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刁難
洛維蓁第二天早上才去紀笙的大伯伯母那里請安。 兩人前一天早上到了徽州,紀笙的大伯伯母,叔父叔母都沒有出來迎接他們一行人。 他們像是不知道紀笙和洛維蓁要住進來似的,要不是那兩個抬紀笙進來的仆人,還有被洛維蓁撞見在偷看他們的那位姑娘,洛維蓁都要懷疑其實這個宅子是不是沒有住人。 但等她來到紀笙大伯住的院子,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錯的,這里不僅住了人,還住了很多人。 吳mama在她出發(fā)前先去紀笙大伯那里打了招呼,但沒想到洛維蓁到達的時候能看到這樣的情景:不大的院子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院門里頭也是有幾雙眼睛伸了出來在張望。 洛維蓁頭皮頓時一麻,吳mama則是一臉鄙視地念叨:“這里估計連姑爺叔父那邊的人都來齊了,一家子沒有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br> “吳mama!”洛維蓁低聲喝止吳mama,“如果你不會閉嘴的話那就請你回去照顧阿笙吧。” 吳mama聽了沒有再說下去,只低眉順眼地站在洛維蓁身后。 洛維蓁慢慢地走到院子門前那群人的前面,面帶微笑地對著站到最前面的那個仆婦說道:“晚輩阿蓁來向大伯伯母,叔父叔母請安了?!?/br> 那個仆婦不知道為什么洛維蓁要對著她說這番話,旁邊一個丫頭拉了拉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道:“她的意思應該是說你擋著她的道了,叫你讓開。” 那仆婦慌忙避到一邊,其他人也跟著她一起,終于洛維蓁能邁步繼續(xù)往前走,耳朵卻還聽到那仆婦還念念有詞:“說話文縐縐的,還拐彎抹角,京城來的人難道都是這樣說話?” 她旁邊那個丫頭再次拉她衣袖,食指放到嘴唇中間,示意那仆婦不要再說話。 “干嘛?說實話都不讓說了?你這丫頭,我可是你嬸子,要你管我!” 洛維蓁轉頭看向那個丫頭,看到她頭上的發(fā)髻已被那仆婦抓散了,仆婦還擰住了她的耳朵,似乎想當眾教訓她。 “等等?!?/br> 洛維蓁轉頭出聲制止了仆婦的動作,回身返回小丫頭那里,溫言看著她笑道:“你能幫忙帶一下路嗎?” 仆婦手腳無措地站在一旁,剛剛扭過丫頭耳朵的手在看不清顏色的裙子上不斷摩擦。 丫頭也不害羞,直直地看向洛維蓁,“好啊。”說完就走到洛維蓁前頭帶著她們走到院門口,里頭的人立馬開了門,讓她們進去。 紀笙大伯的院子看起來比紀笙和洛維蓁住的院子要大得多,雖然也是破舊,但至少這里看上去還算收拾得干凈。 丫頭走得很快,洛維蓁緊跟在她的身后,只有吳mama跟得有點喘氣。 “大老爺,紀笙的娘子來了?!?/br> 洛維蓁的眉頭一挑,吳mama則是被這個丫頭的言行又刷新了她對鄉(xiāng)下人的認知。 她一個伺候人的小丫頭,居然敢直稱在京城當六品官的姑爺名諱?! 吳mama剛想發(fā)難,洛維蓁卻用眼神制止了她。 丫頭也沒有等里面的人應聲就徑自跑到一邊去,洛維蓁和吳mama懷著復雜的心情踏進了正堂。 洛維蓁先抬起眉眼,把四周環(huán)境先掃了一遍,正堂擺設簡單,并沒有什么貴重物品,桌椅也是用舊了的,她看到正堂盡頭正中坐著兩個男人,兩個都是上個年紀的人,但左邊那個明顯要比右邊那個老一點。 而兩邊各自坐著一位中年婦人,洛維蓁很快收回視線,穩(wěn)步走到正堂中間站住,對著那坐著的四人行長輩禮:“晚輩阿蓁向大伯伯母,叔父叔母請安,阿蓁來遲了,請長輩們見諒。” 四人都愣住了,他們以為京城來的肯定會把架子擺得高高的,沒想到一進門就對著他們行大禮,這個可跟他們想象中不一樣,他們當時就是怕壓不住這侄子媳婦,今天還專門把最好的衣服和最好的首飾都穿戴在身上。 紀笙大伯清了清喉嚨,第一句話說的話居然不是叫洛維蓁快點起來,而是以教訓的語氣說道:“侄媳婦啊,雖然知道你們路途辛苦,但是昨天你們不是已經(jīng)來了嗎?為什么一進門不是先到我們這邊,而是直接回了你們院子,紀笙不懂事,難道你這個大官女兒也不懂事,不知道長輩為大?” 聽到這里洛維蓁快要笑出聲來,最不規(guī)矩的人家居然開口第一句話就說規(guī)矩,她也不等那四人開口叫起,望向也是跪著的吳mama,眼神示意她扶起自己,吳mama立馬站了起來,雙手扶著洛維蓁站好。 那四人還來不及責備她,洛維蓁就笑著回道:“難道大伯的意思是即使夫君受了重傷,躺在擔架上,抬也要抬著進來這里請安?” 叔父插口應道:“應是這個理。” 洛維蓁這個時候終于知道昨天整個府上的人都去哪里了,原來他們都像今天那樣聚到這個院子,翹首等待他們的“光臨”。 洛維蓁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家。昨天她詢問吳mama,吳mama說前一天紀笙大伯也只是派了一個仆婦接待他們,直接把他們帶到那個院子后那個仆婦就拍拍屁股走了,一點要見他們的意思也沒有。 “明知道咱們帶著小少爺呢,又沒有派人過來幫忙收拾,姑爺可是京官,他們這樣算什么?”月眉昨晚如是控訴。 洛維蓁算是開了眼界,但此刻她并沒有反駁他們的理論,只是應答道:“阿蓁明白了。” 這時坐在右手邊的婦人又迫不及待地開口道:“你是叫阿蓁對吧?我看你頭上那支簪子挺好看的,能給叔母看一下嗎?” 洛維蓁視線轉到這位叔母身上,她穿著的衣服顏色已經(jīng)發(fā)白,臉上涂著廉價的胭脂水粉,頭上戴著兩叁支銀釵,眼神定定看著洛維蓁頭上的唯一一支金簪,神色貪婪。 洛維蓁笑容不變,正準備應答的時候,左邊坐著的伯母卻說道:“要給也是給伯母看,我的輩分比你大,難道你不知道尊卑嗎?” 伯母身上穿的戴的比叔母還要寒酸,她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粉像面粉一樣撲撲掉下,額頭的皺褶都能夾死蒼蠅了。 眼看兩個婦人快要吵起來,大伯及時喝?。骸罢斐吵臭[鬧,像什么樣?!” 就在各人靜下來,大伯再次想開口的時候,洛維蓁卻在此刻說道:“不知道大伯有沒有聽說過一件事?” “什么事?” “早年聽說過有一個村出了一個狀元,在京城做了個七品官,有一次他的族長在家里直接稱呼那個狀元的名字,吹噓自己家族出來的人多么厲害,結果被自己的奴仆聽到學了在外面把族長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出去,被縣里的縣令知道了,縣令按照律法抓了族長一家人,判以死刑?!?/br> “大伯您知道他們是犯了哪條律法嗎?” “是,是哪條?” “直稱朝廷命官名諱,罔議朝廷命官,理應判處死刑?!?/br> 坐在正堂剛剛還趾高氣昂的那四人,頓時呆如木雞,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夫君在養(yǎng)傷,還有孩兒要哺養(yǎng),不能在這里留太久,阿蓁先告退了?!?/br> 洛維蓁再次行了大禮,然后站起來轉身回去了,再也沒有把目光放到那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