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江云昭趕緊抱住易夫人的手臂將她拉住。 “伯母您別急!這事兒還可緩緩,但是將此事處理掉,卻是刻不容緩!” 她說的,便是將那兩萬兩填上一事。 易夫人看看手里的銀票,又看看立在門側(cè)的濃眉大眼的少年,緊了緊握著長鞭的手,正欲上前先給這臭小子一些教訓(xùn),身后響起了女孩兒的呼聲。 “娘!你這是怎么了?哥哥做錯了什么,竟是請了家法?” 原來是易菁兒聽說了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 江云昭忙借機說道:“夫人還是先去把銀子處理掉吧。這事……”她喉嚨有些發(fā)澀,“這事往后再說。許是過上些時日,就有轉(zhuǎn)機了呢?!?/br> 易夫人到底顧忌女兒的想法,不愿讓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作出那種有辱家門的事情。 她重重的哀嘆一聲,頹然丟掉長鞭,“罷了。我先將這孽障的事情處理好再說?!?/br> 語畢,她整整衣衫,神色一斂,竟是要行禮。 江云昭大駭,忙上前扶住她,硬是止住了她的動作。 “伯母這樣,可真是折煞我了?!?/br> “你這般出手相助……” “沒什么?!苯普芽酀氐溃骸澳槐胤旁谛纳?。”她朝快步走來的易菁兒望了眼,“您先去罷。恰好我還有幾句話想與他們說,還需停留一會兒?!?/br> 易夫人不知她有話要同易大少爺說,只以為她是要和易菁兒說話。 時間緊迫,來不及細想。易夫人匆匆別過了她,趕緊吩咐人,去尋易大將軍昔日的副將,一同往兵部去了。 易菁兒看著兄長,見他毫無異色,稍稍放心些,又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惹了母親生氣了?” 易大少爺咧咧嘴,說道:“我與昭兒有些話要說。你幫我們在門口守著去?!?/br> 江云昭與他們相識多年。昔日之時,也有過少年們拉了江云昭一同在屋里嘀嘀咕咕商議事情,為了怕被父母撞到大家在商量‘好事’,他們就會遣了自家弟弟meimei在外面守著,時刻留心外面。 易菁兒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過江云昭不少次。故而雖相識,卻不甚熟悉。 此刻聽了易大少爺?shù)脑挘⑽从X得江云昭和易大少爺有何需要避諱,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這便往院外去了。 易大少爺就將江云昭請進了屋內(nèi)。 兩人湊在屋子正中,并未關(guān)門。既可以時刻留意著周遭動靜,又能保證輕聲說話不會被人偷聽到。 不待江云昭開口相詢,易大少爺已經(jīng)急急開了口。 “你讓鴻先當(dāng)心著些。那些人手里有些極狠的東西。我差點中了招。幸好及時發(fā)現(xiàn),裝得很像,這才避免被他們真的暗算上?!?/br> “你指的是……” “是一種能夠讓人神智不清的東西?!币状笊贍敓┰甑囟辶硕迥_,“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129|4.文|學(xué) “能讓人神志不清的東西?”江云昭聽了只覺得匪夷所思,“沒有。我至今未曾聽說過?!?/br> 易木林眉眼擰皺到了一起,抬拳朝著墻上狠狠捶了一拳,“他娘.的。那些混賬準備給我吃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么!” “當(dāng)時是個什么情形?” “其實我也說不太清?!币状笊贍斠е莱瘔ι嫌置痛妨藥紫拢瑲獾媚樇t脖子粗,“依著他們的意思,那種東西入了口,就會全身放松,飄飄然,感覺極其舒坦。我聽他們說,只要沾上了那玩意兒,一輩子就都得靠著它了。我害怕,”他頓了頓,有些赧然,“我怕我真的栽在這種東西上面,就佯裝中了招兒,半途想辦法把它偷偷吐了。不過,因在口里含了稍許時光,個中細節(jié),有些記不清了??梢钥隙ǖ氖牵斻y子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感覺沒過多久,迷迷糊糊的,兩萬多兩就砸進去了?!?/br> 說起這個,他這般的英武男兒亦是心有余悸。 “不只事后有些不太記得清自己做過什么。我這些時日,偶爾想起當(dāng)時的情形,只覺得恨不得再吃些那東西才好。幸虧當(dāng)時那東西沒有入腹,這種感覺比較淡,而且只頭兩天有。熬一熬,就也過去了?!?/br> 此種物品,江云昭聞所未聞。正欲再詳細問他,院外傳來了易菁兒的高高說話聲。 “慶林,你來啦?哥哥?哥哥在院子里和友人說話呢。” 她這般做,顯然是在刻意告訴屋內(nèi)人,她們的弟弟易慶林過來了。 那個莽撞小子,若是硬闖,易菁兒定然是攔不住的。 易木林知道時間緊迫,忙在江云昭跟前快速低聲道:“后來他們把那些銀子放到我身邊,讓我拿走。其實我是知道的。但是為了像一些,就也照辦將軍餉拿走了。事后……” 事后,左右銀子已經(jīng)在他手里,若是不給賭場那些人,他必然身敗名裂。給了,好歹還有些緩和時間來湊銀子。 江云昭心中了然,輕輕頷首,“我明白。鴻先讓我跟你道個歉,這事兒是他對不起你。往后自當(dāng)好好謝過你?!?/br> “哪就需要他來謝了?”易木林摸了摸額頭,笑笑,“不過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就想告訴你們這個東西的事情,你們也好防著點。” 江云昭笑笑,還未來得及回話,易木林突然拔高了聲音,說道:“我家的事情你少管。我想怎么樣,我心里有數(shù)。哪就需要你來多嘴了?你給我走!原先挺機靈的小姑娘,嫁了人后,倒是愈發(fā)羅嗦起來了!” 易大少爺脾氣不好,素來犟得很。一個不順心就將人趕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易菁兒和易慶林見他如此,倒也不是特別震驚。 唯一讓他們奇怪的是,易木林居然對江云昭發(fā)了火。這可是頭一回。 江云昭知曉易木林這是順勢而為的幾句話。雖說這般說辭會讓易夫人回來后對他再次發(fā)火,但他即已開了口,她也不好駁斥了。便接道:“我好心來勸你,你卻這樣……也罷,是我好心做了惡人。即使如此,我也不多留了?!?/br> 說罷,與易菁兒和易慶林微微頷首示意,這便告辭離去。 在去往明粹坊的路上,江云昭還一直都在思考那個奇怪物什的事情。可惜她自小未曾接觸過多少藥材,最為熟悉的,也不過是前世時為父母親抓藥所需的那幾種。她將自己從小到大所聽聞之藥細細捋了幾遍,也未曾得出可靠答案。 心中郁結(jié),她不由重重嘆了口氣。 “夫人這是怎地了?”這時,車外響起了薛老板爽朗的笑聲,“我在外面喊了這么久,夫人都沒有聽到。本以為夫人是睡著了,可巧,聽到您嘆氣了?!?/br> 江云昭緩緩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車子不知何時竟是已經(jīng)停了下來。忙掀了簾子往外望。 薛老板含笑問她:“車子停了這許久,夫人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么?” 薛老板年長江云昭許多,江云昭在她面前無需太過遮掩,直言道:“方才在想一件事情,想得入了迷,這才沒有察覺到?!?/br> “什么事?或許夫人可以說出來,我?guī)兔纯纯捎薪鉀Q之法?” 薛老板走南闖北見識極廣。 江云昭聞言,心中敞亮,說道:“那就麻煩你了?!泵ο铝塑囎樱佔永镄腥?。就連步伐,都比平常要大了許多。 進到內(nèi)室,待到確認周遭沒有旁人了,江云昭就將易大少爺所說之物講了出來。 原本她只抱著一絲希望,薛老板或許聽說過這種東西,好歹能提點一兩句,讓她有點頭緒。 誰知薛老板聽聞后,卻是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 “夫人是從何處得知此物的?” 此事事關(guān)易大少爺,江云昭不便講出來,就道:“一位友人差點中了招兒,所幸當(dāng)時發(fā)覺得早,未曾完全被迷惑住?!?/br> 薛老板大大松了口氣,方才問話時緊繃的身軀也漸漸放松下來。 “沒事就好。往后見了此物,遠遠走開再不沾上才是正理?!?/br> 江云昭聽出她這話里不一般的味道來,忙問:“薛老板的意思是,你見到過這種東西?” “何止見過。還親眼看到過它熬制的過程?!?/br> 薛老板說著,眉目間凝起一股煞氣,轉(zhuǎn)瞬即逝,快到讓人以為先前所見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這種東西極其歹毒。一旦沾上,永生永世都無法擺脫。只是以前見到時,是在兩廣境內(nèi)。短短這些年時光,此物竟是流入京城之中了嗎?” 她前面的話,還是對江云昭說的。后面幾句輕聲低喃,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邊說邊思考了。 江云昭便未曾打擾她,任由她思緒紛飛,在那邊靜默思考。 許久后,薛老板驟然回神??吹浇普颜⒃诖策呁巴怙w絮,滯了會兒,笑道:“如今柳絮飛起,倒是別有一番美麗景象了?!?/br> 江云昭見她換了話題,知曉她現(xiàn)在不欲多談那物相關(guān)之事,就也不勉強,只是笑問道:“不知那些材料薛老板可曾找到了?” 薛老板這才想起來江云昭去而復(fù)返的主要目的,忙將收在袖袋中的東西拿了出來,歉然道:“剛剛走了神,竟是忘了這個?!?/br> “無妨?!苯普呀舆^小布包,“我剛才正在看窗外美景,忘記問你要了而已?!?/br> 她將小布包輕輕打開,其中包的幾塊布料和幾卷絲線便顯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江云昭又接過薛老板捧過來的那個荷包,與小布包里的東西細細對照了下,驚喜道:“薛老板好眼力。竟是把這些東西挑得絲毫不差。” 布料倒也罷了?;ㄉ土献佣际菍こ?梢姷?。 難為的是那些絲線。不只和荷包上的那些深深淺淺的顏色完全一致,就連質(zhì)地,都是一樣的。 這倒是意外驚喜了。 她說得語氣真誠絲毫不摻假,薛老板就也笑了,“這些線均是明粹坊的作坊造的,我若再尋不出來,倒是真的愧對東家了?!?/br> 江云昭沒料到事實竟是如此。腦海中有個念頭閃過,正要細想,一旁薛老板又道:“如今時日不早了。夫人若是急著讓繡娘仿制,需得早些回去才好?!?/br> 她這是善意的提醒。 若是天色再晚一些,回到府里,怕是會金烏西沉了。到了那個時候,繡娘若想再仔細瞧清荷包上的細節(jié),就有些困難。需得等到明日方可。 江云昭就將東西收了起來,說道:“那我趕緊回去了?!?/br>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薛老板猶豫了許久,終究是出聲喚住了她。 “夫人再拿著這幾種線。”薛老板又將另一個稍小點的布包塞到江云昭懷里,“許是能用得到?!?/br> 江云昭看她說得認真,就也沒有多問,只是將那些東西一一收好了,就也離去。 回到府里,江云昭將兩包東西連同荷包原封不動地交給了蔣繡娘。 蔣繡娘當(dāng)著她的面打開,見到是兩包絲線,她很是詫異地翻看了下,而后默不作聲地收在懷中。 她好生想了會兒,這才與江云昭說道:“我需得好好看看。這幾日若是無事,就在房里潛心做這事了?!?/br> 這句話便是說,她在房里專心研究這個,若是沒有事情,就不要輕易打擾她。 江云昭了然地頷首道:“我會讓人每日按時送吃食來。旁的時候,不會有人打擾?!?/br> 她明白,真正專注的人,都會這樣。哥哥讀書時,也是這般用功;廖鴻先認真練武和看書時,亦是如此。 蔣繡娘明顯地松了口氣,謝過了江云昭的理解,這就將東西拿出來,邊翻看著,邊進了自己屋子,合上了房門。 第二日廖鴻先離去后,江云昭正看著蔻丹她們拿來的賬簿,細細查看。 這時,紅鶯匆匆來稟:“夫人,不好了。外面來了一位姓葛的大人,說是刑部的,指明要夫人出去見他。” 刑部的葛大人? 難道是刑部左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