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她身后問道：“小婦人，你叫什么？”

    她腳步一頓，艱澀地回道：“我姓戚，戚夙容?！?/br>
    即使失去了一切，她也不想丟棄自己的姓名。

    即使再活得再卑微，她，也依然是戚夙容……

    ☆、第三十四章 葡萄酒

    “卓兄弟，請(qǐng)留步。”戚夙容正準(zhǔn)備和季云等人一起離開，卻被一個(gè)熟悉的聲音叫住。

    她回過頭，只見封湛和柳慕涵相攜而來。

    “不知兩位叫住在下有何事？”戚夙容問道。

    柳慕涵靠近，聽到“他”的聲音，微微皺了皺眉。

    封湛道：“前幾日與小兄弟有過一面之緣，今日好不容易再遇，可否賞光去喝杯水酒？”

    戚夙容拒絕道：“抱歉，在下另有要事，怕是要拂了公子的好意?！?/br>
    “如此倒是可惜了，我們下次再約?！狈庹啃Φ盟?，既已知道名號(hào)，便不怕找不到人。

    戚夙容告別兩人，與季云等人坐上了同一輛馬車離開。

    元奚也不知去了哪里，戚夙容并未在意，只等回去再問。

    車上，孫俊軒興致盎然地談?wù)撝袢盏谋仍?，并大力夸了戚夙容一把?/br>
    季云道：“此次英書閣大出風(fēng)頭，日后怕是要被四大書院惦記上了?！?/br>
    “那又如何？”孫俊軒不在意道，“文斗比的是才學(xué)，他們技不如人，怨得了誰？”

    季云不再多言。

    黃徵則一直憨憨的笑著。

    戚夙容暗自觀察幾人，季云相對(duì)比較穩(wěn)重，孫俊軒性格外向，黃徵總是笑臉迎人，頗為豁達(dá)。

    誰能想到，眼前這三名還帶著稚氣的少年，都將是未來朝堂上的風(fēng)云人物。

    遙想未來，戚夙容的表情不自覺變得沉肅，目光幽深，身上透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神秘氣息。

    季云最先察覺異樣，自己仿佛被眼前這名少年看穿一般。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戚夙容。

    戚夙容收斂心神，恢復(fù)常態(tài)。

    行到英書閣，戚夙容與幾人分道揚(yáng)鑣。

    季云目送馬車遠(yuǎn)去，孫俊軒拍拍他的肩，問道：“怎么了？”

    “‘他’完全不像一名十二三歲的孩子。”季云如此道。

    “此話怎講？”孫俊軒奇怪道。

    “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季云面露沉色。

    黃徵笑吟：“‘看公風(fēng)骨，似長(zhǎng)松磊落，多生奇節(jié)。妙齡秀發(fā)，湛靈臺(tái)一點(diǎn)，天然奇絕’”

    說完這句頗有深意的話，他背著手哼著曲轉(zhuǎn)身走進(jìn)英書閣。

    季云和孫俊軒相視一眼，隨即緊隨而入。

    戚夙容換好裝，返回家中。

    用過晚膳，她回到房間。正打算梳洗，忽聽窗外傳來敲擊聲。

    她心頭一動(dòng)，對(duì)平兒道：“平兒你去給整理一下明日做工需要的材料，多準(zhǔn)備幾份，我想對(duì)比一下圖樣?！?/br>
    平兒欠了欠身，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戚夙容打開窗，果然見到一個(gè)熟悉的身影靠在窗邊。

    她偏頭看他，問道：“顧公子，深夜造訪小女子深閨，有何貴干？”

    “只為探花。”顧錦云言簡(jiǎn)意賅地回答。

    戚夙容抿嘴道：“若花兒不許你探呢？”

    “那就摘了它?！鳖欏\云手一伸，將戚夙容發(fā)髻上的簪子取下來，長(zhǎng)發(fā)披散，拂過臉龐。

    戚夙容嗔怪地瞪視他一眼。自那夜之后，這人的舉動(dòng)越發(fā)放肆了。

    顧錦云躍進(jìn)房間，拿出手上的琉璃瓶在她眼前晃了晃，說道：“第一批葡萄酒釀出來了?！?/br>
    戚夙容本來還想指摘幾句，聽到此言，眼中一亮。接過琉璃瓶，打開瓶蓋，立刻聞到一股熏人的葡萄酒香。

    “嘗嘗？”顧錦云又掏出兩只琉璃杯。

    “好。”戚夙容將兩只杯子蓄滿，深紅色的液體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fā)出如寶石般的光澤，與精致的琉璃杯相得益彰。

    “真漂亮。”戚夙容舉起酒杯，贊道。

    顧錦云的目光在她白玉般的手指上流連，比起琉璃杯和葡萄酒，她的手指更加迷人。

    “我先嘗嘗?！逼葙砣菖e杯淺嘗一口，一種柔潤(rùn)的感覺縈繞在舌尖，香甜中帶著幾分青澀。

    “如何？”顧錦云問道。

    “差強(qiáng)人意。”戚夙容評(píng)價(jià)道，“味道還稍欠了一點(diǎn)?！?/br>
    與她上一世嘗過的葡萄酒相比，少了幾分韻味和沉淀。

    “嗯，我也這么覺得?！鳖欏\云道，“可能是新栽的葡萄不夠甜，釀造過程亦有些松疏。第二批應(yīng)當(dāng)能將品質(zhì)提上來。”

    （此處的葡萄設(shè)定為冬夏兩種品種。冬季葡萄比較甘甜，夏季葡萄汁多。）

    “那我便拭目以待?！逼葙砣菪χ鴮?duì)他舉了舉杯，又抿了一口。

    顧錦云盯著她看了一會(huì)，說道：“今日醒世園文斗，我也去了。”

    “哦？”戚夙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太顯眼了。”顧錦云道。

    戚夙容偷眼觀察他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并無不悅，暗暗放下心來。

    奇怪，她為何要擔(dān)心他不悅？

    “小心一點(diǎn)?！彼?。眼前女子并不知道，她回來途中，有人暗中跟蹤?；蛟S并無惡意，卻容易節(jié)外生枝。

    “嗯，我知道。”正因?yàn)橛兴o(hù)衛(wèi)左右，她才會(huì)如此大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驚世駭俗，唯有眼前這名男子會(huì)包容她。

    “參加文斗，我不反對(duì)。”顧錦云又道，“但莫要與那幾名男子太過親密?！?/br>
    “嗯？你說的‘那幾名男子’是哪幾人？”戚夙容笑著問道。

    “柳慕涵、封湛、季云、孫俊軒、黃徵，還有，元奚。”顧錦云一一點(diǎn)名。

    戚夙容低頭咬著酒杯，偷偷笑了笑。

    “聽到了？”顧錦云突然俯身湊到她耳邊，溫?zé)岬臍庀姙⒃谒槀?cè)。

    戚夙容向后一仰，腰肢立刻被一只大手?jǐn)堊　?/br>
    顧錦云將她拉入懷中，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

    戚夙容不自在地動(dòng)了動(dòng)，小聲道：“放開我?！?/br>
    “不放?！?/br>
    “我的丫鬟很快便會(huì)回來，見到我們這樣如何是好？”

    “有人來，我會(huì)知道?！?/br>
    “那你打算抱到何時(shí)？”

    顧錦云認(rèn)真思考片刻，回道：“抱到你喝完杯中的葡萄酒為止。”

    戚夙容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無奈道：“我酒量不佳?！?/br>
    “我?guī)湍??！鳖欏\云騰出一只手，接過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戚夙容正要夸贊一番，誰知某人突然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將酒全數(shù)渡入她嘴中。

    潤(rùn)/滑的液體在兩人舌尖流轉(zhuǎn)，鼻尖縈繞著一股醉人的熏香。

    顧錦云依依不舍地移開嘴唇，看著懷中女子暈紅的雙頰，低沉道：“我?guī)湍愫攘税氡?，剩下的你喝?！?/br>
    這完全是耍賴嘛！

    戚夙容嗔怒道：“剛才你哪有喝？都渡給我喝了?！?/br>
    “不，我也喝了，喝得比你多?！彼麑⒕票f過來，說道，“還有半杯?！?/br>
    戚夙容忿忿不平地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不待她吞下，顧錦云又將她吻住，從她嘴中汲取酒液。

    輾轉(zhuǎn)吸/吮，肆意品味。

    戚夙容大腦有些暈眩，無力地靠在他懷中，想要抗拒，卻又忍不住渴望更多。

    上一世，她虧欠這個(gè)男人太多，這一世……她悚然一驚，猛地將他推開，退后幾步，別過臉道：“你，逾距了?！?/br>
    與他在一起，總是不自覺地親昵，完全忘記設(shè)防。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他，若再次成為他的妻子，恐怕還會(huì)給他帶來麻煩。

    但，她舍得他的溫柔嗎？

    “你在怕什么？”顧錦云望見她眼中的退縮和猶疑，問道。

    戚夙容沉默不語。

    顧錦云走到她身邊，抬起她的下巴，認(rèn)真道：“別怕，我會(huì)陪著你。”

    “陪著我？即使我會(huì)給你帶來莫大的傷害，你也要陪著我嗎？”

    “既已選擇，便不會(huì)后悔?！鳖欏\云回道，“無論遭遇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