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那可真讓我傷心了?!毖x將藥端給她,“不燙不冷,剛合適喝?!?/br> 阿古接過,擰眉喝下,無論喝多少次,還是覺得難喝。別家姑娘有香氣,她的身上只有藥味。 薛晉見她喝完,拿了茶給她漱口,問道,“這是在寫什么?” “催酒味的藥材,等寫好了讓金書去買?!?/br> 薛晉點(diǎn)點(diǎn)頭,“等會我送過去?!?/br> “嗯?!卑⒐拍闷鸸P,見薛晉不走,在旁邊看著。頓了頓,沒有趕他走。 薛升離了家,和母親乘車去古玩店,想到方才的事,心頭遍布烏云,雖然強(qiáng)忍惱怒,可洪氏身為母親,還是看出兒子不高興,“怎么了?” 薛升擰眉,“真想活剝了那對賤丨人?!?/br> 洪氏想了想低聲,“薛晉和阿古?” “嗯?!毖ι詈薜倪€是阿古,趕快到臘八吧,定要他們好看。 “犯不著跟他們生氣,不過這次阿古并非有孕,也讓為娘松了一口氣?!?/br> 薛升輕笑,“以薛晉的身體,能有孩子?” 洪氏也笑了笑,那種病秧子不隨時(shí)去見閻王就好,還想有孩子? 不多久到了古玩店,車夫停好車,薛升先下來,還沒轉(zhuǎn)身接母親下來,就見隔壁蜜餞鋪?zhàn)佑袀€(gè)背影眼熟得很,一看可不就是金書,他當(dāng)即喊了他一聲。 金書動了動耳朵,偏頭看去,見是薛升,遲疑稍許又展顏,往他走去,要過去打個(gè)招呼。沒走兩步就見車上又彎身下來一人,金書的笑顏僵在了臉上。等見洪氏就要下車,他驀地轉(zhuǎn)身,拽緊了手里的油紙包跑了。 薛升擰眉瞧看,不知道他慌什么,難道是上回?cái)Q了他的耳朵他記恨了?不過方才不是笑得很高興么。 “你在瞧什么?”洪氏方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看見個(gè)側(cè)臉,然后就見那小小背影快速跑開了。 “剛才那個(gè)是阿古的酒童,叫金書?!?/br> 洪氏聞言,又往那多看了幾眼,微微皺眉,“為娘怎么覺得他十分像一個(gè)人……” 薛升笑笑,“小孩子不都長得差不多?!?/br> 洪氏實(shí)在想不起到底是像誰,又狐疑問道,“聽說她就帶了一個(gè)酒童進(jìn)京,怎么不跟著來我們家伺候?” “說是要留他在客??淳啤!?/br> “酒不是搬到我們家了么?” 薛升微微皺眉,這倒是,不是已經(jīng)在他們家了么?那金書為何不跟來?想到他方才的舉動,總覺奇怪。 那古玩店的掌柜已看見他們,忙出來請。洪氏一分心,就將金書忘在了腦后,進(jìn)門去看珍玩了。薛升也沒有再多想,隨后跟上。 金書沒頭沒腦地跑了很久很久,跑到兩條腿都要酸脹得斷了似的,才停下來,躲在小巷子里倚著墻大口喘氣。半晌才稍稍回神,只覺手上黏糊,低頭一看,油紙包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被自己抓破,掉了許多蜜餞,里面的糖油也流了他滿手,黏糊糊的。 他哆哆嗦嗦拿了一顆已經(jīng)歪歪扭扭的蜜餞放進(jìn)嘴里,甜得有些膩人,他卻吃得很開心,可還是怕。蹲在地上將全部蜜餞都塞進(jìn)嘴里,糖黏得嘴邊都是,甜得要膩死人。吃著吃著眼淚大顆大顆啪嗒落在油紙包上,可嘴里塞著滿滿的糖,出不了聲。 那甜水滾進(jìn)喉嚨里,嗆得他咳嗽,狼狽不堪。 “金書?!?/br> 他身體一頓,抬頭看去,只見個(gè)高大男子站在他面前,笑容淺淡,卻讓人猛覺心安。 男子緩緩蹲下身,摸摸他的腦袋,“把東西吐了,不要噎著。” 金書低頭將東西吐了大半,看著這慈祥如父的男子,眼淚流得更歡,摟住他的脖子哭出聲,“師父。” ☆、第59章 開始 第五十九章開始 金書沒有想到會在京城見到自家?guī)煾?,只是因有比親人還親的人在,心底的慌張和委屈得以釋放,哭過一場后便覺心里痛快多了。 “把眼睛都哭腫了。”方為伸手揉揉他的眼皮子,笑得可親,“誰欺負(fù)你了?” 金書吸了吸鼻子,“我看見洪沅了?!?/br> 方為微挑了眉頭,不過三十出頭,卻有威嚴(yán)之態(tài),“師父怎么教你的?” 金書被他看得心有怯意,不敢看他,“師父說……什么時(shí)候都不能慌,尤其是面對仇敵的時(shí)候,你慌了,怕了,就輸了?!?/br> “那為什么哭成這個(gè)模樣?” 金書頭垂得更低,“徒兒知道錯(cuò)了?!?/br> 方為又摸摸他的腦袋,“帶你去討點(diǎn)水洗洗臉,餓了沒?” “餓了?!?/br> “那怎么大清早就買這么一大包蜜餞,你師姐呢?不怕你帶回去她責(zé)罵你?” “阿古jiejie嫁進(jìn)薛家去了,才管不了我?!苯饡行┑靡?,見他長眸看來,又縮了縮腿,真是走了個(gè)師姐,又來了個(gè)師父,不能好好吃糖了。 方為將他帶到客棧,點(diǎn)了菜,就借地打水給他洗臉。他試了試水溫,這才讓金書過來洗臉。等他洗干凈,又將臉帕遞給他。 金書洗干凈臉,溫水將臉都洗暖了,心里更暖,師父真是細(xì)心呀。 洗好了后方為帶他去用飯,金書心情好了,吃得也多。吃了半飽才開口問道,“師父剛才一點(diǎn)也不意外師姐嫁進(jìn)薛家了,師父早就知道了嗎?” “無論你師姐做什么,為師都不會覺得奇怪?!?/br> 金書想了想點(diǎn)頭,“也是,師姐可比我厲害多了。那師姐知道您來京師了嗎?” “還不知道,她剛進(jìn)薛家,人心未定,暫且不要告訴她我來了京城?!?/br> 金書不解,不過師父說的話是沒錯(cuò)的,便應(yīng)了聲。 用過飯,方為和金書一起去客棧。金書剛進(jìn)門,掌柜就叫住了他,拿了個(gè)信封給他,“方才有人送來的,說要交給小爺您的?!?/br> 金書看見信封封口上的紅蠟形狀,就知道是阿古的。拿了信上樓,拉方為進(jìn)去看他住的地方,“今晚可以跟師父一塊睡了?!?/br> 方為笑笑,“你已長大成人,不可以再跟師父一起睡了……這信是你師姐的?” “嗯。”金書沒瞧,把給了他看。自己挪了凳子過來坐到一旁,十分愉悅。 方為展信看去,說道,“是藥材……看樣子是催酒用的。” “咦?催酒?不是說明年臘月才是太后壽辰嗎,怎么現(xiàn)在就得用催酒藥了?!?/br> “許是計(jì)劃有變?!狈綖閷⑿攀蘸茫f道,“看你眼睛還腫著,這買藥的事師父去做,你好好睡一覺,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忘了?!?/br> 金書搖頭,“阿古jiejie交代的事金書要親自去辦,而且也不能讓師父去呀?!?/br> “無妨,等買回來,你就說是你買的。師父暫時(shí)不便露面,免得她分心。等時(shí)機(jī)到了,師父自然會見她?!?/br> 金書不疑有他,連連答應(yīng)。送他到門口,這才回來睡覺。等他睡醒了,方為也買了藥材回來。 薛晉午后就去了客棧拿藥材,店小二記得他,見他進(jìn)門就說道,“薛三爺可是來找金小爺?shù)???/br> “正是?!?/br> “金小爺跟一個(gè)男子出去了?!?/br> 薛晉微覺好奇,金書在京城還有認(rèn)識的人?他頓了頓,難道是韓離,他來了京城?正要細(xì)問,就見金書一人一臉愉悅地蹦著步子進(jìn)來,像是沒瞧見他徑直過去。 “金書?!?/br> 金書頓步,回頭看去,展顏道,“姐夫?!?/br> 這一聲姐夫叫得異常甜,連薛晉心里也忍不住飄了一下,“我來拿藥材。” “就在樓上,姐夫你要上來喝杯茶嗎?” 姐夫聽著真是順耳極了,薛晉欣然上樓,也總不能讓個(gè)孩子多走一回。 薛晉往樓上走去時(shí),對面的小面攤上,方為正坐著往那看。他收的兩個(gè)徒弟都聰明過人,金書雖然做事稍微馬虎,但卻很機(jī)靈。 薛晉上了樓等金書開鎖,問道,“你剛才出門了?” “是呀,我正要出門買糖吃,客棧里有人問路,剛好和我順路,我就帶他去了?!?/br> 薛晉恍然,左右看看,“糖呢?” “吃了呀,我以為來拿藥材的是阿古jiejie,哪里敢讓她看見。可是我又嘴饞,忍不住跑出去解饞了?!苯饡蜷_鎖,跨步進(jìn)去,又回頭道,“姐夫你可一定不要告訴阿古jiejie?!?/br> 薛晉這才沒有懷疑,笑了笑說道,“難怪喊了那么多聲姐夫,原來是為了堵我的嘴?!?/br> 金書眼底露了狡黠之意,“那姐夫你要不要我堵你的嘴呀?” 薛晉嘆道,“我只能沒志氣的說要了?!?/br> 金書咯咯笑出聲,將桌上的一大包東西給他,“都是阿古jiejie要的?!?/br> “你辦事果真很快,難怪她要你去買?!?/br> “當(dāng)然,我是誰呀?!?/br> 薛晉笑笑,“我還得將藥材拿回去,改天再帶你去玩?!?/br> 金書點(diǎn)頭,“你好好陪我姐就行,她受了傷我也不能去看她,只能拜托給你了。阿古jiejie脾氣不好,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對她好她不會老板著一張臉的?!?/br> 他像個(gè)小大人那樣說著,絮絮叨叨的,薛晉只覺他十分乖巧懂事。 拿著東西回到家里,阿古正坐在窗前閉眼休息。他剛走到面前,就見她睜眼看來,眼里沒有半點(diǎn)困意,可見剛才并不是在睡覺。 “怎么又起來了?!?/br> “都要躺出病來了?!?/br> 薛晉將包袱放到桌上,打開包袱已聞藥香。阿古見到藥材卻先皺了眉頭,細(xì)細(xì)查看一番,說道,“齊了。金書有說什么么?” “讓我好好照顧你來著?!毖x坐到一旁,又看著她笑,“他說你脾氣不好,讓我多讓著你,即使你說狠心話了也是違心的,叫我不要生你的氣。” 阿古搖搖頭,“他年紀(jì)那么小,倒比我爹還啰嗦?!睙o意提到父親,她手勢已經(jīng)頓下,低眉想了片刻,抬頭看向窗外。 薛晉知她意思,聽了聽動靜,才道,“下人都站得很遠(yuǎn)。” 阿古這才說道,“要給洪沅薛升下毒的話,有什么法子么?我要給他們慢慢下毒,先像是生了一種病,然后皮膚開始潰爛,一直爛進(jìn)骨頭去,再爛到五臟六腑……” 薛晉見她面露陰戾,伸手握住她的手。手上被溫暖裹住,阿古回神看他,便見他神情緩和看著自己。阿古默了默,說道,“現(xiàn)在要接近他們并不容易,更何況這種毒要每天下。我不可能下在井里,否則上下百來人都要吃解藥,太麻煩。” 薛晉想了想,問道,“那毒一定要咽進(jìn)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