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裴翊木然的將臉轉(zhuǎn)回來。 少時,卻又聽蘇慕歌有些無奈的嘆幾口長氣:“如果等到它將你拍死,我才遲遲出現(xiàn)。我想,我可能會后悔的先把我自己給拍死吧?” ☆、第111章 迷宮亂入 呼吸微凝,裴翊沉默了好一會兒,并沒有去看她的表情:“你說這話,我可以當做,你愿意再同我重歸于好?” 劍陣火光奪目耀眼,蘇慕歌直勾勾盯著不說話。 劍陣撐不了太久,那些金晶的活動越來越自如,狂暴魔蜥也打算卷土重來,現(xiàn)在應(yīng)是考慮后招之際,裴翊卻無暇多想。下巴越收越緊,聲音冰凍過似的,有些硬邦邦的:“還是,你又犯了你那有恩必報的臭毛病?” “我只是在想,你說的‘重歸于好’?!?/br> “怎么?” “我想不明白,你我究竟什么時候好過?” 蘇慕歌微微抬了抬頭,凝視他,一對兒眸子清澈透底,“年少的時候,誰不曾動過心。你知道,我曾同那些師姐妹一樣,是癡癡愛慕過你的,即便后來有同梁蓁蓁賭氣的成分,但也只是附帶。那時金光師父問你意見,你很快點了頭,你我因此結(jié)成眷侶。我知你性子寡淡,既然同意,對我也定是有情愫的,我也算圓滿了?!?/br> “我……” “不過日復(fù)一日相處中,我漸漸看的淡了,覺著感情或許總是不得手的才最美好。他人眼中仰之彌高的仙姿人物,日日對著也難免厭煩,若是重來一次,我寧愿嫁給青平師弟或者景安師弟,哪怕時常犯傻的楊永泰楊師弟,也不要嫁給你。” 頓了頓,總結(jié)道,“因為與你在一起的那一百年,當真是乏味之極。” 裴翊唇瓣動了動,默默無言。 “乏味之極”四個字,似一支毒箭,直戳他心窩。 并不太愿意回想當年,蘇慕歌悠悠說著,卻夾雜一絲絲滄桑:“故而此生伊始,我是真心不太愿意同你再有什么牽扯,因為那真是一個讓我能夠一眼看到盡頭的未來。倒不是懷疑你在我被奪舍之后,有沒有續(xù)娶程靈璧……” 裴翊眉峰一蹙:“我同程靈璧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牽扯?!?/br> 蘇慕歌似乎并沒有聽他說些什么,自顧自地道:“我尋思著吧,我一個人修行,絕對會比同你一起愉快千萬倍。但直到融天洞內(nèi),知曉你的身份,再到你如今待我的這般款款情深,我比照之下恍然發(fā)覺,我曾經(jīng)所以為的功德圓滿,從頭至尾,竟只是一鈔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誤會。” “我……” “裴翊,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正是你的態(tài)度誤導了我對雙修的認知。原來,我之所以會認定感情經(jīng)不住時間,不過過眼煙云,竟是因為一百年間,我從未得到過我夫君的任何回應(yīng)。由始至終,我只是一個人在默默演繹著滄海桑田,還悲情且豪氣的,自以為看透了滄海桑田。” 蘇慕歌自嘲的牽了牽唇角,眉梢罕有的染上一層寂寥,“我的上輩子,始終活在程氏家族編織的謊言里,原本以為至少還有一個你是真實的,沒想到也是一場空歡喜?!?/br> 裴翊原本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但憑他挖空心思,也尋不出任何理由來。 站在他的立場,他錯了么? 他沒錯。 誰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有,她也有。 奉師命擇了一位最合適的道侶,雖不言恩愛,但從未行差踏錯,百年來對她照拂有加,無愧于心。她自作孽被痕奪舍之后,更為她將一應(yīng)后事料理妥當,該報的仇報了,該扶持的族人扶持了,他錯在何處? 他盡了為人夫的所有本分。 他一直都是理直氣壯的。 可此刻聆聽著蘇慕歌這般輕輕淺淺、平淡若水的述說,卻將他絞的心潮一陣暗涌,酸酸軟軟的,凄凄辣辣的,漸漸生出一股自己簡直是個混蛋的情緒。 即使她對自己隱瞞的更多,但終究最初時一片真心不假。 而這片真心也是因為自己的冷漠,而慢慢與他漸行漸遠,變的冷硬似鐵,遙不可及。 “對不起?!?/br> 不再似融天洞內(nèi),就上一世孰是孰非同她據(jù)理力爭,裴翊服軟道歉了。 蘇慕歌似笑非笑的瞇眼看他:“你又沒錯,道什么歉?!彼仓皇墙鼇硪豢趷灇庥俜e在心,恰好尋個時機抒發(fā)出來。如今一吐為快,心情大好。 裴翊溫柔的回望她:“為我曾經(jīng)的不諳風情道歉,為我曾經(jīng)的乏味之極道歉,為我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當年究竟錯過了什么而道歉……不過,若是你之前拒絕我的原因,只是這些,那我反而再沒有什么顧慮。我想,我雖不是十分有趣,但也不見得讓你覺著乏味……” 一貫沉穩(wěn)持重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蘇慕歌說不意外是假的。 不過眼下這處境,真不是個表衷情的好時機。 “嘭”的一聲,兩人結(jié)下的劍陣被狂暴魔蜥給撞破了! “真是煞風景?!?/br> 裴翊明顯不悅,臉色一瞬冷峻下來。一揚手臂,祭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弩來。光乍現(xiàn),弩上現(xiàn)出一排寒意滲人的短箭,一支接著一支的激射而出,正中狂暴魔蜥的左眼。 根本射不穿,只能將它逼停在原地。 但裴翊持弩之手極穩(wěn),沒有停歇的意思。 蘇慕歌就納悶了,他在激怒它? 狂暴魔蜥屢屢受挫,又被這“突突突”的箭矢將眼珠子戳的煩躁,“嘶嘶嘶嘶嘶”,終于忍不住狂暴起來??窈鹨宦?,軀體爆漲,甚至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臭臭蟲,我、殺死你……!!” 突然發(fā)出“嘔”的一聲,像是什么抓住了嗓子。 蘇慕歌瞪大眼。 原來,這廝的身軀因為狂暴狀態(tài)漲的太大,地道卻又窄,它卡住了。 蘇慕歌抽了抽嘴角:“裴翊你太壞了。” 狂暴魔蜥左右搖晃首尾,撞擊的兩面墻壁劇烈顫抖,鑲嵌在墻壁上的金晶越掉越多,下了一場核桃雨似的,砸了它滿頭滿身。 背后迷宮大門漸漸開啟,裴翊牽住蘇慕歌的手,準備帶著她離開。 蘇慕歌卻反拉住他:“留下看看?!?/br> 裴翊蹙眉:“看什么?” “看看這些金晶,還有沒有變異前的記憶?!碧K慕歌狡黠一笑,轉(zhuǎn)而眸色一厲,“倘若它還有從前的記憶,自然不會離開魔神殿,咱們只需避開它們便是。但若是失去本性,那便如你先前所說,它們會離開這里,禍害外界,咱們就得想辦法在殿內(nèi)滅了它們,而不是逃離迷宮?!?/br> “禍害也是禍害魔人,你cao什么心?”裴翊微微一笑,“替我擔心?。俊?/br> “爆了你們這些天魔的腦袋,我一點兒也不cao心?!碧K慕歌默默道,“但如九夜笙那些良善勤懇的地魔,才是無辜的。” “不知你要如何判斷?”裴翊不同她爭辯。 “且看金晶幼體會不會攻擊狂暴魔蜥,魔神殿鎮(zhèn)守獸,不是彼此熟悉的么,就算平常時有爭斗,也不會真的殺死對方的吧?”蘇慕歌詢問。 “恩,你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好辦法,裴翊意外自己居然不曾想到,并且忽略了金晶可能出去為禍魔域的隱患。 他垂了垂眸,看來有感情,不但會影響他的自制力,也會影響了他判斷力。 反而是慕歌,他一直覺得她時而固執(zhí),但如今看來,無論情緒波動起伏如何,總不會影響到她的理智。 這一點,他竟不如她。 裴翊不由想深了一層,上一世步步為營,最終謀劃不及一敗涂地。 這一世分了心,豈不是會輸?shù)酶鼮槠鄳K? 裴翊心頭禁不住浮出一層森森冷意。 “來來,先保護住自己,咱們結(jié)個陣?!北kU起見,蘇慕歌再次結(jié)印出一道光劍,裴翊則機械的、配合她畫出符箓,兩人再次結(jié)成一個天火劍陣。 蘇慕歌這才放心的去凝視金晶。 “慕歌?!迸狁纯囍奔贡常谒澈笳f道,“這種感覺令我很不安。” “我也很不安,這些蟲子不好惹?!碧K慕歌正觀察金晶的動向。 “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裴翊冷yingying的道,“上輩子我不諳風情,你都成了我的妻子,這輩子你更是休想逃離,就算我當真十分乏味,讓你一眼看到了頭,覺得生不如死,你也只能忍了?!?/br> 蘇慕歌擰著眉轉(zhuǎn)個臉,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他。 畫風轉(zhuǎn)的也太快了吧,剛才還走溫情路線,一轉(zhuǎn)眼這么霸道是要鬧哪樣啊? 就算她不喜歡乏味,也沒必要這么快展現(xiàn)精分的一面給她看吧? 蘇慕歌勾勾食指:“別發(fā)瘋了,快來瞧。” 那些金晶活過來之后,饑餓|難耐,瘋狂的想要鉆進狂暴魔蜥的身體里。但狂暴魔蜥為土系,防御值爆表,厚重鱗片覆蓋全身,可謂刀槍不入,根本沒有下口之處。 密密麻麻的金晶,擠在魔蜥身上爬行,急躁且憤怒。 狂暴魔蜥拼命的甩,但甩下去的那些,不消片刻再次爬到它身上。 終于,似乎有一只金晶找到了突破口,在它破損的鱗片邊緣撬開一道口子。接著眾多金晶一起努力,完整撬開了那片鱗。 這樣的細節(jié),蘇慕歌當然是觀察不到的,只是突然間,看到狂暴魔蜥身上的鱗片宛如狂風掃蕩屋頂,瓦片一般,一片片被粗暴的掀翻過去! 金晶幼蟲澎湃著涌入它的身軀內(nèi)。 震驚不及,“轟”的一聲巨響,便撐爆了狂暴魔蜥! “看來我的推測沒錯?!迸狁吹皖^沉思。 “它變異之后,沒了靈識,只剩下無窮盡的力量?!?/br> 無數(shù)血rou泥漿糊在劍陣上,遮蔽了蘇慕歌的視線,她倒吸一口冷氣,冷颼颼的轉(zhuǎn)頭看裴翊,“我覺著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魔神殿吧,這些蟲子絕不是我們目前的修為可以對付的,封閉魔神殿,先困住它們。你想辦法通知長老和四侯,再不行,我去求一下師父,他或許有辦法。” “恩?!?/br> 畢竟修為有限,裴翊也不敢托大,便加固了一下劍陣,和蘇慕歌走進迷宮。 ***** 迷宮內(nèi)此時亂成一團。 石壁轉(zhuǎn)換方位毫無任何規(guī)則可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不時兩面生著倒刺的石壁迎面夾擊,直接將人戳成篩子后再夾成rou泥。 火羅剎帶來的三名手下,其中一名就是這么活活被夾死的,另一名則掉入了深淵,被左右滾動的巨石砸死。只剩下一名重傷累累,仍在茍延殘喘。 火羅剎自己也受了傷,并不算特別重,但也不輕,何況還得提防白濁偷襲,顯得極為疲憊。 迷宮每次轉(zhuǎn)動過后,將會停歇個一刻鐘左右,她正好坐下來運氣療傷,同時暗暗在心里謀劃,如何度過眼前的危機。她眼下正在一個機關(guān)口上,再向前兩步就是一道鴻溝,鴻溝長約三十丈,對面則是一條比較寬闊的甬道。 三十丈的距離,不遠,但她不敢嘗試。 這魔神殿機關(guān)的構(gòu)造,實在精妙無雙,萬一中途劈下個雷下來,或是自鴻溝內(nèi)伸出一只鬼爪子可怎么辦? 她怵得慌。 但一刻鐘轉(zhuǎn)瞬便要過去,待迷宮再次轉(zhuǎn)動之時,她留在此地絕對九死一生。 火羅剎思忖罷,抓起一側(cè)因重傷靈識混亂的手下,直接向?qū)Π度恿诉^去。 看來是她多慮了,并無任何異常?;鹆_剎眼眸一沉,飛身而起,以箭的姿態(tài)沖了過去,在中間段時收了力,踩在那手下背部,再一次蓄力,準備一舉到達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