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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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青莊的腳動了動,小貓迅速翻了個身,仿佛才發(fā)現自己一直蹭著的柱子原來是個活物,小跑著一躍上了教堂邊上的一張長椅,轉悠一圈,趴上頭曬太陽去了。 “你忘了?” 我仰起頭,冉青莊背著陽,表情陷在陰影里,但我還是能通過語氣分辨出,他有多錯愕。 “什么?” 冉青莊怪異地看著我:“小黑早死了。我們一起埋了它?!?/br> 腦海里爆發(fā)針刺一樣的疼痛,隨之而來的,是大量碎片式的記憶。 黑夜,小巷,鮮血,狗的尸體…… 我站起身,一時不察腳下踉蹌,難以自控地向前栽倒,被冉青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你沒事吧?” 頭痛很快消失,我站直身體,脫離他的攙扶:“謝謝,可能有點供血不足……” 過不多久,南弦他們便從教堂出來,我們又去了別的景點參觀??芍链酥?,我就有點心事重重,別說放松心情,就是專心游玩都做不到。以至于連南弦都察覺異樣,問我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我有苦難言,嘴上承認沒睡好,心里卻在琢磨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事。會不會越忘越多,最后跟阿爾茲海默癥一樣,將自己的親人朋友全都忘光了? 第15章 你到底喜歡林笙哪里? 休息了兩天,手傷恢復后,我便重新開始給小少爺上課。 早上起床時,冉青莊已經出門,天氣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到下午時,風已經很大,刮著樹冠,將枝條壓得東倒西歪。云厚實地蒙住天空,仿佛轉眼就到了晚上。 島上安檢一向嚴格,上島要查,進娛樂城要查,給小少爺上課,自然也要查。 半路上開始下雨,車上就一把傘,陳橋替我撐著,我背著琴,兩人快步跑進大門雨檐下時,身上都有些濕了。 陳橋送好我便走了,讓我下課記得打他電話。 按照慣例,琴盒過安檢機,我則舉起雙手到一旁接受全身檢查。 而就在我檢查到一半時,門外又來了輛車,這車我至今只在電視上見過,看款式和規(guī)格就知道坐里面的人必定身份非凡。 很快,司機撐著把黑傘從駕駛座下來,恭敬地拉開后車門,將傘完全傾向乘客。 一只纖瘦白皙,穿著細高跟的腳踏出來,我不由好奇地一路往上,順著白色珠片裙,一直看到對方的臉。 臉蛋小巧,雙眸明艷,唇邊是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竟然是阿咪。 阿咪下了車,并未直接往里走,而是彎腰又從車里小心扶出一名五六十歲的中年男性。 這名男性一頭灰銀的頭發(fā),整齊地向后梳理,露出瘦削又嚴厲的五官,唇上留著兩撇精美的八字胡,胡尾卷翹上勾。穿著也十分講究,燕尾服,白手套,左手持文明杖,皮鞋擦得光潔锃亮。 他下車后,由司機舉著傘,被阿咪摟著胳膊,頗有氣勢地走進雨檐。 “蔣先生,我家主人已經在里頭恭候多時了,這邊請……”馮管家從門里快步迎出,弓著腰,陪著笑臉,為八字胡引路。 八字胡頭都沒低一下,更遑論與他交流,拄著手杖直直進了門里,別說安檢,連停下意思意思舉個胳膊都沒有。 兩人快要消失在視野里的時候,阿咪忽然回頭,沖我俏皮地眨了眨眼,顯然一早就發(fā)現了我。 我不由也沖她笑了笑,算作招呼。 安檢完畢,我背著琴,在女傭的帶領下來到小少爺的學習室,準備了十分鐘,小少爺便蹦蹦跳跳進來了。 “老師,你前兩天生病啦?”他自覺抱著自己的小琴,坐到凳子上。 “嗯……”我抬頭看向他,突然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金辰嶼的影子,瞬間嘴角的笑都要維持不住。 “之前不小心著涼,現在已經好了?!闭{整了心態(tài),摒棄雜念,我走過去糾正他的姿勢,開始了今天的教學。 之前我一直告訴自己,危險的是這座島,有病的是金辰嶼,小少爺不過是個孩子,所有的腌臜事和他都沒有關系。 可我在剛才突然意識到,不可能沒有關系。他遲早會成為這座島的一部分,他遲早會長大。 他現在年紀還小,像只純潔無害的小鹿,沒有壞心眼,沒有世俗的欲望,做什么都調皮又可愛。 但他的爸爸是獅子,哥哥是狐貍,身邊環(huán)繞的盡是蛇蟲鼠蟻,他又怎么可能單純一輩子?過不了多少時日,小鹿就會長出鋒利的犄角,變得好斗,變得兇猛。他會繼承他父親的產業(yè),成為兄長的得力幫手,主宰這座金錢的帝國。 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他就算做不成獅王,也絕不可能成為一只柔弱的鹿。 結束課程時,外頭已是風雨交加,陳橋將雨刮器開到最大,仍然看不清前路,只能開得很慢。 枯枝樹葉被風卷起,被雨托著,暗器一樣胡亂飛舞,動不動砸到車頂窗前,恍惚間有種在龍卷風中心行駛的錯覺。 記得以前有一次,高二那會兒,雨下得也很大,我和冉青莊被困在教室里,兩個人都沒帶傘。 我正愁要怎么回去,冉青莊的奶奶就來送傘了。 老人家?guī)Я艘话眩约毫頁我话?,本以為保準夠了,沒想到還有我。 “哎呦,我這不知道你也沒帶傘。”老人家看向孫子,“臭小子,你跟我一把傘,另一把給人家撐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等雨小點自己回去就好!”我連忙拒絕。一來冉青莊個頭那時候就很高,他奶奶只到他胸口,兩人身高相差巨大,遷就誰的身高都不好撐傘。二來傘小也撐不了兩個人,把其中一把傘給我,那他們兩個這么長路走回家,肯定會被淋濕。 “叫你拿著就拿著,廢話怎么這么多?”冉青莊抓過他奶奶手里的傘塞進我懷里,隨后看了眼自天而下連綿不絕的雨,舉起書包頂在頭上,深吸一口氣沖進了雨里。 “奶奶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走!”雨聲將他的聲音變得模糊,他跑的很快,轉眼便到了校門口。 他稍作停歇,抖落身上的水,還遠遠朝我們揮了揮手。 “啊這個衰仔,怎么好把書頂在頭上,好歹把書給我嘛!”老人家罵罵咧咧撐著傘走進了雨里。 我愣愣看了眼懷里的傘,再看向校門口的高大身影。很快,休整完畢,冉青莊再次頂著書包沖進雨里,轉眼消失在我的視野。 第二天,天氣轉晴,我去冉青莊的班級還傘,正巧在門口碰到了林笙。他問我找誰,我看了眼教室里,沒見冉青莊,就把傘給他,讓他代為轉交。 放學后,冉青莊一如往常出現在空教室,我問他有沒有收到傘,他反應有些遲緩,半天才“哦”了聲,點頭道:“收到了,林笙給我了。”說完他趴在桌子上,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昨天謝謝你?!蔽艺f。 他依舊趴著,垂在前方的手微弱的擺了擺,應該是“不用謝”的意思。 給琴弦抹了點松香,試拉了幾個音,之后便一口氣拉完了《那波里舞曲》。 再看冉青莊,還是沒有動靜。 想和他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我和他雖然同一個年級,卻分屬不同班級,平時也沒什么交集。 絞盡腦汁,突然想到一個能說的。 “你和林笙關系很好嗎?”林笙校草級的人物,成績優(yōu)家世好,向來是眾人眼里的焦點,話題里的主角,我卻將他當做與冉青莊建立聯系的橋梁。 聽到熟悉的名字,冉青莊有了點反應,抬起頭,下巴擱在手臂上,懶洋洋道:“還行吧,他有一次被小混混糾纏,我看到了,就替他撐了下場面,對方不想鬧大就走了?!?/br> “小混混糾纏?” “他和小混混的meimei交往,沒兩天又把人甩了,就被小混混盯上了?!?/br> 冉青莊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驚人的真相,我霎時呆愣不已,都要懷疑我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林笙”。 “是有點活該,但他人還不壞,最后好像也順利解決了。”冉青莊又道,“怎么,你們班有女生暗戀找你遞情書?” 我回過神,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好?!彼麖陀峙炕厝ィ且魸庵氐?,“這家伙……雖然人不壞,但很惡劣,喜歡……得不到的東西?!?/br> 回到紅樓,進門時,發(fā)現冉青莊房門底下透著光。 洗完熱水澡暖和了身子,瞥見床頭柜,想起那枚銀戒指還一直在我這,便敲響冉青莊的房門,給他送了過去。 過了會兒,冉青莊來開門??v然開著窗,房里煙味仍然很重,還很冷。 剛洗了澡,頭發(fā)還有點潮濕,被風一吹,我不自覺地打了個顫。 “什么事?”冉青莊垂眼看著我。 手指摩挲著那枚銀戒指,將它舉到冉青莊面前。 “這個戒指,之前你不在的時候,我讓維修工取出來了,還給你。” 冉青莊顯然沒想到是這出等著他,怔在那里,眼眸微微睜大,似乎連呼吸都有一瞬的暫停。 他遲疑著抬手,從我這里取回戒指,用拇指指腹一遍遍的撫摸,好似在安慰一只終于歷經千辛萬苦回到主人身邊,正在委屈地嗚嗚哭泣的小狗。 是與對待我那只戒指,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 “你到底……喜歡林笙哪里?”直到聽到自己的聲音,我才驚覺問出了多失禮唐突的問題。 這在冉青莊看來,無異于一種虛偽又做作的明知故問,一種可笑又無知的追根究底。 他就像只被冒犯了領地的猛獸,眼神立刻危險了起來。 我忙補充道:“我只是好奇,并沒有冒犯的意思?!?/br> 冉青莊收起戒指,不耐煩道:“喜歡就是喜歡,就像飛蟲都喜歡光一樣,沒有為什么。” 我輕輕擰眉,不是很認同:“飛蟲喜歡光也是有原因的,他總有一些……一些讓你格外心動、特別在意的點吧?” 冉青莊滿臉的荒唐,一副“怎么會有這么可笑的人”的表情。 “他會替我打抱不平,會在我受傷時照顧我,會怕我低血糖每天為我準備早餐。我口渴了他給我遞水,我失落了他安慰我。我奶奶身體不好那段日子,多虧了他,我才覺得不那么難熬。夠具體了嗎?”他一口氣說完,注視著我,眼里閃過一抹譏誚,“他和你這種只知道錢的人不一樣?!?/br> 言語如果能成為武器,他這張嘴一定是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鋫€前任還要順帶貶低一下我,我就這么惹他討厭嗎? 林笙和我不一樣,他不愛錢,因為他本來就有,當然不需要。 誰不想體面過一生呢?我也想跟林笙那么仙氣飄飄,食花飲露就能活,可惜生來就是個大俗人,注定到死都要為錢奔波。 暢快地口出惡言后,人總會進入到一個相對平靜的狀態(tài)。懟完我,冉青莊語氣也恢復平靜:“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季檸,別再提起他了。如果說我有什么需要你做的,那第一件就是……別再提過去的事了,不然對我們彼此都沒有好處,聽懂了嗎?” 我還被他那句“你和林笙不一樣”懟的胸口發(fā)悶,就沒有及時回答。 冉青莊皺著眉,將房門拉得更開一些,加重語氣道:“季檸,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猛地退后一步:“哦……好,我知道了?!钡偷蛻?,我轉身往自己臥室走去,握住臥室門把的同時,身后也傳來關門聲。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拉開抽屜取出自己買的那只戒指拿到眼前細看。 因為我和林笙不一樣,所以就算林笙送他個破戒指他都當寶貝,而我就算買再貴的,他都不稀罕。 我是有愧于冉青莊,想要贖罪,但不代表我毫無脾氣,聽到任何貶低都不會感到受傷。 戒指牢牢按進掌心,我翻了個身,將臉埋入枕頭里,直到用盡全身力氣,掌心生疼,這才松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