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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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急,您先寫著,寫完的部分拿過來我先校對,也好安排畫手美工開始設(shè)計封面?!?/br> 宣紫不忙著答應(yīng),想了想,很慎重地問:“既然是打擂臺,贏了的人固然可以趾高氣揚(yáng),多得資源和幫忙,那輸了的人又怎么說。” 朱總編以為她的顧慮大多是何時完稿和如何修稿,冷不丁聽到她對這賭約關(guān)心還真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上來。 她看著金志明笑了笑,金志明也沖她笑了笑,這才說:“輸了,對組里的人其實影響甚小,大不了換個組別重頭再來??蓪偩巵碚f,于理上雖然沒有要離職的必要,于情上卻是敗走麥城非走不可,不蒸饅頭爭口氣,你說是吧?” 宣紫方才莞爾:“好,我一定盡力?!?/br> 朱總編喜笑顏開,親自領(lǐng)著宣紫出去,金志明跟在后頭,又是拎包又是幫忙喊的,十足的小跟班模樣。 早過了春分,天光放長,明明已至傍晚,太陽依舊又高又烈。金色的光線被對面摩天高樓的玻璃幕墻反射,大喇喇穿入這一層的空間。 宣紫迎光而看,被刺得眼前發(fā)黑,正對面電梯門洞開,朱總編和金志明都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安總。” 宣紫閉了閉眼睛,待視線恢復(fù),便自這片金黃里又看見這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27 chapter 27 慎重起見,默默被安排在醫(yī)院躺了兩天。 安宴出面將默默移入了最好的病房,又請專家會診。小丫頭哮喘不重,再加上見到mama心情舒暢,吃吃睡睡歇了幾天,出院的時候居然胖了幾斤。 從泠收拾東西的時候,安宴恰好拎著一個袋子走進(jìn)來,問他:“里頭裝著什么?” 安宴置若罔聞,只說:“我有點(diǎn)事要先走,司機(jī)留下來送你們?!?/br> 從泠一聽,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說:“你有什么事?。俊?/br> 安宴擰著眉頭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拉下來,像是急于撇清什么。 從泠胸口窩著一團(tuán)火差點(diǎn)發(fā)作,可他樣子冷淡,細(xì)想想若惹火了他真不是鬧著玩的,只好咬牙切齒又把火吞下來。 和他說話的時候到底沒了好臉色,從泠幾乎是惡聲惡氣地說:“我媽今天回去,我得送她走,默默放你那邊呆幾天?!?/br> 安宴想也沒想便說:“不太合適吧?!?/br> 從泠恨不得一拳揍他臉上,“你還是人么!” 一邊從母小心翼翼瞅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見局面僵到如此地步,不得不上來打圓場。 她拉過自己女兒,小聲說:“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還有工作,又要照顧默默。” 從泠將自己母親一瞪:“你少廢話,讓你送默默過來都能弄丟,我還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嗎?” 從母一怔,面對比自己強(qiáng)勢太多的女兒,習(xí)慣性的退縮了。 從泠四下望了望,橫下一條心,將在病床邊一口一口咬蘋果的默默抱了起來,又急匆匆跑回安宴面前,將女兒往他懷里一推。 一瞬間,幾乎連同時間都停止,安宴聽得到自己因憤怒和緊張而急促的呼吸。他被動地抱過孩子,被她柔軟的細(xì)頭發(fā)掃過頸部,她正慌張的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向他。 從泠說:“安宴,默默是你的女兒,這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以前我不愿意讓你知道她的存在,就是不想大人的糾葛影響到孩子身上,可現(xiàn)在事已至此,你再想不履行作為一個父親的責(zé)任,根本就是懦夫的行為。 “默默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本來說話就晚,又生得內(nèi)向,輕易不和陌生人講話。這些年,藥也吃了,醫(yī)生也看了,都建議她多和父親呆一塊,說興許會對她有幫助。現(xiàn)在父親是出現(xiàn)了,他卻一點(diǎn)都不想認(rèn)她?!?/br> 默默聽到mama喊她,連忙放下手里的蘋果回頭看從泠,沖她揮了揮手想要她抱。mama卻只顧著看面前身材高高的叔叔,她只好嘴巴一扁又將身子扭了回來。 安宴則欲來堵默默的耳朵,說:“你也知道孩子存在障礙,這些話能不能不要當(dāng)著她的面來講?!?/br> 從泠氣得胸脯一陣聳動,她在說理,偏又被人說。 她走到安宴身邊,將默默的一張小臉抱在手心里,看著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默默,你不是一直問mama爸爸在哪嗎?你聽好了,這個人就是爸爸?!?/br> 默默兩排雪亮的小牙齒咔嚓咔嚓咬著蘋果,猛然一聽她說爸爸就像放了電的玩偶,嘴里含著的半塊果rou掉下來,她轉(zhuǎn)著眼珠子拼命看剛剛還算是陌生人的“叔叔”。 安宴只覺得那顆本就束縛成團(tuán)的心臟,在這一刻瑟縮得更緊了一些。 偏偏兜里的手機(jī)也來湊熱鬧,短促的短信提示音一響,他不得不掏出來看,是下午三點(diǎn)十三分在某處咖啡館的刷卡記錄。 從泠冷冷打量著他,譏笑著道:“還真是有事?!?/br> 安宴瞥了她一眼,無暇理會,手將默默往上托了托,在她耳邊輕輕說了聲:“那你就和我走吧。”和從母道別一聲,便匆匆離開。 只是冤家路窄,踏出住院部大門的一刻,正好和黑著臉的孟溪林打了個照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孟溪林看了看安宴,又看了看他懷里的孩子,不用再去打聽,亦不用從鐵嘴的宣紫口中摳消息,便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想得一清二楚。 孟溪林嗤聲一笑。 這笑臉映在安宴眼中幾乎如刺,陷在rou中左搖右擺,再瞅準(zhǔn)最柔軟的一點(diǎn)一擊致命。 防守的最好方式便是主動出擊,安宴在他即將開口之前說:“麻煩你盡快離開這里?!?/br> 明明話語平淡,可安靜之中往往蘊(yùn)藏波瀾,力量在冰層之下積聚,推動海水沖破一切。 安宴不怒,孟溪林卻聞到火的氣味。 可他怎么會怕他? 孟溪林甚至都不用多打嘴仗,瀟灑地從他身邊走過,他的聲音未泯,還在說:“離開這里,不要再在我們的世界里出現(xiàn)?!?/br> 孟溪林這才剎住,回過身,余光一掃他背影,用生硬的中文說:“你根本配不上她。” *** 車子駛至半路,助理來電,告訴安宴宣紫已經(jīng)離開咖啡館,現(xiàn)在在欣銘總部。 車如流水,安宴將手機(jī)一收,告訴司機(jī)調(diào)頭。 禁止轉(zhuǎn)彎的標(biāo)志赫然樹立在道路一側(cè),來往車輛如織,司機(jī)不想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違規(guī),語氣很弱地提醒后座的男人:“安總,這兒調(diào)頭也太危險了啊。” 安宴面不改色:“調(diào)頭?!?/br> 車子只好緩慢穿過車道,進(jìn)入另一條原本相逆的航線。 安宴想了想,又拿出手機(jī)編輯短信,卻發(fā)現(xiàn)身邊兩只精亮的眼睛拿他作怪物般的打量。 蘋果被咬開的一面已然生銹,默默早已顧不上吃,仰著小腦袋,灼灼地盯著這只名叫“爸爸”的生物看。 直到被他發(fā)現(xiàn),兩條nongnong的眉毛擰成一條彎彎曲曲的蟲子,她“啊嗚”一聲將頭低下,rou呼呼的下巴抵在白色毛衣上。 安宴沒管她,調(diào)出手機(jī)上的輸入法遣詞造句,隱隱中又感覺有兩道光射向他。他一去尋,她便躲,再忽略,她再看,再找,再躲…… 默默忽然將這股漠然誤以為是爸爸和她玩的新式捉迷藏的游戲,于是一只小手捂住嘴巴,嘻嘻地笑了出來。 安宴看她樂得直不起腰,卻是一頭霧水。 而再等五分鐘,剛剛還玩瘋了的小丫頭在安宴的身邊找到一種舒服的姿勢,兩眼一閉,呼呼大睡起來。 “……” 默默是個好看的孩子,特別是胖了之后。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頭發(fā),圓圓的臉,善意看著你的時候,兩只眼睛如撲閃的蝴蝶,討喜到人心坎上。 她不太說話,所以也就不會聒噪,哪怕是放聲大哭,也會審時度勢打量你的態(tài)度,許多時候只是默默的流淚,濕一腦門的頭發(fā),教人沒法生氣沒法厭煩。 可當(dāng)這一切特質(zhì)都冠以他女兒為前提時,安宴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冷漠。 他當(dāng)然能記得宣紫發(fā)現(xiàn)默默真實身份時的態(tài)度,不多說話,沒有表情,看起來若無其事,卻是她被傷至深的自我保護(hù)。 這個讓他愛著恨過直入骨子里的女人,他永遠(yuǎn)都不能放棄;可這個突然冒出的女兒,他也不可能不聞不問。 他將一份文件自剛剛就拎著的袋子里拿出來,翻到寫有判定結(jié)論的最后一頁。 一行字蓋棺定論。 身邊,默默依舊睡得香甜,他將她手里的蘋果抽出來,扔進(jìn)文件袋里,用手護(hù)著她隨車顛簸的身體。 一路飛馳,車子來到欣銘的時候已至傍晚,安宴確認(rèn)宣紫未走,囑咐司機(jī)先將默默送回去。 臨下車的時候她卻忽然醒了,說什么也不肯放他離開,兩只小手死死抓住他胳膊。 默默怕他要跑,將她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地方,抿了抿嘴,兩只眼睛已經(jīng)浮起淚花。 安宴哄她:“這里有些事要忙,我讓叔叔先送你回家,我保證一會兒就到,好嗎?” 默默開始撅嘴,小鼻子揪了揪,鼻翼翕動,受委屈的樣子。 安宴又說:“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阿姨嗎,在機(jī)場的時候你只要她抱的那個,我現(xiàn)在就是去接她?!?/br> 默默擰著眉頭,腦袋歪到一邊想了想,似有松動,又聽他說:“別耍脾氣,我是你爸爸,我不會不要你的?!?/br> 安宴感受到孩子的身軀莫名一顫,他彎下腰去抱了抱她,默默終于愿意松開他,靦腆地低頭沖他笑了笑。 他出了車子一路狂奔,電梯正來到負(fù)一層,助理的臉出現(xiàn)在開啟的門后,緊張地對他說:“幸好你來了,安總,宣小姐已經(jīng)和人談完了事情準(zhǔn)備走了?!?/br> 安宴點(diǎn)頭,急忙按下樓層,手回來的一瞬,發(fā)現(xiàn)手心濕的黏膩。 電梯門再開的時候,安宴終于又能看見她。 默默胖了一圈,宣紫卻瘦了一圈,一張臉原本就小,此刻瘦的棱角分明,好像只剩下了一層面皮。 他心中震撼。 宣紫見到他倒沒怎么意外,一邊熱心腸的朱總編充當(dāng)了介紹人,和安宴打過招呼后,對兩人說:“宣大神運(yùn)氣真好,我們安總八百年才來一回公司,居然一來就讓你碰上了。安總,這就是我一直和你說的一葉秋,宣紫。” 后頭金志明聽得臉紅心跳,上前弱弱地牽了牽朱總編的衣角。 朱總編說得眉飛色舞正在興頭上,哪里管得了這小子,親親熱熱地拉過宣紫的手,說:“宣大神,你看我們安總長得英俊吧,瀟灑吧,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絕對的鉆石王老五。宣大神你呢,又年輕,又漂亮,寫得一手好小說?!?/br> 安宴輕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說:“朱編是給想我們做媒呢?” 朱總編哈哈笑起來:“對頭,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你們要真是能發(fā)展成一對,可一定要給我杯媒人酒喝?!?/br> 安宴說:“那是一定的?!?/br> 宣紫賠笑,也不忙著戳穿,對朱總編說:“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安總是不錯,可我已經(jīng)訂過婚了?!?/br> 她也不管安宴黑如鍋底的臉色到底有多怖人,向大吃一驚的朱總編告別后隨即匆匆往電梯走,一邊,享受因撕裂他稀薄幽默感而帶來的奇異快、感。 下一秒,卻被一只手牢牢鎖死手腕。 安宴幾乎是拽著宣紫進(jìn)的電梯,在下巴落到地面的朱總編等一干人面前關(guān)上電梯,按下b1的按鈕。 宣紫站在他的身后死死盯著他的后腦勺,而手被他緊緊抓住怎么也擺脫不了。她索性不動不鬧,要看他如何繼續(xù)。 空間狹小,風(fēng)聲,機(jī)械聲,還有他們之間流竄的吱吱電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