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導演亮黃牌:“曲又云犯規(guī)!你不許出聲!” 許森呵呵呵笑。 導演扭頭也把他批評一頓:“我知道兩位老師私下里很熟,但是,節(jié)目上能不能收斂點,你們倆又不是cp,搞那么多互動干什么!” 這段當然要剪掉不能播。 許森整整衣領,笑道:“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過河拆橋啊,云妹?!?/br> 恰好此時,顧言昭在一墻之外的小徑中路過,聽到了許森最后那一聲帶著縱容的稱呼。 顧言昭腳下一頓。 只聽曲又云怒道:“我可去你的吧,占誰便宜呢,走走走,趕緊走?!?/br> 顧言昭繞過拐角,正好與許森面對面相遇。 許森點頭致意,卻沒得到顧言昭友好的回應。只見這小子歪著頭,一雙眼瞪得溜圓,明顯有情緒,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許森頓時心情大好,哈哈笑著走了。 顧言昭目送他走遠,忽然加快腳步,一路小跑到曲又云身后。 曲又云聽到動靜,微微側頭。 似乎有不加掩飾的喘息聲。 顧言昭平復了一下呼吸,喊了聲:“又云姐?!?/br> 尾音纏綿繾綣,像小貓用尾巴尖在曲又云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曲又云一下子從秋千架上站起來,回過頭:“我們贏了。” 顧言昭看到她臉上戴著玫瑰花枝編成的面具,零星的碎花瓣點綴其中,一雙含情眼掩在面具之后,顯得格外深邃。 真正的女神,敢于在裙子下面穿睡褲,一抬腿依然走出艷壓四方的氣場。 顧言昭清楚自己的妄念,心甘情愿在她的裙角下俯首稱臣。 曲又云沒聽見他的回應,疑惑地喊了聲:“小顧?” 顧言昭咳了一聲,沉默著,伸出手,拉她跨出花叢。 “ok。”曲又云重復一遍:“我們贏了。” 她拉著顧言昭去找導演領取下一環(huán)節(jié)的任務。 蒙奇瑞導演笑得像個大尾巴狼:“第一期的熱身是為了讓你們互相熟悉,創(chuàng)造一些默契,現(xiàn)在前戲做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上正菜了哈!”他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本期錄制周期三天,你們倆共同生活在節(jié)目組安排的住處,給你們一百塊錢生活費,我不管你們怎么相處,反正本期結束之前必須要來一個接吻?!?/br> 二人齊齊傻眼。 顧言昭的關注點放在最后的親吻上,害羞到有點語無倫次道:“節(jié)奏有點快吧……” 而曲又云的關注點在前半部分:“一百塊錢?三天?蒙奇瑞,您說夢話呢……誒,有句話你聽說過嗎,貧賤夫妻百事哀,不給我們錢,還想讓我們制造浪漫,你會不會太過分了?!?/br> 蒙奇瑞:“你們盡量克服一下困難嘛。” 曲又云態(tài)度堅決:“不,我不能?!彼ゎ^問顧言昭:“你能嗎?” 顧言昭憂慮地答道:“我……不能吧!” 其實能做到的,他過苦日子那會兒,一百塊錢能花七天呢,但他舍不得讓曲又云跟著受難。 曲又云只有一個訴求:“加錢?!?/br> 蒙奇瑞:“我們本期的經費都用來給你們租房子了,體諒一下啦?!?/br> 曲又云:“……” 蒙奇瑞好聲好氣哄道:“咱就這么定了好吧,互相體諒一下,我們中午一起吃個飯,下午安排你們去住的地方?!?/br> 曲又云伸出爪子:“我掐死你——” 顧言昭抓了抓自己松軟的頭毛,暗暗開始想對策。 中午吃飯時,眾人圍著一張圓桌,蒙奇瑞終于學聰明了,模糊c位,讓人掙無可掙。 曲又云一反常態(tài)的安靜,縮在自己的位置上專心吃東西。 許森cue了她好幾次,都被她巧妙的躲避了。 她就只想當個透明人,填飽肚子。 見有鏡頭追上來,她拍了拍顧言昭的肩膀,悄悄咬耳朵:“多吃點,下一頓飽飯指不定什么時候呢?!?/br> 顧言昭:“又云姐,你放心,我會做飯的?!?/br> 曲又云看他一眼,沒說話,滿臉寫著不信任。 下午,曲又云和顧言昭一起入住節(jié)目組安排的復式小公寓。 曲又云打開防盜門,客廳里早已架好了十好幾個機器。曲又云說:“這里應該就是我們以后的主要工作基地了,享受吧?!?/br> 顧言昭也在打量這棟公寓的構造,他在樓上轉了一圈,站在樓梯上,說:“有兩間臥室,一間在樓上,一間在樓下,又云姐,你選哪間?” 曲又云正在研究廚房里的破壁機,冰箱里有四個橙子,她打算榨一壺果汁。聽到顧言昭的聲音,曲又云唇角一揚,頭也不抬道:“我當然跟你住一間啊?!?/br> 顧言昭:“?。俊?/br> 曲又云扭頭沖他笑了一下:“戲接不住可不行啊,弟弟?!?/br> 顧言昭:“這種戲我真的接不住啊,說話不合適很容易讓人覺得油膩吧。” 曲又云:“多慮了,你頂著這樣一張臉,說什么都不會油膩的?!?/br> 破壁機工作的聲音轟鳴作響。 曲又云從他身邊經過,順手在他下巴輕撓了一下,然后腳步不停,去樓上參觀臥室。 顧言昭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假的吧,都是假的……” 曲又云搬進樓上的臥室。 顧言昭跟著來到門外,止步不前。 曲又云拉開自己的行李箱,對他說:“你可以進來?!?/br> 她的行李箱,衣服占一半,化妝品占一半,再沒有其他了。 顧言昭好奇地看著她把一堆瓶瓶罐罐擺在梳妝臺上,衣服掛進衣柜里。 顧言昭在一堆衣物中發(fā)現(xiàn)了那間熟悉的情侶衛(wèi)衣。 那一套衛(wèi)衣買了一直沒來得及穿,這次,顧言昭也把它隨身帶來了。 顧言昭:“又云姐,我們一起穿這件衣服吧。”他指著那件衛(wèi)衣。 曲又云欣然答應:“好啊?!彼职岩路囊录苌铣断聛?,手腕間的一截紅繩一閃而過。 她居然還戴著。 可是他已經摘掉了,他的經紀人和造型師對那根紅繩嫌棄至極,前幾天他去杭州試鏡時,把紅繩摘在了化妝臺上,回頭就找不到了,想必是被扔掉了。 曲又云:“我先換個衣服?!?/br> 顧言昭倒退著出房間,沒注意門口的臺階,曲又云提醒了一句:“小心。”顧言昭沒聽清,向后一個趔趄,他腦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本可以抓住門框借力站穩(wěn),卻動也沒動,直挺挺跌坐在地板上。 曲又云被他跌倒的動靜嚇了一跳,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這一下狠的,怕是要摔碎尾巴骨。 “你沒事吧。” 曲又云扔了衣服上去扶他。 顧言昭擺手說:“沒……沒事?!彼麊问謸蔚兀约赫玖似饋?。 曲又云注視他片刻:“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她感覺到這小孩的心情莫名低落。 顧言昭矢口否認:“沒有啊。” 他只是稍微有一點點失落,應該不至于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吧。 曲又云一聳肩,不再追問。 不想說算了。 她轉身把門拍上。 衛(wèi)衣size偏大,衣服下擺寬松地沒過大腿根,曲又云下身便只穿了一條緊身破洞褲。她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又把頭發(fā)散了下來,盡可能讓自己的氣質更貼合家居休閑。 顧言昭換好衣服在樓下等。 曲又云下樓站在他身前,讓攝影師給他們拍了一系列的合影。 攝影師:“曲老師,今天下工以后我把照片處理一下傳給您?!?/br> 曲又云說:“不用?!彼皇窍硎芘恼盏倪^程而已。 顧言昭:“傳給我一份吧,我想要。” 攝影師點頭說好。 曲又云把打好的橙汁分裝在兩只玻璃杯里,問顧言昭:“你要加糖嗎?” 顧言昭說:“可以?!?/br> 曲又云給他的杯子加了一勺糖漿,自己則喝那杯無糖的。 鮮榨的橙汁不加糖稍微有點酸。 曲又云皺眉吐了下舌頭。 顧言昭很驚訝:“您原來不吃糖的嗎?” 曲又云很疑惑地問道:“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你到底從哪打聽到我喜歡吃甜點的?” 顧言昭:“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某個采訪吧?!?/br> 曲又云:“胡說八道,我怎么不記得我說過自己愛吃甜?!?/br> 顧言昭妥協(xié)地一歪頭:“好吧,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但是顧言昭敢篤定,她一定說過那話。 那是一個很多年前的采訪,顧言昭當時看過一次,便深深地記住了,形成了固有印象。 他們下午一起看了一場電影,用客廳里的投影儀。 窗簾都拉上,沒有光透進來,唯一破壞氣氛的,就是四散在屋里各個角落的攝影師。 好在兩位演員都是習慣鏡頭的人,硬是依靠信念營造出了一種浪漫的氛圍。 他們選得是韓國的愛情電影《狼少年》。 播放之前,曲又云問:“你以前看過嗎?” 顧言昭如實回答:“看過。” 曲又云:“我也看過。” 彼此都不是第一看,但是都看得十分入神。 曲又云看到電影的高潮部分,依然會傷感地紅了眼睛。 顧言昭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曲又云輕輕歪在他的肩膀上。 顧言昭再也沒心思管電影里在演什么。 曲又云自己在演戲時很善于處理那些細膩的情感,她曾經在一部劇中貢獻出十八場哭戲,劇播出后,有粉絲將這十八場哭戲剪在一起,驚嘆她的每一場哭戲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來詮釋。 曲又云也是學院派出身。 但顧言昭覺得她已經完全脫離了那些技巧性的束縛。 她的路子越走越野,沉浸式演繹爐火純青。 曲又云的每一部戲投入太深,工作又安排太密,無縫進組。她往往剛出戲,來不及調整心態(tài),就要投入下一部戲中。 戲滾戲,連軸轉,長此以往,弊端終于顯露出來,她仿佛已經與三次元脫軌,成了真正為戲而生活在戲里的人物。 所以,猛然間閑下來的她,從戲里掙脫出來的她,特別不適應。 她像一只沒有繩牽的風箏。 起風時,隨風而蕩。 無風時,寂然而落無處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