歿不動(dòng)聲色，唇線微微下沉。

    慕容錫頭一次覺得，死亡的陰影籠罩上空。

    但歿并沒有動(dòng)手，而是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愿為道而死，你不該是外表這般。”

    慕容錫有些不明所以：“前輩……”

    歿吐出一個(gè)字：“滾?！?/br>
    慕容錫啞了啞，便拱了拱手，帶著秦蓮衣走了。

    “靈犀，你看見沒，他果然是白骨精！”秦崢和程靈犀躲在石頭后面，盯著上空，“一陣風(fēng)過去，兩條龍只剩下骨架，以他的修為，應(yīng)該快要飛升了吧?！?/br>
    “應(yīng)該吧?！背天`犀心里有些緊張，笑容也不太自然。

    她現(xiàn)在只能依靠自己，因?yàn)闅{蘇醒之后，痕已將自己完全禁錮在通靈古戒之內(nèi)，不露半點(diǎn)靈力，無法在同她溝通。

    “你怎么了？”秦崢一低頭，瞧見她不太對勁兒。

    “沒……”

    程靈犀話未說完，兩人眼前便是一黑。

    一道頎長身影，遮了他們的光。

    秦崢抬起頭，驚詫的揚(yáng)起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白骨前輩，你能看到我們？”

    歿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注視著程靈犀。

    修為差距實(shí)在太大，程靈犀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靈識，但用猜的，也知道他在感應(yīng)自己身上的某些東西。

    程靈犀大氣也不敢出，微微垂著頭，

    不消片刻，歿轉(zhuǎn)了身。

    同痕所說的一模一樣，他果然惜字如金，不愛多言，所以不必?fù)?dān)心會(huì)被秦崢戳穿。程靈犀忙不迭喊住他，傳音道：“前輩，您可認(rèn)識江墨白？”

    歿的身形微微一頓，轉(zhuǎn)頭：“你知道我是誰？”

    程靈犀凝眉：“我見過你的畫像?！?/br>
    歿微微頷首，再次轉(zhuǎn)身。

    程靈犀又道：“你就不想問我些什么？”

    歿連身都沒轉(zhuǎn)：“你想讓我問什么？”

    “問一問江家現(xiàn)如今的狀況，問一問我的狀況。您偶爾也會(huì)前往北麓，但你從來都不會(huì)回去江家看望一眼，對吧？”程靈犀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所以您可能都不知道，您還有個(gè)兒子，而您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親，她也已經(jīng)過世許久了……”

    “那又如何？”歿打斷她，“人總有一死?！?/br>
    “那活著的人呢？”程靈犀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作為父親，您就是如此對待女兒的？”

    “女兒？”歿下沉的唇線，似乎略微提了提，聲音卻還是冰冷徹骨，“凡人繁衍子嗣，一是為了年老衰弱時(shí)，得其反哺。二是為了身隕消亡之后，延續(xù)傳承。而我不老不死不滅，究竟要你何用？”

    程靈犀兩片薄唇微微掀了掀，一時(shí)竟被噎的說不出來。

    ☆、第87章 王不見王

    “你這完全就是不負(fù)責(zé)任的辯解?！?/br>
    經(jīng)過最初的詫異，程靈犀很快調(diào)整情緒，或是尷尬，或是激動(dòng)，臉頰微微泛紅，“莫非父母養(yǎng)育子女，全都是因?yàn)橛欣蓤D？你可以不認(rèn)我，但你不能褻瀆親情！”

    “我并沒有不認(rèn)你?！睔{的表情依舊淡漠，“你是我的孩子，但那又如何？我不曾養(yǎng)育你，也不需要你反哺我，你我兩清了?！?/br>
    “兩清？這也是可以兩清的事情？”

    “還是你覺得，我必須補(bǔ)償于你，可以。你想要什么，但說無妨，只要我有，絕不吝嗇?！?/br>
    “你以為，我同你爭執(zhí)許久，只是圖你的寶物？”

    “除此之外，我實(shí)在想不出，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父愛么，抱歉，我沒有。況且，你歲數(shù)不小，也不需要?！?/br>
    歿說完之后，便一瞬不瞬的望著程靈犀，眼眸里沒有一絲情緒可供捕捉。

    程靈犀同他對視不到一息，便敗下陣來。

    她知道靈族絕情，可這絕情的程度，大大超乎她的想象。程靈犀的父親身為太子太傅，忠君愛國，愛秦崢更甚于她，但也毫不吝嗇余下的關(guān)心和憐惜。

    若說修真界親緣淡漠，程不滅待程靈璧，那也是真心疼愛。

    恍惚之間，她覺得真正的程靈犀挺可悲，居然會(huì)有這樣一個(gè)冷血無情的父親?；蛟S正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生的女兒一樣冷血。

    見她半響無言，歿詢問：“你可還有其它事情？”

    程靈犀搖頭，將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沒了?！?/br>
    歿微微垂眸，沉默到底，揮袖離開。

    歿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所帶來的死亡氣息也逐漸散去。

    秦崢立刻御劍升空，飛去那兩具火龍骨骸處，指著它們哈哈大笑：“讓你們追，讓你們橫，這就是報(bào)應(yīng)，知道不知道！”

    說完之后，cao控著含光劍開始砍龍骨。

    “呯呯嘭嘭”，砍的火星四濺。

    龍脊骨內(nèi)都是精髓，他把要脊骨拆了，帶回去給銀霄磨牙。

    程靈犀仍在原地站著，冷冷道：“師父，您可以出來了?！?/br>
    痕解開古戒封印，嘲笑道:“怎么樣，說了不行你不聽，非得自取其辱?！?/br>
    “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是假的，對吧？”

    “是真是假，你以為他會(huì)在意？”

    “我只想知道，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br>
    “你不要問我，我真不知道，我要能算計(jì)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就不會(huì)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br>
    “若他發(fā)現(xiàn)我是假的，就算顧忌著rou身，不殺我，也不會(huì)同我理論親緣，理論這么半天。以他的性格，估計(jì)轉(zhuǎn)身便走了，理都不會(huì)理我?！?/br>
    “有道理，不過歿窺探不出的原因，可能同他的身體狀況有關(guān)?！?/br>
    “身體狀況？”

    “他受傷了，并且傷的不輕?！焙酃戳斯创浇?，“歿此次化骨間隔太短，應(yīng)該不是在進(jìn)階，而是療傷。你看那兩具龍骨……”

    程靈犀抬起頭，望向半空中正奮力砍龍骨的秦崢。

    “龍骨的硬度，堪比千年精鐵，尤其龍脊骨，乃鑄器良材，是人骨硬度的數(shù)十萬倍。以歿的修為，哪怕無法完全摧毀龍脊骨，也會(huì)使它斷裂?？墒悄憧?，整副骨架完整，只有關(guān)節(jié)處輕微碎裂，若我估算無誤，他目前的修為，恐怕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所以他暫時(shí)不會(huì)返回靈界？”

    “或許還得尋覓一處僻靜之所化骨療傷?！?/br>
    程靈犀眼中劃過一絲精光。

    “靈犀，你方才和那只白骨精再說什么？”秦崢一手一個(gè)，拖著兩截龍脊骨回來。程靈犀本想上前給他擦汗，秦崢卻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幾步，自己擼起袖子擦了擦，“你認(rèn)識他？”

    “不認(rèn)識。”

    “不認(rèn)識你怎敢傳音？”

    “你不是還有事要做么?！背天`犀岔開話題。

    “是，所以我要走了。”秦崢知道她不想說，也就不問，將龍脊骨扔進(jìn)乾坤袋之后，說道，“我先去和大師兄會(huì)合，靈犀，你先回去吧。”

    “好?！?/br>
    程靈犀此番回的也痛快。

    秦崢反而起了疑心，一定有哪里不太對。

    ********

    明光山，永夜殿。

    “讓開?！?/br>
    小青木說完這兩個(gè)字，騰蛇便自覺向一側(cè)挪了挪。

    蘇慕歌目望著九尾跳上高臺(tái)，自家?guī)熓宀仍诰盼脖成?，揚(yáng)起短短的手臂，從樹上摘了一顆紅彤彤的漿果。

    摘下之后，再度窩在九尾軟綿綿的被毛里，開始剝漿果吃。

    鮮紅的汁液順著指甲滴落。

    騰蛇在一旁口水直流。

    “想吃么？”小青木瞇著眼眸，蝶翼長睫忽閃忽閃，將咬了一半的漿果遞過去。

    “想……”

    騰蛇下意識的點(diǎn)頭，想要伸手去接。

    觸角少年釋放出的閃電，電的騰蛇高高跳起：“想想想，想你x個(gè)頭！你究竟還記不記得你是萬毒之王啊，一天天的，只知道繡花吃水果，有病啊你！”

    說罷，又轉(zhuǎn)頭怒瞪小青木，“還有你，小怪物！別以為老子暫時(shí)找不著法子殺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一天天的，拿果子勾搭我手下，說，是不是想取代我當(dāng)老大！”

    小青木微微仰頭，唇角漾起一抹笑：“是又怎樣？”

    觸角少年“霍”地從地上起身，怒道：“你當(dāng)阿毒是條普通妖獸嗎,我乃靈族十二超神器靈之一，可以助它精進(jìn)修為，而你只是個(gè)怪物，你有啥？！”

    小青木“咔擦”咬一口漿果，笑：“我能摘果子，你不能。”

    騰蛇吧唧吧唧嘴。

    觸角少年跳腳：“天下間任何聲音，只要我想聽，我便能聽！”

    小青木“咔擦咔擦”吃著果子，笑：“我能摘果子，你不能?！?/br>
    騰蛇吧唧吧唧嘴。

    少年的觸角發(fā)出閃電，咬牙：“你煩不煩，能不能換一句！”

    小青木嚼著果rou，托腮笑：“你不能摘果子，我能?！?/br>
    “我x，你xx，它xxx!”

    觸角少年吐血三升，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