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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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算來,她和溫凝也有兩月左右未曾見過了。 夏盛凡提到及笄這件事,她才想起來,若是按原劇情,溫凝及笄那日,顧錦嘉會攤上麻煩。 “你不知情也正常,我也是剛聽說此事,想來再過幾日,溫凝會給你遞請?zhí)麉⒓铀捏嵌Y?!?/br> “哥哥,你怎么會突然同我說這件事?”夏徽音問。 夏盛凡神情惆悵,“沒什么,我只是想到你與溫凝差不了幾個月,她辦完及笄禮之后,也該輪到你了?!?/br> 徽音身子雖弱,可夏家財力雄厚,這兩年,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在打探她的婚事,等及笄禮一過,想必會有不少人直接上門提親。 夏徽音聞言一笑,大概明白了夏盛凡的惆悵從何而來,“哥哥,及笄禮罷了,何必如此憂心?!?/br> “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毕幕找粽f完望了一眼已經(jīng)擺上膳食的桌子,接著道,“你也別想那么多了,今日忙了這么久應該餓了,先用膳吧?!?/br> “行?!毕氖⒎矓[手,暫且把這些問題拋至一邊。 徽音說的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另一邊,顧府白岑院。 顧錦嘉回到院里,直接把小白交給顧五,而后獨自一人進了屋子。 他一進屋便直奔書案,取出懷里的彩畫,將其小心放入一個專門防潮的長形木匣里,此外,他還取了一把小鎖過來,鎖上木匣的鎖扣,又把木匣放入了一個暗格之中。 可謂是重重守護,而這,僅僅為了一副畫像。 存放完畢,顧錦嘉方才抬步離開,經(jīng)過轉(zhuǎn)角處的畫筒時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畫軸。 顧錦嘉抬手去扶畫軸,碰上畫軸之時,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頓。 他從畫筒中挑了一個空白的畫軸出來,坐到書案前打開了畫軸。 他靜靜地望著空白的畫軸,食指輕敲書案,神思恍惚,好似在回憶什么,半晌后,才伸手提筆落墨。 時間漸移,空白的畫軸上也慢慢出現(xiàn)了一抹青衣,她烏發(fā)垂背,雙手纖細白皙,手中還握著粉色的海棠花。 僅憑這幾點,便讓人猜疑畫中之人是夏徽音。 而隨著畫中之人五官的描摹越來越完整,也足以讓人確定,顧錦嘉所畫之人,確是夏徽音無疑。 第25章 他的心動萌芽 夜半時分,更深露重。 月光從窗外傾灑而下,鋪散到顧錦嘉床前,隱隱綽綽映出他的身影。 顧錦嘉又做夢了。 大雨滂沱的夢里,他渾身浴血,無力地倚靠在墻角,神色麻木地看著地上漸漸被腐蝕消失的尸體,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沖散了地上的血跡。 顧錦嘉仰頭,雨水肆意地打在他臉上,他卻連眼都不眨,無神地望著黑壓壓一片的天空。 明明是春日午時,天上卻盡是烏云,遮去了所有的陽光,徒留一片昏暗,亦如他的人生。 生來曾享光芒,但當光芒消散之后,所見卻盡是黑暗。 顧錦嘉閉眼,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滾落而下,順著臉頰匯聚到下頜,慢慢滴到地上。 他卻恍若未覺,只是緩緩收緊了癱在地上的雙手。 顧氏一族事變后,他何曾沒有想過一了百了,可他不甘心,因而茍活至今。 顧氏一族的榮譽是他父親一步一步打下來的,可轉(zhuǎn)頭,卻又被人毫不留情地剝奪而走,甚至因而殞命,大權(quán)旁落,而他也一朝之間從云端跌落泥塵。 可笑的是,旁支族人為了尋求宣泄口,竟將顧氏陡然逢變的事情全怪在了他的頭上。 可笑至極。 顧錦嘉兀自陷在回憶里,倏而,馬車轱轆的聲音在周邊響起。 他睜眼望去,便看見夏府的馬車緩緩馳來。 顧錦嘉看著馬車上掛著的青色穗結(jié),幾乎可以判定出馬車里的人是誰。 是她,夏徽音。 不知是出于何種想法,哪怕他如今狼狽不堪,也沒有立即離開原地,而是等著馬車緩緩馳進。 很快,馬車在他右側(cè)停下,那里,是夏府后院小門。 如他所料,車里確實是夏徽音。 馬車一停,夏徽音便伸手掀簾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見到顧錦嘉之時,意外之色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他怎么會在這兒? 因為顧錦嘉穿著黑衣,而且全身又都被雨水打濕了,所以夏徽音完全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傷。 最多覺得他不太對勁。 她站在原地撐傘看了他一會兒,就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欲回夏府。 不過是見過兩面的人,他在這兒又與她有什么關系呢。 卻不料,她才轉(zhuǎn)身,便聽顧錦嘉忽然喚了她一聲,“夏徽音。” 聲音有氣無力。 夏徽音聽出來了,轉(zhuǎn)身打量他,啟唇問道,“你怎么了?” 顧錦嘉從地上抬手,雨水落到手臂上時,沖出了一片血水。 “受傷了?!彼f得輕描淡寫,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受傷。 可他不知道,他眼中所露的情緒完全出賣了他。 他并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般淡然,起碼對于受傷之事,他是在意的。 夏徽音一愣,鬼使神差地舉傘走近了他。 也是走近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顧錦嘉身上許多傷口都被雨水泡得發(fā)白了,可他不知為何竟還在外面淋雨。 夏徽音看著他發(fā)白的傷口,慢慢將傘向他傾移,遮住了他,也遮住了不斷打在他身上的雨滴。 一直跟在夏徽音身邊的春夏趕忙打開了另一把傘撐在夏徽音頭上,免得她被雨淋到。 夏徽音的目光落在顧錦嘉蒼白的臉上,慢聲道,“起來吧。” 顧錦嘉坐在地上,愣愣地仰頭看向被傾移過來的油紙傘,眸光轉(zhuǎn)換至她臉上,“你為何……” 話說至一半,他突然轉(zhuǎn)了話頭,“夏徽音,你不恨我嗎?” “我曾連累你無故受傷,以至于你要休養(yǎng)數(shù)月。” 初見時,無意掐她脖子,以至于害她暈厥,二見時,害她落水,以至于害她臥床修養(yǎng)數(shù)月,樁樁件件,若換做發(fā)生在旁人,或者是他那些族人身上,再見到他時怕是會退避三舍,并附帶詛咒謾罵之聲。 可夏徽音的態(tài)度,卻一如既往,從未改變。 即便生氣,也很快氣消,容易哄極了。 而他和她,如今已是第三見。 “談不上恨,至多不喜。” 但也沒有到對他目前的情況置之不理的態(tài)度。 畢竟一碼歸一碼。 夏徽音捏了捏傘柄,“顧錦嘉,你若執(zhí)意坐在地上,我便先回去了?!?/br> “等等?!鳖欏\嘉出聲,手掌撐地,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低頭望進她清澈的眸子,緩聲道,“抱歉,前兩次的事情是我無意為之,卻無端連累了你?!?/br> 夏徽音頷首,看著他身上發(fā)白的傷口和磅礴的大雨,不欲再多說。 雨越下越大,她是真不想耽誤時間。 如此想著,遂伸手將傘柄遞到了顧錦嘉手邊,“自己拿著。” “我沒帶傷藥,你自己回顧府找藥包扎?!?/br> 顧錦嘉怔住,反應過來后很快接過了雨傘,傘柄處還留著她的余溫。 “夏徽音,多謝?!彼馈?/br> 說完忍不住用手指輾了幾下手中的傘柄,試圖留下那一縷殘存的余溫。 夏徽音看著他,淡聲道,“我回府了,你好自為之。” “好。”顧錦嘉應。 夏徽音聞言,轉(zhuǎn)身往夏府走了,剛走幾步,又停了下來。 她背對顧錦嘉,抬眼望著從傘邊滴落下來的雨珠,輕聲道,“顧錦嘉,無論何種情況下,我從未覺得,虐待自己可以緩解壓抑?!?/br> “何必自欺欺人。” 夏徽音說完,不再停留,繼續(xù)抬步往前走了。 顧錦嘉神情凝滯,望著她的背影握緊了傘柄。 他次次連累于她,可她待他卻一如初始,盡管面上是一如初始的平淡,卻也足以讓顧錦嘉感受到暗藏其中的暖意。 除了父親和祖父之外,她是第一個能給予他暖意的人。 …… 翌日,顧錦嘉醒來后還怔怔地望著床頂?shù)膸め!?/br> 不知為何又夢到從前的事情了,而且,夢到最多次的也是那次相遇的場景。 顧錦嘉想著,伸手從床邊抽出了那把油紙傘。 油紙傘的傘柄不知被他摸過多少次,以至于拋光了。 顧錦嘉撫上傘柄處掛著的青穗,思及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唇角漸漸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