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事情，除非自己想通，別人怎么能勸得了？再者，哪一個女子不想多得些夫君的寵愛？想透徹，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

    幸好，她不用遭受這種折磨。

    江云昭下意識地就去尋覓身側(cè)的挺拔身影。

    不知何時，廖鴻先已經(jīng)坐起身來，靠在了她的身側(cè)。

    江云昭心中感慨，伏到他的胸前，雙手探到他身后，環(huán)抱住他。

    廖鴻先莞爾，緊緊回抱。

    王府的大門遠(yuǎn)遠(yuǎn)可見。

    江云昭忍不住嘆了口氣，在他懷里縮了縮，悶悶地道：“我怎么就不想回去了呢?！?/br>
    廖鴻先知道她不過是一時感嘆，就笑著戳了戳她綰起來的發(fā)髻，“沒得后悔了。誰讓你當(dāng)時那么有豪情壯志非要住進(jìn)去的？那可是龍?zhí)痘ue。你以為那么容易出來？好好幫助為夫。待到夫君我威武雄壯了，或許你還能有出頭之日?！?/br>
    “是了是了?！苯普褯]好氣地嗔了一眼，“往后妾身一定拼死奮斗。畢竟還得倚靠著世子爺這棵大樹才好乘涼不是?！?/br>
    廖鴻先一把摟住她，埋在她的頸側(cè)吃吃地笑。

    江云昭用了好半天的力，才把他推開。

    雖然他們現(xiàn)如今住在王府里最好的一個院子中，但，那畢竟只是個院子而已。

    整個王府里，掌家大權(quán)依然是在王妃董氏的手里。家中財政，亦是握在她的手中。

    廖鴻先和江云昭若是想要奪回王府，必然要面對各種難題。

    二人回到府里時，李mama和聶mama早已忙活開了。

    先前廖鴻先準(zhǔn)備娶妻，將院子重新粉刷安置，煥然一新。但是，這樣做來，雖然樣子是漂亮了，可到底是多年無人居住之處，還是少了些人氣。

    李mama和聶mama就在致力于讓這里多些人氣。

    ——日用的各種零碎東西，拿出來，擺上；廚房里需要的各色炊具，依次拿出來，擺上……

    在她們的指揮下，丫鬟婆子忙做一團(tuán)，又將江云昭使用的各種精細(xì)物件在房內(nèi)依次擺好。

    等到廖鴻先和江云昭回來，屋里的各個角落隨處可見精巧細(xì)節(jié)。有時候是順手可以拿起的一本書，有時候是隨手就能取到的一碟小點(diǎn)心。都是按照江云昭在家里的習(xí)慣來布置的，透著愜意與舒心。

    “……因著不知道世子爺?shù)牧?xí)慣，奴婢就吩咐人按照夫人的喜好來安排了。世子爺若是想改動哪些，奴婢即刻吩咐人去做。”李mama躬身向廖鴻先稟道。

    廖鴻先拈起一塊點(diǎn)心吃著，頷首道：“不必。我平時生活很簡單，無需這般復(fù)雜。只管讓昭兒住得順?biāo)炀秃?。我無所謂?！毕肓讼?，又道：“我能慢慢適應(yīng)她的習(xí)慣?！?/br>
    李mama躬身應(yīng)了。又問廖鴻先：“世子爺，咱們府里，可有一位姓封的mama？”

    “封？”廖鴻先隱約有點(diǎn)印象，卻不清晰，“好像聽人說起來過。怎地提起她來了？”

    “奴婢也不知道那些人說的是真是假。”她斟酌了下，說道：“聽說這位mama少時是在宮里頭伺候的，滿了二十五放出來后，進(jìn)了魯國公府，一直跟在國公夫人身邊伺候著。等到魯國公府家的姑娘嫁給廖國公府的世子爺時，她便跟了過來。只是世子妃過世后沒多久，她就犯了錯，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br>
    廖鴻先自小在宮里頭長大，對王府的事情并不甚清楚。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聽說沒聽說過，自己母親身邊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位mama。那個封姓，也不過是有個很淺淡的印象罷了。

    但是聽著李mama的敘述，這位封mama，應(yīng)當(dāng)是位極其得力的人。不然，也不會被魯國公夫人安排給了跟在女兒身邊，更不會在主子剛一過世，就被董氏趕緊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

    為何魯國公府的人沒怎么提起過她？

    “你這些是從何聽來的？”廖鴻先問道。

    李mama答道：“因著，打掃院子時，奴婢看人手不太夠，就問府里的閑人可有人愿意來幫忙。若是誠心過來的，可以考慮留在院子里伺候。有幾位府里多年的老人，平日里行事很是低調(diào)，不曾被王爺和王妃注意過。他們有意前來，邊做著活兒，邊與奴婢閑聊了幾句?！?/br>
    廖鴻先聞言，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原先在侯府的時候，寧園的事情有秦氏房里的鄭mama主持著，李mama只管將江云昭屋里的事情處理好，便算是完成了差事。因而說起侯府里的得力人來，李mama并不太會被人提起。

    但是今日這事，分明她是為了廖鴻先和江云昭著想，特意想辦法收攏信息和拉攏人，引著府里多年的老人過來投誠。

    “你這樣做，就不怕那些人心懷不軌，專門來院子里探聽消息？”廖鴻先輕叩著桌面，聲音平淡而寧靜，聽不出喜怒。

    李mama說道：“只讓這些人做些院子里的粗使活計，到不了屋里頭。而且，只是一味去防，也防不住多久。如果那邊真的弄了些人進(jìn)來，有時候時機(jī)恰當(dāng)了，反倒可以利用下?！?/br>
    廖鴻先這便笑了。

    他說道：“你看著辦吧。左右這些事情交由你處理了，能幫助昭兒多少，便幫多少?！?/br>
    李mama也笑了，“世子爺這話說的。奴婢本就是伺候夫人的。”

    廖鴻先“嗯”了聲，邁步出屋，四顧望了望，“昭兒呢？”

    方才進(jìn)院子后，江云昭就自去尋事情做了。他獨(dú)自回的屋。

    因了李mama來向他回稟事情，他就沒去尋江云昭。如今想找，偌大一個院子，居然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好了。

    原先他私宅的那個管家本在院子角落的一棵樹下候著，見廖鴻先出來找江云昭，忙小跑著過來，停在他身前，行了個禮方才說道：“夫人去查看院子里的人事和銀錢了。因著名單繁細(xì)，夫人說不讓人過去打擾。”

    原來，廖鴻先早在成親前，就讓人把他的仆從名單盡數(shù)寫好了，又把每個人的月例多少列出單子，整理出來，只等成親后交到江云昭的手里。

    后來管家和管事們商議過后，又在單子上添了每個人的身家背景，以及喜好脾性。原本不甚復(fù)雜的單子，就愈發(fā)長了起來。

    今日早晨，廖鴻先向江云昭提起過這件事，不過因著事情繁多，一轉(zhuǎn)眼就給忘了。如今經(jīng)人提醒，方才想了起來。問清江云昭如今正在哪間屋子，他便行了過去。

    推門聲傳來，江云昭頭也不抬，說道：“再等上一會兒，還沒好?！?/br>
    廖鴻先看著她神色認(rèn)真的模樣，奇道：“你不看怎么知道是我？”

    她沒好氣道：“我都說了不準(zhǔn)人來打擾。除了你，還有誰不聽我的？”

    廖鴻先笑著踱步到她身后，看了片刻，頷首道：“你這般記錄方式，跟誰學(xué)的？倒也別致?！?/br>
    “我母親。”江云昭滯了下，又道：“我們母親?！?/br>
    廖鴻先十分滿意她這句改口，給她理了下鬢發(fā)，緩聲道：“你先試著管管這一個院子。往后咱們院子越擴(kuò)越大，你也好慢慢適應(yīng)。”

    江云昭頭也不抬，順口說道：“可不是。把它擴(kuò)成王府那么大的時候，我要管的多著呢?，F(xiàn)在可得趕緊上手?！?/br>
    廖鴻先便笑了。

    此時臨近傍晚。兩人閑聊著看冊子的功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有人來稟，說是王妃那邊備好了晚宴，請他們夫妻過去。

    ☆、第3章 .城|發(fā)

    永樂王夫妻二人置辦的酒席，卻不單單為了招待廖鴻先夫妻，還有廖家本家的幾位長輩。

    按照規(guī)矩，新嫁娘會在第三日子時被記入族譜。

    廖家的親人有幾位還未離開，便是為了此事。

    京城廖家已經(jīng)遠(yuǎn)離故地多年。廖家本家的族長是位耄耋老翁。這次廖鴻先大婚，老人家特意從老家趕了過來。

    看到廖鴻先和江云昭相攜而來，老人家顫巍巍站了起來，上前兩步握住廖鴻先的手，笑得白胡子亂顫，“好，好。上次我來時，你爹娘也是這般親近。一轉(zhuǎn)眼，幾十年過去，你們兩人如今也是這般好。剛剛你讓人送來的果子不錯，大冬天的，也難為你能弄來這么些個稀罕東西了?！?/br>
    老人家說起當(dāng)年來京參加廖鴻先父母婚事一事，永樂王廖宇天和王妃董氏的臉色就都不太好看。

    雖說京城廖家與本家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甚親密，但是，老族長很是盡責(zé)，一般需要他出面到場的重要場合，無論多遠(yuǎn)，他都會去。

    獨(dú)獨(dú)當(dāng)年廖宇天大婚之時，他未親自前來，而是派了一位族叔過來代為處理相關(guān)事宜。

    廖宇天特意問起族長是否身子不適沒有前來，那位族叔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后來廖宇天思索許久，得出各結(jié)論——族長顯然是不重視他這個國公府的次子。

    原本以為如今他貴為王爺，老族長定然對他另眼相看了。誰知這幾日老人家見了誰都會笑瞇瞇說幾句話，唯獨(dú)看到他們夫妻倆，依然很冷淡沒什么好臉色。

    永樂王夫妻便也懶得搭理他。只安排他歇下，未曾派人好生照料。

    因?yàn)槎颂匾獍才刨e客與他們住得近些，遠(yuǎn)離廖鴻先和江云昭的晨暮苑，故而廖鴻先初時未曾插手賓客的安置問題。

    后來廖鴻先身邊的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情形，他便派了人去將老人家照顧妥當(dāng)。

    負(fù)責(zé)此事的仆從過來回話的時候，面上神色頗為怪異。

    廖鴻先問怎么了，仆從就小小聲答道：“爺，老族長說，他幾十年前見到王爺?shù)臅r候，就覺得他是個心術(shù)不正的。如今看著愈發(fā)不像樣了。他讓小的轉(zhuǎn)告一句，當(dāng)年他提醒老爺?shù)臅r候，老爺沒當(dāng)回事。如今您得可提防著些。”

    廖鴻先千算萬算，沒料到老人家會是因了這個緣故不待見廖宇天。

    思量了下，他吩咐下去：“你問薛老板要來那個暖玉枕頭，給老爺子送去。就說我承他老人家的情，必然護(hù)好自己?！?/br>
    因著老爺子住的地方離王爺夫妻倆的新荷苑太近，弄個盒子或者弄個包袱過去都太顯眼。廖鴻先索性將那枕頭藏在一堆果子里送過去了。老爺子說果子好吃，實(shí)則是謝他的枕頭。

    廖鴻先笑道：“您老喜歡就成。哪費(fèi)什么事了？”

    老族長捻著胡子說道：“你這模樣像你娘，漂亮?？赡氵@性子，像樂天。”

    廖樂天，便是廖鴻先父親的名字。這永樂王的稱號，其實(shí)暗含了他姓名中的那個‘樂’字。

    陪老人家過來的幾位叔伯聽了他的話，仔細(xì)想了想，俱都頷首。

    其中一位族伯再仔細(xì)看了幾眼，忽地笑道：“其實(shí)鴻先與他娘的模樣也不甚一樣，比他娘更漂亮點(diǎn)。眉眼更似樂天，有風(fēng)流之像?！?/br>
    老族長吹著胡子瞪他，氣他提起‘風(fēng)流’二字；轉(zhuǎn)眼又去瞧江云昭。

    江云昭抿著嘴直樂。

    廖鴻先哂然一笑，說道：“伯伯說得沒錯。就因?yàn)檫@，媳婦兒差點(diǎn)不肯進(jìn)門。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哄進(jìn)來了?！?/br>
    本家的幾位長輩與廖鴻先并不熟悉。先前只聽說這位小爺被宮里頭的貴人寵壞了，是個能鬧翻了天的性子，其他的，并不知曉。

    那位族伯一時順口說多了，還怕自己惹惱了他。如今看他笑模樣，才松了口氣，嘆道：“你這性子，不是我說，當(dāng)真像極了樂天?！?/br>
    雖說不介意旁人開玩笑，但聽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亡故的父母親，饒是廖鴻先性子灑脫，那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江云昭看了看天色，推他一把，說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先陪著大家吃幾杯酒吧。”

    因著半夜得在祠堂祭拜先祖然后將江云昭記入族譜，故而這個時候一般都會早點(diǎn)入睡。

    江云昭的這個提議，雖說主要目的是為了岔開先前的話題，但也說得恰是時候。

    不過，大家都閑聊半晌了，永樂王的子女們卻還未到場。

    想起這個，老族長和幾位叔伯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廖鴻先仿若不覺，起身引了長輩們往備好酒席的宴客之處行去。

    剛走到門口，他便駐足回頭，似笑非笑看了眼廖宇天，又與族長叔伯說道：“粗茶淡飯的，大家先吃著點(diǎn)。若是不習(xí)慣，過兩日我再置辦幾桌好的請大家?！?/br>
    廖宇天怒指他道：“什么意思？難道你說我虧了你的銀子不成？”

    原本這個時候的酒席，應(yīng)該是新人的父母cao辦。但廖鴻先父母故去，他又不肯給永樂王夫婦倆‘端茶遞水’，因此索性涇渭分明地來行事——將辦酒席的銀子給了王爺夫妻倆，讓他們幫忙置辦。

    看到永樂王那氣極的模樣，廖鴻先勾了勾唇角，“因?yàn)榻袢找M(jìn)宮謝恩，時間不夠，我只能拜托您來幫忙。不過我給了您的，可是三百兩銀子?！?/br>
    三百兩銀子辦酒席，吃鮑參翅肚，外加這個時節(jié)難得的蔬菜瓜果，都夠十幾桌的。單看這兩張桌上的雞鴨魚rou，著實(shí)寒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