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玄十這才勒馬減速,臉色黑得沒人見過。 他們一路西行,一跑就跑到了天亮,穿過這個鎮(zhèn)子再走五里,就是玄陵門了。 三個時辰后,接近午時。 蓬萊島西北某處簡樸的客棧,一間上房里,睡著心滿意足的第五君。 恕爾在窗邊入定,在第一縷清晨小販的叫賣聲響起時便睜開了眼睛。 一整個上午,他都遠遠瞪視著第五君的睡顏。等到窗外的人聲更盛了,他便站起身,一點點推開窗戶,讓噪音平緩地變大,然后從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來一只健碩的信鴿。 他給信鴿腿上綁了字條,拉開窗戶,將鴿子放飛。 恕爾盯著那信鴿消失在天際才將窗戶重新關上,一轉身,身后卻是第五君。 恕爾嚇得差點一拳揮出去,卻在最后關頭攥緊拳頭忍住了。 第五君嘻嘻笑著說:“給少主傳信哪?” 他臉上還帶著點沒睡醒的困頓,邊說邊揉著脖子,“傳,我沒不讓你傳~” 恕爾緊緊盯著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第五君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道:“明天就是掌門接任大典了,我們今晚可不能再住下去了,還得趕路。你告訴他這地兒也沒用?!?/br> 第五君有點欠揍地說:“怪我,一覺睡太久了,不過這床板太硬了,不太舒服?!?/br> 恕爾:“……” 他看了第五君許久,冷聲提醒道:“我答應你的是讓你以灸我崖掌門的身份去參加玄陵掌門接任大典,你必須去?!?/br> 第五君一雙杏眼眨巴著,真誠點頭。 “若你不守約,我會動手,你打不過我?!彼枃勒?,目光如同冰凌。 第五君擺了擺手,“知道知道,你放心?!?/br> 恕爾盯著第五君的眼神就如同警惕的狼,稍有端倪,隨時開戰(zhàn)。 第五君又迷糊了一會兒,終于清醒過來。他伸了個懶腰,對恕爾說:“走吧,我們下去吃個飯?” 恕爾一語不發(fā)地跟在他身后。 第五君拉開房門前隨便一抬手,轉身沖恕爾咧嘴。 又是一張新面孔。 恕爾的眼睛盯死在這張臉上——他已經(jīng)充分見識到第五君換顏易嗓之術的出神入化,他要是有心,想逃出生天并非難事。 “別緊張哈,我肯定會老老實實去玄陵門參加掌門大典的?!钡谖寰龑λ栆恍?,“還要送禮呢?!?/br> 恕爾才不管第五君這張騙人的嘴說什么,只全神貫注、亦步亦趨地跟著第五君。 反倒是第五君被跟得不自在了——正好是吃飯的點,這家客棧大廳里人很多,有不少人正悄悄打量他們兩個,竊竊私語著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第五君清了清嗓子,拿胳膊肘搗了下恕爾。 “喂,人家都開始懷疑你是獄卒,我是犯人了!” 他瞥了眼恕爾,小聲說:“自然點,好好坐下吃頓飯成不成?” “我最喜歡吃飯了,肯定不會跑!”第五君哄著他,把筷子遞過去。 一頓飯的功夫,第五君就聽到了不少消息。 玄陵掌門接任大典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蓬萊全島,成為了近日最大的新聞。然而仙門式微,如今整座蓬萊仙島殘存的仙門不過三十四家,都是步履維艱,不知能有多少門派前來為玄陵門新掌門道賀。 蓬萊仙島上最強盛的三家仙門現(xiàn)在也就玄陵門還算屹立不倒,四年多以前近乎滅門的慘案也未能動搖玄陵門的地位,如今少主齊釋青終于要接任掌門之位,總算是迎來了一件喜事。而原先與玄陵門結義、并駕齊驅的見劍監(jiān)和斧福府都走向衰落—— 見劍監(jiān)掌門陳世泊和少主陳沉接連去世,在散派邊緣之時,見劍監(jiān)大小姐陳飄飄為穩(wěn)固門派嫁給了原來的大弟子時邁,但如今還未出喪期,來不了玄陵門;而斧福府掌門重病在身,已經(jīng)近兩年沒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了,有人懷疑斧福府掌門柳相憫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是少主柳下惠子擔心派內不穩(wěn)才一直秘不發(fā)喪。 “我可是聽說斧福府少主一早就到玄陵門了,這是不是來攀高枝的?” “話不能這么說,男未婚女未嫁,又是門當戶對的掌門繼承人,要真能成好事,兩個門派親上加親、互相扶持,不也算是一段美談?” “是是……” 第五君吃飽了,也聽得差不多,便笑瞇瞇地看向恕爾,“我們走吧?” 恕爾沉默著跟在他身后,本以為第五君要直接出去,卻沒想到他走到掌柜的跟前,悄聲說了幾句話,還塞了銀子過去。 大廳里人聲嘈雜,縱使恕爾耳力再好,也沒能聽清第五君跟掌柜的說的話。 昨夜從銀珠村出來,他們繞了些路,一路向西北而行,此處比起玄陵門,更加靠近善扇山。 “善扇山還在,真好?!钡谖寰又觳?,想著四年多以前見過的善扇山小童,一個個都是人精。 從客棧往外看去,連綿的灰褐色群山就是玳崆山脈,雖然看著近,但還是要跑上一天一夜才能來到山腳下,正所謂望山跑死馬。 “‘善扇山’里頭的‘山’字,其實指的就是玳崆山?!钡谖寰d致勃勃地扭頭對恕爾說,“這是齊叔叔告訴我的。” 玳崆山原本是個靈秀之地,雖不及藥王谷是上古遺留的神跡,卻也得了靈力庇護,多家仙門均繞玳崆山立派。但從那年邪咒過境以后,整座玳崆山草木凋零,幾乎變成死地,百姓遷居,仙門衰頹散派,如今玳崆山山腳下的仙門只剩下了善扇山一家。