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信件
洛家的喪事辦得十分低調,全程由紀笙一手包辦,有些洛少良的朋友同僚過來祭拜時直接對著跪在靈堂的紀笙抱怨:“紀大人,洛大人可是你的岳父,你看看把這事弄得如此寒酸,像什么樣子?” 紀笙一概不理,只由得他們指責,那些人越罵越兇,最后還是洛家那邊的人出面制止,才堪堪控制住場面。 任濤和二皇子也來了,兩人上了香,二皇子沒有跟紀笙一行人說任何話自己就走了出去,任濤替他解釋:“洛大人一家突然去世,他內心不好受,大家不要見怪。” 紀笙身后都是洛家本家的人,他們連忙說不敢當,又跟任濤道謝,只有紀笙沒有對任濤說的話作出任何反應,他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里,像是任何事情都打擾不了他。 突然,任濤臨走時衣袖在他面前甩了一下,藏在里面的皮鞭露了出來,紀笙這才有了反應,他無神的雙眼盯著任濤離去的背影,發(fā)現(xiàn)他也正轉頭瞄向他,面帶微笑。 紀笙的瞳孔一縮,他的腦袋遲鈍地運轉起來,想起仵作過來驗尸時得出的結論:洛少良是被鞭子類的東西勒住脖子扭斷死亡的;陳氏應當也是被長條形的武器穿透身子失血過多而死;而被燒焦的尸體身上也有鞭傷的痕跡...... 但紀笙沒有站起來,因為跪的時間長了,他的膝蓋承受不了,要讓人攙扶才能勉強站穩(wěn),所以紀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濤站在門外跟二皇子說了兩句,然后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洛家。 洪若韌走的時候轉頭與紀笙的視線相觸,里面沒有殺意,沒有怨恨,只有空蕩蕩的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他把目光收了回來,若無其事地跟在任濤身后離開。 第二天到了下葬的時辰,紀笙作為帶頭人,走在了送葬隊伍的最前端。 他已整整叁天叁夜沒有合過眼,眼底下全是青黑一片,他的身子在走路的時候甚至會搖擺起來,有人想勸他,但最后看到他平靜無波的樣子還是止住了勸阻的話語。 紀安攙扶著他,走完了送葬的全程。 而那些對紀笙把喪事辦得如此簡單而有怨言的,在看到下葬的地方后全都閉上了嘴巴。 那是除了皇陵風水最好的一處寶地,能在這里下葬的人背景全都不簡單,紀笙能在短時間內把洛家一家叁口安排到這里,肯定費了不少功夫。 下葬完畢,送行的人也陸續(xù)散去。 只剩下紀笙和陪同的紀安。 “哥......”天開始下起雨來,打濕了紀笙和紀安身上的麻衣。 “先回去吧,”紀安蹲下身勸道,“你已經(jīng)幾天沒有休息過,縱使鐵打的身子也會壞,哥,咱們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你說,阿蓁在下面會不會冷?她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被,會不會覺得冷?” “哥,嫂子她......已經(jīng)不在了.....” “......是嗎?” 紀笙由著紀安把他扶起來,兩人回了紀家。 紀笙回了樂安居,卻發(fā)現(xiàn)有人把洛維蓁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 “你們在干什么?” 正站在樂安居院子中間的落秋轉身看到紀笙回來,馬上走在跟前行禮:“少爺,您回來了?!?/br> 落秋微笑著解釋,“奶奶剛剛去世,想必少爺心里肯定是悲痛無比的,但是按照慣例,去世的人用過的東西都要拿去處理掉,不然那些東西留下來也不吉利的......” “你是誰?” 落秋今天穿的是素色上衣,下面穿了一條米白的裙子,頭上只戴了一朵小百花,臉上沒有帶妝,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朵小白花,她感覺到紀笙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她嬌羞地笑了笑:“少爺莫不是忘了?奴婢是落秋,已經(jīng)伺候奶奶有好幾年了......” 話音未落,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落秋的臉上,落秋被打到整個人趴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紀笙,“少,少爺......” “你,你們住手!這可是奶奶的嫁妝,你們不能搬走!” 吳mama癱坐在正房的門前,身上穿著的白衣有幾個明顯的腳印,她對著房間里搬東西的那些人喊叫著,卻沒有人理會。 紀笙把吳mama扶了起來,吳mama看見是姑爺回來了,眼淚終于忍不住,“姑爺......” 紀笙扶著吳mama進了正房,低喝了一句:“住手!” 所有仆人面面相覷,真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紀笙先讓吳mama坐下,然后他對著那些人吩咐道:“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他瞥了瞥某些人的衣襟,“只要你們放回原位,我可以既往不咎?!?/br> 有膽大的站了出來提出異議,“少爺,奶奶都已經(jīng)不在了,她的東西還放在這里恐怕不太好......” “啪”的一聲,桌子裂開了兩半,紀笙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聲音也還很平靜,“我說,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你們是聾了嗎?” 終于沒有人有異議,連忙把搬出來的東西又搬了回去。 等所有東西都恢復原樣,紀笙揮退了其他的仆人,院子里的那個落秋他也叫了人把人拉走,先關進柴房里。 只剩下吳mama和紀笙。 “我爹娘明天才從洛家那邊回來,這幾天,辛苦吳mama了?!?/br> 吳mama的眼底因為用麻衣擦拭多次已經(jīng)泛紅,“少爺,老奴......”最終還是想不到還有什么要跟紀笙說,最后嘆息了一聲,“少爺請節(jié)哀?!?/br> 紀笙轉而說道:“吳mama這幾天先去我娘那里住著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紀笙連麻衣都沒有脫就躺在床上,眼睛干澀,眼白部分已經(jīng)布滿血絲,雖然紀笙的身體已經(jīng)累到極限,但是在外面的時候他卻是沒有休息的念頭。 此刻他躺在自家的床上,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會毫無睡意,但鼻子里縈繞著被褥上洛維蓁殘余的味道,他卻慢慢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他睡得有點懵,下意識地摸了摸身側的位置,沒有人,是涼的。 “阿蓁?” 回應他的只有一室的寂寥。 他坐了起來,揉了揉臉,穿鞋打算倒杯茶,腳下卻踩到類似紙張的東西。 紀笙把腳移開,拿起在床底下露出一角的一封信。 他拿來火折子把蠟燭點燃,紀笙才看到信封寫了字,心狠狠地一跳。 是洛維蓁的筆跡。 信封上寫著:玉玄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