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歌自嘲一笑：“你一定在想，果然是女人，感情用事?！?/br>
    “不。”裴翊搖頭，“我只是想，換做是我，我會怎么做?？赡軙湍阋粯訛殡y，但最后，我一定會選擇放棄劍道。相信你也一樣的，而且，心里也早已做了選擇，只是還有些放不下而已?！?/br>
    “哦？”蘇慕歌瞇著眼脧他，“你這種人，難道不是誰對你有利，便利用，沒有利的，便一腳踢開？”

    “我若是你口中這類人，我想，你早就死過一百次了?！斌@鴻劍插在地面，裴翊雙手疊放在劍柄上，淡淡說道，“其實，我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狠毒無情，就像，你也沒有我以為的那么愚不可及?！?/br>
    蘇慕歌抽了抽嘴角：“謝謝啊，這評價還真高?！?/br>
    “慕歌！”

    兩人正說著話，秦崢的聲音傳來。

    蘇慕歌轉(zhuǎn)頭，秦崢正一路向此地飛奔。

    迫近眼前，見她無礙，才松了口氣。

    再一瞧她手臂上的洞，秦崢驚道：“傷這么重？！”

    “尚好。”蘇慕歌抬了抬胳膊，示意這條胳膊還能動?！叭f幸，沒有打穿骨頭。”

    “虧你還笑的出口！”秦崢蹲下，扯過她的手臂，祭出一瓶丹藥，捏碎了灑在傷口中，“滋”一聲冒起一陣煙，血流方止，“你是不是血太多，身體裝不下了？”

    蘇慕歌道了聲謝，抽回手：“一直同裴師兄聊天，忘了?！?/br>
    聽她這么一說，秦崢赫然抬頭，瞪著裴翊：“你來多久了？”

    裴翊一愣：“挺久了?！?/br>
    “那你怎么也不給她治治？”

    “區(qū)區(qū)小傷而已?！迸狁窗櫫税櫭迹爸劣诖篌@小怪？”

    “區(qū)區(qū)小傷？！”秦崢真是不服不行了，“手臂都被打穿一個洞，居然還是區(qū)區(qū)小傷，在你眼里，究竟什么才是大傷？”

    裴翊漠然的掃他一眼，就像看一個神經(jīng)病。

    沒有理會，盤膝打坐。

    提早結(jié)束同青翼花蛇的戰(zhàn)斗，他耗了不少元氣。

    “轟——！”

    黑煙之中又是一聲爆響。

    此次黑煙比之前更加濃烈，席卷著升空。待繚繞的煙幕散去，銀霄“噠噠噠”跑了過來：“慕歌，沒炸傷你吧？”

    蘇慕歌不答反問：“鳳女提純血統(tǒng)了？”

    銀霄無奈的一攤爪子：“事情的發(fā)展有些糟糕呢?！?/br>
    “銀霄！”身后，鳳女一聲爆喝赫然壓下，“誰讓你干的??！”

    “你、你別生氣……”銀霄縮了縮脖子，鉆到蘇慕歌身后，從她胳膊肘里露出半個腦袋，“我也是為了你好嘛，難得遇到一只純血統(tǒng)的黑金烏……”

    鳳女暴怒著飛至三人面前，脖子上經(jīng)脈凸現(xiàn)，指著它厲聲喝道：“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許插手我的事情，你為何總是不聽！”

    結(jié)成金丹后的鳳女，形體同筑基時幾乎沒有差別。

    只是瞳孔的顏色越發(fā)紅了，像是要滴出血一樣。

    蘇慕歌估計，是被銀霄給氣的。

    看來換血一事，只是銀霄一廂情愿，鳳女并無此念。

    銀霄似乎也沒料到它會發(fā)這么大的火，有些不知所措。耷拉著血白的耳朵，縮在蘇慕歌胳膊肘內(nèi)，雙爪蒙住眼：“但我知道，血統(tǒng)一直是你的心病……”

    “對，血統(tǒng)的確是我的心病，因為這身血，我才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淪落到給人做靈獸的下場。可我并不覺得自己玷污了金烏血統(tǒng)，換了這身血，我才真是低賤到骨子里去了！”

    銀霄“嗷嗚”一聲，求救的看向自家主人。

    蘇慕歌呼了口氣，站起身，只能勸：“那個、鳳女，銀霄的確有欠考慮，不該忽略你的想法，但它也是為了你好……”

    鳳女倏然抬頭，冷冷盯住蘇慕歌：“作為主人，你也贊同？”

    蘇慕歌清清嗓子：“我其實……”

    鳳女逼問：“你覺得，擁有純血統(tǒng)的金烏，才能在妖丹之內(nèi)祭煉出烈陽輪，對你更為有利，是不是？”

    “那個……”

    “你只需回答是不是？”

    蘇慕歌舉手投降：“好吧，我的確是這樣想的?！?/br>
    “我就知道?！兵P女冷笑一聲，重新望向銀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口口聲聲為我好，不就是怕她經(jīng)脈打通之后，會拋棄咱們，才急著要我換血？”

    “小鳳，你說的什么話？”銀霄聞言一怔，漸漸繃緊身體，雙眸幽幽散出綠光，“敢情你我相處這么多年，你就是如此看我銀霄的？”

    “啵啵啵……”

    水曜邁著小短腿才跑回來，就瞧見兩個老大在吵架，還聽見主人要拋棄它們的言論，簡直快要嚇傻。

    一個猛子撲到蘇慕歌腳邊，小短腿圈住蘇慕歌的手臂，大哭起來：“啵啵?！?/br>
    蘇慕歌有些頭暈，突然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確實有些大條了。

    自經(jīng)脈貫通之后，重返劍道，只是一個偶爾會浮出心頭的念想，其實實行的可能性非常微小。她以為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但裴翊看出來了，銀霄肯定也看出來了。

    甚至連思維簡單的鳳女，都能感受到。

    ……

    “它們究竟在爭論什么？”秦崢聽不太懂，去問裴翊，“什么是換血？”

    “鳳女同那只三足鳥一樣，原身是只金烏，可惜血統(tǒng)不純，屬于最末流的雜系?！迸狁创蜃戤?，開始閉目養(yǎng)神，“以一身血，換一身血，可以提純自己的血統(tǒng)?！?/br>
    “血也有高低貴賤？”秦崢哈哈一笑，“妖修真是奇葩啊?！?/br>
    “那是你孤陋寡聞。”裴翊面沉如水，“妖獸的血統(tǒng)，相當(dāng)于你我靈根，代表著天賦資質(zhì)。純血統(tǒng)的妖獸，單單一身血，都是大殺器，足以震懾群妖，號令萬獸?！?/br>
    秦崢抄著手坐在他旁邊，表示不信：“夸張?！?/br>
    裴翊一勾唇角：“十洲三島沒有大妖怪，你孤陋寡聞，也是情有可原?！?/br>
    “隨你怎么說，道爺心情好，不同你計較?！鼻貚槗P了揚眉，一條胳膊搭在裴翊肩膀上，“其實裴師兄你人不壞，我不嫌棄你整天板著臉，只要你別再開慕歌玩笑，我還是愿意同你做朋友的?！?/br>
    “哦？我開什么玩笑了？”

    “就是道侶的玩笑唄?！?/br>
    “你覺得只是玩笑？”

    “一開始不覺得，但現(xiàn)在看明白了。”秦崢垂著的手背，順勢向上拍拍裴翊的臉，“她受了那么重的傷，你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毫不在意的模樣裝都裝不出來。說你們有什么私情，那真是見鬼啦。”

    裴翊聽罷此言，緩緩睜開眼睛：“因為在我看來，她那點兒傷勢，還不足以引起我重視，殊不見，她自己都不在意?！?/br>
    秦崢咧嘴笑道：“單聽你這話，我更放心了。一聽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愛慕之人。你若真心愛慕一個人，絕對不會以等級去劃分受傷程度。況且女人，再堅強也是希望有人關(guān)心的。”

    “你畢竟太年輕……”

    “對啊，你瞧我比你年輕、比你英俊、劍法比你強、氣運比你好，還比你更了解女人。所以說你輸定了，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再打我家慕歌主意啦?！?/br>
    裴翊撥開他的手，撣了撣肩膀上的灰漬。

    決定不和他討論這個無聊話題，絕對會拉低自己的智商。

    ……

    “鳳女?！?/br>
    蘇慕歌思忖罷，指著遠(yuǎn)處被馭獸環(huán)捆住，一身焦黑，正在掙扎的黑金烏，“如果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必須換血，你同意嗎？”

    鳳女身形一滯：“你認(rèn)真的？”

    “是的。”

    “我們七個的命，都在您手里捏著，我有反對的權(quán)力？”鳳女不怒反笑，只是笑容未達(dá)眼底，便已盡數(shù)散去。

    她二話不說，轉(zhuǎn)身便走向黑金烏。

    蘇慕歌卻喊住她：“所以，這就夠了。”

    鳳女駐足，轉(zhuǎn)頭：“什么？”

    蘇慕歌望著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紅發(fā)女妖。

    她之前一直不知怎樣和鳳女溝通，而今瞧它，分明只是一個倔強的小孩子：“鳳女，我怎樣想并不重要，重要是你怎樣想。血是你自己的，你想換就換，不想換就不換。你有這份骨氣，身為主人，我與有榮焉?！?/br>
    鳳女冷冽的神情頓了頓，寒聲道：“你在以退為進(jìn)？”

    蘇慕歌淡淡道：“你們的命，全都在我手中捏著，我犯得著以退為進(jìn)？”

    水曜不住點頭：“啵啵啵！”

    鳳女沉吟。

    銀霄冷笑一聲：“慕歌才不在乎你我是什么血統(tǒng)，她若是想繼續(xù)修劍，別說一直純血統(tǒng)金烏，哪怕養(yǎng)了一只邪闕，她也照棄不誤。而且，我也從來不擔(dān)心，她會丟下咱們不管?！?/br>
    “要你多嘴?！?/br>
    鳳女惡狠狠的瞥它一眼，紅眸內(nèi)的冰冷，卻在逐漸融化。

    “原來是你這卑賤的家伙在搞鬼！”

    金烏掙扎不起，朗聲罵道，“鳳女是吧，竟想換我的血，哈哈，就算讓你換了一身血，山雞就是山雞，終成不了鳳凰！”

    鳳女轉(zhuǎn)頭瞪它：“誰稀罕你的純血統(tǒng)？！”

    金烏放肆一笑：“你我同為金烏一族，不知道金烏的純血統(tǒng)代表什么？我可以煉化出烈陽輪，你不行，這就是純血統(tǒng)的強大！”

    “哼，你確定，你就一定斗的過我？”

    “莫說我只受了點輕傷，哪怕傷到半死，收拾你這雜毛，也是綽綽有余的！”

    “那行！我就跟你斗一場！”

    金烏雙眼一亮。

    “不行！”

    千蛛子三人收拾完自己的妖獸，一同趕來。

    厲三娘一看到地上的烈陽輪，肝兒都在顫：“絕對不行，這三足鳥手中的法寶，實在強大到變態(tài)，若是貿(mào)貿(mào)然松開它，再想抓，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