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齊冠連忙攙住齊屏,另一手撿起掉在地上的生辰禮盒子,心疼地說:“兄長……全都怪我,這真的不是兄長的錯,兄長千萬不要這么說……” 玄陵掌門眼里隱約閃著水光。他走近了,緩緩伸手,握住齊屏的肩膀。 “屏兒,是為父對不起你……” 齊屏緊緊咬著牙,脖頸繃得筆直,臉上卻一點不忿和痛苦都沒有流露出來,是那樣的冷靜和面無表情。 他被玄陵掌門握住的肩頭肌rou硬得像石頭,沒有一絲要松下來的架勢。 所以最后也是玄陵掌門先收回了手。 感受到父親的手從身上拿開的一瞬間,齊屏的心好像漸漸結(jié)上了冰。 “不是掌門的錯?!饼R屏說。 玄陵掌門久久地注視著他的大兒子,兩人都陷入沉默。 齊冠左右看了兩眼,連忙伸手拉住齊屏,“兄長,先進來坐吧?!?/br> 歷詭斷卦者,早亡、不得善終。這是齊屏從那天開始,在心頭橫亙不去的一個陰影。 他心思深,就像他看見齊冠身上的少主玉佩也一聲不吭一樣,沒有一個人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異常,他仍然是無可指摘的玄陵門大師兄。 但齊屏心里清楚,他這輩子只有兩條路。 要么做一個正派的仙門弟子,堂堂正正地走向自己窮兇極惡的宿命。 要么,就拜入墮仙門下,成為墮仙信徒,逃脫詭斷卦。 齊屏冷眼旁觀著玄陵門內(nèi)的所有人,看他們是怎么對他的。 所有人,都看著他墨守清規(guī)戒律,繼續(xù)做他的弟子楷模。 所有人,都叫他一聲大師兄,都以他為榜樣。 所有人,都認為他圣人一般大度、毫無結(jié)締地接受了他的弟弟要成為未來的掌門,處處壓著自己。 所有人,包括他的父兄,都期許、也毫不懷疑他會走上第一條路。關(guān)心都是短暫的,他們要的是一個圣名。 憑什么? 齊屏想。 就連他的名字,都是為了屏退墮仙攪擾而起的。從他出生那一刻,他的父親就認定了他命不在正途。 可“冠”這個字多好啊。 冠絕天下,掌門,第一,無人比肩。 “少主,既然已經(jīng)佩上玉佩,稱呼就得改了。” 在烏木桌上,齊屏老成嚴肅地對齊冠說:“往后,不可喚我‘兄長’,須叫我‘大師兄’。重血緣,輕修行,于人于己都無益處?!?/br> “兄長!”齊冠立刻叫了起來,伸手就扯了腰間的玉佩,想要塞進齊屏手里,卻被齊屏擋開。 掌門,名字,他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要了。 玄陵掌門凝重地望著齊屏,才十九歲的人,已經(jīng)壓抑得不像樣子。 雖然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但玄陵掌門還是不忍心讓自己的大兒子陷入絕望。他對齊屏說:“我這些年翻遍典籍,找到了一個也許能壓制邪祟的法子,但能否駕馭還要看你的造化?!?/br> 齊屏眼睛微微亮了,“是什么?” 玄陵掌門喉頭微哽,最終還是說了:“七星羅盤?!?/br> “這是玄陵門立派時的鎮(zhèn)派之寶,是上古遺留下來主殺伐的羅盤,傳聞是邪神之物。這只羅盤陰煞尊崇,邪祟無法靠近,應當亦能格擋詭斷卦,但只有靈力極強的人才能壓制住?!?/br> 齊屏呼吸屏住,嗓子都啞了:“弟子請求一試?!?/br> 他們?nèi)チ瞬貙氶w, 踏入層層禁制、解開道道鎖鏈,將通體純黑的七星羅盤捧在手心,齊屏只欣喜了一瞬。 下一刻,就是煞氣從羅盤上爆發(fā)出來,齊屏縱使反應極快、吊起所有的靈力也無濟于事,他被重重地撞飛到墻上,驀地噴出一口血。 玄陵掌門和齊冠兩人合力才將七星羅盤重新封印。 數(shù)代以來,玄陵門無人能壓制住這只羅盤。 齊屏面無表情地想,他不是被上天眷顧的那個,他不是例外。 沒有出路了。 第219章 玳崆山(十一) 就這樣,時間飛快流逝。 齊冠成為了玄陵掌門,齊屏成為了玄陵門的大長老,法號相違。 二長老依主和三長老多財都比他們小許多,隨著老一輩的人一個個去世,漸漸的,玄陵門就不再有人知道相違長老本名齊屏,其實是掌門齊冠的親哥哥。 齊屏刻意疏遠著齊冠,他站在一旁,作為玄陵掌門的陪襯,盡著自己的本分。 他看著齊冠意氣風發(fā),作為年輕有為的掌門,結(jié)識了另外兩個年輕的掌門——見劍監(jiān)的陳世泊,和斧福府的柳相憫——并且結(jié)拜為兄弟。 在他的親弟弟認了別人當兄弟的地方,齊屏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古跡。那是一片榴蓮果園,果園深處有一塊飽經(jīng)風霜、字跡斑駁難辨的小石碑,齊屏看了許久,終于看出上面寫了那是埋藏邪神火眼之處。 在那一刻,齊屏仿佛聽見了宿命在對他說話。 齊冠還有另外兩個年輕掌門興致勃勃地想要為他們的結(jié)拜留個紀念。他們也看見了這塊小石碑,認清上面的字后,紛紛拍手稱嘆他們真是選了個了不得的風水寶地,他們是如何如何的有緣。 「蓬萊仙門八十有八,而今玄陵門、見劍監(jiān)、斧福府皆扶持新主,三人一見如故,又逢蒼天示意,過路寶地,遂在此結(jié)拜兄弟。從今以后,三派一家,風雨同舟,生死與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