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蛋你這個暴君，還懂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了！

    柯清怡心里瘋狂吐槽，臉上卻努力維持處事不驚：“臣妾知罪?！?/br>
    趙晟倫微瞇著眼睛：“你知什么罪？”

    柯清怡故顯驚慌地看向他：“狂妄之罪。皇上愿寵愛哪位妃嬪，本就是皇上自己做主，哪由得了臣妾成全？是臣妾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還請皇上喜怒！”

    柯清怡越是慌張謹慎，趙晟倫心中就越是氣惱。

    本是和他花前月下親昵的結發(fā)妻子，現(xiàn)在看他卻如朝臣見他一般，客套疏遠，小心翼翼，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腦袋一樣。

    他的懷顏，曾經(jīng)肆意與他談笑斗嘴，現(xiàn)在竟然如此畏懼著他。

    連一個但凡女人就會有的嫉妒，都勉強自己扔掉，換得兩字“成全”！

    趙晟倫越想心中越是不悅，他松開了柯清怡，站了起來，什么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可謂是拂袖而去。

    “皇上起駕——往楚華宮——”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

    送走趙晟倫，柯清怡松了一口氣，虛脫般躺在床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這一仗，她打得兇險，但好在是贏了。

    然而她知道，之后的每一步，都會比今天過的還要兇險，萬不可掉以輕心！

    自從這日以后，趙晟倫就少有來找柯清怡，倒是葉綺遙與柯清怡的接觸頻繁起來。

    許是同情宋懷顏，又許是想搞好關系以便日后利用，葉綺遙時不時來鳳儀宮看望柯清怡，最開始兩人只能在屋子里聊天，后來柯清怡的身體逐漸好了，可以下床了，葉綺遙就經(jīng)常陪著她出門走動。

    柯清怡從不浪費每一個能博取葉綺遙好感的機會。

    作為作者菌，她當然知道葉綺遙的真實身份，也知道現(xiàn)在的葉綺遙已經(jīng)有了相當厲害的幫手——當朝年少有為的右丞相江泊銘，實際上是葉綺遙未進宮之前的結拜兄長。在這之后，葉綺遙還會憑其能力，結識一個又一個大人物，一步步走向帝王之位。

    柯清怡不打算改變?nèi)~綺遙的命運，取而代之，那實在是太累太麻煩了。

    況且宋懷顏心愿里的前半句就是“不爭不搶”，至于后半句……

    也是要靠葉綺遙才能達成。

    柯清怡后來喜歡上練字，托宋懷顏的福，原本不會寫毛筆字的她竟然能寫出一手的簪花小楷，很是工整好看。

    但她開始練草書，卻故意寫得稚嫩生澀，不至于讓人看不出來是什么字。

    她知道趙晟倫在她屋子里安排了眼線，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為他所知。

    但她日復一日將那一兩句話翻來覆去地寫遍，趙晟倫卻始終都沒有來。

    柯清怡有些失望，這是她第一次失手。

    然而陰錯陽差，這些反倒是讓葉綺遙看到了。

    這天她在書房練字，適逢葉綺遙來找她，被紅燭帶到了書房里。

    一進屋，葉綺遙就看到地上落了幾張被柯清怡寫過的白紙，拿起來一看，嘴上不禁輕聲念了出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再看另一張，上面寫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本是纏綿的情話，卻用草書寫得繚亂，頃刻間字字泣血含淚，好不慘凄。

    這筆墨之間盡是筆者破碎的心意。

    葉綺遙眼色一暗，抿了抿嘴角，抬眼望去，柯清怡好似并沒注意到她的到來，還在埋案練字，專心致志。

    不在人前的她臉上沒了笑容，眉頭輕蹙，臉色自小產(chǎn)之后一直不見紅潤，肩膀瘦弱，這樣看去隱隱有些落寞清冷。

    今已入秋，天氣開始慢慢地有點涼，但柯清怡仍是穿著夏天的宮服，不免單薄。

    葉綺遙悄悄地向丫鬟要了一件披風，然后走到柯清怡身后為她披上，同時也瞥到了柯清怡正在寫的一行字，同樣是草書，寫著“一生一代一雙人”。

    盡顯繚亂傷心色。

    柯清怡其實早就知道葉綺遙的到來，但一直裝作不知，于是她故作驚詫地回頭，手上忙掩住字跡：“meimei什么時候來的，怎么都不吭一聲？把本宮都嚇住了。”

    葉綺遙笑道：“看jiejie寫的認真，臣妾就沒忍心出聲打擾，只是這天兒已經(jīng)變了秋，jiejie要記得多加衣裳?！?/br>
    “多謝meimei關心，本宮以后會注意的?！笨虑邂戳丝创巴猓?，“竟然都秋天了，皇上已經(jīng)那么久沒來了……”

    葉綺遙心頭涌起愧疚，但不露聲色，話鋒一轉與柯清怡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兩人聊了將近一個時辰，葉綺遙準備離開，臨走前她隨意從案上拿起柯清怡寫的一張紙，對柯清怡笑道：“jiejie將這張贈給臣妾可好？”

    柯清怡以為葉綺遙是同情心大發(fā)，準備把字帶回去給趙晟倫看，于是同意道：“meimei如果不嫌棄字丑，就盡管拿去好了?！?/br>
    葉綺遙卻忽然道：“臣妾聽說江丞相最擅寫草書，jiejie想學，何不向他討教討教？”

    柯清怡想不通葉綺遙為何這樣問，只有微笑道：“丞相大人日理萬機，本宮還是不去打擾得好。”

    葉綺遙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你若打擾他，他肯定很是欣喜?！?/br>
    “什么？”柯清怡沒有聽清。

    葉綺遙笑著搖頭：“沒什么。jiejie，臣妾走了?！?/br>
    與世無爭了將近三個月，柯清怡埋費心埋下第一個地雷終于炸了。

    一首簡易的歌謠在市井街頭傳遍了，無論是流浪的乞丐還是平民的小孩，幾乎人人都會唱這首無名的歌謠，不知從什么時候、哪個人開始流行的，總之一傳十、十傳百，最后是在京城傳得來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甚至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給帶進了宮，宮內(nèi)也傳了開來。

    這下不僅是趙晟倫在個別大臣的折子中得知了，安居后宮的柯清怡和葉綺遙也知道了。

    據(jù)說，宋皇后在聽到這首歌謠后，登時白了臉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把滿屋的太監(jiān)宮女都嚇壞了，急忙把太醫(yī)都皇上都找了過來。

    歌謠是這樣唱的：

    天龍枕邊一朵蓮，年年蠻橫霸池邊。

    今有仙鶴銜花入，明艷牡丹惹人憐。

    惡蓮伶仃池中幸，無枝無蕾孤獨生。

    淮鹽不對天龍味，不知官人已嗜甜。

    ☆、第19章 舊愛女配萌萌噠（七）

    宋懷顏瘋了。

    宮里人人皆傳，宋皇后因為失寵而始終郁郁寡歡，小產(chǎn)過后更是心緒不寧，心里的苦悶憂愁終于在聽說了諷刺她失寵的歌謠后爆發(fā)，一口鮮血噴出，昏迷一日后，醒來時人已經(jīng)不正常了，時而清醒時而癡傻，瘋瘋癲癲，精神恍惚。

    太醫(yī)們在鳳儀宮跪了滿地，哆哆嗦嗦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說皇后身體虛，又郁結在心，看不出其他病癥，實在是難以藥醫(yī)，全靠自愈，至于皇后娘娘能否康復，就靜待休養(yǎng)，且看造化了。

    靜待修養(yǎng)，且看造化。

    這句話氣得趙晟倫當場把案幾掀翻砸裂，他沖著為首的幾個老太醫(yī)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信不信朕把你們太醫(yī)院的庸醫(yī)都拉出去斬了！”

    什么叫看不出病癥！人都瘋了，還說沒?。?！

    此話一出，嚇得一屋子的人都磕著頭不敢起，太醫(yī)們更是渾身顫抖。

    龍威震怒，連一旁的葉綺遙都不敢開口。

    然而此時，宋懷顏的貼身女官紅燭卻沖過來“噗通”一聲在趙晟倫腳邊跪了下來，抬起頭時已經(jīng)滿臉是淚，眼睛都哭紅了：“皇上，奴婢求您饒過幾位太醫(yī)，為娘娘積德吧！太醫(yī)說了，娘娘能不能好，這得看天意，看造化，皇上不信，但奴婢卻覺得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上若是這時候斬了人，犯了殺孽，那娘娘的福又薄了幾分，這病……”

    說到最后，紅燭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只是猛地朝趙晟倫磕了三個響頭，把額頭都給磕破了。

    她這話說得冒犯，但趙晟倫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心怪罪了。

    他靜靜地坐在鳳儀宮，姿勢猶如坐在朝堂的龍椅之上一般霸氣，內(nèi)心卻是一片頹然。

    他是皇帝，是真龍?zhí)熳?，是九五至尊?/br>
    但他現(xiàn)在卻束手無策，和一個平民家庭里的普通丈夫沒有兩樣，無奈且無力。

    只有聽天由命。

    趙晟倫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仰頭閉上了眼睛，樣子很是疲憊。

    他的皇后此時正在房間里安睡，做著他無法涉足的夢境。

    睡之前，她撲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渙散，眼底卻沒有他。

    她慌張地問他：“我的夫君呢？”

    不是本宮，不是皇上，而是“我”與“丈夫”。

    趙晟倫面對這樣的發(fā)問，竟然愣了愣，然后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抱住她，柔聲答道：“顏兒，朕不就在這兒嗎？”

    然而宋懷顏卻如驚弓之鳥般立即躲了開，卻一個沒注意撞到了墻上，估計整條胳膊都撞青了。她雖是瘋了，但還是知道痛的，當時就順著墻角坐了下來，倒抽一口冷氣揉著自己的胳膊，嘴里發(fā)出類似喊疼的呢喃。

    趙晟倫走上前，想要將她扶起。

    然而就在這時，宋懷顏忽然抬起了頭，她的眼里終于映出了趙晟倫的身影。

    不知道是撞疼了還是心痛了，她的眼眶內(nèi)溢滿了淚水，她的語氣滿是慌張與無助。

    “我的夫君呢？你知道我的夫君在哪里嗎？我的夫君呢？”

    趙晟倫就這樣站著看著宋懷顏將自己蜷縮在墻角，雙手抱膝，把頭埋在腿間低聲抽泣，一邊哭一邊小聲地重復著“我的夫君呢。”

    一聲又一聲，如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趙晟倫的心上。

    他的皇后，本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如今卻這樣卑微地坐在墻角，脆弱得不堪一擊。

    也脆弱得令人心疼難受。

    趙晟倫后來也在地上坐下了，緊緊抱著宋懷顏，直到懷里的人睡去。

    宮女太監(jiān)們見他席地而坐，緊張得不得了，輪番過來勸道：“皇上，龍體為重，這地上可萬萬坐不得啊?！?/br>
    就連他的寵妃葉綺遙也忍不住上前道：“皇上，地上涼，坐久了對身體不好?！?/br>
    但他置若罔聞。

    地上再涼，也不比他此時的心涼。

    他終是沒有要太醫(yī)院里任何一個人的腦袋，而是在鳳儀宮坐了許久，連晚膳都沒用。

    葉綺遙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三來勸道：“皇上，多少還是吃一點吧，晚上還要批折子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