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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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已經(jīng)緊緊關(guān)上的宅邸大門,惱怒的跺了跺腳,但她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背著藥箱離開。 如今藥已經(jīng)送到阿嬈手里,她得盡快通知岑煊做好準(zhǔn)備才行。 容珺將鐘鈺送離之后,很快就回到屋內(nèi)。 見到小姑娘乖巧的坐在床榻上,心中一片溫柔。 “之后如果有哪里不適,一定要馬上告訴我?!?/br> 容珺上榻,將小姑娘攔入懷中,低眸看她,溫聲細(xì)語。 “我若不在,你就直接讓管事將鐘鈺請來就是?!?/br> 云嬈已經(jīng)在容珺回來前,將藥藏好。 這一次,她不想再連累鐘鈺,所以并不打算馬上服下假死藥。 她決定過幾日,再趁容珺上朝不在時,再服下假死藥。 鐘鈺說了,假死藥的藥效并不長,服下之后,假死狀態(tài)只能維持三到五天。 到時鐘鈺會想辦法勸容珺早日將她下葬,待下葬之后,鐘鈺會趁夜深人靜時,開棺將她救出。 再之后,她就自由了。 想到之后出門再也不必戴帷帽,也不用擔(dān)心自己再被容珺鎖起來,云嬈就忍不住想笑。 容珺的目光從來沒離開過云嬈。 見到小姑娘聽完自己的話,唇角微微彎起,看起來顯然也很開心。 他看著小姑娘白皙昳麗的臉龐浮現(xiàn)淡淡嫣紅,嫣紅中透著微微的幸福笑意,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狹長漂亮的雙鳳眼里全是溫柔。 容珺忍不住將人揉進(jìn)懷中,低頭壓住了她的嘴唇。 云嬈微微掙扎:“公子,不可以……” 鐘鈺怕她又被欺負(fù),臨走前,告訴了容珺許多有孕初期的注意事項,還再三吩咐,云嬈如今胎象極不穩(wěn),兩人之間絕對不能有任何逾矩。 容珺自然記得,他很快就將人松開。 男人骨節(jié)分明,修長漂亮的指尖輕輕摸著她微紅的臉頰:“別怕?!?/br> “我只是太開心,想親親你,沒要做什么?!?/br> 容珺此時的模樣,又是云嬈記憶中,那個冷靜而又溫柔的公子。 她想到之后容珺會難過一陣子,不想再多說什么。 像以前那樣,柔若無骨的依偎進(jìn)他懷中,輕聲道:“嗯,我知道?!?/br> 容珺實在太善于觀察,在服藥之前,她不能有一絲破綻。 接下來幾天的日子極為安穩(wěn),除了容珺每天一下朝就立刻趕回宅邸外,一切幾乎與前世無異。 只是前世她是待在小院子,而現(xiàn)在,她換了間大院子罷了。 這日,容珺上朝前,一如既往地吩咐管事及云笙要好生照顧云嬈。 “公子您放心,云嬈姑娘這幾日心情都很好,還時常在庭園散步,散完步之后,就在大廳給您繡荷包──” “荷包?”容珺打斷云笙的話。 云笙一臉懊惱地捂了捂嘴:“糟糕,我答應(yīng)過云嬈姑娘不說的,公子您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容珺微怔,半晌,愉悅地笑了起來。 “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或許是早上出門前聽見小姑娘偷偷給自己繡荷包,這一日,容珺與陸君平商談完,處理完所有事,回宅路上竟比平時還要急躁。 路上,他心頭不知怎的微微不安,就和那天小姑娘趁著他離京偷跑那日一樣。 容珺忽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小姑娘,確認(rèn)她平安無事。 忍不住一再催促著車夫。 一下馬車,就見到管事及云笙都站在門口。 兩人臉色都十分難看,云笙更是慘白著一張臉,雙眼微紅,像是哭過。 容珺那股不安,瞬間被放大數(shù)倍。 “公子……”云笙焦急上前,欲言又止。 他不敢說,他實在太害怕了。 之前云嬈姑娘就只是病了幾天沒醒,公子就幾乎崩潰,要是告訴公子,云嬈姑娘突然、突然就沒了,那么公子肯定會瘋的! 容珺猛地將人揮開,大步流星走進(jìn)宅邸。 心跳得飛快。 就在快到屋內(nèi)時,云笙終于忍不住上前,攔下容珺。 “公子,云嬈姑娘她、云嬈姑娘她……” “姑娘她早上明明人還好好的,但不知為何,下午睡完午覺之后,就突然、突然沒了氣息……” 第32章 晉江文學(xué)城首發(fā) “嬈兒這次又想去哪?…… 云笙鼓起勇氣,閉眼攔在容珺面前。 “云嬈姑娘沒了?!?/br> 跟在后頭的所有人,包括管事,瞬間惶恐的低下頭,就連大氣都不敢喘。 云笙說得心驚膽跳。 他以為公子會像之前那么瘋狂,或是憤怒,或是失去理智,但沒有。 全都沒有。 容珺只是冷靜而又沉默的看著他。 男人狹長漂亮的雙鳳眼,緩慢地眨了兩下。 像是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剛剛說了什么。 云笙張了張嘴,想安慰公子,但在看見公子逐漸猩紅的眼尾,黑眸漫上一層水霧之后,他突然一個字也勸不出口。 容珺沒有哭,只是淚意不受控的涌上,濕潤了他的眼眶。 男人唇角甚至還噙著如春風(fēng)般的溫潤笑容,只是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望著他。 目光微微渙散,眼神空洞茫然。 自近二十年前,夫人離世之后,云笙再也沒見過公子哭過。 云笙知道,公子早在六歲那年,就把這輩子都眼淚都流光了。 但公子如今雙目失神的模樣,看起來卻比哭還要痛苦,還要讓人覺得難受。 云笙忍不住哽咽:“公子……” 容珺這種像絕望到極致,仿佛世間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眷戀的模樣,更讓云笙覺得害怕與擔(dān)心。 容珺站在原地不動。 痛苦猶如丑陋的藤蔓,于心中肆意蔓延,扎得心臟鮮血淋漓的疼,遍及四肢百骸。 他不是冷靜,他是渾身血液與呼吸都在那一瞬間被抽走,手腳虛軟,身體冷得發(fā)僵,窒息得動彈不得。 這種仿佛天要榻下來的滋味,他嘗過。 并且不止一次。 那種感覺特別可怕,特別的無力與絕望。 第一次是在母親懷胎近五月被活活逼死時。 那天是他的六歲生辰。 這世間最疼愛他的母親卻帶著meimei永遠(yuǎn)的離開了他。 當(dāng)時他不知道,為什么娘只愿意帶走meimei,卻不肯帶他一塊走。 “爹,娘和祖父他們?yōu)槭裁床粠覀円黄鹱??為什么?珺兒想跟娘一起,珺兒想祖奶奶了?!?/br> 那是他懂事以后第一次放聲大哭。 記憶中的小男孩淚流滿面,眼淚不停的落下。 他的睛酸澀脹痛,喉嚨發(fā)緊,干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每一字都帶著說不出的無助與痛苦。 他不停的追問著唯一的親人。 他什么都沒有了,就只剩父親了。 他還記得當(dāng)時爹沉默了好久。 記憶中的父親顴骨緊繃,凌厲的下顎線條透著某種隱忍與憤怒,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因為你要幫他們報仇?!?/br> 那一次不止娘和meimei沒了,就連從小就疼愛他的祖父與祖母也都沒了,不止他們,還有很多人,很多人。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能有多霸道,京城幾大家族間的斗爭能有多殘酷。 爹說娘沒帶他走,是因為希望他幫他們報仇。 “珺兒,你要學(xué)著堅強,學(xué)會隱藏情緒,不可有婦人之仁,當(dāng)斷則斷,當(dāng)舍就舍。你要記住,只有讓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jīng)]有任何人事物能夠傷害到你,才能在豺狼環(huán)伺的京城之中立足,才不會再會像這樣被人踩在腳下!” “文官若無權(quán)勢扶持,最是無用,哪怕再過二、三十年,都無法爬到你想要的位置,想要快速地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只能想辦法手握兵權(quán)?!?/br> “所以珺兒,將來一回京,爹就會想辦法將你送去軍營,你要想辦法抓緊機會,立下大功?!?/br> 六歲的他,雖然聰穎,但到底只是個孩子,有些聽得懂,有些聽不明白,唯一牢記的只有一件事。 他要報仇。 是以當(dāng)年父親狠心將自己送到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拜師習(xí)武時,哪怕過程再痛苦,哪怕曾經(jīng)心有怨恨,哪怕思念唯一的親人思念得不得了,他都不發(fā)一語的忍耐下來。 第二次是在他趕赴邊關(guān)奮勇退敵,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想著回京后要如何好好安撫那個總是選擇委屈自己,卻又一個字都不提的乖巧姑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