕輕咳了一聲，“瑩然，若是想要什么胭脂，讓脂粉店的人去做就是了?！?/br>
    “才不是?！倍努撊皇中睦锱踔⌒〉碾僦凶?，小心翼翼放置到一邊等著膏子凝固，“這不是給我用的，是給患者用的。爹爹再等我兩日，我確定了有用，再給爹爹說。”

    杜斐原本覺得女兒在學醫(yī)上天賦斐然，若是浪費了世間去擺動弄脂粉，反而是落了下乘，此時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藥膏，還要放在胭脂盒子里，卻也不多問了。

    這一日杜瑩然杜瑩然正在外曬藥，抬頭時候就看莫家兄妹二人。

    莫宇軒常年征戰(zhàn)在外，面上的肌膚是健康的蜜色，一雙俊眉斜飛入鬢，厲眸洞若虛火，一身青衣長衫生生被他穿出了生殺決斷之感，今日里的風有些大，扯動他的長袍獵獵作響，竟是仿佛讓人聽到了遠方的旗幟被風扯動的聲音。

    莫德音穿著鵝黃色的褙子，下身是煙紫色馬面裙，裙面上是月兔搗藥繡紋，月兔的紅色的眼眸鑲嵌著紅色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她身上披著大紅色披風，披風上一行白鷺拍打翅膀上青天。

    “杜小姐?！蹦乱粜χ锨埃斑@是家兄?！?/br>
    莫宇軒對著杜瑩然拱手，聲音沉穩(wěn)，“舍妹的病，有勞杜大夫了?！闭f完竟是行了一個大禮。

    杜瑩然被莫宇軒的動作嚇了一跳，“無需多禮，我本是醫(yī)者?！?/br>
    莫宇軒看著杜瑩然，因為在曬藥，她穿的是粗布青衫，烏壓壓的長發(fā)只用一根玉簪挽住，手腕上一直鮮翠欲滴的鐲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雖然不施脂粉，卻難掩芳華。

    莫宇軒這次過來是特地感謝的，他也知道m(xù)eimei身上的味道是多么難以壓制住，自從開了春之后，無論如何meimei都不肯出府，這一次用了杜瑩然的藥膏，終于肯出門了。

    ☆、第76章 神醫(yī)（二）

    莫宇軒接下來的舉動，才是讓杜瑩然錯愕，因為他讓人抬下了一個又一個的箱子。

    “不必不必?！倍努撊贿B忙擺手，“若是心里覺得過意不去，付我一錠銀子的診金就好了?！?/br>
    “這些是野外的山參、靈芝之類的藥材?！蹦钴幷f道，“在京都之中雖然難得，在有些地方卻算不得什么。這些年出征在外，得了這些藥材，也用不上，就送與杜大夫了?！?/br>
    野外的藥材！杜瑩然的眼睛一亮，這在京都之中用千金都難買到的，“不然我給你銀子?！?/br>
    “不必?！蹦钴幘故切α耍〈轿⑽P起一個弧度，柔和了他凌厲的面容，“這些不值什么錢，杜大夫不必多說。”

    莫宇軒的態(tài)度堅決，加上一邊的莫德音也淺笑著說道：“哥哥原本就替我準備了這些藥材，誰能治好我，這些藥材就送給誰，你是名副其實的神醫(yī)了，不送給你又送給誰？”

    此時巷子里本就有不少人，加上一箱又一箱的實木箱子往藥鋪里面送，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聽到了神醫(yī)兩字，周圍的人是小聲議論起來。

    杜瑩然也只好接下了東西，這些藥材不僅僅是莫家兄妹兩人的感謝，也是想要發(fā)出信號，莫家姑娘的病癥已經(jīng)全好了。莫德音因為之前的狐臭，總是藏于深閨，現(xiàn)在既然能夠壓住了味道，少不得要外出走動。

    莫宇軒見著杜瑩然一點就通，眼眸里劃過了欣慰的神色，柔聲對著meimei說道，“你同杜大夫說說話，我先走了，晚些時候再來接你?！?/br>
    “我會讓你送莫家小姐回去的?！倍努撊婚_口說道。

    “好。”莫宇軒說完了之后，就帶著人離開，此時只有披著大紅披風的莫德音還有她身側(cè)的小丫鬟留了下來。

    “我們進去慢慢說?！倍努撊话涯乱粢氲搅宋輧?nèi)，讓劍蘭在外守著店鋪。

    等到進了內(nèi)屋，“可還好用？”杜瑩然才開口問道。

    “恩。”莫德音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上午出來了一個上午，都沒人發(fā)現(xiàn)。而且這十天的時間，嬤嬤說味道小了些?！?/br>
    那藥皂本就是消毒殺菌，味道減輕也不奇怪。杜瑩然說道：“我原本就想著什么時候再登門造訪，現(xiàn)在你自己來了，藥膏就直接給了你。洗漱的話，直接用藥皂，出門把胭脂盒帶上，若是別人問起，你說薄荷膏就是了?！?/br>
    莫德音打開了胭脂盒子，就聞到了沁人心脾的薄荷響起，淡綠色的一盒膏，讓她目光閃閃發(fā)亮。

    “恩。”莫德音點點頭。

    “若是有什么難受的，一定要告訴我。”這次的方子和上次又有改變，杜瑩然生怕莫德音過敏了，“若是覺得難受，就來找我?！?/br>
    “好?！蹦乱酎c點頭，“我可以叫你杜jiejie嗎？”

    “好啊?！倍努撊惠笭栆恍?，“meimei?！?/br>
    莫德音的面上歡喜，“過幾日，天氣好些了，我請你去賞花好不好？恩，華jiejie也去?！?/br>
    “恩?！倍努撊徽f道，“春日里多叫上幾個人，也是熱熱鬧鬧。”杜瑩然聽得出來莫德音的語氣是對齊灼華有了些排斥，但是今后兩人總是沾親帶故，所以仍是要邀請齊灼華。

    “是這樣?！蹦乱粽f道。

    莫德音因為常年待在閨中，所以讀的書很多，說了一會兒話，杜瑩然便發(fā)覺了莫德音的知識淵廣，涉獵的書極其廣，而且照顧著杜瑩然，把書本的內(nèi)容說得是淺白。

    杜瑩然不由得贊嘆莫德音的知識淵博。

    莫德音似乎是極其不適應被夸獎，低聲說道：“我也是每天無事，就翻著書，等到后來看得多了，也漸漸喜歡上了?！?/br>
    好好的小姑娘，因為身上的難言之隱只能躲在屋里，說起來也是可憐了，杜瑩然對著莫德音說道，“今后外出就是，把過去的份兒補上?！?/br>
    莫德音露齒一笑，笑容璀璨得幾乎晃花了人的眼，自從被杜瑩然的藥皂壓住了身上的異味，她整個人心里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笑起來也沒有了之前的憂郁和害羞，原本的莫德音像是打著骨朵兒的花苞，含羞待放，此時則是怒放開來，在春風之中搖曳生姿。

    “你先把藥膏涌上?！倍努撊徽f道，“下午藥鋪里也沒事，等會我爹爹就會過來，我陪你去逛一逛。我知道有一家首飾店很好。”

    “真的啊。”莫德音軟軟地說道，像是和杜瑩然撒嬌一樣，“那我們?nèi)?。”莫德音想著自己也帶了一些錢，要是看到了好的首飾，送給杜jiejie一套才是呢。

    莫德音今天雖然上午和哥哥逛了半天的時間，下午的時候仍是興致勃勃，不同于上午的走馬觀花，下午和杜瑩然去了首飾鋪子，去了胭脂店最后還買了些布料，她準備給哥哥做一身衣服。

    到了最后莫德音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了下來。

    “晚上的時候用熱水泡一泡?！倍努撊环愿滥乱粽f道，“今個兒走了那么遠，明個兒你肯定會難受，不過要記住，就算是難受，也要走動一番?！?/br>
    莫德音對杜瑩然的話可以說言出必從，雖然累得夠嗆，腦袋點得卻很用力。

    杜瑩然微微一笑，送走了莫德音之后，劍蘭捧著今天下午的收獲回到了藥鋪。

    晚上，杜瑩然把藥皂和藥膏給了爹爹，“這藥膏是我自己制成的，可以除瘙癢，如果身上有小丘疹，使用這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最為關鍵的是可以除狐臭，恩，如果是腳氣病，或許也有效?！?/br>
    狐臭和腳氣病，都是被稱為不可以治愈的存在，杜斐拿著藥膏，問道：“這里面有什么藥？”

    杜瑩然和父親說了，杜斐聽著這些外用的藥物，大都是避穢的，“可試過了？”

    “這一次給莫家姑娘用的就是這個。”杜瑩然說道，“若是有人求診，爹爹不妨試一試。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適用，若是用了之后皮膚紅腫瘙癢，就需要用清水洗凈，不能再用。一般情況下，味道都應該會減輕才是?！?/br>
    既然這樣說了，杜斐就收下了藥皂和藥膏。準備過兩日同友人周御醫(yī)周若禾尋上病人試一試。

    杜斐原本把藥皂和藥膏給了周若禾，周若禾知道杜瑩然每每有奇妙的想法，這藥膏和藥皂從方子上來看，一味是避穢的藥物，周若禾說道：“正巧我有一親戚染了腳氣病，我讓他試試就知道了?！?/br>
    結(jié)果是好的驚人，不過是十來日的功夫，原本腳上的腳皮都褪了下來，漏出了粉色的正常的腳rou。周若禾看著這方子，原本是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當做女兒家用避穢的藥材隨便做出來的，見著親戚千謝萬謝，愕然地甚至揪掉了一兩根胡子。

    周老太太見著丈夫如此，反而笑著說道：“你原本就常說后生可畏，現(xiàn)在怎的又忘記了瑩然丫頭的本事了?！?/br>
    周若禾想了想，“我再試試這藥?！北阌謱ち嘶加泻糁?，這一次周若禾一共找了兩人。讓他們兩人用藥皂和藥膏，味道消減了不少，只有傍晚的時候，才有淡淡的味道。

    “神醫(yī)啊?！逼渲幸蝗烁屑ぬ榱憬o周若禾鞠躬，周若禾連忙說道，“萬萬不敢當，這是我從友人的藥鋪里尋來的藥皂和藥膏?！?/br>
    那人問道：“這藥皂和藥膏可有得賣？”

    “我還要去問問。”周若禾想著，無論如何得去一趟及第巷子了。

    周若禾來的時候，便同杜斐說了這藥效。杜斐也是愕然，“此話當真？”

    “生了腳氣病的，壞腳皮全部褪了下來，還有狐臭的兩人也好轉(zhuǎn)了。”周若禾連忙說道，“瑩然那丫頭可和你說了醫(y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