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那張臉清秀樸素，一雙黑眸澄澈清亮。

    雖然發(fā)型有所變化，但還是與我印象里的黎瞳重合了。

    還記得三年前，黎瞳躺在病床上，問了我一個問題。

    她問我，是不是把她和之前附在她身上的那只外星人搞混了，然后安慰我說，那個外星人只是去了其他世界，沒有死，讓我不要難過擔(dān)心。

    其實(shí)有的時候懷舊起來，我也有點(diǎn)搞不清我是在懷念誰了。

    是懷念那個和我并肩作戰(zhàn)過的外星人，還是懷念和我一起工作過的黎瞳？

    亦或只是單純地像個多愁善感的大叔，懷念過去轟轟烈烈的刺激生活？

    我只知道，無論是懷念她們二者中的誰，我都是再也見不到了。

    人死不可復(fù)生，時過不能回頭。

    一個大膽機(jī)智敢愛敢恨，一個單純善良惹人心疼。

    當(dāng)時覺得絕不可能搞混，可現(xiàn)在回想起來，兩人其實(shí)在某種感覺上很像。

    或許這就是那個外星人會穿越到黎瞳身上的原因吧。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就地盤腿坐下，望著賀辰奕，拍了拍我身旁的位置，道：“坐下來吧，反正你每次來看黎瞳，都要待很久吧?！?/br>
    賀辰奕沒搭理我，他只是凝視著黎瞳的墓碑，好像這樣可以把黎瞳看活一樣。

    我知道他從來都不會聽我的話，所以留了一手。我夸張地長嘆一聲，像訴苦般對著黎瞳的墳位道：“黎瞳，你看看，小賀非要居高臨下地站著看你！唉！世風(fēng)日下啊，從前的孝子也變咯——”

    “你不要亂說話?！辟R辰奕的冷臉上難得閃過一絲慌亂，他皺著眉瞪了我一眼，然后才坐了下來。不過他穿的是不太寬松的西裝褲，盤腿坐起來的時候褲腳往上爬，半個小腿都露出來了，的確有些別扭。

    他不信鬼神，但他相信黎瞳能聽到我們說的話。

    只有在黎瞳面前，他才像個孩子。

    “小賀，轉(zhuǎn)眼你都要二十一了啊?！蔽也幌牒退傻裳?，只有懶懶地沒話找話說，“你再不談初戀，黎瞳會擔(dān)心的。你這死孩子，成年了還讓黎瞳cao心，真是的?！?/br>
    賀辰奕淡淡道：“黎瞳就是我的初戀?！?/br>
    我哈哈大笑起來：“得了吧，那是你單相思，黎瞳可從沒看上你這個小毛孩?！?/br>
    令人意外的是，賀辰奕沒有對我發(fā)火，而是異常平靜道：“我知道。”

    我有點(diǎn)不太懂他對黎瞳的感情了。

    “說真的，你打算從此就這么吊死了？”我想起黎瞳臨終前的囑托，決定開啟知心哥哥的模式，“你還那么年輕，以后還會遇到很多人，總不可能為了黎瞳，以后就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了吧？你這么情深似海，黎瞳的負(fù)擔(dān)得有多大啊?！?/br>
    “如果遇見適合的人，我也會談戀愛和結(jié)婚的?！贝鸢赋龊跷乙饬?，賀辰奕的表情很認(rèn)真，“但黎瞳永遠(yuǎn)都是我最尊敬的人。”

    說罷，他抬頭看向我，漆黑的眼眸倒映出我的影子：“黎瞳所希望的事情，我都會好好地一一做到。”

    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固執(zhí)了。

    但我沒有繼續(xù)勸他，而是放松地笑了笑：“行吧，那你會一直待在拉薩嗎？”

    賀辰奕毫不猶豫道：“會?！?/br>
    “如果被調(diào)到北京呢？”

    “就當(dāng)是在外地工作，休息時還是會回來的。”

    “哈哈，年輕就是好啊，來來回回坐飛機(jī)也不覺得折騰！”

    “那你呢？”

    “哦，我啊……”我抬頭望了望天，迎著陽光瞇起了眼睛，“被調(diào)到哪兒就住在哪兒唄?！?/br>
    我不會只留在拉薩的。

    我想帶著黎瞳的日記，踏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見我從未見過的景色，看她從沒看過的風(fēng)光。

    然后每逢清明和祭日，再趕回來給她送上一束鮮花。

    `

    “蔣正南，這么多年我一直弄不明白，在你心中，黎瞳算什么？”

    “哈？你小子該不會還把我當(dāng)情敵吧……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咋看黎瞳的啊，怎么一會兒一見鐘情，一會兒又是尊敬了呢？”

    賀辰奕沉默了幾秒，一字一頓道：“她是我的英雄?！?/br>
    我愣了愣，然后笑了。

    “她……是我最懷念的故友?！?/br>
    你的英雄，我的故友。

    `

    我想或許我也可以開始寫日記了。

    ☆、第97章 血族女配萌萌噠（一）

    柯清怡夢到一個教堂。

    教堂很大，有上萬平方米，大概能容納兩三萬人。室內(nèi)充斥著巴洛克式的古典華麗，拱頂高不可及，天花板上繪著史詩，大理石柱雕刻著精美的人物與蝙蝠，每扇玻璃窗色彩斑斕，正懸中央的十字架在光滑平坦的大理石磚上投下淡影。

    與眾不同的，十字架上纏緊了荊條與鎖鏈。

    就像是在封印禁忌著什么似的。

    教堂內(nèi)光線稍顯昏暗，室外的陽光經(jīng)彩繪玻璃窗的過濾后投下發(fā)暗的顏色，裝飾物上的圖案與文字在此時此刻看來，都透著詭異與森然。

    偌大的教堂里，竟然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柯清怡自己，而另一個，是站在階梯上的少女。

    少女身穿華美的白色婚紗，抹胸收腰大拖尾，露出優(yōu)美的鎖骨和肩膀曲線，膚若羊脂，甚至有點(diǎn)偏蒼白，長長的裙擺跨了好幾節(jié)階梯，衣料上繡著繁復(fù)的花紋，仿佛世間所有旖旎奢華與祝福盡揉集于此。

    她有一張極為美艷的面容，看起來還很年輕，二十歲左右，瞳色呈罕見的紫金色，秀眉之間瓊鼻之上鎖著冷色，是一副歐美人長相。她的發(fā)色也很是特別，銀色泛灰的長發(fā)編挽出高貴的樣式，隱在白色的頭紗之下，配了一朵白玫瑰。

    手中的捧花綁著美麗的緞帶，但是本該新鮮嬌嫩的花朵此時卻全部枯萎，被人衣亮麗的少女抱在懷里，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與古怪。

    她站在紅毯之上，身后便是那個巨大的十字架。

    “咚——咚——”

    這時，一聲聲沉悶的鐘聲傳進(jìn)空蕩蕩的教堂內(nèi)，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格外突兀。

    當(dāng)鐘聲敲響第十二下的時候，少女動了。

    她完全轉(zhuǎn)過身來，就像任何一個手拿捧花的新娘一樣，用力地將花往前一拋——

    鬼使神差般，柯清怡往前挪了幾步路，伸手將花接住了。

    她把花抱在懷里，低頭往下一看，下一秒便嚇得來趕快把捧花甩了出去！

    只見一朵朵枯萎發(fā)黃的玫瑰在她懷中變成一張張扭曲可怖的人臉，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湊，似乎要掙脫花束的包裝，撲到她的臉上來一般。

    “奎音……奎音……奎音·赫爾伯特！赫爾伯特！”

    好幾種不同的聲音從摔在地上的捧花中發(fā)出，嘶啞得不像人語，每一個字都裝滿了貪婪與惡意，就像是猛獸在虎視眈眈一只肥美的羔羊。

    奎音·赫爾伯特……

    在扔掉花束的那么一瞬，這個世界的記憶如空氣般流入柯清怡的體內(nèi)。

    她這才明白過來，為什么教堂里的十字架和裝飾會那么不同尋常。

    因?yàn)閷⒃谶@里舉辦的，是一場吸血鬼的婚禮。

    萬眾矚目，風(fēng)光無限，血族內(nèi)無一人不知這場盛大的儀式，兩大家族的年輕當(dāng)家將在這里許下山盟海誓，陪伴彼此度過今后漫長無盡的歲月。

    在這之下的其他意義，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方才向柯清怡扔出捧花的，正是她所要穿入的女配，這場偉大婚禮中的新娘。

    赫爾伯特家族的現(xiàn)任當(dāng)家，奎音·赫爾伯特。

    由于世傳吸血鬼是古代歐洲王室的后裔，所以當(dāng)初柯清怡設(shè)定這篇文時，把吸血鬼界內(nèi)的大家族本家都定在歐洲，而在這個世界里，血族雖然有很多小家族，但總的是歸四個大家族管理支配的，這四個家族分別是赫爾伯特、澤弗奈亞、梅瑞狄斯和霍齊亞。

    相傳，世上第一個變成吸血鬼的人類是英國赫爾伯特公爵三世，而赫爾伯特家正是以他的爵位稱號為姓氏，是四大家族中最為正統(tǒng)最為古老的家族，其本家的每一任繼承人的初擁都是由該隱直接給的——這位吸血鬼始祖常年沉睡在赫爾伯特本家大宅的地下，幾百年才蘇醒一次，醒來后判定現(xiàn)任當(dāng)家挑選的下任繼承者是否合格，同意后才會給予初擁。

    初擁的方式很殘忍，在對方的脖頸上劃下一個十字，把血放出來，快放干的時候再割破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把自己的血喂給因失血而瀕死的對方。

    自身原本的血被放得越干凈，變成血族后的血統(tǒng)才會越純正。

    判斷一只吸血鬼血統(tǒng)等級高低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眼睛，普通吸血鬼的眼睛是黑的，第三等是褐色的，第二等是深紅色的，而最高等是紫金色。

    不過赫爾伯特的當(dāng)家歷來都是紫金色，從無意外，因?yàn)樵撾[的血實(shí)在是太純了。

    無論初擁時血放得多少，他們的血統(tǒng)毋庸置疑比其他家族的紫金眸吸血鬼更加尊貴。

    除了澤弗奈亞家族外，其他血族都是以給予初擁來擁有子嗣的，這就是他們的“繁衍”。

    至于對象的選取，各家有各家的不同，最注重規(guī)矩秩序的赫爾伯特家對于給初擁的規(guī)定極為嚴(yán)格，為了避免因新生兒的叛逆而出亂子，他們會在人群中精心挑選，耐心等待，不給家族添沒用之人，被初擁的人變身吸血鬼后都要改名，統(tǒng)一冠上族姓。選繼承人時更要考慮當(dāng)事人的意愿，如若不愿，就消除記憶另覓他人，如若同意，就帶回本家進(jìn)行訓(xùn)練與觀察，等待該隱蘇醒——這在事先會有預(yù)兆，所以他們也只是會在出現(xiàn)預(yù)兆后開始找候選人。

    與赫爾伯特家截然相反，梅瑞狄斯家在“繁衍”這方面最是隨意，他們的無名子嗣滿世界都散布得是，而初擁者也不負(fù)起責(zé)任來教育，因此每次人類世界爆出有吸血鬼當(dāng)眾虐殺的惡劣事件時，最后十有八九會追究到這個家族的人身上。

    取二者之間，霍齊亞是不久前才得以與其他三大家并列而居的家族，人丁數(shù)量與實(shí)力在近百年內(nèi)飛速增長，其初擁制度遠(yuǎn)沒有赫爾伯特家那樣麻煩，給了初擁后只要給予者做了登記，對新生兒負(fù)責(zé)教育即可，繼承人的選定也不是培養(yǎng)式的，而是競爭選拔，某一段時期內(nèi)最優(yōu)秀的那個就是當(dāng)家，因此霍齊亞家族的當(dāng)家雖然大多都只是第二等吸血鬼，但卻很強(qiáng)大。

    霍齊亞家的現(xiàn)任當(dāng)家叫褚漠，是有史以來在四大家族中做一把手的首個亞洲人。

    他是這篇文里俊美如畫的男主角，是這場婚禮中冷漠生冰的新郎官。

    也是高傲的奎音·赫爾伯特最喜歡的人。

    奎音和褚漠都需要這場聯(lián)姻。

    霍齊亞家族發(fā)展得如日中天，勢頭遠(yuǎn)超其他三個家族，無論人力財力都高人一籌，只是苦于血統(tǒng)不尊歷史不久，在血族中沒有多高的聲譽(yù)與地位，就和過去沒有官銜稱位的富商一樣，位置尷尬，而赫爾伯特家族雖是血族正宗，德高望重，但發(fā)展卻趨于平緩，實(shí)力保守，若不想辦法改變現(xiàn)狀，只怕終有一日會變成徒有其表，空有名號，在血族貴族層中抓不住權(quán)力。

    這個辦法就是通婚。

    人盡皆知，赫爾伯特家的漂亮女主人傾慕褚漠已久，所以霍齊亞家投其所好，順?biāo)浦郏L老們紛紛向褚漠建議這門親事。

    褚漠本人并不喜歡奎音，但他卻沒有拒絕。

    他在下更大的一盤棋。

    那時候他已經(jīng)和人類女孩梁曉雯在一起了，受女主的影響，他的思維更像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