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親王是自本朝才出現(xiàn)的,最初時只封皇后所出的嫡子,后來雖然有所擴大,但依舊是很難得的封賞,以司馬十七郎的出身實在勉強,于是皇上便用一塊不太好的封地代替了。 司馬十七郎也許更想要親王的王爵,可是盧八娘心里卻歡喜極了。一塊比吳郡還要大的地,就歸他們所有了!這要是用錢買,多少錢也買不來的呀!盡管她的生意做得不錯,日進斗金,但是司馬十七郎憑著軍功所得的賞賜,是多少生意也賺不到的! 感到盧八娘語中的歡快,司馬十七郎答應著,“會有那一天的。”然后把手伸向盧八娘的翟衣之下,“別動,讓我摸摸,真是想極了!” 回朝的英郡王帶著得勝之師首先要晉見皇上,大殿的朝會后,又領(lǐng)了宮宴,這才能見到他的王妃,在出宮前,他們也只能是遠遠地看到對方,直到上了馬車,終于重逢了,又別扭了一會兒,司馬十七郎已經(jīng)忍不住了。 宮中到王府的距離不遠,他也不敢太過份,畢竟還要維持郡王和王妃的體面,進了王府后,府里也安排了宴會,rou山酒池,唱戲表演,熱鬧非常,司馬十七郎在外面與家將們在一起宴飲,盧八娘則帶著女眷們慶祝。 沒多久,就有小廝進來傳話,“郡王酒醉了?!?/br> 盧八娘站了起來,示意池都尉夫人,也就是綠袖繼續(xù)主持宴會,自己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室。她可以肯定,司馬十七郎一定沒有喝醉,只不過回了府里不耐煩與大家宴飲應酬,而想回房里和她單獨相處。 兩人進了房,親親熱熱地粘到了一起,自不必細說。好半天,司馬十七郎攤開手腳躺在舒適的床上滿意地嘆出了一口氣,“回到王府里真好!” 美貌的王妃,自在的環(huán)境,完全放松的心境,與軍中正是鮮明的對比。司馬十七郎端起放在床頭上的玉盞送到了盧八娘的口邊,看她喝了半盞后將剩下的蜜水一飲而盡,笑著說:“小舅子這次封了從五品的游擊將軍,也不知岳父岳母是否滿意?!?/br> 雖然話中帶著疑問,但其實他的語氣中滿是得意。盧苘資質(zhì)平常,能得了這樣高的封賞,不用說是司馬十七郎的功勞。盧八娘很領(lǐng)情,但她從來沒有對盧苘有太大的希望,因此只笑著說:“軍中的事,你還是要秉公處理,不必過于對他好?!?/br> “我自是賞罰分明的,只是小舅子不同別人,他原就有七品的官職,那些白身的當然比不了?!痹谡绿煜露际腔始业臅r代,提撥提撥小舅子,司馬十七郎覺得是很公正公平的事。 盧八娘笑笑,感激地說:“我自是知道你對苘兒不一樣的?!?/br> 司馬十七郎最享受這樣的時光,男子漢在外面拼搏為的是什么,正是為了這一刻的榮光!他做出渾不在意的樣子說:“小舅子我當然會照看的。”然后拿起盧八娘放在他胸膛上的那只堪比藝術(shù)品的手輕輕地揉捏著,順便說些閑話。 蘇峻之亂一平,朝中涌現(xiàn)出一批新貴,陶耀光和尚爽都被封了忠武將軍,領(lǐng)刺史銜自不必說,隨軍出征的世家子弟也多有封賞,除外盧苘,其余的士家子們有的封了六品驍騎尉、有的封了從六品上鎮(zhèn)將,七品八品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差不多各家都歡欣鼓舞。 然后他又把崔嶸的事情當成笑話給盧八娘講了。原來此次出征,崔嶸被崔家長們輩弄進了軍營,希望他能謀個出路,他想來是怕了,在人多時特別對司馬十七郎說:“我不怕死,就給你一個李廣殺霸陵尉的機會吧!” 盧八娘聽了也不禁笑了起來,李廣殺了霸陵尉,有很多人說他氣量小,崔嶸這是怕司馬十七郎殺他而提醒他呢,還是真的不想活了,找個尋死的機會呢?看來士族子弟中不成材的也實在不少。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他怎么樣了?” “我還不屑去收拾他,回朝后大家看崔相的面子,得了個七品的官?!碑斈晁懞冒徒Y(jié)的崔氏子,如今匍匐在他的腳下,只做著不入流的小官,這種得意又不能宣之于外人,自然要對盧八娘講一講。 話聽在了盧八娘的耳中,自然也生出了“我當年選人選對了人”的得意,司馬十七郎已經(jīng)是手握重權(quán)的郡王,崔嶸只是個七品小官,尹家三郎現(xiàn)在也不過在中書省下做著低級的官職,前途最好的陸五郎才是五品的太史丞,然后她又想到了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間的崔家大郎。不管怎么算,她嫁給了司馬十七郎就是成了人生的大贏家! 第五十章 盡忠盡孝郡王盟誓謀求前途王妃鋪路(一) 司馬十七郎有了更高的聲望,負責京城守衛(wèi)本就是炙手可熱的職位,隨著皇帝一次又一次地委以重任,他體察圣意,如臂指使,大大地得到圣心嘉許,實力慢慢超過了京城另外兩只軍事勢力——陳王手下駐京郊的軍隊和柴家統(tǒng)領(lǐng)的負責皇宮守衛(wèi)的金吾衛(wèi)。 在手握重權(quán)的情況下,司馬十七郎得到了朝中差不多全部人員的信任,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做到這一點相對容易。 當然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司馬十七郎平了蘇峻之亂,所得金帛美女全部造冊上交朝廷,自己不曾私留一點。所得皇帝賞下的金銀錦帛,又全部分給隨他出征的將領(lǐng)們,就連兩個美女,他也沒留。 其實就是司馬十七郎把美女收到府里結(jié)果也是一樣,董氏死后,盧八娘沒有再為他納妾,但是名義上他仍有好幾名絕色美姬,當然這些人他只能看到,卻從來沒機會近距離接觸。這兩年陸繼也有姬人入府,結(jié)果都是一樣。又因為英郡王府上一向管得特別嚴,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詳情。 金帛和美人這樣的小事,并不在盧八娘和司馬十七郎的眼里,他們都比較關(guān)心時勢。朝中的格局越來越明顯了,齊王和魯王之間的皇位之爭,現(xiàn)在已經(jīng)擴大到了陳王、安王四王之中,而且后兩者隱隱有反超之勢。 司馬十七郎講忠孝仁義,一心為他的皇祖父分憂,盧八娘無奈之下只得多想想自己將來怎么辦。幾年的經(jīng)營,她已經(jīng)躋身最高層貴婦圈,有了良好的平臺,尋找機會做些什么并不難。 就在這時候,盧八娘的祖父盧相患了重病。 七十多歲的老人,被稱之為“古稀”之年,意思正是“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這個時代確實不多,患了病,情況自然不會好。盧八娘聽到消息,便與司馬十七郎馬上前去探望。 到了盧府門前,盧家的大老爺帶著差不多家里所有的人到正門迎接,場面十分地隆重。英郡王夫妻從不是擺架子的人,司馬十七郎一見面便焦急地探問:“祖父怎么樣了?” 大伯父上前答道:“前兩天睡晚了,可能有些著涼,喝了幾劑藥并沒有好轉(zhuǎn),昨日晚上突然沉重起來,現(xiàn)在皇上親賜的御醫(yī)們正在看診?!?/br> 來不及多寒喧,大家一起進了盧相平日起居的處所,看了昏睡過去的老人,男人們轉(zhuǎn)到一旁的廂房中說話,女眷們便去了另一邊。 大伯母拉著盧八娘坐在她身邊,先說了看診的經(jīng)過,又輕聲慢語地對她講說明,“東西早就預備好了,我讓人拿了出來,也算是沖一沖?!?/br> 看樣子祖父是救不過來了,盧八娘面容慘淡,但其實并沒有多傷心,聽說在她穿過來前,原本的盧八娘在府中時也不過每年能遠遠地給祖父行幾次禮,隨四老爺出京后就是幾年沒見,接著就是盧相要將她嫁到庶族聯(lián)姻,她想辦法擺脫了。再后來,司馬十七郎慢慢脫穎而出,盧相對孫婿重視起來,但盧八娘卻很少參與他們間的大事。 她現(xiàn)在所有的不過是看到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而升起的淡淡憂傷而已,當然這些悲傷對于身為孫女的盧八娘并不足夠,于是她拿了用香料熏過的帕子擦了擦眼,流出幾滴淚來。畢竟大伯母的眼睛紅著,說話間時不時地就會滴下了大顆的眼淚,其余的人相差無幾,尤其是四夫人,哭得還真很傷心。 盧八娘理解大家的哭聲中是有真情的,拋開感情不談,整個盧府的人大約都真心不想盧相死,包括她在內(nèi)。盧相在這個時候沒了,對盧家是個巨大的打擊,盧家很多人要辭職守孝了,在朝中的勢力也會隨之下降,各種的好處也會少很多。 大家哭了一會兒,迎來了魯王妃為首的盧氏出嫁女和親朋好友們的來訪,然后是皇上派來的內(nèi)侍。人慢慢多了起來,將不小的廂房擠得滿滿的。 御醫(yī)們的藥灌了下去,仍然沒有什么效果??纯刺旌诹?,大家只好離開了盧府。盧八娘回到家里,見司馬十七郎倒是長吁短嘆的,盧相總算是朝中的重臣,為皇帝立下汗馬功勞,后期又與司馬十七郎相得,他其實比盧八娘更難過一些。 就這樣,盧八娘每天都要去盧府伺疾,司馬十七郎下衙后也會過去,但三四天后,盧相還是在半夜里離開了人世。 盧府治喪的盛狀自不必說,盧八娘做為身份顯赫的出嫁女,依禮出席喪事守孝累得不輕,但也幸虧她是出嫁女,所守的孝遠較未嫁女要少得多。 盧相、崔相做為老皇帝的鋪佐者,他們?nèi)齻€是一代人,其中盧相的年齡最大,崔相最小。盧相的去世對另外兩位都是巨大的打擊,特別是老皇帝,身體本就病弱。 盧相的喪事正辦著,老皇帝再次病倒了,司馬十七郎時常被招進宮中相伴,不只白天,就是夜間他也時常會留宿宮中,現(xiàn)在他無疑是皇上最倚重的親人之一。 一次留宿宮中后,司馬十七郎特別屏退了院子里所有的人,然后親手關(guān)好門,告訴盧八娘,“今天,皇祖父屏退左右,問我陳王和安王哪一個為儲更佳?!?/br> 這個問題差不多是是朝中所有人關(guān)注的熱點,盧八娘也不例外,她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盡力平靜地問:“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跪下叩首說,唯皇祖父圣裁?!卑殡S著司馬十七郎的快速成長,他早已經(jīng)擺脫了陳王對他的影響,倒不是他想改換門庭,而是形勢變了,司馬十七郎已經(jīng)不再是陳王當初帶著參加皇家活動的無名皇孫了,也不再是他手下的一名將官,而是皇上直接統(tǒng)領(lǐng)的大臣,要知道忠君愛國才是大義。 雖然他們還保持著很好的關(guān)系,但安王也對英郡王伸出了橄欖枝,時常召他一同宴飲游樂,兩位王爺還都曾想將自己的妻妹送給他做側(cè)妃,司馬十七郎同樣拒絕了。他曾對盧八娘說過理由,“我是要做純臣的?!?/br> 盧八娘的感覺是他過于拘泥于忠孝大義了,但因為他不納妾的事對她有利,便以她一貫的處事方法沒有反對,其實她就是反對也沒有用,關(guān)乎信念的大事,司馬十七郎很執(zhí)著。他立身立德并不是騙人的,而是真心身體力行,從內(nèi)心只忠于皇上和皇上指定的繼承人。 這并不是盧八娘希望的道路,可她卻無法直接反對,想了想婉轉(zhuǎn)地問:“其實你私心更傾向誰?” 目前的形勢,司馬十七郎不可能自己出頭謀尋帝位。雖然他頗有權(quán)勢,名聲如日中天,手下兵馬強壯,但無論從禮法還是世情,他皇祖父有親生兒子,有嫡孫,有更合理的繼承人。而且朝廷雖然處于多事之秋,但總體依然是平穩(wěn)的,他根本不可能打破世俗公認的傳承規(guī)律,“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就是以武力得手,也很難維持。 當然這都是盧八娘暗中的分析,司馬十七郎一定從沒有過這樣叛逆的想法。 那么眼下最適合的辦法就是支持一方,不管是在表面上還是暗地里,等老皇帝死后,有了擁立之功,他們的日子就會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