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當初長老院絕大部分不服,按照貫例,本該推翻了從新商討,結(jié)果幽都王二話不說,將反對的長老和天魔貴族一劍一個全給殺了。統(tǒng)統(tǒng)剝了皮,血淋淋的rou轱轆排成一排,掛在幽都城墻上曬成rou干,起伏綿延數(shù)百丈之遠。 如今看天魔侯何等囂張,當年在幽都王赤魃面前,伏地求饒連個屁都不敢放。 那分明就是個瘋子,根本不管你祖上數(shù)三代立過什么戰(zhàn)功,出過什么大能,幽都王想殺就殺,說砍就砍。他是個魔劍道奇才,對地魔和人類宛如春風(fēng)一般溫暖,但對于天魔貴族來說,是一場恐怖至極的噩夢。 所以他的失蹤,實乃萬幸。 當然,也有許多幽都王提攜上來的、沒有貴族身份的魔人仍舊效忠于他。 比如姜頌和雙斬。 在他們心目中的幽都王,和紅濛完全不同,那是一個有原則有鐵腕有氣魄的大英雄。 說起王族子嗣問題,兩人對視一眼。 王雖然死了,但還有裴翊,他們?nèi)缃穸家呀?jīng)承認了裴翊的王子身份。 因為魔神殿外殿的機關(guān),絲毫不會傷害他,裴翊身上流著王族的血,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大長老焰魃現(xiàn)如今的修為,已然是魔界第一人,他們加起來也并非他的對手。裴翊的身份,是必然得隱藏的,因為還不到時候。 所以兩人挺認真的附和一句:“沒錯,焰魃是不能再繼續(xù)任性下去了?!?/br> 眾長老心中大喜,看來他們已經(jīng)達成共識:“是啊,魔族需要一個新的希望?!?/br> 紅濛頭一次投了贊成票,且抱著些許幸災(zāi)樂禍的態(tài)度:“那咱們便在此等著吧,他同桑行之的比試,應(yīng)該也快完了?!?/br> **** 裴翊一路殺出幽都殺的極為順暢。 出了幽都城直奔玄武城而去,一口氣不停歇飛了三日,終于在第四日清晨抵達藥魔藏身之地,火山熔爐。 “她還有救沒?”裴翊將棺材里的蘇慕歌撈出來,抱在石榻上。 藥魔一看到蘇慕歌,起先是驚訝,再看裴翊真氣虛耗內(nèi)息不穩(wěn)的狀態(tài),更是駭然:“少主,您怎么……” “您先看看她有沒有救!”裴翊震聲打斷他的話。 “是?!?/br> 藥魔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撫掌檢視蘇慕歌的丹田,垂首間,眸中暗流涌動:“有救是有救,不過需要幾味罕見藥材……” “您列個清單給我。”聽見藥魔說有救,裴翊一顆懸著的心,終于緩緩落了地,“無論多罕見,我也會去找回來?!?/br> “您覺得您還撐得?。俊彼幠Р挥煞终f扣住他的手腕,檢視其內(nèi)息,瞠目道,“少主,從哪里又惹來一身火毒?您又跳了焚魔窟?!” 裴翊強硬的收回手:“我沒事,煩勞您寫個清單給我。” “裴翊!” 藥魔動了大怒,直呼他的名字。 裴翊置若罔聞,摸出一塊兒玉簡:“請您寫吧?!?/br> 藥魔氣的臉色發(fā)白,青筋突暴:“你可知當年我為祛你那一身火毒,幾乎耗損全部真氣,丹田損壞,此生再也無法進階,只垂垂等死!” “從未敢忘?!迸狁醇珙^微顫,愧疚的垂下眼睫。 “那你又可還記得,你自小所遭的那些挫皮拆骨之痛!”藥魔指著他痛罵,“身上壓著怎樣的重擔(dān),你竟全然不顧了?是嫌自己遭的罪還不夠,因為一個女人,玩命的糟蹋自己!” 裴翊緊緊攥起拳頭,倏忽,抬眸正視藥魔,言辭極近懇切:“義父,她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她是我的女人,如果我連一個女人的分量都承擔(dān)不住,那我該如何承擔(dān)其他重任?” 藥魔被駁的愣住,一激動,險些昏過去。 裴翊忍住沒有扶他,再將玉簡雙手奉上,低眉順目:“求您寫吧?!?/br> “好……好……”藥魔知曉他的性子,認準的事情,根本沒有回環(huán)的余地,便顫抖著接過來,指尖燃起一道綠光,寫完后扔給裴翊,“只有一個月,拿不到,她必死無疑?!?/br> “恩?!?/br> 裴翊半句廢話也沒有,收起玉簡轉(zhuǎn)身離開。 藥魔背過身,視線落在昏死過去的蘇慕歌身上。 半響,枯樹皮般的臉頰,漸漸浮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原本渾濁的眼珠子,也似乎清明了許多,仿佛這雙眼睛背后,還隱藏著另一個人。 他揚起一只枯槁的手,在蘇慕歌靈臺輕輕一拍。 …… 蘇慕歌渾身打了個寒顫。 一個挺身坐直起來。 身畔是淙淙流水,她竟在一條幽靜的峽谷小溪畔席地而躺。 蘇慕歌驚訝著起身,她不是在魔神殿的迷宮內(nèi)么。 “銀霄?” 蘇慕歌喊了一聲,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才伸手去觸摸腰間,兩側(cè)腰帶上空空蕩蕩的,莫說是靈獸袋,連乾坤袋都不見了。 運了運氣,體內(nèi)半絲靈氣也沒有,同當年在聚窟洲醒來時一模一樣。 蘇慕歌只覺得一股寒意透心涼,壓下惶恐,舉目環(huán)顧四周,只見萬壑爭流,云蒸霞蔚,山河壯哉,宛若仙境一般。 而且,有悠遠的琴音自天際傾瀉而下…… 蘇慕歌尋著琴音,順著溪流向幽靜的竹林深處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琴音終是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一處矮山腳下。 抬起頭,竟是有人盤膝坐在斷崖前撫琴。 蘇慕歌心中甚惑,只猶豫片刻,便上了山。 撫琴之人背對于她,以蘇慕歌的角度,可以窺見他面前除卻古琴之外,還擺著一方矮幾。矮幾上擱置著兩只小巧雙耳杯,一杯在他面前,另一杯則在對面。 而對面是處斷崖。 擺給誰喝? 蘇慕歌越覺詭異,并不敢上前,只靜靜聽他彈奏曲子。 先前只顧著尋音,如今細細一聽,蘇慕歌不由驚嘆,琴聲空靈飄逸,宛若御風(fēng),使人有如在云端行走之感。 何為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她如今算是清楚了。 她莫不是夢中誤入仙境了吧? 一曲終了,撫琴人有些訝然的轉(zhuǎn)過頭:“咦,你是何人,如何進來的?” 蘇慕歌這才從云端墮入紅塵俗世,忙不迭垂首:“仙人見諒,晚輩蘇慕歌,無心冒犯仙人,實乃誤闖此地……” “仙人?”撫琴人微微一怔,莞爾笑道,“本座并非什么仙人,同小友一樣,仍是個在紅塵中打滾兒的庸人而已?!?/br> “您……”蘇慕歌抬起眸,面前的男子生的清雋秀美,仙姿高雅,宛若從水墨山水畫中走出來的人物,“您也是修士?那敢問此地是何處?” “本座的靈識洞天。” “靈識洞天?” 蘇慕歌蹙了蹙眉,這個名詞她曾聽過,但因為太過遙遠,似乎有些想不起來。絞盡腦汁,終是明白了,靈識洞天,乃是某些化神期大能以靈識開辟出的虛幻世界! “您是化神境修士?” “未達,初初步入元嬰圓滿而已?!?/br> 蘇慕歌立刻再鞠一禮:“前輩大神通?!?/br> 元嬰修士虛抬了抬手:“小友不必多禮,只是不知,你是如何進來的?” “晚輩是從……”蘇慕歌本想說是從魔神殿來的,突就愣住了,元嬰大能的靈識洞天,是個唯有本人方能進入的洞天福地,她是如何進來的? “來處來,去處去,你我相逢即是有緣,坐下喝杯茶吧?!痹獘胄奘恳膊辉俣鄦?,將膝上的古琴放置一側(cè),挽袖請她落座。 蘇慕歌應(yīng)了聲是,上前一步,她怔住了。 矮幾的另一側(cè)緊挨懸崖,她要坐在哪里? 蘇慕歌準備坐在他的左右手邊,誰想他竟再挽袖,親自將對面的雙耳杯斟滿了茶水,意思十分明顯,你就坐在對面。 這…… 蘇慕歌垂眸凝思,大步上前,一腳踩出懸崖外。 好似踩在云朵上,并未墮下懸崖。她呼了口氣,盤膝同他面對面坐下。 元嬰修士鳳目之中流出些許驚訝,轉(zhuǎn)而添了幾縷贊賞:“小友好心境。” “晚輩信任前輩?!?/br> “與本座無關(guān),這懸崖名叫鍛心崖,心境差一些,是會掉下去的?!?/br> “原來如此?!碧K慕歌恍然,“怪不得坐下來后,晚輩覺這心境越發(fā)平和,渾身舒爽了不少?!币娝炔?,便也端起面前的雙耳杯,輕輕綴了一口,“好茶。” “好在哪里?”元嬰修士追問。 上一世,蘇慕歌自幼年起便受程家栽培,程家雖是別有用心,但也不留余力,因此琴藝和茶道她自是懂得:“入口沁爽,細品卻有一股苦澀,辛辣冷冽俱全。然,茶入腹后,齒頰留香,后味兒溫醇綿軟。” 大能邀她品茶,品的自然不是茶,故而蘇慕歌話鋒一轉(zhuǎn),“可見前輩這一世也是浮浮沉沉過來的,初時無知無畏,鮮衣怒馬少年郎,再來為七情所苦,刀槍劍戟斷肝腸。而現(xiàn)如今的前輩,似乎已經(jīng)求仁得仁,復(fù)無怨懟……” 元嬰修士正挽袖為她續(xù)斟,聞言手臂微微一顫,一滴茶水落在杯外。 他仔細窺探蘇慕歌一眼,輕輕淺淺地問道:“不知小友師承何處?” 蘇慕歌連忙拱手回道:“晚輩師承十洲三島蓬萊掌教桑行之。” 那修士更是一愣的模樣:“你是蓬萊仙尊的弟子?” 蘇慕歌也是一怔:“前輩莫非認識家?guī)???/br> “豈止是認識?!蹦切奘抠咳焕市ζ饋恚霸撬耐降?,怪不得有此靈性。仙尊挑徒兒的眼光,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 “您……” “人生難覓一知音,本座今日甚是喜悅。本欲與你多飲幾杯,但你rou身受創(chuàng)不淺,我這靈識洞天待的久了,對你無益,且先歸去吧?!蹦切奘棵蛄嗣虼剑冻鲆荒ǜ呱钚σ?,“你我有緣,改日外界再請小友喝茶……” 蘇慕歌未曾開口,便被他曲起指節(jié)在靈臺一彈。 眼皮兒一沉,周圍的景物不斷虛化…… …… 她再次猛地坐起身。 “你醒了?!倍蟼鱽硪粋€低啞的、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