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你都不問這是什么藥?”第五君皺著眉頭,把一勺藥吹涼,倒進齊釋青嘴里。 齊釋青含住小勺抬眸看他,又垂下眸子低聲說:“毒藥我也會喝的?!?/br> “哎你真……”第五君本想說“腦子有問題”,但不知為什么沒忍心說出口,嘆了口氣,改說:“我之前摸過你的脈象,你有很嚴重的心痛之癥,之前肯定是思慮過重、悲傷過度。這是治你心臟的藥。” 齊釋青沒有發(fā)表一點意見,安靜喝藥。 第五君又說:“之前幾次給你針灸,都對你的心痛之癥沒有效果,說明這不是病理性的,是你心里有事。這次再給你喝點藥看看,不知道能不能緩解?!?/br> 齊釋青還是不說話,就像沒聽見第五君在說什么一樣,眼睛一直看著小勺。 第五君本來都把一勺藥舀起來了,見齊釋青這個反應(yīng),啪一松手,小勺子就摔進了碗里,發(fā)出清脆一聲響。 齊釋青睫毛顫抖一下,慢慢抬眼看向第五君。 又是那種看不懂的眼神。 第五君心里莫名有些煩躁。其實按照他的性格,光齊釋青今天強吻他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他把齊釋青打出門去了,但他并沒有那么做。 并不是因為夾了他的手不得不負責照顧——他那時也只是氣得摔門,并不是鎖門,他從來沒想過不讓齊釋青進他的家。 他想搞清楚齊釋青的來歷。 這個人從出現(xiàn)開始,就哪哪都很怪,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說的話也很奇怪,總像在試探他什么似的。 一個沒見過的玄陵門的人,能這樣信任他也很奇怪。這個人好像知道很多事,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總等著他來說。 他并不認識齊釋青,但齊釋青卻好像很熟悉他,從一起吃過的第一頓飯開始,第五君就發(fā)現(xiàn)他連自己喜歡哪道菜、挑哪種配菜都知道。 第五君把自己二十四年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關(guān)于齊釋青的蛛絲馬跡。他也想過是不是齊叔叔曾經(jīng)把自己的事告訴過這個養(yǎng)在玄陵門外的親生兒子,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即使是齊叔叔也不可能了解他到這個地步——他看著齊釋青幫他打掃房間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個人連自己最細枝末節(jié)的收納習(xí)慣都一清二楚。 第五君深吸一口氣,拿起摔在碗里的小湯勺,重新舀了一勺藥湯,送到齊釋青唇邊,扯了扯唇角。 這個人總是輕而易舉讓自己生氣也是一件很邪門的事情。 齊釋青乖順地喝了。 最后半碗藥,第五君喂過去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 藥喝完了。 第五君把空碗放下,又從托盤端來一碗清水,齊釋青沒再讓他喂,自己單手接過喝了。 齊釋青把碗還給第五君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出原先那副可憐虛弱的神態(tài),變得平淡如水。 “我的心病是一個人。”齊釋青說,“我對不起的愛人?!?/br> 第五君差點把碗給摔了,連忙捂住碗和托盤,睜大眼睛看著齊釋青,心想這話題刺激?。?/br> 齊釋青繼續(xù)說:“他是我害死的?!?/br> 第五君大為震驚,心里抽了一口冷氣。 “一直到最后,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表明心意,反而傷了他的心?!?/br> 第五君倒吸氣吸得肺葉飽脹,一點都吸不動了,胸脯鼓鼓像只牛蛙。他倚靠桌子,聽齊釋青講了這段令人扼腕嘆息的愛情故事。 互相暗戀的兩個人,直到最后一方死了,另一方才了解真相。當中還有一波三折的陰差陽錯,因為驕傲嫉妒而說的謊話,因為情勢所逼而設(shè)的詭計,誤會疊著誤會,猶豫套著嘴硬。 第五君光是聽聽就覺得,齊釋青這顆心,痛得很有道理。 “他一直到最后都覺得你要殺他?”第五君不可思議地問,“就這樣還給你放血做藥,送給你當新婚禮物?” 齊釋青的臉沒有血色,聞言似乎哆嗦了一下,慢慢頷首。 “哦嚯……”第五君拉開把凳子坐下,搖著頭感嘆。他什么話都沒說出口,但心里想的是,你這心痛之癥真不算冤。 第五君無聲地“嘖嘖”,齊釋青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他,虛弱地笑了。 “你是神醫(yī),肯定知道,我這樣的病,針灸也好,喝藥也好,都是沒用的?!?/br> 第五君看了會兒這張即使是病中也讓人無法忽視的俊臉,說:“那得看喝什么藥了?!?/br> 他翹起來二郎腿,露出一個有點壞的笑容說:“要是還在蓬萊仙島,我肯定找不到藥給你,但現(xiàn)在在下界,的確有辦法?!?/br> “聽說過斷塵散么?” 如果說剛剛齊釋青的臉是沒有血色,那么在第五君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這張臉刷一下白如墻紙。 這種蒼白是在室內(nèi)都會瘆人的白,死了三天的尸體差不多就是這么白。 第五君都給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立即正色道:“你這心痛之癥已經(jīng)愈演愈烈,今天在渾書鼎金典當行險些就要了你的命,我建議你一定要治?!?/br> 不用齊釋青問,第五君就主動說:“斷塵散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藥方,主體跟治風寒的藥方一致,但還要兩味藥。一是心頭血,二是一心香葉?!?/br> “一心香葉在蓬萊仙島已經(jīng)絕跡了,但在下界到處都是,我院子里也養(yǎng)了。”第五君伸手指指院子,“靠院墻的那一溜就是,長得很像大韭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