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盤龍化出的屏障隨之變薄，灰霧聚攏，能聽到清晰的擠壓聲。

    幾縷霧氣穿透縫隙，纏繞在李攸腳下，一種虛無、空洞自心中升起，神識(shí)有片刻模糊。

    “怎么回事？”

    察覺不對(duì)，李攸當(dāng)即手捏法訣，祭出靈傘。

    傘面張開，黑光破開霧氣。不過兩秒，邊緣的金光皆變得黯淡，靈氣亦被灰霧吞噬。

    疑惑的握緊傘柄，李攸眉間皺出川字。

    這樣的情形，以前從未曾發(fā)生過。灰霧究竟有什么蹊蹺？

    收起黑傘，正欲祭出玉笏，忽被巫帝攔住。

    同是腳下纏繞灰霧，李攸心煩氣躁，心神不定，巫帝卻神態(tài)安然，似根本未受到影響。

    “我來?！?/br>
    伴隨話音，黑色袍袖覆在李攸身上，兩色靈光纏繞，似隕星爆裂，漫射萬千光斑。

    光斑過處，灰色的霧氣飛速消散。

    麒麟滾落在龍背，晃晃大頭，噴出兩點(diǎn)火星?？粗钬缟系陌谆?，怒吼兩聲。

    得意什么？！

    換成他，怕是連這份待遇都沒有！

    兩色靈光大熾，光斑合攏，形成數(shù)條光帶，飛離屏障，進(jìn)一步驅(qū)散灰霧。

    “前方可是混沌海入口？”

    聽巫帝詢問，飛鳳盤龍忙不迭點(diǎn)頭。

    “好?！?/br>
    好字出口，靈光頓時(shí)纏繞在一起，變作一桿長槍，握在巫帝手中。

    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飛鳳盤龍同時(shí)一凜，來不及開口阻止，長槍已刺出。

    澎湃的靈力涌動(dòng)，分海一般，掀起萬丈波濤，在灰霧中開出一條通路。

    霧氣消散，仿佛從未曾存在。

    腳下皆是黑暗虛無，行走期間，如置身宇宙洪荒。

    彩光閃爍，非是之前以為的靈光，竟是環(huán)繞星辰的光帶。隨星體自傳，忽明忽暗。

    李攸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忍不住發(fā)出驚嘆。此情此景，遠(yuǎn)超過天門時(shí)所見。

    大千世界，宇宙洪荒，究竟還有多少未知的奇景？

    巫帝收起長槍，扣住李攸手腕，縱身躍起，直向前飛去。

    飛鳳盤龍不敢繼續(xù)發(fā)呆，匆忙跟上。一邊飛一邊驚嘆：哪怕過去幾萬年，這位還是一樣的兇，不服不行。

    靠近星辰光帶，灰霧再次聚攏。

    無需飛鳳盤龍出言提醒，李攸直接祭出方磚。

    轟！

    方磚浮起，在黑暗中不斷增大。篆文暗淡，融入其中的真火卻是熊熊。

    火光爆閃，火星成萬千鋒矢，剎那破碎云霧，直連彩光，鋪開一條長路。

    轟！

    又一塊方磚祭出，虛空隱隱震動(dòng)，星辰排列生出變化。黑暗中，竟現(xiàn)出銀河一角。

    “天！”

    見到此景，飛鳳盤龍都被驚呆。

    幾萬年來，此處灰霧不散，從未曾想過，竟然存在一條銀河！

    麒麟白虎并肩坐在龍背，眼睛瞪圓，比飛鳳盤龍還要吃驚。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麒麟搖頭，咽了口口水，“我只覺得，那條青龍說的混沌海和九島福地，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絕非全貌?！?/br>
    “嘶！”

    白虎倒吸一口涼氣，飛鳳盤龍亦轉(zhuǎn)過目光，不可置信的看著麒麟。

    只是冰山一角？

    如猜測(cè)得以證實(shí)，這里便不是福地，更不是兇地，很可能是仙宮之上，天神的沉眠之處。

    “難怪……”

    飛鳳喃喃念著，引來盤龍一瞥。

    “難怪什么？”

    “你我誤入此地，神魂離體，本體則陷入沉睡，萬年不醒，或許正是因此?！?/br>
    縱然是上古荒獸，在神明的沉眠之住也無法停留太久。除非結(jié)印，否則只有兩條路，爆體而亡，或如他們一樣，魂魄離體，本體沉睡萬年。

    “這只是猜測(cè)，也非當(dāng)下緊要之事?！?/br>
    盤龍擺動(dòng)龐大身軀，終于追上李攸和巫帝，肅然道：“穿過光門，方了至混沌海，需再快些，莫讓兩位上仙久等。還有，坐穩(wěn)了！”

    前言是提醒飛鳳，后語則警告麒麟白虎。

    彩光前，巫帝李攸并沒貿(mào)然踏入。直至盤龍飛鳳趕至，重新負(fù)載二人，方穿過光圈，繼續(xù)前行。

    光芒后又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能看到散落的仙云，漂浮的斷劍法器，偶爾還有團(tuán)在云中的仙人荒獸。

    “怎么回事？”

    “此處有心鏡?！憋w鳳道，“過混沌海不易，想到達(dá)混沌海同非易事?！?/br>
    李攸挑眉。

    不破心鏡，搭上云船也無用？縱然身隕道消，也是命該如此？

    “正是?！北P龍補(bǔ)充道，“進(jìn)入石門，險(xiǎn)關(guān)重重，能依仗的只有自身?！?/br>
    機(jī)緣和厄運(yùn)五五開。

    要么沖破心鏡，渡過混沌海，得一場(chǎng)造化。要么就此沉入黑暗，身死魂滅。

    神創(chuàng)之地，豈是那么好進(jìn)。

    進(jìn)來之后，是龍是蟲，是生是死，全靠心智造化。

    心境不過關(guān)，修為再高也是白搭。

    不知為何，李攸忽然想起，飛升之后，有筆賬一直沒能討還。那位渡情劫飛升的白云山祖師，是否也搭上了云船？

    如果是肯定答案，他很希望對(duì)方?jīng)]堵在心境之前。

    畢竟，自己動(dòng)手討債才更有滿足感。

    思及此，李攸開始四下打量，尤其關(guān)注飄在云中的仙人，希望能得些提示。無奈盤龍飛鳳速度太快，轉(zhuǎn)眼已飛至心鏡前，沒遇半點(diǎn)阻礙，直沖而過。

    李攸眨眼，再眨眼。

    險(xiǎn)阻呢？

    考驗(yàn)?zāi)兀?/br>
    神路十八彎呢？

    就這么簡單？

    飛鳳晃動(dòng)翎羽，道：“上仙有我等帶路，自無此必要。”

    這是又開了一次后門，還是隨機(jī)多出兩個(gè)掛？

    李攸無語。

    穿過心鏡，黑暗倏然退去。

    一面心境，竟是隔開兩重世界。

    天空碧藍(lán)，遠(yuǎn)處有紅霞堆疊。腳下一片汪洋，映照烈陽，閃動(dòng)七彩波光。

    九座海島分布在海洋中心，恍如在藍(lán)色畫布上灑落的九塊墨點(diǎn)，引人注目。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方即是混沌海，上仙還請(qǐng)小心?！?/br>
    飛鳳在前引路，盤龍緊隨其后，皆是萬般小心，時(shí)刻注意海面變化。

    李攸巫帝立在龍脊，手捏法訣，亦是提高警惕。

    白虎麒麟縱然不愿，也只能維持幼崽模樣，蜷在李攸腳下，抱緊小腿，緊緊咬住衣擺一角，唯恐高空墜落。

    李攸不穩(wěn)，去抱巫帝？

    打死也不干！估計(jì)袍角沒摸到，就被丟下海，死得不能再死。

    雖未聽說過混沌海，也沒真正見識(shí)過，但以飛鳳和盤龍的態(tài)度，波光粼粼的海中，定是暗藏兇險(xiǎn)，絕非如斯平靜。

    進(jìn)入石門，穿過灰霧，見過彩光銀河，又有被擋在心鏡前的仙寶荒獸為鑒，再是心高氣傲，睥睨萬物，也不得不暫時(shí)收斂，小心應(yīng)對(duì)，爭取步步為營。

    對(duì)白虎和麒麟來說，放下驕傲，緊緊跟隨尊者，安全渡過海面為要。重要能登上海島，其他都可以不計(jì)較。

    會(huì)不會(huì)讓一龍一鳳嘲笑，白虎麒麟完全不在意。

    面子能當(dāng)飯吃，能保命嗎？

    答案只有一個(g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