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與此同時，祝小九也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話。而聽到了林莫的問話，他不禁驚醒過來，急切地回答道：“——是元師弟，他為了救我，把胳膊扯下來啦！”

    這個消息委實太過于令人震驚，林莫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徒弟變成楊過了怎么辦？一下子變成殘疾人肯定非常難過……對了，我要去哪里找一只那么大的雕？

    他的大腦中亂糟糟的一片，卻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驚慌的時候，只能盡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面色沉著地化出一張軟床，囑咐祝小九道：“你快些將他放下來，動作輕些?！?/br>
    祝小九依言行事，林莫順著摸過去，果然發(fā)現(xiàn)那原本生有粗糙鱗片的陰龍爪所在之處空空蕩蕩，只余半截斷臂了。

    元萊雖然默不作聲，但確實疼得厲害，汗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嘴角透出隱隱的血色，更襯得他面上一片慘白。

    “不用擔(dān)心?！绷帜崧暟参康?，“要相信科學(xué)……嗯，相信玄學(xué)，這世上必有能rou白骨的靈藥，我去幫你取了來，胳膊很快就能長出來啦！”

    說完，他便想暫時用靈力緩解元萊的痛苦，可一調(diào)動氣息，卻又悵然地放棄了。

    祝小九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不過現(xiàn)在的他顯然松了一口氣，剛想將事情敘述一遍，就又聽林莫問道：“小九，你身上可有地方受了傷？”

    我臉上的傷口還不夠明顯嗎？一嘴血的祝小九納悶地想。

    不過，師尊這回怎么老是怪怪的，就好像……

    忽然，一道靈光自祝小九腦海閃過，一切不和諧的舉動仿佛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看著正低著頭的林莫，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聲音也顫抖起來：

    “師尊……你、你是不是……”

    為魔師表[系統(tǒng)] 第一百零一章 改道修魔

    “當(dāng)然不是?！绷帜ⅠR抬起頭嚴(yán)肅地否認(rèn)道,“為師只是趕了一夜的路,有點頭昏眼花，視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師尊看不見我臉上的血嗎？”祝小九質(zhì)問道。

    林莫睜著眼說瞎話：“我以為那是元萊的血濺上去的。”

    “可是他的血會濺出這么大一個口子嗎？嘶、這是我自己咬的,現(xiàn)在還沒有好呢！”

    林莫啞口無言。

    “師尊果然看不見了?！弊Ｐ【泡p聲道。

    林莫依舊默然。

    元萊也默然——林莫在某些時候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心里免不了緊張,手上習(xí)慣性地攥著東西，而他的手下正是……

    ——不過，元萊一直是個非常堅強(qiáng)的人,他沒有叫痛，沒有呻/吟，干脆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場面一時沉默而尷尬，祝小九上前一步將元萊飽受摧殘的殘肢拯救了出來,又給他擦擦頭上的冷汗。

    “小九……”林莫第一次在自己徒弟面前感到這么心虛,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而且，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祝小九似乎是生氣了。

    “師尊不用跟我說?！弊Ｐ【艕瀽灥卮驍嗨脑?，“我什么也不用知道?！?/br>
    他究竟在生什么氣呢？莫非是叛逆期來了？林莫憂心忡忡地想，小朋友的心理真是不好揣摩呀！

    又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祝小九終于在林莫的期盼中開口了：“師尊，我是不是……是不是個很不好的人？”

    這都是哪跟哪，林莫小心翼翼道：“為什么這么問？”

    祝小九忍了忍，還是沒有控制住嚎啕大哭的沖動，他低下頭捂住臉，可是淚水仍然從指縫里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師弟的胳膊、因為我、沒有了，師尊的眼睛也、也看不見了，都是我的錯，要是、要是……”

    很快，他就一抽一抽地打起了嗝，就連林莫也搞不明白后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句子了。

    心下一嘆，他伸手摸到了祝小九的腦袋，輕輕抱住了他。

    這一夜對祝小九來說太過艱難漫長，他經(jīng)歷了生死關(guān)，體悟了兄弟情，又在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向堅不可摧的師尊竟然因為自己而失明了。

    這些變故實在太沉重，更何況他深深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若不是為了自己，師尊與師弟不會被人追殺，師尊不會留下來斷后失去光明，而師弟也不會因為要救走自己失去一條手臂。他的心眼不大，到了現(xiàn)在里面只有兩個人，可就這兩個會真心待他的人，卻因為他而遭遇了不幸。

    ——更讓祝小九無法忍受的是，到了最后，受到傷害最小的，竟然就是他自己。自己什么都沒有付出，什么都幫不上忙，甚至不如自己的師弟，更殃及了自己的師尊。

    此時，他的心中是愧疚，是不安，是傷心，是憤怒，是悲痛，還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種種復(fù)雜情緒涌上心頭，滾下眼眶，浸濕了林莫身上的黑色衣裳。

    “我、我不想這樣……”祝小九口齒不清地發(fā)著誓言，“我要保護(hù)、嗝、保護(hù)你們，我、我……”

    “我知道?！绷帜o他擦了把臉，又偷偷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手，“等你長大吧，長大之后——”

    “我現(xiàn)在就要長大?！睖I水仍在四溢，祝小九透過朦朧的淚眼，鄭重地看著林莫：“師尊，我現(xiàn)在就要、嗝、長大，必須長大。”

    “等你不隨便哇哇大哭再說吧！”林莫一笑，心里有點可惜沒法見到祝小九現(xiàn)在的樣子。

    “最后一次了?！弊Ｐ【庞值拖铝祟^，聲音小而堅定，“我馬上、就要……”

    他要長大，要變得足夠強(qiáng)大。像今日的無力和絕望，他再也不要品嘗。

    此時正值旭日東升，紅日正在他們前方的廣袤平原緩緩升起，精純的太陽之力普照大地，萬物在日輪恩澤之下，開始了新的一天。無數(shù)個嬰兒呱呱墜地，無數(shù)朵花兒綻放于枝頭，無數(shù)的故事譜寫在這個世界之中。

    祝小九看著眼前的旭日，眼眸深處燃起一抹銳光！

    淚水已經(jīng)于夜間流盡，在這個平凡而特殊的早晨，一名孩童成長了。

    “雖然你的決心是很讓為師欣慰啦，可是小九啊，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太對勁嗎？”林莫表情復(fù)雜地朝著祝小九，“其實目力并不算什么，神識亦可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